第六百五十八章 神秘的女人
竹紅隻知道自己的雇主姓莫,但是從未見過雇主。唯一的識別隻有契約,契約上有竹家的族徽,連接血脈的效力無比強大。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竹紅心裏忐忑,生宅入鬼,既不是幽冥作祟,又不是冤魂反生,至少在她這個外行看來,屋子裏的風水穴脈沒有異狀,那麽哪來的鬼?
竹紅心裏想起了顧北北。雖然相識不久,但既然真的有鬼,理應交給專業人士來處理。她不想再冒風險。
竹紅抓著弟弟的手,亦步亦趨,掩住自己的腳步聲到了走廊裏,盡力不讓木地板發出聲音,弓著腳背往玄關去了。
然而竹白卻忽然打了個寒噤。
這一哆嗦不打緊,竹白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樣,本來一言不發,任由竹紅擺布的他忽然之間像是發了瘋一般,在屋子裏四處奔馳起來,一腳撞在牆上,一隻手抓在牆壁上,磕出了滿手的鮮血。
竹紅驚詫不已,趕緊抓住竹白的手,兩人手腳並用,朝著門口狂奔而去。
竹紅眼看就要抓住大門,誰想到一陣妖異的怪風從身後卷來,她的外套咕咕地響起聲,眼睛被這怪風吹的不能見物,隻看到大門吱呀一聲合攏而來,並在一起。
竹紅當即明白,心裏的疑慮也不是假的。她連忙掉轉身體,離弦之箭似的拔腿衝向走廊旁的隔間。
兩人飛馳的速度匪夷所思,竹紅的身體敏捷地像是一隻弓腰的母貓。然而這陣妖風緊隨其後,速度上,它更勝一籌。
兩人從幽深的走廊裏穿過,四周的木門就一個個矮身關上,緊緊扣實,不留一點縫隙。
竹紅喘著粗氣,從腰上解下一條絲帶,利落地把自己的手腕跟竹白的腰纏在一起,又從背帶上卸下兩枚細長的指釘,嵌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沒想到還是用上了,竹紅深吸一口氣,一個箭步衝向別墅的後院。
她已經可以確信,這間屋子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但是她沒有半點法力,更不能直接窺見這些東西的真身,實在是大大的劣勢,因此竹紅決定從別墅的露台跳出去。
兩人似乎與這妖風角力賽跑,一路上四周的門窗緊緊鎖住,根本不留給姐弟倆一點餘地。
竹紅隻覺得身體裏的力氣一點點抽出,餘力不多了。她原本年紀就輕,身體又遭逢大創,還沒有完全恢複,如今這樣劇烈的行動對她來說實在太吃力。
竹紅咬住牙齒,狠下心一口氣在牆上留下劃痕。
沒效。
不急。
竹紅臉上雖然焦慮,汗水一層一層從身上褪下,但是內心裏卻意外地冷靜鎮定。
她從口袋裏取出兩枚小石子,隨手猛地敲碎
,裂成了兩個矛頭似的尖銳模樣。
竹紅毫不猶豫,在原地駐足,兩指捏住石片,在牆麵上奮力劃拉起來,拉出一條細長的劃痕,並著極度刺耳的嘈雜聲音。
又瞥向瞧不見的妖風,竹紅仍然沒察覺到異象。
她憑借印象中對付相師的辦法,連帶用了各式各樣的道具,身上所剩無幾,盡管辦法千奇百怪,似乎都對眼前的異狀沒有任何作用。
竹紅猶豫半刻,隻有一個辦法了。
她已經能夠確定,這家夥是“嗜血”的。
手上的鋼釘飛快地旋轉,竹紅在自己細嫩的皮膚上劃開一條口子。
咻的一聲,四周的空氣安靜了下來,這凝聚在空中的法力讓竹紅渾身的雞皮疙瘩跳了起來。
果然不錯。
她抿起嘴,用手指點住血口,另一隻手摁住腿上的傷口,順著血管擠下汩汩的血來,蹭在手心裏。
她先安撫下弟弟緊張的情緒,口裏念著“乖”,用手指在他的耳朵,太陽穴和脖頸之間沾了灰塵,封住他冒氣的七竅,用血線劃出一條“陰酆”,隔開陰陽二氣。
照此理,竹紅在自己身上也如法炮製,把自己畫成了一個血紅色的貓。
果不其然,如此偽裝之後,這條“鬼”就失去了雖自己的視覺。
盡管看不見,但是竹紅很自信,如今這陣“妖風”已經開始疑惑,甚至開始摸尋自己和弟弟的行蹤。
她沒有遲疑,遍灑的血跡在路麵,牆麵上劃出幾道結陣。
盡管沒有法力,但這些閃爍的光影卻能讓這些不幹淨的東西提起興趣來,用它們吸引妖鬼的注意力,是不錯的辦法。
做完這些,竹紅把弟弟拴緊,身體一收一張,彎著腰在地麵上蠕動起來,她緊張地咽下唾沫,當著這“鬼”的麵,從眼前的走廊裏一點點離開。
露台。果然有!竹紅難以掩蓋內心裏的興奮,她順利抵達二樓的露台,這麽大的空間,我看你還怎麽關門。
不再遲疑,竹紅飛快地朝露台跑去,才行將幾步,竹紅的腿卻軟了下來。
她瞳孔猛地收縮,在露台聽了一秒鍾。
——這裏發生了什麽?
四處散落的身影,有一些幾乎不成人形。濃稠的血液順著地毯汩汩地冒出,在地麵上堆積成了河穀。
鮮血,碎肉,還有遺落在各個角落的手臂,指頭,骨骼。無處安放的恐懼在竹紅的眼裏逐漸匯聚成了暗紅色。
這當中,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纖細高大的身影,斜躺在牆角裏,手裏抓著一張符紙。
遠遠的,竹紅就瞧見了。這是她背負了一生的印記,也是她
竹家的族徽,象征著內在精神與榮譽的契約,如今躺在這個男人的手裏。
竹紅小心翼翼來到這具“屍體”身前。
約莫三十歲的模樣,臉色陰沉,眉目冷峻,陰霾籠罩在臉上,即使躺在這裏,眉頭也沒有解開。
他的手上,這張契約沒有排斥。也就是說,這張契約是奏效的。
竹紅的委托人,便是眼前這位。她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眼淚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竹紅怎麽也想不通。
當自己的家族被鏟除時,她沒有哭。當她心愛的弟弟遭逢不幸時,她沒有落淚。甚至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竹紅也沒有忍不住落淚。
可是瞧見最後一單象征著家族靈魂的契約,就要如此毀滅的時候,竹紅卻忍不住眼眶裏的熱淚,潸然落下。
她回過神,瞧見蹣跚的一道身影,模模糊糊的半透明體態逐漸變得輪廓清晰,最終形成一道肉軀人形。
是一個女人。
看不出她的年紀,但是身體卻凹凸有致,步履款款地朝竹紅走來,這女人的腳步聲很輕,和竹紅一樣,像是一隻貓。
隻不過女人的眼裏滿是殺意,帶笑的殺意。
她蹲下身,來到竹紅近前,伸出手掌,露出胸口若隱若現的紅色印記,道:
“可憐的小東西,誰叫你淪落到這裏來的。”
竹紅的眼珠子下意識退開,聚焦到了身旁的族徽上。
女人很是敏銳,連竹紅這樣的小動作都逃不脫她的眼睛。
“武夫嗎?真是個遙遠的記憶。你真可憐。”她隨手拿起竹紅手邊,男人手裏這封契約令,一碰到這張紙,仿佛被惡意侵犯了一般,符紙開始自燃,散發出濃鬱的焦臭味。
“真不識趣。”女人把燒著的紙張扔到一邊,留下了一張印有族徽的碎片。
竹紅下意識撲過去,把這族徽搶在手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哆嗦。
“你怎麽那麽怕我?”女人笑道:“你不用怕。雖然說,按照規矩,你脖子上的東西是要歸我的。但是姐姐瞧你有意思,陪你玩一玩。”
她說著,瞥了一眼竹紅身旁男人的“屍體”,道:“這是你的委托人,是不是?”
竹紅不吭聲。
女人站起身,抬起手,輕輕捏住竹白的下巴,道:“我再問一遍……”
“是!”竹紅掛著滿臉的淚痕,說道。
“那可就有意思了。”女人笑了笑,說道:“這男人也是我的大客戶,偏偏咱們都瞧上他了,是不是?我的好妹妹,那我問問你,他現在歸西了,你的委托也沒有了,該怎麽辦?”
竹紅心裏清楚,武夫的規則就是人死
債消。雖然這任務無疑掛上了不好看的名頭,但是也不能因此一蹶不振。
“可我已經不是武夫了。”竹紅愣生生地道:“既不是武夫,也不會給相師做生意。”
女人嬌笑一聲,道:“真是這樣嗎?”
她伸出手臂,圈在竹白的脖子上,眉目之間無盡的柔媚,道:“要真是這樣,我就得請這位小弟弟陪我了。”
竹紅咬咬牙,道:“我……我不接生意,但是你隻要放了我弟弟,我就聽你的……”
“聽我的?”女人往後退了一步,道:“你有沒有興趣,讓姐姐認識一個朋友?”
“什麽人?”竹紅問道。
“她的名字——對呢,叫顧北北。”女人踢了踢地上的男人,道:“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家夥讓你保護的對象,對吧?話說回來,你對你的雇主又了解多少?”
“……我隻知道,他姓莫。”竹紅道。
“他現在死了,我讓他的老姘頭來見他一麵,不過分吧?”女人笑道。
竹紅不答,她雙手背在身後,高高地抬起頭。
“這件事應該不難。你弟弟看起來跟我很合拍,我也瞧你們姐弟倆挺可憐,我就帶他回家裏玩一玩,你不會不同意吧。”
竹紅肩膀抖動,手肘猛地推出,女人的眼前忽然閃過兩道明亮的銀色,兩點星芒在她身前兩處點去。
然而女人一點也不驚訝,既不躲閃,也不後退,隻是嘴上念念有詞,道:“小妹妹,以後瞄準了再打,機會可沒有那麽多。”
竹紅大驚失色,回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和這女人的位置掉了個,原本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和竹白,竟然到了身後。
她慌忙回過身,發足追去想要結果了女人,卻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女人蹲下,抽出竹紅手裏的武器,道:“女孩玩這個,太危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