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辭行
顧老頭揮揮手，把縛妖索的頭兒塞到吳根手裏，吩咐道：“拿好了，這小子要是出什麽岔子，拿你是問。”
吳根不敢怠慢，把繩頭纏在自己的手腕上，緊緊纏了個三四圈，才用手緊緊抓住。
“師父，那現在……”吳根正要問清楚，顧老頭卻已經取出了他看家的玩意兒來。
“一人一張，拿好，可沒有多的。”顧老頭十分謹慎地從自己的衣服內囊中取出了三張符，這三張顯然就跟平日裏用的黃符不同，符咒散著微微藍光，紙張上泛著黃邊的卷兒，看起來就是古董。
“保命用的。”顧老頭說道：“現在咱們手裏既然拿到了這鬼去殼，也就贏了一半。”
吳根算是聽明白了，他撓了撓後腦勺，把這符遞給顧老頭，拉著臉說道：
“我雖然腦子不怎麽靈光，但是這回聽明白了。”他說道：“師父，您這是要再闖一遍鬼門關，去送死對不對？我知道您什麽意思，我吳根雖然不是什麽貪生怕死的小人，但是這次，我就不陪了！”
吳根信誓旦旦地說道。
吳根說這話的時候算得上振振有詞，把符送還給顧老頭，收拾行裝，就要掉頭離開。
他一邊打包行李，一邊嘴裏不閑著。
“師父，我跟您也算是有那麽幾天師徒情誼，這話我放在前頭。旁的什麽事，我是不懂，但是自己的性命，還是要緊的。你們現在這險冒的可不值。他蘇辰良是什麽人，跟我吳根可沒有關係，我沒有這義務要去送死。”
吳根說完，已經把行李收拾停當，背上一個小小的包裹，對著顧老頭鞠了一躬。
“我知道，我吳根說什麽，你們也聽不進去，我這就先告辭了。”
顧老頭卻以一副看戲一般的表情，戲謔的看向吳根，挑了挑眉毛，問道：“你真要走？”
吳根緊了緊腰上的包袱，篤定地說道：“當然要走。”
顧老頭嘿嘿一笑，說道：“老頭子早說過，你想跑，我是不攔著的。你現在走，我更不攔你，喏，你往這個方向筆直去，我估摸著走個兩三個鍾，就能從這個洞裏出去。”
吳根將信將疑地往顧老頭指的方向望去，心裏雖然有些糾結，但畢竟顧老頭是看風望水的老行家。
“哦，哦……”他緊張地又看了一眼，隱隱覺得這方向上有風，心頭稍安。
“好，去吧。”顧老頭露出一副和藹的笑容，拍了拍吳根的肩膀。
吳根滿臉疑惑，什麽時候這老頭子這麽好講話了？他疑神疑鬼，往這洞裏又多看了一眼，一咬牙一跺腳，真就連滾帶爬，順著這條細長的甬道進到裏麵去了。
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被綁的緊緊的小乞丐，心裏嘀咕起來。這小鬼果然心裏有鬼，明麵上說什麽交易，讓他們鬆懈，實際上憋著壞，準備來個燈下黑。
吳根不敢怠慢，如果繼續待在這宮殿裏，誰知道自己還會遇到什麽？誰能保證自己的性命？他回頭又看了一眼師父和師姐，憤然鑽進窄小的甬道，一伸一縮，就像一條蛇一樣鑽了進去。
看著吳根埋頭走了之後，顧老頭仍舊笑個不停。
“師父，您真讓他走了？”顧北北疑惑地問道。
顧老頭卻撚了撚胡須，滿臉得意地說道：“放他走就放他走了，有什麽關係。北北，難道你也要打退堂鼓了？”
“沒有……”顧北北搖搖頭，她不拿到救治蘇辰良的靈藥，勢必不會罷休，隻不過看著一路陪同的吳根就這麽輕而易舉地離開他們，心裏總有些不對勁。
“別想了。”顧老頭拍了拍顧北北的背，說道：“我敢保證，這小子不出一個鍾頭，肯定要回來的。”
顧老頭對吳根的了解算是深入骨髓，他幾斤幾兩，心裏麵到底打的什麽算盤，隻消看上一眼，顧老頭都能拿個八九不離十，更何況這小子還有一半的性子是自己帶出來的。
說完，顧老頭就帶著顧北北上路了。他們決定返回鬼修所在的主殿，要去跟這修煉千年以上的鬼修來個當麵對質。
顧北北一路頻頻回頭，卻百思不得其解，他們南轅北轍，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怎麽還能碰上麵？
一直不見吳根回頭，顧北北卻沒想到，他們很快就又到了主殿麵前，而這時，自稱叫做“翟墨”的鬼修正襟危坐在主殿的正中央，像是等著他們來到一樣。
翟墨一隻手按在身旁的白玉棺埻上，另一隻手拄著下巴，兩隻眼頗有神色，看著顧老頭等人來到自己的殿內。
這一次顧北北有了底氣。她手裏緊緊捏著風雷尺，一步一個腳印，緩緩進到主殿中，有了底氣才能好好觀察這主殿的樣貌。
顧北北抬起頭，不禁在內心深處感慨，咋舌起來。這主殿位於威赫殿的最上層，整個宮殿的穹頂是拱形的巨大天塹，天塹下的冰晶散發著微亮的折射光芒。
宮殿內的亭台樓宇琳琅滿目，最中央的一條大道筆直通往主殿中央的玉座，玉座上懶洋洋的翟墨隻睜開一隻眼，看著兩人，既沒有吭聲，也沒有動手。
碩大的主殿中央，隻有他們幾人，麵對著麵，沒有雜亂的聲音，也沒有聳動的人潮，但是顧北北卻好像能夠聽到昔日的熱鬧和歡騰。
但，此時此刻，這座寂寥的宮殿裏，隻剩下玉座上的翟墨。
顧北北真切地
感受到，自己或許能夠理解眼前這鬼修的內心。
“鄙人的鬼佐在你們手上。”鬼修翟墨掃了一眼兩人，見到他們背後緊緊綁縛住的小乞丐，說道。
他的語氣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波動，就好像是在宣布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鬼修——你最好想清楚，既然你已經知道你的鬼佐落在我們手上，那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嘿嘿，我有一個建議。”顧老頭獰笑道，有些時候連顧北北都懷疑，自己師父這表情是不是太像一個壞人。
“我還是比較習慣聽人叫我翟先生，你說是不是，小姑娘。”翟墨眯著眼，看著顧北北說道。
“哦，哦……翟先生，您好，我們這次來，不是想要打擾你休息……我們……我們……”顧北北的肩膀抖了一抖，連忙解釋起來。
顧老頭猛地拍了拍顧北北的背，皺著眉頭說道：“北北，沒必要跟他說這些，咱手裏可是有王牌的。”
顧北北卻咬著牙，不知道為什麽，心髒飛快地跳動，自己的呼吸也一直紊亂，怎麽也停不下來。
“師父……我們……我們先跟他說說吧……”顧北北拽了拽顧老頭的衣擺，小聲道。
顧老頭的老臉皺了皺，抿起了嘴，低聲回道：“這有什麽好說的，人鬼勢不兩立……”
“師父……”顧北北心中焦灼，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老頭拗不過自己的愛徒，隻能點點頭，低聲吩咐道：“北北，你自己要小心些，人鬼終究殊途。”
顧北北點點頭。
“翟先生！”顧北北咬著嘴唇，腦海裏翻騰了許久，說道：“你，你好！”
顧北北這招呼打得兩人都是一愣，鬼修翟墨顯然是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會跟自己友善地打招呼，不禁有些愕然。
“小丫頭的確有意思，前一刻鄙人的刀還在你的要害上刺了個來回，如今你僥幸不死，竟然還要跟鄙人問好。那麽，你也好，小丫頭。”翟墨點點頭，說道。
“哼。裝模作樣。”顧老頭卻偷偷地在顧北北身後，說道：“別看他這副樣子，老頭子那一劍可以說是要了他半條命，現在沒有動手，也是忌憚老頭子的後手，可不是對你有什麽憐香惜玉之情。”
顧北北連聽也沒聽顧老頭的埋怨聲，繼續說道：
“翟先生，我們這次來，沒有敵意……我們是想要借你背後棺埻裏的靈藥一用……”
“鄙人也早跟你說過，小丫頭，鄙人的目的也很直接，就是想要你這丫頭的靈氣一用。”
“好咯！”顧老頭一聽，登時氣火攻心，大喊道：“那就沒商量咯！好你個妖魔鬼怪，老
頭子知道你惦記我徒兒這天賦異稟的靈脈，饞她的身子！那還廢什麽話，有什麽招式你亮出來便是，老頭子要是眨眨眼——”
顧老頭話還沒說完，四麵八方的冰錐已經戳到了他的眼眉前，額頭上手心裏擰出一手的汗更是讓老頭子感到後怕。
他並不是反應不及，在翟墨催動身邊的機關之時，顧老頭已經采取了行動，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兩隻腳就如同生了根一樣，牢牢地動彈不得，寸步難行。
“這狡猾的狐狸……”顧老頭憤恨罵道，原來在他準備反製一手催動法訣的同時，眼前這鬼修早已經料到，在地麵做好了手腳。
“鄙人在跟這丫頭說話，你安靜一些。”翟墨的聲音不卑不亢，沉穩如玉。
顧老頭咧嘴一笑，叫道：“好徒兒，把那玩意兒取出來，亮給這小鬼兒看看，看是他排場大，還是咱們的王牌大！”
顧老頭自知硬碰硬難免兩敗俱傷，現下這鬼修多年的道行都凝聚在鬼去殼的這顆“心髒”裏，拿這東西作要挾，那是最好不過了。
聽到顧老頭的話，翟墨的眉頭一跳，臉色有些暗淡。
顧老頭的眼睛很尖，沒有放過翟墨臉上這細微的表情變化，原本他對小乞丐的話還有幾分懷疑，一看到這鬼修的神色竟然產生了如此大的動搖，顧老頭更加確信，他們的確是抽到了一張“王牌”。
“快，北北，叫他看看。”顧老頭催促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