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重逢和轉機
顧北北被帶到歇息室裏,莫夜朗則跟著羅星到了醫務室。
顧北北的心跳和血壓都降了下來,心情才逐漸恢複了平靜。她沒急著走,因為肚子裏好像有一堆話想要問清楚,借這個機會,顧北北覺得有必要跟莫夜朗澄清。
然而莫夜朗遲遲未來,隻是叫人給她和吳根上了幾盞茶。
顧北北雖然不懂茶,但是比起公司招待客人的濃醇龍井,顯然這些花茶是上不了台麵的。
自己離開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顧北北的心裏滿是疑惑。
她站起身,在這個小屋子裏四處觀察起來。進屋以來的直覺並不錯,顧北北發現這棟房子的裝潢設施很是講究,不僅奢侈華貴,更有一種奇怪的韻律感。
有些像是風水定盤,但又不同。
隨後顧北北發現,內外院完全分割開來。內院,屋裏,包括他們的房間在內,都是陳設講究華貴的高檔品,而屋外則是水泥牆壁,地麵上的灰土泥濘路麵都顯露出這是一棟貧民窟的公寓樓。
內外的裝潢差異如此大,顧北北心裏也滿是疑惑。
兩人在休息室裏坐了好一會兒,屋裏人來人往,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
顧北北發現,很多人她都是見過的,有些是原先在莫氏集團上班的同事,有些則是莫家原本的管家。
一直入了夜,顧北北才發覺不對勁。她見到人來人往,一盆盆送來送往的水裏淌著墨色的汙濁液體,有些像血,有的則噴塗濃墨,看上去極為瘮人。
“師姐,我看這是中邪。”吳根低聲在顧北北耳邊說。
顧北北點點頭,她心裏忐忑不安,趁機抓住一旁路過的羅星。
“你們莫總呢?”顧北北問。
羅星一看是顧北北,先有些驚訝,臉色變了一變,腳步卻不停下。
“顧小姐,你,你就等著吧,我們莫總……莫總沒事。”羅星的臉上掩蓋不住的焦慮,這跟他說的話完全相悖。
顧北北也不搭理羅星了,隻是拽著吳根,跟在他們身後。
羅星推諉一番,悶頭便進到屋裏,也不再跟顧北北等人爭執。
這間屋子是從套房裏單開的一間小房間。房間很小,四處的磚瓦十分簡陋,牆上刮掉了幾層牆皮,如果不是點著燈,顧北北甚至以為這裏是什麽監獄的底層。
房中幾乎什麽都沒有,天花板上插著一盞昏黃的白熾燈,燈光有些刺眼。
除了兩張白床,四周連個桌椅櫃子都沒有擺放,正中央站了好幾個醫護人員,每一個臉上都凝滿了汗,看起來忙得焦頭爛額。
護士給醫生的後頸上往下擰汗,然而看起來忙碌的幾人,
在平躺的莫夜朗身上,仍舊是一籌莫展,找不出半點端倪,更何談解決。
“大夫,您看……”羅星急忙問。
當間的醫生搖搖頭,歎了口氣。
“羅先生,我始終還是建議,這症狀我們見都沒見過,最好還是去市院裏查一查,至少要做個血常規。否則現在這樣,我們很難保證莫總的安危啊。”
醫生攤開雙手,顯然是有些無奈。
羅星也滿頭大汗。去醫院?他當然想,第一個反應就是打120。問題是,全城都盯著他們莫總的一舉一動,現在招搖過市到醫院就診,無異於自投羅網。
“不行。”羅星擺擺手。“大夫,我知道你們有難處,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你們想想辦法,至少先讓莫總的情況穩定下來。”
說到這裏,羅星也知道實在是瞞不住了,回頭看去,顧北北的臉色有了變化。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門口的莫夜朗,肩膀上的一團黑霧逐漸擴散到了整個胸膛,冷峻的臉龐上難以遏製的痛苦,全身上下的汗水浸透了裏外的衣衫,就連呼吸都滾燙渾濁,看起來岌岌可危。
最可疑的,就是莫夜朗右肩上的創口,一團濃黑的墨色汩汩往外噴薄而出,一旁端水來的員工絡繹不絕,一盆盆往外接去。
如果說這是血,那莫夜朗早就被抽幹了身體,也不可能完好無損躺在這。
“大夫,我來看看。”顧北北毫不猶豫來到白床當中,一旁的護士和羅星都攔住了她。
“你是哪個院的?”大夫打量了一番顧北北,問道:“不做好防護,別接近病人,他這很可能是烈性傳染病!”
羅星跺了跺腳,一臉焦慮,急道:“唉——什麽大夫,她,她是我們莫總的……咳,家,家屬。”
羅星憋悶半天,也才想出這麽一個形容詞來。
一聽到這幾個字,顧北北的臉色登時就紅了,她咬著牙強硬擠到中間,道:“你們別瞎說,我先救人。”
“救人?”羅星跟大夫麵麵相覷。
“你知道這是什麽症狀?”大夫一臉好奇地看向顧北北,問道:“這種滋生如此惡劣的症狀,我們甚至都分辨不出來,究竟是病毒還是病菌,你,你見過?”
顧北北眨了眨大大的眼,道:“我知道。我見過,這是一種詛咒。”
說完,她叫來一旁的吳根。
吳根背著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從裏麵取出一枚尺子來。
這尺子果然就是風雷尺。
顧北北凝神靜脈,如今救人要緊,她也顧不得師父的教誨,避嫌避世了,手裏的法力凝聚成了一團,風雷尺自從上次一戰之後,與她心意頗有想
通,如今催動法決,這尺子就信手浮動,在她手中懸停。
一看到這裏,身旁的大夫也好,羅星也罷,都瞠目結舌,沒了聲音。
如果不是親眼得見,他們死也不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大夫,您剛才一直在這裏?”顧北北用尺子抵住莫夜朗的傷口,尺身上的八門刻度開始發出微光,遊走起來。
大夫看的顯然有些發愣,語氣都變得哆嗦起來,他結結巴巴應了。
“莫總有什麽症狀。”
大夫回憶了一番,倉促答道:“頭痛,體熱,跟發燒病毒感冒有些類似。但是咽部沒有發炎,我們嚐試做深入取景,喉部肺部都沒有腫泡,傷口處也很古怪,既沒有結痂,也沒有發炎,像是得了凝血症,根本止不住血……如果這是血的話。”
老實說,這話大夫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跌份兒。這顯然不是血,但他診斷了很久,的確沒有查出什麽所以然來。
顧北北也注意到莫夜朗傷口深處,果然就是剛才不幸被擦中的符籙詛咒所致。
現在想來,顧北北心裏還有些後怕。如果這一擊自己沒有躲開,正中要害,那麽恐怕撐不過一時半刻。
“師姐,這個我見過。”吳根忽然出聲道。
“你見過?”顧北北覺得古怪,於是發問。
吳根點點頭:“我做你師弟之前,別的東西研究不多,倒是這驅鬼降頭的法門,研究了不少。這症狀,就很像是用陰陽互逆所致。原因也很簡單,恐怕那張符籙身上,附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顧北北當下明白,原來驅鬼還有這樣陰毒的用法。
莫夜朗的身體本自陽世之物,遭逢了陰世鬼邪入侵,便如毒素一般滋生不斷,破壞了莫夜朗體內陰陽平衡。
“那這該怎麽解?”顧北北問。
吳根有些茫然,抓了抓腦袋,吐了吐舌頭,道:“還是我本領不太夠,這種降頭驅鬼的法門種類繁雜,沒有上萬也有幾千,我……我記不得。”
聽了兩人的對話,羅星也好,大夫護士也好,真就是雲裏霧裏,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言談一般。
“還有,師姐……我覺得,你離他遠一點的好。”說著,吳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像是抖掉什麽髒東西一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道:“這些鬼邪不曉得是什麽品類,萬一附上身,也很麻煩。”
“我得救他。”顧北北卻咬著牙關道。
“師姐。”吳根沒想到師姐如此固執:“你說說……你還救他幹嘛,他幹了什麽事,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再怎麽不清楚,今天咱也算看明白這個人什麽秉性了不是?你不殺他已經是天大的福瑞了
,如今他自己死在這裏,也算是命中該絕,咱就別摻和這事了!”
吳根就要拽走顧北北,誰知道顧北北卻十分決然,她一把推開了吳根,心裏有了盤算。
這降頭之術說到底也是一種驅鬼的邪術,用的自然是陰間的法力。這樣的陰邪之物,天然懼怕的就是練士的陽剛血脈。
而顧北北自己也聽顧老頭提過這事,之所以顧北北能有天眼稟賦,身體裏的法力充溢,也是拜這股陽剛血脈所賜。
因而顧北北體內的陽氣比常人更旺,她默念訣咒,引出問天簽裏的一枚簽符,比作匕首一般,眼睛也不眨一下,輕輕在手背上刺破一個血眼。
血眼裏的血液呈現出赤紅色,凝練而結,在顧北北的催動之下盤旋而起,像是一條遊走的紅色長蛇,緩緩並入莫夜朗的肩頭。
這鬼邪的黑氣起初十分囂張,急轉直上便要吞吐卷入顧北北體內,順著她的血液攀附而上。
吳根嚇得臉色都變了,顧北北卻依舊渾不在意,隻驅動體內更加精純的血液逼出這股鬼邪。
這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不到一刻鍾,這鬼邪的氣團抵撞在顧北北的身體裏,忽然停住了腳步,既不采取行動,也沒有消退。
吳根站在一旁見到的,仿佛是兩個絕世高手鬥法。但他清楚看到,顧北北的眼光裏也驀然騰起一股不可見的黑霧,這黑霧三番五次在她體內亂竄,如今像是有了意識一般,一點點蠶食了這外邪入侵。
不多時,顧北北腳底一軟,整個人偏軟坐在一旁,臉色發燙,嘴唇泛白。
“師姐!”吳根趕緊上前,把住顧北北的脈門。
好在脈象如絲,順直平滑,並無大礙。隻是……吳根回過頭,瞥向莫夜朗。
傷口處的黑霧被人攔腰截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