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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降頭術

  “蘇門主,我知道您心痛此事,多有擔慮,隻不過現在不是起內訌的時候,既然令賢侄慘遭毒手,我們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出這群惡徒,讓他們血債血償,這才是要緊事。”


  姬明察巧妙化解了兩人矛盾,這一次他把散修的方士拽到一個仇恨的對立麵,四大家族內部的呼聲更高。


  蘇明潤不傻,他知道自己這個侄兒子的死,成了這幫人狂歡的棄子。


  他拂袖歎道:“罷了罷了。”隻是露著一雙陰冷的眸子,瞧著這些人露出貪婪的臉孔,商議著鏟除異己的計劃。


  得月樓裏人聲鼎沸。


  很難相信,同樣的一群人,就在幾天前對這場行動還存在分歧,因為見了血,如今的口徑和氣焰就囂張了起來。


  蘇明潤冷冷瞧著這一切,他聽到有人揚言要拿妖女的血祭謝亡魂的,有翻出幾十年前陳芝麻爛稻穀的舊賬的,甚至有人提到二十年前風家欠他一筆善款。


  善款?


  蘇明潤冷笑,當年風家業大的時候,的確是接濟了不少同行,隻不過這些人心黑。


  自己的心也不白。蘇明潤冷著臉,這天的會議討論了相當明細,關於分兵,關於統合,關於聯合作戰的細節。


  蘇明潤一言不發,情緒也不流露在臉上,隻是悶不做聲地盯著這些麵相醜惡的人。


  直到有人打斷了這場會議。


  薑家那頭起了騷亂,原本他們來的就遲,聽到蘇家的噩耗之後,臉色更加難看。


  薑家人來到會場後,薑清源拄著拐,身邊跟著高大的薑流,隻是平日裏形影不離的薑別怨不見蹤影。


  兩人小聲爭吵了一番,能見到薑清源紅著脖子,出奇的憤怒。


  這一點讓蘇明潤覺得稀奇,盡管他眼下容不得別人,但是這貪生怕死的老妖怪居然會動怒,這件事並不尋常。


  蘇明潤很清楚,不是遇到什麽天大的事,這老頭不會把怒火撒在這麽重要的會議上。


  被薑清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薑流看上去很是狼狽。他也沒想到這老頭氣性這麽大,硬著頭皮來到眾人麵前

  “有人看見薑別怨在哪裏?”薑流忽然高聲問道。


  沒有人搭理。薑流臉上有些臊,回頭瞧了一眼薑清源,後者那老樹皮一樣的臉錯落的褶皺抖了抖,悶哼一聲,薑流灰溜溜地又問了兩遍。


  仍舊沒人搭理他。


  如今主持會議的是姬家,他們正在商討接下來的圍剿行動,無暇管薑流這軟綿綿的問話。


  薑清源見自己這嫡子如此沒用,氣的臉漲紅,怒道:“要你有什麽用。”


  他一搖一擺,拄著拐杖來到會場中央,一把擠開前來扶

  他的薑流,一手抓住了姬明察。


  “薑老前輩。”姬明察老早注意到兩人的摩擦,但他沒有往下細查,隻是寒暄幾句,想要繼續進行會議。


  “等等。”薑清源道:“我這老東西的話,是不是站不住腳,不頂用了?”


  薑清源拿輩分壓了姬明察一頭,後者隻能唯唯諾諾地回了一句“不敢”。又看著薑清源滿臉怒火,問道:

  “什麽事讓您生這麽大氣?”


  “我叫你幫我問問,上一次行動,咱們四家人兵分……四路,在城裏各處搜索這群老鼠。但是到今天各班人馬都回來報告,我家別怨卻還沒有回來,可有人見到他?”


  姬明察照實問了一遍,人群之中有人提到:“薑別怨的小隊是最早進城南的,但是最後一天,蘇明玉傳來消息告訴我們那群人的行蹤之後,大多數人就已經撤回來了,但沒見到薑別怨。”


  薑清源急切問道:“那他人在哪裏?還在城南?”


  “這我就不知道了。當日行動很混雜,人又多,咱們也沒有人統一指揮,大家夥都是各幹各的,沒工夫去管顧別人。”


  有人卻不懷好意,譏諷道:“薑老,您要是真不放心這寶貝孫兒,是不是得給他請個大保姆,以後行動得追著給他喂奶?”


  這番俏皮話逗得在座眾人樂不可支。他們向來覺得薑家好欺負,即便是這個老頭子,也沒人放在眼裏。


  薑清源一雙昏黃的老眼睛盯著笑的最歡的那人,忽然也跟著笑起來,他的笑聲最沉,又有些嘶啞,聽得久了,讓人覺得陰森可怖。


  薑清源揮揮袖袍,從他臂展中溜出一個小東西,灰溜溜地在人叢中消失不見。


  眾人聽著老家夥不休止地笑,十分瘮人。小聲陸續都停了,卻隻剩下老頭還在桀桀怪笑。


  而笑的最歡,俏皮話說的最溜的這人,仍在笑著。隻不過他的眼珠子亂轉,嘴裏的唾沫往外橫飛,口水也爬在嘴邊,流了一地,神情從得意到慌亂,隻用了一秒鍾。


  當他意識到自己再也停不下來,甚至越發想要止住笑聲,卻越是不受控製的時候,一條棕色的壁虎順著他的身體,瞪著一雙琥珀色的滾圓眼珠,左右探著腦袋趴在他的嘴邊。


  “降,降頭!”有人認出這壁虎所代表的,薑家法術。


  降頭術,薑家法術承的是黃老茅山一脈,但法術遊走偏鋒,結合的是雲貴巫蠱和東南亞的降頭術取二合一,才有了薑家的法術。


  這類法術通常以貨物作蠱,降邪降鬼,往往飛念而取人首級,是為降頭之術。


  這門邪術又鬼祟又離譜,行外人根本弄不清薑家人做了什麽,往往便死於非

  命。


  而這類毒物,則是他們施術的代表。


  很顯然,止不住笑的這家夥也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麽處境,偏生他隻能越笑越大聲,眼淚順著眼眶往外滾出,嘴依舊合不攏,他翻滾在地,兩腿發軟,這壁虎的眼珠子跟他對視在一起,你看著我,我瞧著你,倒像是在打商量。


  要是能說話,他一定要說:別進來,老兄。


  “快拿下那邪物!”有人提議,伸手就要去拿。


  一旁老練的前輩慌忙出手,一張靈符貼在他的臂彎上,倏地又是一腳,把他橫的踹開老遠。


  “靠——你幹什麽!”這人不明就裏地大罵,後者不吭聲。


  旁邊有人解釋:“這毒物已經上了降頭,旁人阻攔,他們勢必要反噬。”


  話音剛落,這壁虎頗有靈性,順著嘴巴一步一步爬進了他的腹中。


  狂笑不止的男人抱著肚子在原地打轉,薑清源看也不看,道:“我薑家素來跟各位交好,並非我薑家好欺負。要想在我們頭上造次,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他橫了一眼,薑家一撥人叢裏出來兩名紫衣青年,兩人戴上手套,把橫在地上狂笑的男人拽出得月樓。


  不到半個鍾頭,有人聽到後台傳出呲溜的聲音,好奇鑽過去看,隻聽到這笑聲還在繼續,隻是身體不知道被什麽侵蝕,不斷冒著青煙,皮開肉綻不說,內髒早已經沒了大半,身體卻仍舊不受控製,翻著白眼笑聲不停。


  聽人說,這笑聲一直持續到半夜,第二天一早,酒店的人來打掃的時候,隻留下一灘紅水。沒人敢問這到底發生了什麽,就連這男人所在的本家也不敢輕易出頭。


  隻不過薑清源的這張老樹皮的臉孔,算是在各人心中留下了新的印象。


  薑清源再三逼問,大會裏終究沒人再見過薑別怨。自從這薑別怨消失在城南以後,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連一點線索都沒有了。


  薑清源自知不能再耽誤大會,索性氣悶躲到一旁喝起了悶酒,臉色發綠。


  薑流又湊上來,道:“老頭兒,您就別生悶氣了,別怨這小子又不是三歲孩子,能出什麽事?”


  薑清源咒罵道:“把你扔到敵人窩裏,你再跟我狡辯?”


  “別怨他天資聰慧,本領高強。這不您說的麽,三十年不見的相師奇才,我怎麽好跟他比。”薑流酸溜溜地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告訴你,他要出什麽事,你們都別想好好地。瞧見蘇家的事沒有,蘇家老二蘇明玉可也是個才子,眼睛恨不得長在腦門兒上的傲氣,結果呢?”


  薑流搖搖頭,歎氣道:“別怨這孩子很有分寸,跟這些

  土鱉能一樣麽。”


  薑清源沒好氣地別過臉去,想了想,又把薑流拽過來,道:“這大會一結束——不,你現在,立刻,馬上派人,到城南去搜,趕緊。”


  薑清源抖著胳膊,指了指屋外。


  薑流先是滿口應承下來,扶著薑清源坐下,又苦口婆心地道:“老頭兒,你讓我找,我肯定找。老早人就派出去了,現如今還在城裏轉悠呢,一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不是?”


  薑清源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樣的脾氣,他何嚐不清楚,薑流多半是在敷衍自己,欺負自己垂垂老矣。他歎了口氣,“沒用的東西”叫出來,似乎於事無補。


  薑清源背起身,隨口找了個借口來到得月樓的六層,在陽台邊上抽起了舊式的老煙鬥,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水色,陷入沉思。


  他抖了抖煙灰,在牆根上留下一撮。枯樹一般的手指頭在煙灰上劃動,掃出兩三個大字,又燒著了一張爬滿螞蟻樣式的文字,燒成了符灰。


  兩撮灰末被他小心翼翼地攏在一處,又吐出一個大眼圈,薑清源皺著眉頭施展訣咒,灰塵似乎有了靈性,縮成了另外兩個字。


  “了解”兩個字歪歪扭扭。薑清源臉上愁眉不展的愁容這才逐漸展開。


  “老頭兒,你背地裏又在幹什麽?”薑流有些焦慮地爬上樓來。


  薑清源沒吭聲,他喘了口氣,抓起身旁的杯子,喝了口水,道:“你還有心思抽煙,你那寶貝外孫兒別怨,出事了!”


  薑清源閃爍著古怪的眼光,看向薑流,緩緩道:“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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