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誌氣,我喜歡
幫我打架?金小酒聽這話覺得新奇,平生隻有她幫別人打架,從沒主動請過幫手,況且,她若打架,就算不把對方弄死,好歹也得斷個胳膊丟個腿,這小孩子放身邊,難道當盾牌使?
小乞丐好像能聽到金小酒的心事似的,仰著頭說:“我雖年紀小,卻總有長大的一天。等我長大了,你老了,我再幫你打架也不遲。”
媚兒腿軟。
金小酒笑出了聲:“謔,有想法!”
小乞丐真以為這是誇讚,得意地笑了。
巧的是,遊騁懷路過,一眼就認出了昨天救下的小乞丐,想:小爺就是小爺,隻要沒挨上揍,就敢把行俠仗義的事一做到底,完全不在意留把柄,嗬嗬,佩服!
金小酒見著遊騁懷走過來,幹脆懶洋洋地靠在練拳用的木樁上,說:“遊騁懷,你的兄弟來找你了!”
明明是金小酒自己闖的禍,偏偏賴在遊騁懷的身上,奈何金小酒是主子,遊騁懷也不好反駁,走過來見了個禮,說:“這不是昨天那個小乞丐嗎?怎麽在這兒?”
金小酒說:“不錯,你還記得他。”
“小爺您自是不怕錢賓的,但魏王可不是善茬。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了,怎麽也是個麻煩事。”
“做都做了,還能怎樣?”
這個話題很快揭過去,畢竟也算不上什麽大事,遊騁懷說:“屬下險些忘了,昨天晚上晚飯前,辰府的小廝來府上傳話,說辰公子身子好了許多,上次您去探望,他還沒來得及謝,所以想在今天傍晚的時候,請您在葳蕤閣喝酒。”
“葳蕤閣?”
“嗯,在承英館旁邊,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傳說藏著很多好酒,葡萄酒、汾酒、女兒紅等等,什麽都有。”
聽說有好酒,金小酒哪裏禁得住誘惑,說:“這麽好的地方,你怎麽不早說?”
遊騁懷無辜地說:“葳蕤閣就在承英館旁邊,那天去買畫,您聞見酒味還說,要第二天去那裏喝酒,怎麽就忘了?”
金小酒仔細想了想,似乎真有這麽回事,隻不過酒樓的招牌上寫的字比劃繁瑣,她不認識,也就沒把它放在心上:“你說的是那家酒樓啊——叫什麽來著?”
“葳蕤閣,‘葳蕤自生光’的葳蕤。”
“什麽玩意兒?”
遊騁懷索性不解釋了,直接說:“反正就是個酒樓。”
沉默了半天的小乞丐插話說:“‘葳蕤自生光’出自《孔雀東南飛》,我都聽說過,難道你不知道?”
金小酒一瞪眼:“謔,你還讀過書?什麽《孔雀東南飛》?孔雀會飛?還得東南飛?為什麽不去西北?西北多漂亮!”
小乞丐白了金小酒一眼,像在看白癡。
媚兒早就忍不住了,她的腿嚇得發抖,趕緊悄悄退下了。
金小酒也不糾纏在這樣的“小事”上,接著對遊騁懷說:“我才不要那個慣會算計人的家夥請客。跟他說,我去了瑉國公府。今天晚上,你陪我去那個葳……什麽閣走一趟,我請客!”
“您這麽得罪辰府合適嗎?畢竟辰公子的父親是當朝宰相。”
“辰醉那樣的人,還是少見麵為好,免得哪天他能活蹦亂跳了,精神一好,算計到我的頭上來。就這麽定了,你提前訂好位置,我想喝西域的葡萄酒。”
“是。”
金小酒正急著出門,看見小乞丐一直揚著的小臉,忽然想到一個主意:“我看你這個小家夥怎麽也得七八歲了,想要練武,嘖嘖,歲數有點大,看著也不夠壯實。這麽辦吧,你可以跟著遊騁懷讀書,將來做個西席也是可以的。”
“我可沒時間教他!”遊騁懷後退一步。他沒想到,金小酒的一頓酒是不會白請的,一定會連本帶利地償還。
小乞丐也不服氣:“我怎麽不能練武了?我身板好著呢!”
“老子不到四歲就開始習武了,你說你大不大?”金小酒唬了他一下。
小乞丐抿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金小酒也知道自己不會和小孩子打交道,態度又軟下來,指著遊騁懷對小乞丐說:“你這傻小子,我讓你跟著遊騁懷讀書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這家夥看著傻乎乎的,其實精明著呢!他讀過好多書,一肚子的學問,重點是,他給我哥寫信,從不畫圈!”
遊騁懷在一邊一陣難過:寫信不畫圈就很厲害了?奇恥大辱!
金小酒繼續“遊說”:“他原本是我哥身邊的人,是我哥瞧著他有本事,才忍痛借給我的,過後還是要還回去的。你想想,等他回去了,誰還能給我出主意、寫回信啊?”
小乞丐認同似的點了點頭。
金小酒再接再厲:“許是你餓了太久,長得不壯實,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騎馬打獵也是一樣的。你是我新收的小弟,趁著現在,你不跟著遊騁懷好好讀書,將來我需要你了,可怎麽辦?”
小乞丐“大徹大悟”,說:“好,老大你放心,小弟我一定好好讀書,將來幫你寫回信!”
“這才對嘛!”金小酒對自己卓越的口才讚歎不已。
一旁的遊騁懷滿臉黑線,暗想:還是在世子殿下身邊混,像個正常人。
金小酒對遊騁懷說:“小乞丐讀書的事,就拜托給你了。”
不等遊騁懷回答,小乞丐抗議道:“我不叫小乞丐。”
金小酒恍然:“對哦,不能總這麽叫你,得給你取個名字。叫什麽呢?——遊騁懷,你給想一個。”
遊騁懷沒好氣地說:“他是您的小弟,我哪敢起名字呀?”
金小酒點著自己的下巴,翻著白眼使勁想:“既然是本小爺的小弟,怎麽也得隨我的姓。至於叫什麽嘛……嗯……還有什麽跟‘酒’有關的字?”
金小酒這微末的學問,是不可能起個好名字的,她又把目光投向遊騁懷。
遊騁懷也不難為金小酒了,說:“《史記?屈原列傳》中有一句話,叫‘眾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醨’就是薄酒,不如就叫金醨吧。”
“好好的名字,還得念首酸詩,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金小酒撇著嘴說。
遊騁懷抱怨道:“小爺,往後我再也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