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2 章 第 242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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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隊長對自己說:他剛剛那樣實在是把那個老混蛋想得太好了,那冷血無情的大貴族,一定已經走了。
還有,當年尤利爾也並非是對他放棄,而是他知道,天空之城在等著隊長。雖然這選擇是無奈且痛苦的,但換位而處,隊長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因為伸手庇護他的結果……會是曼托恩家族的覆滅,那時候走投無路的就不是隊長一個,而是父子倆一塊了。
昆茨坐在了隊長身邊的欄杆上,還沒等他伸手摟住隊長,隊長已經一歪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麼辦?我又愛上他了。我是不是太軟弱了?」
=。=隊長,你這用詞可是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那就愛他。」昆茨把剛才鬼鬼祟祟沒伸出去的手伸過去了,把隊長摟進了懷裡。
「啊……小太陽……」他的小太陽,渾身上下都是陽光的味道,在他懷裡,可以輕易的徹底驅散陰霾,而且……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太陽都可以這樣輕易的擁抱住他了?
第一次見面時,明明還是一個讓人認錯年齡的瘦小少年。
果然一直看著的孩子,反而很難發現他的成行,等意識到的時候,往往會被嚇一大跳。
「我更愛你,小太陽。」隊長抬頭,這次他沒有去揉昆茨的毛耳朵,而是去親吻。
昆茨耳朵上的毛髮厚密又細軟,吻上去后,隊長先感覺自己的嘴唇酥麻了。
被親吻的昆茨也比隊長好不了多少,他半個腦袋都酥了,紅著臉,歪著頭,動都動不了……
六點多時,他們倆依然保持著互相依偎的姿態,坐在戰車的護欄上:「我父親說到做到,他真的會去參加司法考試的。」
隊長重新稱呼尤利爾為父親了。
「只要他沒有觸犯蒙羅非的法律,那他就可以參加司法考試。」昆茨對這件事卻很看得開,「而且,他有豐富的執政經驗,蒙羅非歡迎這樣的管理人員加入。」
蒙羅非與天鵝城是有傳送陣的,隨著玩家的來去,昆茨當然拿到了關於曼托恩大公國的第一手資料——其他各個建交地區的資料也都拿到了。
不說外國,僅與歇爾弗帝國內的各家公爵領相比,曼托恩大公領普通平民的生活水平是最高的。在曼托恩大公領,尤利爾對於騎士們可徵收的稅賦有嚴格的限制。這聽起來該是理所應當的規定,但實際並不是。
一般平民至少要負擔三層的盤剝,皇帝的稅收、領主貴族的稅收、騎士管理者的稅收(無論是村長、鎮長還是城主,都是由騎士擔任的)。注意,這是至少,因為除此之外,他們往往還要面對強盜、當地的富戶,乃至於盤踞多年的魔獸群落等等各種危險的盤剝。只說前邊的三者,這些人大概率都是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農民勤勤懇懇耕作一年,最後只能靠著麥糠、野菜,甚至秸稈與木屑度日。這種情況並非少數,而是普遍情況。但來年他們還是得繼續耕作,因為不耕作交不上稅,他們就會被罰為奴隸。平民至少不會被隨意砍死,奴隸那就是真的沒活路了。
尤利爾自身在徵收稅賦時,是很有節制的。同時限制了大公領內的騎士,所以農民可以活下來,甚至可以有一定的積蓄。
同時,曼托恩公爵領各種礦物豐足,他們開礦也是更願意雇傭人手,而不是買來奴隸——在開採上他們也是有節制的,礦坑開採出定量礦物就會停手休礦,魔法世界的部分礦脈是可再生的,等到下次礦坑再開,裡邊就又是豐足的礦物了。所以他們家族不需要像某些同為礦業起家的家族那樣,到現在已經一窮二白。
而當地的民眾也在世世代代的經營中,知道了這件事的好處,他們不會偷開礦,反而成為了休礦時的保護者,以及開礦時最好的礦工。畢竟,有誰比這些世世代代都干這個的人們,還要了解那些錯綜複雜的礦坑呢?
普通人有平穩豐足的生活,帶來的是更多的被開墾的農田,又帶來了商人,最終帶來了曼托恩大公領的富庶、繁榮。
當了解到曼托恩大公領的情況后,昆茨是十分意外的。因為這個家族的人,渾身上下都寫著窮奢極欲,但結果他們卻是昆茨所知道的最節制的人類貴族家族。所以,人不可貌相啊。
他也奇怪過,為什麼其他家族明明看見了曼托恩大公領的富庶與強大,但卻不去學習?
隊長給了他答案:「因為這樣的領地制度,並不能引來足夠強大的騎士。更多的騎士,還是喜歡能夠放開手去管理自己的封地,不受領地貴族的約束。」
這和現在蒙羅非的人才總是來來去去的情況類似。蒙羅非的名聲很大,很多人來了,很多人走了。離開的人是認為蒙羅非的制度不好嗎?並不。
除了阿爾法拉大師之外,還曾經有數位大師來過,但他們大多都離開了。其中一位大師還在離開前見過昆茨一面,給了他許多諫言。
這位大師表示:「蒙羅非很好,但卻無法留住人才的,不只是那些外來的,甚至隨著蒙羅非的發展,你們也將留不住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蒙羅非的發展,很快就會陷入瓶頸。因為人都是自私的,他們渴望擁有自己的東西,而不是徹底的成為別人的附庸。
騎士的信條里雖然忠誠是第一位,但忠誠不代表喪失自我。而在蒙羅非,有才能的人感覺不到獨屬於自己的價值,只會覺得成為了某個大機器上的一環。
比如我,如果您能夠給我一塊土地,讓我建起自己的煉金實驗室,再給我十幾個格嘰格嘰當做實驗助手,那我很願意和您簽訂契約,留在蒙羅非百年。」
翻譯過來就是,騎士付出忠誠,就是為了那一塊能讓他們展(si)現(yi)自(wang)我(wei)封地,你這種用法律法規把人都限制起來的政策,是扼殺騎士們的自我和自由,人才是留不住的。
這位大師說的話還是很誠懇的,但昆茨猜不透他特意在臨走前說這一番話到底是不是好意,因為他總覺得這傢伙很想抓格嘰格嘰做實驗。
所以,昆茨還是禮貌的笑著讓他離開了。
只有擁有一片完全屬於自己的土地,才是成功的標誌——官方那邊說,這是大封印建立世界秩序,領主貴族成為權利地位象徵后,慢慢形成的觀念,即,高貴者必然擁有一片可支配的領地。
這就像是審美觀念一樣,有些地區形成了特異的審美,外人看來覺得詭異,但他們自己卻很堅定。
沒關係,當大封印崩潰,一切就都會解決了。
大封印這個對地上世界所有人的保護,現在徹徹底底變成了威脅與桎梏,果然是讓人唏噓的一件事。
哎?等等,我是不是走神了很久?昆茨猛然驚醒,看見的就是隊長的微笑。
「呃……隊長……我……」
隊長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理解,不需要解釋。」接著隊長朝邊上挪了一下,昆茨正為兩人不再依偎而遺憾呢,就看隊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來,要躺一會嗎?」
「要嗷~」因為太激動,這聲叫聽起來其實更接近「喵嗷」。
「哈哈哈哈!」隊長笑得無比開心,昆茨臉紅紅的,雖然他已經燒著了,但太陽的溫度,還是明顯上升了兩度,「呆著幹什麼?來呀。」
隊長又拍了拍大腿,昆茨開心的躺了下去。隊長微涼的手梳理著他的頭髮,揉著他的耳朵,對昆茨來說,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您、您要我繼承家族?」有些人幸福得昏昏睡去,有些人卻想震驚得想暈倒,這位就是阿爾伯特·曼托恩。
尤利爾依然坐在那張被他鮮血浸透的沙發上,杯子里的奶茶已經被他喝光了,但他還是一直摸著茶杯,偶爾露出溫柔的笑容,阿爾伯特的驚叫聲讓他稍微皺了一下眉:「我並不是第一次對你這麼說吧?」
讓阿爾伯特繼承爵位,尤利爾下這個決定的時間,甚至比蒙羅非的崛起還要早。他剛一聽說賽爾菲被陷害,成為了無眠者,立刻就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成為曼托恩家族的繼承人了。本傑明?得了,他蠢貨弟弟的孩子,也不會多聰明。養大他,就是為了讓賽爾菲對他這個父親徹底死心的。
本傑明很好的履行了他的職責,也得到了他本該得不到的屬於曼托恩嫡系的榮耀與享受。
幾乎瞬間,尤利爾就想到了阿爾伯特。他比賽爾菲小七歲,十歲的時候也進入了太陽主君教會,但這個入會年齡比賽爾菲大,並且出身名門的傢伙,卻在教會裡被欺負?還是賽爾菲庇護了他。
十八歲的時候,他離開了教會。當時有人抹黑賽爾菲,說這是他不願意看見兩個曼托恩在教會出現。但實際上,是他自己選擇離開的,他認為自己不適合教會,他更樂意回到曼托恩公爵領,成為一位家族騎士,在自己的小封地上生活。
回到曼托恩公爵領后,他成為了一位並不十分出彩,但溫和,很容易滿足,但不失威嚴的騎士,他把自己的小封地照顧得很好。尤利爾很快就把他調派到自己的身邊做事,並且經常負責與賽爾菲的聯繫工作,他們這對遠房堂兄弟的感情,比親兄弟好得多。
「阿爾伯特,我再說一次,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清楚的看見我是如何做事的。關於領地與家族的工作,你有豐富的處理經驗。你勤懇,踏實,有欲.望,但有節制,這正是曼托恩家族所需要的。」
「我知道,您從來不會在家族事務上開玩笑,但您活下來了,沒有誰比您更適合作為家主。」
阿爾伯特看著尤利爾的眼神里,充滿了孺慕之情。
尤利爾和隊長都很出色,但不代表姓曼托恩的都是這樣的。阿爾伯特的父親就是一位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生活的「平凡」騎士,他唯一的好處就是有那麼點自知之明,從來不會貪求更多。
他的一生就是在享樂中度過的,他有無數的私生子女,阿爾伯特雖然是他與正妻的頭生子,但也沒有得到什麼特別的偏愛。甚至正因為他的身份,阿爾伯特從小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釘——他的母親與父親是徹底的政治聯姻,母親是外來騎士家庭出身,嫁給阿爾伯特可以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夫妻倆是各玩各的,於是,阿爾伯特從母親那得不到太多的保護。
他能長到十歲,也只是因為曼托恩家族一貫奉行的觀念就是「節制的享樂」,他享樂無所謂,沒人會去打擾他。但如果因為享樂而把自己婚生長子都搞死(即使對龐大的家族來說,後代也是重要的),那他以後的生活可就不能繼續這麼愉快下去了。
當他從教會回來,雖然首先接手的是一小塊封地,但尤利爾總會召見他,從他這隱晦的打聽一些教會的事情,或者說打聽隊長的事情。當然,他也被要求宣誓,不能將這些告知給隊長,後來更是直接把他調到了身邊……
他曾以為他是個冷酷的標準貴族,但實際上,尤利爾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甚至阿爾伯特曾經竊喜過,他比賽爾菲更早意識到,他們父子之間必定埋藏著什麼更深的東西,但很快他就因為自己產生那樣的想法而唾棄自己。
「我當然知道,我是最適合的曼托恩大公。」尤利爾高昂著下巴,傲慢的說著,「但現在如果我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那隻會給家族帶來巨大的麻煩。阿爾伯特,不要質疑我,我的命令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阿爾伯特立刻併攏雙腿,恭敬的低下頭,應了一聲:「是。」
「回家去,繼承爵位。如果曼托恩發生動亂,也不需要驚慌,也沒必要鎮壓,帶著仍舊忠誠於我的人來到蒙羅非就好。」
「是。」
雖然阿爾伯特答應得依然很乾脆,但尤利爾還是多說了一句:「在未來,無論領土,還是財富,都沒有命重要。」
「真的……會那麼混亂嗎?」
「只會比你想象得到的還要混亂,最遲當你回來時,就能看見混亂的前兆了。啊,對了,帶我去見見塔姆。」尤利爾終於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那把沙發,眼神注意的不是剛才他自己坐的位置,而是隊長曾經坐過的地方,神情柔和,「把它搬進我的房間里,不要扔掉。」
「是。」
被一連串的命令著,這位新任的曼托恩大公,反而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塔姆被安排在一間客房裡,尤利爾打開鎖走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座位上坐好,朝門口看了過來。
「你是我的母親嗎?」塔姆有點期待的問。
「我更願意你稱呼我曼托恩先生。」
「……」他抿了抿嘴唇,「我看見了我哥哥,那時候我還以為看見的是您,他和您很像,而您就和父親的畫一模一樣。」
「來說說怎麼安排你吧。」尤利爾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拉過另外一把椅子坐下,從袖口裡抽出了一把匕首,「我覺得,殺掉你,對我們都好,你覺得呢?」
「……」塔姆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動了兩下,「我以為您不是這麼殘忍的人。」
「哈哈哈哈!孩子,我們使用的鍊金術是有缺點的。雖然你同樣是吞吃我的血肉出生的,但你是他的孩子,不是我的。因為你給了我九個多月的痛苦,我再給你一個證明自己活下去價值的機會。」
「我、我……我現在只是一個凡人了!即便只是讓我成為一個農夫也好!我不想死!」
「真遺憾。」尤利爾的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匕首在他指尖轉了一圈,如一道電刺向了塔姆的脖頸!
「鐺!」塔姆舉起胳膊擋住了匕首,他的衣袖被匕首割破,露出了手臂外側金屬紅色的鱗片,擋住匕首的同時,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抓向尤利爾。
尤利爾快速後撤,但他破爛的衣領還是被抓下了一塊布料。
「塔姆」看向尤利爾,他的眼睛變成了徹底的銀色,就如兩顆銀色的水銀:「我所找到的煉金公式沒有任何的缺點,他就是你的兒子,你真的想要割斷你親生子的脖子嗎?」
尤利爾手中的匕首化為了長劍,他的回應,就是揮劍而上!
這個明擺著是法蒂盧倫的塔姆露出無奈的眼神,尤利爾劈了一個空,客房的玻璃破碎了,法蒂盧倫跑了。在他跑向天空之城的路上,還有另外幾道身影出來「送別」,一直到把人送出蒙羅非邊境……
誰都以為,天空之城這下就會幹脆的離開,然而法蒂盧倫有著超乎想象的臉皮厚度。在第二天,天空之城的商隊就駕駛著龍車持續現在了蒙羅非城市的上空,被一隻守著他們的格嘰格嘰大軍擋在了半路上。帶隊人聲稱,這是蒙羅非領主昨天答應的商業活動。
=。=雖然沒對普通人公布,而且也不是所有上層都百分百的清楚尤利爾和法蒂盧倫的過往(但也知道八成,畢竟這是個私事,但也事關兩國的外交),但他們可都知道昨天那個從曼托恩宅邸里竄出去的傢伙是誰。
明明說好了不會再進入蒙羅非,結果法蒂盧倫卻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寄宿了部分靈魂。這當然可以說是個人的私事,但你一個被拒絕入境的他國王者通過這種手段潛入蒙羅非,本身就是一種侵.犯與挑釁了。
——又不是三流言情劇,為了愛情一切都能忽略,也必須忽略。現實中,愛情只是小情,在國家利益面前,私人感情必須向後排。
誰都以為天空之城即便現在沒走,也只是像他們說的那樣,正在充能,充能結束立刻就走,結果他們竟然還有留下的閑心。
【對方有問題嗎?】
【塔姆靈魂上動的手腳,我也沒看出來。他們的車、龍獸和人員現在看來沒問題,但我無法窺探到他們在蒙羅非國境之外的情況,不清楚他們是否在車上動了手腳。畢竟,有些手腳如果不啟動,也是看不出來的。】J管家無奈,他是有限制的,這個世界的土著也是鬼主意太多。
昆茨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拒絕入境:「我親自去拒絕他們,蒙羅非拒絕與不守規矩的人交易。」
不能因為不好意思,就在明知道對方很可能帶來危險的情況下,還把他們放進來。而且……就那天見到的龍車,他們一口氣出動了十二輛,各種相關人員近兩百人,昆茨覺得太多了。
他飛到了城市外圍,除了熊貓軍隊,現在還有許多玩家聚集在這,他們對拉車的龍獸指指點點,雖然那龍挺難看的,但畢竟是龍,有不少玩家現在可都還沒有魔寵呢。
「請離開,你們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昨天發生了什麼,蒙羅非拒絕違反規則的人。」
「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們當然清楚,但那難道不是應該告訴給吟遊詩人,譜寫為傳奇的浪漫事迹嗎?」龍車上有人飛了過來,他扇動著一對龍形的肉翼,身穿厚重的長袍,白色長發,金色瞳孔,「您好,蒙羅非領主,天空之城龍之翼,桑卡拉·埃爾多恩向您問安。」
龍之翼,這是天空之城長老的代稱之一。
「天空之城的王,在被拒絕的情況下,潛入蒙羅非……」
「為了愛情。」桑卡拉斷了昆茨,他明明高高在上,笑起來竟然還帶著甜蜜。
「蒙羅非不問原因,只看結果。」昆茨面無表情,心裡不住的噁心,強權的壓迫竟然是愛情?愛情這個詞都讓你們髒了,「這種結果,導致了蒙羅非不與拉奎雅交易,離開。這是第二次警告,我那天已經告知過諸位,蒙羅非的習慣,是三次警告。」
「您真是太過激動了,我們只是想來購買一些消耗過大的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