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2 章 第 272 章（捉蟲）
272
昆茨被他看著,連眼神都不敢動了，他只能小聲的說：「我真的沒多想。」大概覺得這句話不太能讓尤利爾放心，昆茨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會告訴隊長的。」
尤利爾·曼托恩……前曼托恩大公，優雅的金珍珠，有那麼一瞬間昆茨覺得他好像要暈過去了,然後尤利爾把那些書都收起來了,他悶頭吃了個小布丁，呼出一口氣,終於重新恢復了淡然：「親愛的太陽領主,在你的位置上,沒人，也不應該有人告訴你，什麼選擇是絕對的正確的。所以,我們就來說說,從其他國家那裡總結出來的經驗吧。
當然,在開始講課之前,我要告訴你，我才剛剛剛開始藍星國家政治的學習。只要是關於國家的、社會的、政治的這些知識，不是看過，背下來就徹底理解的。有些結合了兩方世界的經驗，也只是經驗，而不是真理。還是種花家的那句話『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啊，美妙的語言。」
開始講課的尤利爾是無比嚴肅的，昆茨也立刻把剛才的那一場趣事從腦海里抹掉,嚴肅的點頭。
「是的，我明白。」
「那麼課程開始，君王即國家，沒人知道在托星這句話是誰先說的，但所有人都認可。只是每個人的理解不同，有些人認為，這代表著以舉國的財富供養一個君主，是合理的。又有些人認為，君主應該像愛惜自己的身體一樣，愛惜自己的國家。顯然，您是後者？」
「您不也是嗎？」這變向的稱讚，讓昆茨有些臉紅，他決定按照自己學習的社交禮儀，把尤利爾也拉進來。
但尤利爾沒有接他的話：「同樣都是國家，大國和小國是不同的。我雖然最多只是一位公爵，但歇爾弗帝國的中央對地方嚴重缺乏統治力，所以，我可以說，我曾經就是一位小國的君主，對於管理一個小國，我有著足夠的經驗和認知。這點你認可嗎？」
「是的，這毫無疑問。」
尤利爾喝了一口奶茶：「我曾經認可的也是前者，所有托星的人類貴族領主，一萬個人里，最多只有一個是第二種想法。只是有人把領民當成小麥，時間到了就割走麥穗，秸稈也要拿去餵養騎獸和燒火，只要留下一些種子，次年他們就會再長出來。對曼托恩家來說，領民則是果樹，不會連根砍掉，讓他們長得粗壯一些，才能結出又紅又大的果子。
但無論那種想法，領民對我們來說也只是最無所謂的財產。否則我不會在意識到危險后，就拋棄所有的領民，來到蒙羅非。」
氣氛頓時有點凝重，昆茨閉著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但尤利爾自己笑了：「說實話，來到蒙羅非知道最好的肥土之物是什麼東西后，那可真讓我有點……」
他開了個不可學的玩笑，做了個不可笑的鬼臉，但昆茨和他一起笑了。
「繼續說回小國。小國，國土小、人口少。這樣的國家只要擁有一位能夠相對認清形勢，足夠堅定，有一定手段的君主，那想發展起來就很容易了。認清形勢要放在第一位，尤其是周邊國際的形勢，否則惹惱了大國，就談不上什麼發展不發展了。還要認清國內的形勢，這個形勢不只是說敵人和朋友，還有認清自己所擁有的各方面的條件，可以用來發展的基礎等等。
足夠堅定，因為發展的道路不止有一條，偶爾猶豫一下沒有問題，經常性的左右搖擺卻是災難性的。
有一定手段……這點就不需要我過多的解釋了。
小國的國土小，君主可以很輕易的把控全國，他可以更順暢的和自己的子民交流，用格嘰格嘰的話說，就是『上情下達無不通暢』。確定自己的命令通行全國，減少中間的管理者與執行者上下揩油。君主更可以通過一些簡單的手段，在臣民中打響自己的聲望。簡單來說，君主一個人就可以很容易的調動起全國的力量。
總之，一個小國想要繁榮，有著無數條道路，實在是太容易了。」
尤利爾頓了頓，吃了兩塊小餅乾。
「我們再說大國，想要統治一個大國那就困難得多了。在你出現之前，雖然托星的所有制度都是分封制，但具體的統治方法還是不同的。一、以人類國家為主的分封制，各國與歇爾弗帝國也沒什麼區別，一個君主、無數貴族。包括騎士公國，什麼騎士之國？在本質上也是君主分封制。美納茨聯邦那種一把芝麻一樣的笑話國家，可以忽略不計。
第二種獸人、矮人、地精、女妖之類國家的家族分封制，每塊封地就是一個家族。雖然其中一些種族也有所謂的國家，比如獸人帝國，但那不過是一個大的家族聯盟而已。
第三種是精靈、蜥蜴人、沙民的種族分封制，實行這種制度的種族，有著強烈的民族向心力，世襲封地的繼承人卻沒有任何的私心，只將自己當成是自己種族的守護者……不多說他們了，種族天性問題，和人類沒太大關係。
我曾經思考過，如果沒有大封印的存在，那麼人類是否能夠建立一個穩定的大國。那時候我的想法是可以，但必須是宗教國家。神權與君權高度的統一，換言之，就是當時的太陽主君指定一位君主，或者根本就是由祂的眷者直接出面。」
他看了昆茨一眼：「我可沒想過權能之主那時候對賽爾菲動手是選他當皇帝了，那時候大封印還在呢。」
昆茨：「……」你不說我就沒想過。
尤利爾的嘴唇動了動，他想到了剛才被那本書支配的痛苦，所以尤利爾把解釋的那些字句咽回去了：「直到我從格嘰格嘰那，看到了更多的社會制度，更多的國家，難以想象。難以……想象！」
他把那個詞重複說了兩遍，還走了一會神：「咳！回到我們現在的問題。一個大國需要什麼呢？以我個人來說，我認為，需要強大的向心力，強力的政體，以及強悍的軍隊。這個向心力可以是多種多樣的，但強力的政體卻是必須的，必須將地方與中央緊緊的抓連在一起。無論對內對外，強悍的軍隊當然都是必須的。
然後，說回蒙羅非。不算那些格嘰格嘰，我們所有的蒙羅非人毫無疑問都對這個國家有著無與倫比的歸屬感，尤其越是底層的人這種歸屬感越強，因為只有您，只有蒙羅非，能給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後代現在這樣的生活。
蒙羅非的政體已經確立了，整座巨大的城市，所有基層的官員都能直接拉出去作為一個村鎮的管理員，而後備的官員可以在一個月之內接替上崗。您有著龐大得可怕的官吏儲備，而整個托星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在這件事上和您相提並論。
還有軍隊——在此我要插一句與現在所說的沒有太大關係的諫言，您該徵兵了，領主閣下。那些剛來到蒙羅非就被拉去訓練的前太陽主君神職人員，和您蒙羅非的子民，他們對您的忠誠是不一樣的。
您的軍隊還在訓練當中，但毫無疑問，那會是一支強大而龐大的軍隊。
除此之外，您還有漫長的生命，以及對物質界生靈的憐憫。即使您離開物質界，您依然會注視著這個世界。您的繼任者不可能肆無忌憚，您建立的體系將會穩定上很長的一段時間。
我的課講完了，非常的……粗糙和籠統。關於這一堂課的結論，我想您已經想到了。」
「……是的。」昆茨點頭，尤利爾的這堂課傳遞給昆茨的不是一個肯定的結論，而是一個反問——你已經擁有了一個廣闊大國該擁有的全部條件，那為什麼還要駐足不前呢？
「啊！對了，大國和小國還有些不同，那就是話語權，大國說的話，總是比小國更有力。而大國的制度，一定也會有更多的小國去學習吧？」尤利爾彷彿自言自語的說著。
昆茨是有些救世情結的，當然，是在有能力的情況下。
而昆茨目前的能力……保守估計佔領三分之一歇爾弗帝國是沒問題的。他過去是覺得沒必要，也有些不自信，覺得自己統治那麼大的國家太不可想象了。畢竟他學生時期連個小組長都沒當過，現在作為一個百萬人口的領主，他已經誠惶誠恐了，再大點？
「我能做到嗎？」他不確定的問。
「老萬讓你來找我了，你覺得呢？你可是我兒子的伴侶，那麼至少幫我這個老父親一個忙吧。佔領原曼托恩家族的領地。別擔心，我不會索要那片領地的。我知道蒙羅非未來只會是蒙羅非，不會再有任何一個領主出現。」
尤利爾默默的吃著東西，他毫無疑問是支持昆茨擴張的。萬一點他們從多方面考慮，應該也是支持的，但官方不能做出這種表示，這是蒙羅非的內政。所以才讓昆茨來找尤利爾，尤利爾和昆茨當然是「內」得不能再內了。
但尤利爾也沒有按著昆茨的腦袋讓他一定要做什麼，他只是擺出來了各種條件——萬事俱備，只欠昆茨這個東風了。
「我想……再等兩個月。」
「等惡魔的控制範圍擴大？」
「不，等目前最大一批民眾穩定下來。」
接受再教育的原溫爾塔公爵領平民從兩個月前已經開始陸續「畢業」，如新鮮的血液，注入了蒙羅非與賽爾菲的這兩座巨大的城市。問題還是有的，治安也在短期內下滑——總有些人在脫離那種嚴格管控的生活中，產生惡念。
從這個月的月中開始，原賴卡薩城的奴隸也將緊跟著那些平民的腳步，陸續獲得公民的身份。
兩個月，如果沒有什麼大的意外，蒙羅非就會穩定下來了。
「您的考慮是正確的，那麼，放出您將擴張的消息吧。」
「啊？可兩個月後我也不一定出兵啊。」
「現在與蒙羅非接壤的可都不是什麼大國，放出消息，是讓我們未來更輕鬆。」
「哦。」昆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結果沒兩天，他們周邊的小貴族就緊趕慢趕的來歸降了，還有不少人帶著他們的女兒或者兒子。
「別對他們太仁慈了，這些傢伙明明在您的蔭庇下快活生活到了現在，可直到您要擴張的消息放出去，他們才來表示臣服。不過是一群愚蠢又怯懦的小丑罷了。」隊長沉迷軍訓不可自拔（昆茨：QAQ），尤利爾除了在外交部掛職外，還兼任了昆茨的參謀。
「這點您可以放心，他們絕對不會認為我仁慈的。」
對於這些歸降者，昆茨一概是：我可以接受你們的投降，可以讓你們保有一部分財產，你們的土地、奴隸和僕役必須全部賣給蒙羅非。
稍微聰明一點的來之前已經有所準備，昆茨提，他們就立刻答應了。愚蠢一點的立刻表示了憤怒，認為昆茨是在侮辱……
不等他們把所謂充滿貴族正義的發言說完，昆茨就把他們扔出蒙羅非了。
總算還是有點腦子的立刻爬回來，表示「您說的我們都答應！」那昆茨就不會出市價（蒙羅非的市價），買人口和土地了。
依然硬扛著動都不動的，昆茨也不會搭理，想死的就隨他吧。
其實兩個月的時間，昆茨除了在等蒙羅非的土著安穩下來，也在等玩家那邊平靜下來。
從兩天前的記者會之後，不只是外國玩家，就是種花家玩家的在線人數都產生了巨大的波動。這個昆茨可以理解，角度互換一下，把他變成那個「以為是玩遊戲結果真穿了」的玩家，他也得嚇個要死。
雖然大家都在吆喝著要穿越，要開後宮，要建立霸業，但其實對於一個陌生的外星世界，正常人都懷有恐懼感。
畢竟葉公好龍是人的本性。
當然……真香怪是人的又一個本性。
就在兩天後的今天，他們已經開始真香了。
玩家的數量正在高速回升，畢竟他們是最先來到蒙羅非的人，即便種花家的「新玩家」進入遊戲也至少都有三四個月了。而且種花家官方的公信力是真的高，他們帶頭表示蒙羅非沒事，在蒙羅非獲得健康身體甚至超能力的巨大誘惑下，他們不回來才怪了。
其餘種花家的友好國家玩家人數也在快速迴流，至於不友好的……
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迴流，而是昆茨直接把他們都一刀切了。
【昆茨，你要見一見藍星各國的使者了。】
【嗯？不會太早了？】他以為至少還等晾他們一個月。
【魔力潮汐的前鋒突然加速，最多還有三個月，藍星就要面對潮汐的第一波影響了。】
【……艹，這還有突然加速的？】雖然是提出疑問，但昆茨已經向萬一點的辦公室跑去了。
【顯然，有。】
【藍星將會面對一場大滅絕了……】
藍星將要面對的，是魔力潮汐、前鋒、的第一波、影響。甚至不是魔力潮汐前鋒的第一波，也不是第一波魔力潮汐的前鋒，只是影響。就如巨浪拍起的水花，而不是浪濤本身。但即使只是如此，對於原本是無魔世界的藍星，這也是難以對抗的災難。
小型動物將會在這樣的影響中大面積死亡，絕大多數植物也會枯萎暴斃，生物鏈的影響是遞進的，它們更上一級的動植物也活不了多久。按照發展，原本部分動植物會向魔法一側發生變異，但隨著魔力潮汐本體的靠近，即使異變的動植物也將無法承受巨量魔力的沖刷。
包括人類在，藍星上內外的生靈都將死去。她會變成一顆死星，直到數萬億年之後，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藍星與托星的交接，使得藍星人類更早的，以更溫和的方式接觸到了魔力。種花家甚至已經開始向低魔世界穩步邁進，並且已經誕生了多種魔法植物與昆蟲。
但這進度還是太慢了。
「……你們得加快速度了。」昆茨對萬一點說。
「去研究院。」前來警告的昆茨讓萬一點驚了一下，但他還穩得住，昆茨乾脆拉住了萬一點，萬一點只覺得眼前閃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但那真的只是一眼，下一眼他們就站在研究院正中央了，「我們先去看新型的魔力罩，只防禦魔力。」
萬一點怎麼說也是三階了，邁開腿狂奔，很快就帶著昆茨來到了魔力罩課題組的樓層。
萬一點找一個研究員說了一聲，這位就立刻過來為昆茨講解了。
魔力罩的原理就是用魔力來防禦魔力，魔力罩的表面魔力並非靜止的而是流動的，當有魔力噴涌到魔力罩的表面，就會被這些流動的魔力漩渦捲走，進而起到防禦的作用。但昆茨能懂的也就到此為止了，更深的原理之內和參數的，他就是外行了。他也知道，這些不是講給他聽的。
【很聰明的想法，但是……跟他們說別費勁了，這個防護罩在碰觸到前鋒影響的瞬間就會被撕裂，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不行，目前的強度還太差。起不到作用。」
【他們在研究什麼我一清二楚，原本還有一點時間，那麼他們研究的課題雖然無法起到大作用，但小用處還是有的。可現在時間提前了，他們的所有研究都只是白費力氣。】
萬一點立刻拉著昆茨跑向下一個課題組，這是魔力風流塔。
昆茨搖頭。
繼續，超大型吸魔器。
不行。
【你有必要和他們一個一個跑過去嗎？】
【看看，說不定你有漏掉的呢？】
【唉……隨你。】反正被種花家的官方知道了他窺探他們的研究也不好，就讓昆茨一個個看過去吧。
魔力震蕩儀……
連續跑了十幾個課題組，最初只有萬一點拉著昆茨，後來他們後邊又跟來了不少人，每個人都一臉期待的看著昆茨，渴望他能點頭，昆茨也希望J管家能說句話。但他們所有人的希望，都落空了。
「那我們如果將這些儀器疊加起來呢？我們只想保護一個小小的區域，只要幾萬……不，幾千平方公里，幾百？」一位研究員懇切的看著昆茨。
【他們要保護誰？嬰兒？孕婦？】
「嬰兒孕婦也可以進入蒙羅非，蘑菇鎮不是已經為他們安排了足夠的區域嗎？」
萬一點回答：「我們做這些研究，想保護下的是野生動物，是一個生態圈。」
人類已經確定可以被保護，嬰幼兒當然早就做好了安排。但種花家還是希望可以為子孫後代保護下更多的活的財富，至少在多年後，他們以為是傳說的生靈，能夠少一點。
【啊……這才是一個文明裡的主體智慧生靈該做的事情啊。我不想幫忙也不行了。雖然我也只能用說的。】J管家久違的感覺到了一股衝勁，那種他還是個新系統時，躊躇滿腹的衝勁【這些『高科技』都是無用的……】
「目前這種程度的科技是沒用的，面對魔力潮汐只有一種方法能存活下來——成為魔力生物。也不需要擔心所有魔力化的生物都是魔獸，托星也有普通野獸與魔獸，但他們其實也都是魔力生物，沒有純粹的無魔生物，藍星的未來也是一樣的。別說你們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溫室里的動物就不再是野獸，而只是寵物和家畜。
你們這幾代人還能懷著情懷養活它們，幾代之後，這些被圈養的生物如果不再有除了情懷之外的價值，那也只是被丟棄，被滅亡。那時候它們的消失，絕對比現在的滅絕更加的慘烈。
你們想保護更多的生命存續，那就用最笨的法子，把玩家挪到大自然里去玩遊戲，讓他們的魔力沖刷周圍的生物。把你們目前得到的魔力植物移栽進大自然，把那些昆蟲從實驗室里放出去，讓它們成為生物鏈的一環。
得到魔力沖刷的生命越多，在未來的浩劫中，活下來的也就越多。」
作者有話要說：J管家：所以~大家一起變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