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見不平好想吼
前腳金小酒出門,後腳就有金豪的親信名叫裴繼明的,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金豪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有事發生,心裏更是鬱鬱不安。
裴繼明告了個禮,低聲說:“稟報王爺,宮裏有人悄悄傳出消息來了。”
宮裏有金豪安插的眼線。
很多王侯貴胄和封疆大吏,常為了保個平安,花大價錢買通宮裏的太監傳遞消息,有的甚至直接將自己的心腹送進去,這算不上什麽奇事。
但這是掉腦袋的事,所以金豪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怎麽回事?”
裴繼明湊近了金豪的耳朵,說:“宮裏人說,原本西涼國聽說陛下壽誕,請和親西涼的樂陽公主帶著年幼的皇子回朝省親,誰知道人到了臨汾郡的時候,遇到了不明身份的刺客。樂陽公主還好,就是受了一點皮外傷,小皇子不見了。”
“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麽意思?死了?”
“不知道,反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臨汾郡附近啊……離長安不算遠,離咱常陽也很近,離龍隱的晉陽更近,這可如何是好?”金豪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什麽時候的事?”
“已經十多天了。”
金豪琢磨了一下,說:“從西涼來長安,怎麽會經過臨汾?”
“傳說是因為小皇子曾經和西涼王在晉陽宮朝見過陛下,突發奇想,要再去晉陽遊玩。原本樂陽公主隻想到了臨汾就連哄帶騙地把小皇子帶回來,誰知道剛到臨汾地界,就遇上了刺客。兩方相鬥,一轉眼的功夫,小皇子就不見了。”
“那為什麽現在才上報呢?”
“起初是樂陽公主派手下人四處搜尋,沒找到,隻好求助臨汾郡守,郡守也找不到人,就說要上報朝廷。可是……嗯……”
“可是什麽?別吞吞吐吐的!”金豪皺著濃眉催促道。
裴繼明說:“可是樂陽公主或許是怕陛下誤會,就沒敢張揚,這才耽誤了時間。”
誤會?對了,當然陛下會誤會。
晉陽宮是陛下的行宮,是前年春天建造完成的。它雖不是一座正規宮殿,且很久沒有用過,但畢竟是陛下住過的地方,無召不得入內。如果隻是樂陽公主一個人也就罷了,但她帶著西涼國王唯一的皇子,若多想一層,會叫人覺得,是西涼王覬覦端朝的皇宮,進而覬覦端朝的江山。
嫁出去的女兒,陛下是不會當自己人看待的。
金豪輕歎了一聲,說:“陛下說了什麽嗎?”
“並未聽聞,隻知道樂陽公主今早到了長安,卻沒進宮,在南門外磕了三個頭,抹著淚回去了。”
“如此也好,”金豪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說,“至少全了他們父女的情誼,不至於繼續互相猜疑。”
“可是王爺,西涼王李崇興可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他十一歲登位、十七歲抗擊草原鐵軍、二十歲平定沙寇作亂,是個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君主。”
“所以啊,陛下馬上就會加派人手搜救小皇子,隻是……哎,可憐了那孩子,這樣的世道,應該凶多吉少了……”
“既然臨汾郡離我們和瑉國公府都很近,陛下會不會征用我們的人手?”
裴繼明也是個聰明人,話說的含而不露,他真正想問的是,皇帝會不會支會兩位王爺幫忙找孩子,如果找不到,會不會讓他們在必要的時候抗擊西涼。
金豪說:“誰知道呢,或許吧。”
大街上,在遊騁懷終於到達首飾店的時候,金小酒已經悠然地走了出來,手裏抱著一個精致的檀香木首飾盒。
金小酒平時不佩戴首飾,所以不會挑首飾,麵對琳琅滿目的寶貝,她渾然不知道哪個漂亮哪個不漂亮,索性買了店裏最貴的一套,她想著,貴總有貴的道理吧。
金小酒歡歡喜喜地從首飾店走出來,看見遊騁懷累慘了的樣子就是一陣嘲笑。金小酒並不討厭遊騁懷,相反,她佩服遊騁懷的聰明和見識。遊騁懷雖趕不上金觴的文韜武略,但至少能甩那些酸腐的書生幾條街。
但遊騁懷的體力實在不行,堂堂男子,拳腳功夫也忒弱了,跑兩步就喘,算起來,恐怕隻比辰醉強一點。
咦?她怎麽就想起辰醉了?真是要命!
嗯……不管辰醉的傷有沒有好,都跟她金小酒沒關係。等回了常陽,就應該不會有什麽交集了吧,到時候一個陽關道、一個獨木橋,老死不相往來。
金小酒這麽想著,卻聽見身後傳出一陣稚嫩的呼救聲。
由遠及近跑過來一個小孩子:小小瘦瘦的身形,髒乎乎的臉蛋,破爛的外衣,驚恐的神色。這是個小乞丐,是個看上去也就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竭盡全力地跑著,嘴裏發出的呼救聲被呼吸聲撞碎,聽在外人耳朵裏更是淒慘絕望。他的眼裏滿是淚水,卻固執地浸在眼眶裏並不掉下來,滿是泥土的臉上看不出五官,卻能看出明顯的傷痕。
他的後麵不隻有五個精壯的家丁,還緊跟著一條大黃狗。這條狗又肥又大,看樣子幾乎能一口把小男孩吃掉。
金小酒生性豪爽不羈,喜歡打抱不平,可現在身處京城,很多雙眼睛盯著她,她父王剛剛也警告過她,不能輕舉妄動,可若是不出手,這個小男孩……
遊騁懷扯住金小酒的衣袖,低聲說:“他隻是個乞丐。”
是,他隻是個乞丐,是個朝不保夕的小乞丐,活在世上,比牲口還不值錢。他被這麽多家丁追打,保不齊是偷了東西被人發現,若真是這樣,也算死有餘辜。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大黃狗已經撲倒了小男孩,張著血盆大口,就在金小酒的腳邊。
這樣的“好機會”,如果不表示表示,實在有損她威武的形象。金小酒拔出求凰劍,手起刀落,將黃狗劈成了兩半。
真是比出口氣還輕鬆。
緊隨其後的家丁們愣住了,被救下的小男孩也愣住了。
遊騁懷覺得頭皮發麻:哎,真是我的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