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夢裏夢外
顧老頭的心頭一跳，再看向這鬼修的時候，整個身形幾乎都消失在視線裏，顧老頭暗道“糟糕”，手裏的雷符毫不猶豫地遞出，卻已經晚了。
隻聽到顧北北喊出“咦”的一聲，顧老頭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次，“失手”。
雷符冒著深藍色的火光，顧老頭的法力何其精純，隔著老遠視乎能都嗅到法力轉變為高頻雷鳴的嘶吼聲，他的符籙輕巧地貼到了“鬼去殼”上，隻聽到一聲刺耳的鳴叫聲。
無數的藍色火光開始在顧老頭的身邊跳動，他隻看到顧北北身邊的這顆鬼去殼一瞬間被蒸發了一般，雷鳴刺痛地成了焦黑，濃重的惡臭傳來。
顧老頭的眼前一白，一席白衣在他眼前翻轉，他似乎看到了兩顆模樣相似的鬼去殼，其中一個在這白影的悸動之下消失無蹤，另一顆則結結實實地接了一發顧老頭的雷符。
白影回過身來，臉色煞白。
但顧老頭認出來，這是翟墨，幾秒鍾前還在主殿正中央的玉座前的鬼修。
顧老頭知道自己大意了，他沒想到，顧北北手裏的這顆鬼去殼，竟然不是這廝的。
最後一刻，翟墨才祭出自己的鬼去殼，利用化形之術，轉瞬之間阻擋在顧老頭的雷符同顧北北手裏的鬼去殼之間，並且中了顧老頭一掌。
隨後，翟墨抓著顧北北，扭著痛苦的神色，一步步憔悴地拖動沉重的身體，離開了。
……
在這之後，顧老頭做了一個夢。夢裏是一個女人，臉容姣好。不過顧老頭一看到這張俊俏模樣的臉，立刻就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他生平少近女色，所以年近古稀，不僅沒有家室，連一個送終的兒女都沒有。
但這女人卻讓顧老頭有些熟悉。
“你是誰？”顧老頭皺著眉頭問道。
女人沒說話，隻是低聲歎了口氣，垂著眉目，側著身子，低低抹淚。
“哎呀，你哭個什麽勁。”老頭搖搖頭，說道：“老頭子知道，你肯定是哪路妖怪寄生到老頭子的夢裏來了，就不用玩那些花裏胡哨的，你隻管說，目的。”
顧老頭很快就知道，這是托夢的妙術。
女人欲言又止，啜泣半晌之後，才悠悠說道。
“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女人的聲音輕柔如水，但是口氣一出，顧老頭更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
顧老頭抓了抓腦袋，開始回憶起來。
“我……啊！”顧老頭忽然坐起身。“不成不成不成，女妖精，你得讓我趕緊醒過來，老頭子的徒兒現下讓那廝抓走了！可不是聽你講故事的時候。”
顧老頭火急火燎，正要施展訣咒解除夢境，女人連忙攔住他。
“現在不行，現在……”女人說道：“我知道，你的徒兒顧北北，讓那鬼修捉了去，對不對？”
顧老頭聽了，點點頭，露出一臉疑惑懷疑的神情，反過來抓住女人的手腕，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會知道？”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你現在還不能醒過來。”女人急切道：“我沒有騙你，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正麵受了他——那廝的一掌，命脈同經絡都受到損傷，若是一般的肉軀，早就灰飛煙滅了，你不能動。”
顧老頭卻滿不在乎。
“老頭子自己的命數，自己還是清楚的。”顧老頭話雖這麽說，卻也放下手，沒有急切地解除夢境的訣咒。
“我知道你愛徒心切，但是眼下，你務須恢複了傷勢才能醒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女人的眼裏露出關切神情，說道：“那孩子……北北，她一時半刻還不會有事。”
“你憑什麽保證？”顧老頭質問。
“鬼修的目的並不是要化煉那孩子的靈氣。這孩子雖然靈氣天賦異稟，但畢竟隻是個肉體凡軀，修煉時日也不多。”
顧老頭悶哼了一聲，這些道理他當然了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想出跟鬼修做交易的計劃來。
“這你就想錯了。”女人卻搖搖頭，看穿了顧老頭的想法。“你們要的東西，和他追求的東西，並不一樣。”
“哦？”顧老頭奇道，他搬起腿，盤著兩條老腿，不聲不響地坐下來，靜靜聽著眼前的女人娓娓道來。
“他想要的，並不是那孩子身體裏的靈氣，也不是什麽血肉。這樣的東西，在他眼裏……”女人的話說到一半，不知道什麽緣故，竟然被她哽咽的語氣凝住，一時之間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好像很了解這個鬼修。”顧老頭眯著眼問。
女人隻是點點頭，她的身影忽的閃了閃，在顧老頭看來，就像是老舊的電視，信號接觸不良。
“喂，你……”顧老頭喊道，女人卻搖搖頭。
“我的能力隻能維持到現在這個狀況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就不大行了。你們……”她抿了抿嘴，說道：“你們想要渡過這一關，非得弄清楚那個人的目的不可。”
女人的影像、聲音，連帶她的存在感，似乎都在這個夢裏待不下去，一點點地變得稀薄，白茫茫地融入一片虛無。
“你倒是說清楚啊！”顧老頭埋怨道：“這人怎麽神神叨叨的，話也不說明白。”
雖然嘴上抱怨，但是顧老頭腦子裏卻已經對當下的局麵有了一定的想法。
“如果這女人說的沒毛病，那麽老頭子想法還真的……”顧老頭自言
自語道：“看來，那時候看到的，並不是錯覺。”
顧老頭想到的是，他們在爭奪“鬼去殼”最後千鈞一發的時刻，那鬼修施展出來的技法，這絕不是什麽法術，顧老頭深知，隻有鬼修的靈殼共鳴，才能在那樣的局麵下打破局麵。
但當時的情況……顧老頭眯著眼，他開始在記憶裏檢索起當時的情況來，鬼修即使修為再深，也隻能修煉出一個這樣的鬼去殼來，如果這個叫做翟墨的鬼修，他的鬼去殼在自己的手上，它就不可能施展這樣的法術，瞬間穿梭到他們的麵前來。
顧老頭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想起，顧北北被這鬼修帶走的前一刻自己看到的情景。
“如果那廝真的有本領從老夫手上逃離，為什麽要用那樣蠢笨的辦法？”顧老頭捏手成拳，猛地砸到地上。
顧老頭想起，自己的雷符的確是命中在鬼去殼之上，毫無疑問，隻不過在他擊中的一瞬間，狡猾的鬼修憑借這瞬身穿梭的法術，把顧北北手裏的鬼去殼巧妙地替換了去。
那麽……顧老頭抓了抓腦袋，自己當時打中的那顆心髒，又是什麽？
一個鬼修，不可能有兩個鬼去殼……但是當時的情況，毫無疑問，顧老頭的確是親眼見到有“兩顆”心髒出現在自己眼前。
“莫非……”顧老頭一個激靈，眼皮猛地抖動，疲倦和痛苦的感受猛地席卷而上。
“醒了？”顧老頭剛才是被法術強行拽進了夢境之中，直到此時，他才悠悠醒轉。
這一醒，老頭子立刻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這味道頗有點像燒糊了的豬肉。
啊！顧老頭掙紮著坐起身，才發現這糊味兒是從哪裏傳來。顧老頭伸出手，貼在自己心髒下，左胸膛上，輕輕摸了摸，一股黏糊糊的濕熱感傳來。
“這畜生……”顧老頭強忍著疼呻吟了片刻，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胸肋骨斷了好幾根，胸膛上的皮肉早已模糊，甚至被洞穿了一個深兩寸的空洞。
空洞裏的血管湧動，如果沒有經過處理，恐怕自己的血會像噴泉一樣爆發出來吧。
是誰給自己包紮的呢？顧老頭眯著眼，忍痛伸出兩個指頭，使勁插進自己的傷口處，蘸了蘸血痂，又把指頭放進嘴裏，舌頭舔了舔。
“墨水？”顧老頭自問自答，隨即打開手邊的包袱，見到包袱裏的一瓶老墨已經少了一大半，苦笑一聲。
“原來真是同道中人。”顧老頭端坐起身，表情嚴肅起來，雙手拱起，正色道：“多謝前輩搭救。”
傷勢已無大礙。雖然肋骨斷了，血流了不少，但畢竟當時這鬼修的修為已經大損，顧老頭更加確信，當時自己命中
的那顆鬼去殼，毫無疑問就是翟墨的。
但這就有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了。顧老頭至今也想不通，是什麽原因讓這個修成的鬼修不惜犧牲自己大半修為，也要保護一顆不屬於自己的鬼去殼？
顧老頭想不通，也沒時間浪費在這些細枝末節之上，他知道，那匹鬼修的狀況未見得要比自己好到哪裏去，隻有抓住眼下的機會，自己的愛徒才有機會獲救。
顧老頭捋起袖袍，整頓一番行裝，四下看去，點起一張引火符，四周騰地亮堂起來。
“這是什麽鬼地方？”顧老頭愣了愣神，四麵的牆壁完整無缺，沒有一處缺口，自己所在的這樣一個洞穴，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地底裏的，既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整個空間完全封閉。
顧老頭抓了抓腦袋，望風看水的本領那也得也要有風有水才行，而他四下看去，這洞穴哪裏有什麽風水，就算要用遁地符，也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好。
顧老頭抓破腦袋，也想不通該怎麽辦好了。
顧老頭抓破腦袋，也想不通該怎麽辦好了，坐在原地抓著腦袋，顧老頭心裏百感交集，這時候，不遠處的岩洞邊兒上，響起了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