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明爭暗鬥
呲的一聲,薑別怨臉色登時變了。他立刻退到屋外,一腳把門踹上,道:“原來你早料到了。”
成胤隻是笑了笑,卻是苦笑。
胖子的骨頭逐漸被腐蝕,沒多久就成了一灘水。瘦子又驚又怕,他深知薑別怨養的這些蠱蟲十分狠辣,像這樣的把戲不知道還有幾種。
他注意到,成胤扔出來的噴霧罐頭很見效,屋裏成堆的蚊蟲死了大半,剩下一部分還在緩慢蠕動著,隻是肉眼可見地沒了精氣神。
“你幹了什麽?”瘦子連忙爬起身,抖落身上的蚊蟲,比著尖刀,挑起成胤的下巴,厲聲問道。
成胤苦笑一聲,道:“殺蟲劑。”
殺蟲劑?瘦子捂著嘴,到這罐頭前。上麵的確是老配方的敵敵畏,看起來藥性很強,連他的腦袋都有些暈眩。瘦子眯著眼笑起來,聲音有些淒厲,他眼睜睜看著胖子化成了水,忽然高聲對門外叫嚷起來:
“薑別怨,別看你平日裏威風八麵,自詡什麽薑家新一代的才子。你看看,人家一瓶敵敵畏就把你打發了,你是不是連蟲子都不如?”
薑別怨遲疑半晌,道:“你自己也是薑家人,你可知道,你這番話,連自己都羞辱了?”
瘦子嗤笑一聲,環手把刀收在胸口裏,笑道:“我們本來不如你平日裏的光輝,更無所謂被羞辱。好啦,你是天才,隻不過可笑的是,天才跟我們這幫蠢材也沒什麽兩樣,在一個外行人手上吃了虧。”
薑別怨不作聲了。
瘦子回頭看向成胤,道:
“你的人來了,武夫。”
瘦子的話讓成胤吃了一驚。
接下來發生的事,屋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隻見屋外起了一陣煙霧,煙霧裏散發出法力的濃鬱味道,隻瞧見幾道驚雷模樣的符籙在空中亂舞,墨黑色的天空抖下一道雷霆落在地麵上。
“是定型符!”顧北北大喊。
這是成胤的同伴手上拿到的定型符,花茶把法術封印在符文之上,即使沒有法力,也能催動法術。雖然威力有限,但是聲勢與相師的法術別無二致,更能混淆他們。
聽到這些雷霆之聲,就知道,是成胤的人來了。
成胤瞠目結舌,他仔細看向瘦子,這個深不可測的人不動聲色,隻是把刀橫在胸前。
他是怎麽知道這些人是自己的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成胤心裏很是疑惑。
瘦子卻頹然坐倒,手裏的刀都握不住了,鏜的一聲拍在地上。他抬起頭,眼神有些黯然,看著成胤,道:“看得出來,你在拖延時間。不過可惜的是,現在大家都大差不差,都要死在這裏了。”
“怎麽會……
”成胤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不對勁。
“你也看出來了?武夫,你很聰明。”瘦子笑道:“你也想到了,這個薑別怨城府極深,辦事有條不紊,沒有把握的事,他從不幹。如今用這種化形之術對付我們,那麽他的真身在哪裏?”
話音剛落,四個麵,八個方向都傳來噗呲的一聲。
“他的飛羽鏢少見不喂毒。”瘦子聽了聲響,道:“但是降頭術的法力本身就帶詛咒。這些詛咒深入骨髓,很難根除。”
成胤聽了這話,一抬起頭,屋頂上落下八道淺灰色的身影。成胤眼力不差,很快認出這些人的身份。
他的兄弟們。
這晚上的行動本來算無遺策,隻是他們沒料到,薑別怨的計謀更勝一籌。原來這薑別怨老早意識到有人要埋伏自己,故意在賓館裏設下疑兵陣,目的就是引來成胤。
用化形之身調開成胤的同夥後,薑別怨引誘成胤深入,意外還撞見了顧北北。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薑家人也在。
他緩緩從樓頂上落下來,身邊擺動的幾道身體苦不堪言。這一次沒有下死手,薑別怨仍舊是一身灰白色的禮服,看起來十分高傲。目光在顧北北身上掠過。
“我知道你不忍看到有人死。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跟我走。”薑別怨抓起顧北北的手就要離開。
成胤怒道:“放開她。”
薑別怨瞥了成胤一眼。隻一眼,成胤忽然覺得身上灼熱,一股燒傷的感覺在他的肩膀,腰腹上纏繞起來,如同一條赤練的毒蛇盤踞在身上一般。
他抓瞎似的從牆上跌坐下來,在地板上使勁地抓撓,往下看去,隻見到自己的傷口上鮮血汩汩湧出。
不,不對。
成胤咽了一口唾沫。他揉揉眼睛,這哪裏是什麽血液?從傷口裏收縮噴張,一張綴滿了獠牙的巨口吞吐著撕咬自己的皮肉,鑽心蝕骨的疼痛和瘙癢並行不悖,兩者在身體裏纏繞著擁擠起來。
“你幹了什麽!”顧北北沒有掙脫薑別怨的手掌,隻是問道。
“我沒動他。他現在隻不過中了降頭之術,意誌強大的話,隻是精神受一些挫傷。意誌軟弱的話……”薑別怨沒往下說,他覺得這些話不該跟女士直言。
顧北北咬了咬牙,問道:“看樣子,你想活捉我?”
薑別怨似乎並不著急,他點點頭,道:“顧北北,你比你想的擁有更多價值。而這個價值,隻有我們能夠實現。”
“就因為我是風家後人?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顧北北也冷靜了下來,她往後退了一步,掙開薑別怨的手掌,抽出風雷尺,身體上的法力再一次聚集起來。
薑別怨歎了口氣,道:“沒這麽簡單。但是相信我,我們不會傷害你。”
“是嗎?”顧北北冷笑道:“但是你可會錯意了,這一次,我是替我們族人來找你複仇的,你不傷害我,我隻想要傷害你!”
話音剛落,顧北北就開足了馬力。盡管她從未對人施展過這些法術,手腳不免有些猶豫,但是事到如今,如果不邁出這一步,也就無從談起複仇的事了。
一念及此,顧北北深吸了一口氣,挺起小小的胸膛。
薑別怨的發梢被法力的流通吹的聒噪地浮動起來,他一步步靠近顧北北,根本不顧及這股逐漸洶湧的法力,嘴裏念念有詞,道:
“風雷尺是‘規矩’,是上古伏羲氏丈量國方,天地宇宙的法器。與女媧氏共持一規一矩,合而為尺。這柄風雷尺上的篆文刻的天地洪荒,是天下之事。顧北北,隻有你能驅動它。”
“少廢話!”顧北北後退一步,聒噪的風聲在她耳邊呼嘯不止,手心緊緊攥住細長的尺身,她橫向揮出,一道凜冽的強風把對過的牆壁刮得彎成了弧形,就連薑別怨也被這狂風吹到了牆根邊上。
“下一次,可就沒這麽溫柔了。”顧北北說道。她的目光凜冽,語氣激昂。
薑別怨的眼睛亮了,嘴角勾起,道:“顧北北,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麽?”
顧北北愣了,身周的狂風安靜了一些,她愣了愣,伸出手,抹在自己的左眼上,隨手取出一張符籙,憑空捏出一道波光詭譎的鏡麵。鏡麵折射出她的容貌。
左眼墨色濃厚,瞳孔黯淡有紅光,身體的一邊壓抑著似乎不像是自己。顧北北見到自己的模樣,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抓住風雷尺的手一抖,鬆落在地上,喃喃道:
“我……我怎麽了?”
薑別怨抓住了機會,一個箭步,飛快抓住顧北北的手腕,道:“很好,你總算意識到了,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
顧北北掙紮著出聲,身體四周的法力越發紊亂,空氣中凝聚的法力幾乎結成了晶體。這一現象讓薑別怨更加青眼,他伸出手掌,掌上滿是繭泡。
手掌抓住顧北北的身體。後者的眼神從自信變成了驚恐,顧北北右眼的墨色斑塊像一個斡旋的黑洞,逐漸吞噬了四周一切。
薑別怨的手掌一碰到顧北北,就好像連表皮都跟著蠶食,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他驚異地看了一眼顧北北,沒等他反應過來,風雷尺的渦輪強壓就已經從他的脖頸切割過去。
薑別怨一連退開,心中大駭。他沒想到顧北北已經有了這麽強的潛力,搬弄起自己的法器來。他從懷中取出一支工巧精致的玉
簫,放在嘴邊,演奏起來。
這蕭聲不比笛聲,更婉轉淒涼,洞聲淒婉。這時候屋外的毒物聚集起來,封住了賓館外的後路。
“休想!”
令薑別怨沒想到的是,阻攔他施法的不是別人,是瘦子。高高瘦瘦的個頭比著半人高的尖刀,瘦子徑直衝向薑別怨。
薑別怨甩出一張靈符,符籙上的文字亮了亮。
瘦子吃力地翻了一個跟頭,在地上翻卷了一圈,腰腹上像是挨了一拳一樣吃力。他知道,薑別怨的法術並不是以降頭術為主的,他更擅長的是從西方學來的魔術和基礎法術。
這些法門加在一起,仿佛讓薑別怨有了魔力。連鋼刀的性質和重量,他都能任意改變,這才讓瘦子連刀也握不住,跌在地上。
“你應該知道這女孩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麽,你應該知道她的身份了吧。”薑別怨苦口婆心地道:“事到如今,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事後清算,但要是讓這丫頭逃了,後患無窮。”
瘦子冷笑一聲,道:“你懂個屁。哈哈,是,她是很重要,連頭兒也這麽說。但是你呢,身為薑家最看重的弟子,你又做了什麽?就仗著你的天賦?我呸!老爺他真是瞎了狗眼,要讓你繼承他的衣缽。”
瘦子勉力撐著刀身站起身來,指著薑別怨破口大罵:“我知道,你不就以為我鬥不過你——誰也鬥不過你,你是天才。但是我告訴你,相師這一行,不是有才就行的。”
瘦子掏出一張符籙,撕破臉上的麵罩,咬牙拽起尖刀,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臉上劃了個稀巴爛,把符紙燒成了灰末,咽進肚中,道:
“等死吧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