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2 章 第 232 章（捉蟲）
232
就在剛才,昆茨聽見那些人在說「砍掉手臂表達忠誠，這確實是一件讓人驚嘆，值得讚美的事情啊。」其他人立刻對這樣的發言,表示無比的贊同。
他們猜測,昆茨應該現在該很高興的接受這些人的效忠。
昆茨對這個世界土著的了解，頓時又上了一個台階。而他的拒絕，果然讓一部分土著露出了不可置信、反對與厭惡的眼神——太好了,這些不贊同的傢伙，趕緊走。
「我是德塔克城的莫埃利斯·唐克思。」那位中年人也是不可置信眼神的一員,他站了起來，恭敬的看著昆茨，「我們德塔克城從建立之初就在反抗暴君的統治,我們拒絕太陽主君,我們以為，您會是我們等待了數千年的神。您只要點頭，現在就能接受我們德塔克城全城上下的忠誠。」
【德塔克城？】
【大陸西南端的一座海港城市，是亞蒙帝國皇室的直轄領土,貿易繁榮。德塔克城的部分人拒絕向皇室繳納商稅,要求財政獨立，後來甚至要求德塔克城立國，因為那座城市確實處於大封印範圍之外。然後，鬧獨立就鬧了幾千年。】
【……亞蒙帝國皇室索要的商稅很高？皇室派駐的管理者苛待了德塔克城的人？或者是他們做了別的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從我所得到的資料看,並沒有。甚至因為是皇室直轄領土，所以那地方少了很多苛捐雜稅。雖然發生了幾次流血事件，但一般都是獨立派首先動的手。】
【哦=。=我知道了。】
雖然昆茨現在乾的事情，也算是對歇爾弗帝國的侵略。但這個世界土著中國家的概念原本就很淡薄，被人們看重的是種族和家族,無論底層或高層都是如此。所以面對蒙羅非的「侵略」，就連那些被綁過來強制移民的傢伙，在發現並沒有被剝奪財產，也沒有傷害他們的家人，反而只要聽話就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后，他們迅速的適應了下來。
對於最底層的人來說，這無非就是換一個領主的問題。大多數中低端的貴族家庭，長子繼承，次子給一筆錢滾蛋，這些滾蛋的次子不想一輩子當雇傭兵，甚至當強盜，就得找一個合適的主人，自己國家沒有就去外國，他們也是沒有壓力的。
但……那些情況，包括昆茨自己的情況（他堅信，自己是受到壓迫奮起反抗的底層勞動人民），都和這些人有著根本的區別，畢竟，昆茨討厭蛙蛙人。
「我對德塔克城的忠誠不感興趣，況且，那地方遠在萬里之外，你們迫切的想要借用我的名號，想幹什麼？但我也給你們一個獻上忠誠的機會，把所有德塔克城的民眾，移民到蒙羅非來，你們做得到嗎？」
昆茨嚴肅的看著中年人的眼睛：「這……太陽領主大人，請您相信，留在德塔克城的我們才能……」
「蒙羅非拒絕你們，請在明天的太陽下山之前，離開我的領地。」
對方剛要繼續辯解什麼，巨大的壓力把他直接碾壓在了地上，他甚至無法呼吸：「我會的！我們會的！」他忙不迭的大聲喊叫著，才終於能夠稍稍直起了腰。
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來，向著昆茨行禮，帶著另外幾個人匆匆跑了。
臉上威嚴，心裡QAQ的昆茨：剛積攢起來的一點信仰力，又飛了。
「不是一起的？」要皈依的竟然還剩下了一半。
又有幾個人彼此看看，在行禮之後，默默的滾蛋了。只剩下了兩個人，一個就是唯一的水族，他有著一對天藍色的像是魚鰭一樣的耳朵，下眼瞼一直到下顎也有稀疏的鱗片，還是從銀白一直過渡到金屬藍色的漸變色，眼睛是湖綠色的，當他開口，聲音也有著奇異的迷人韻律：「諾里艾薩利菲爾德向您致敬，太陽領主。
我與賽爾菲是舊友，曾目睹他被圍攻，然後我看到了您的光……從無盡之處射來，充滿震懾的暴力，卻又溫柔無害。請不要誤會，我當然知道，那樣的光不會屬於我。我只是希望，未來可以經常看到。」
「那不需要皈依，經過考核，獲得蒙羅非的居留資格，就能經常看到了。」
「遵從您的命令，領主。」諾里微笑著，沒有繼續和昆茨糾纏皈依的問題，老實的退下了。
最後是一位老人，他雖然跪倒在地要求皈依，但其實他一直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昆茨。那不像是一個老人面對他的神，更像是一個孩子在看某種他沒見過的東西。
昆茨的眼神掃過去，老人立刻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按著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裴農·阿爾拉法，夜安，領主大人。」
他自我介紹著，人群又開始竊竊私語。
「阿爾拉法大師竟然來了？」「他不是在潘颯城嗎？」「他是真的嗎？」
潘颯城……沒記錯的話，這是煉金國度狄默莎的首都。看來這是一個大人物？
「我年輕時我曾經與我的朋友們打過一個賭，賭我們死去之前，這個世界上都不可能有新神誕生。但我們都錯了，我們輸了，那麼我們就願意尊奉您。」
「我不願意。還有問題嗎？」昆茨硬邦邦的回答
老人也不尷尬，他笑呵呵的，抬胳膊用手指指著剛才的水族薩里：「我和他一起，我們會盡量留在蒙羅非，遵守這裡的規則，為您服務的。」
昆茨其實更想讓這些明顯懷有更深目的的傢伙滾蛋。
但……既然他們一定要留下，那也得讓他們人盡其用。
昆茨問：「您精通鍊金術？」
人群里又有人大呼「他竟然這麼問阿爾拉法大師？」
好吧，被公認的稱呼為大師的，都該是十分精通的人才了，魔法的製作者法湄拉就是一位煉金大師——隊長沒有大師的名頭，但也可能是隊長打架和美貌的名頭太響亮了？
樂呵呵的老人家裴農被問到專業問題，瞬間收斂起了笑容：「不，我並不精通鍊金術，鍊金術的知識就如巨大的海洋，而我最多只了解了一滴水，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擅長鍊金術而已。如果您願意，我可以為您製作煉金物品。」
昆茨想看一眼隊長，但隊長現在沒在。
托星的知識傳播，有錢有權者可以聘用，在繁華的大城市裡也有學院，但如果想獲得真正高深的知識，還是成為學徒。
他是想問問這位能不能開學校的，可這種問題會不會被當成一種冒犯？直接把他送進研究院，昆茨又覺得自己虧了。
昆茨在心裡嘲笑了一下自己，想要別人的高深知識，又不想拿出同等價值的知識做交換嗎？他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貪婪了？
「請您稍等，在場的各位客人還有想在蒙羅非展現您鍊金術的能力的嗎？」
阿爾法拉大師點點頭，走到了一邊，但他看起來反而有點失望了。不過現在昆茨暫時沒時間去多關注這位奇怪老爺子的心理活動。
「也請暫時走到一邊。」一瞬間嘩啦啦過去了三分之一，昆茨挑起一邊的眉毛，「稍後將進行鍊金術的考試，阿爾法拉大師，您可以參與考試，也可以不參與。」
「那我選擇參與，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考試了呢。」老頭又笑了，真是不懂。
站在大廳角落裡的藍橄欖對昆茨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而站過去表示自己會鍊金術的，有些人竟然又站出來了，面對昆茨質疑的視線，他們解釋：「我們以為不會鍊金術的才站到那邊去……」
「滾。」隨著一聲低沉的斥責，這幾個傢伙直接滾出了門去。他們也不敢再停留，第一時間離開了蒙羅非。
「大人，我對於繪畫有所涉獵。」「領主大人，我很善於雕刻。」
「抱歉，我個人對藝術品並沒有特別的愛好。諸位對於冶鍊、種植、紡織之類的生活技能有心得嗎？」
沒站隊的人沒有動靜，反而是那些站到對鍊金術有了解的人群里，有人舉起了手。一問之下，製作減少蟲害藥水的手段是煉金，製作特殊魔法金屬的手段也是煉金，魔法顏料……還是煉金。煉金這個詞，在這世界其實該等同於藍星的「科學」。
「很抱歉，是我對煉金的事情關注得太少，才有了一些誤解。」昆茨很乾脆的道歉了，「那麼，這邊的諸位……」
又有幾個人從不知道煉金的這邊竄到了對鍊金術有了解的那邊，他們站住了腳，嘴裡說：「我對於鍊金術也有些誤解。」
昆茨微笑：「這邊的諸位請稍等，另外一邊的諸位請離開吧。希望七天後，還能在這裡和大家見面。」
索爾特也在要離開的人群里，雖然不能繼續白吃白喝有些遺憾（她匆忙間離開了樊瓦蒂納，身上還真沒帶多少錢），但她對於在蒙羅非自己生活七天，也充滿了期待。索爾特當然看了《蒙法簡本》，很……新奇，同時很顯然，這位蒙羅非的領主是一位夢想主義者，假如他領地的所有人，真的遵守簡本上的法令，那這地方簡直是一個地上的神國了。
她看簡本都看得笑出來了，太夢幻，太有趣了，她彷彿看見了一個純潔少年的倔強。難以想象「那樣」的曼托恩，竟然愛上了一個「這樣」的蒙羅非。
從剛才的表現看來，他雖然有些稚嫩，但絕對不是真的傻。索爾特瞥了一眼那些走進煉金者區域的傢伙們，這些自以為聰明的才是白痴。他們進入蒙羅非的這段時間，難道就沒見過街道上的場景嗎？
街道上不時能看到奇怪的煉金車輛，所有建築里都有魔法燈在閃爍，不止建築，路邊都是魔法路燈，她甚至遠遠的看見一些店鋪誇張的使用了巨大的魔法燈招牌，那些格嘰格嘰們穿著附魔的鎧甲，還拿著奇怪的小型魔法捲軸，他們甚至會在大街上使用捲軸，看樣子只是為了對著捲軸里蹦出來的圖像格嘰格嘰的傻笑……
即使只來到了蒙羅非幾個小時，但索爾特已經看到了數不清的煉金痕迹。其使用之廣泛，甚至比樊瓦蒂納都要多。
這樣一個地方的領導者，可能他本身不了解煉金，但他的下屬中一定有能力出色的煉金師，他們準備的考試，是能夠輕易矇混的嗎？
有點可惜，不能留下來看戲。但既然沒見到賽爾菲，走不了門路，索爾特只能和其他人一起行禮離開。
離開時，一群白藍熊貓與蒙羅非公務員的混合隊伍，正好和他們走了一個面對面。他們很多人都抱著個紙箱子，並且看起來很興奮，用寫字板愉快的交流著。索爾特瞟了瞟，看到了一些她看不懂，但很深奧的字元。
更想看戲了呀~QwQ但命更重要。
索爾特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城鎮大廳的大門，這才抬腳向她居住的旅店走去。
官方果然是比昆茨可靠多了，他們帶來的考試並非是一頁卷子，都是多方面的。
「利爾拉達塗層液在不同溫度的情況下，是否會有不同的表現，要達到最優效果，要如何調整配比。」
「魔晶粉末添加入鋼材時，使用催化劑，是否可達到不同的效果。」
「紫葉卡露花的花期需要添加的肥料。」
「治療藥劑的主材生命花汁使用何種過濾手段可以得到最佳效果，為什麼？」
等等不同的題目寫著紙板上，有些還附帶著簡單的材料。
阿爾法拉大師把每個題目都看了過去，以他的角度來說，這些題目深淺不一，但即使很淺的題目，角度也很新奇，屬於如果不是願意認真思考的煉金師，根本不會意識到的問題。
比如第一個問題，利爾拉達塗層液，這是保護煉金附魔的。大多數不做武器煉金的煉金師，可能會調配，但不會自己動手。而專職武器煉金，會自己動手的煉金師里又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會根據外界情況改變配方，調出來塗上就完成任務了。
還有這個生命花汁過濾的問題，低端的煉金師是不會過濾的，因為他們很可能把花汁的有效成分也過濾掉，使得藥劑失敗。
「考試會場就在這裡嗎？難道不會有抄襲的問題嗎？」有位高瘦的男人站出來詢問，他的眼睛看著別人的時候，充滿了戒備。
「我們都是驕傲的煉金師，怎麼會去抄襲別人的答案！」立刻有人提出反駁，而且從他的手已經按到劍上的樣子看，這是隨時要開打的意思。
「蒙羅非禁止私鬥，包括與他人決鬥，先挑事者，要受到該有的懲罰。」昆茨的聲音阻止了可能的戰鬥，「這些問題並非要全部回答，只答出一兩個問題，就可以獲得進入蒙羅非煉金研究院的資格。要答題的人，只要取走答題卡，會有我的領民帶你們去煉金工作室。而沒有通過考核的人，你們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接受七天的考試。」
昆茨站了起來，他的態度很明確的表達著，他要走了。
「哦？那我可要去這裡的煉金工作室看看了。」
「您請。」
有人認為昆茨的行為是對他們的不重視，是冒犯，可阿爾法拉大師已經很坦然的跟著格嘰格嘰走了，他們除了臉色變了兩個色號，也說不了什麼。
昆茨走出了房間，一反在房間里的肅穆，唇角反而上挑了起來。
雖然那些人大多是一些投機者，其餘是懷有某些不可告人私心的，或者就是為了滿足自己好奇的。但本來昆茨就對他們沒懷著太大的期望，他又不是逛街都能碰上大才的龍傲天，所以這次會面對他來說，已經是收穫頗豐了。
即使對於蒙羅非的高級研究沒什麼幫助——昆茨不認為阿爾法拉大師會繼續留下來，至少有幾個操作熟練的配藥員吧？
[昆茨，去城堡的會客廳吧。]萬一點看見昆茨走了出來，立刻招呼著他。
「嗯？」
[那些使者知道了你召見了這些投效者，也要求和你見面。現在他們都在城堡一樓的大會客廳，隊長在招待著他們。]
「好。」唉，剛輕鬆了兩分鐘，更燒腦的事情來了。
城堡的外部看起來還和昆茨剛住進來時一樣，灰突突的破破爛爛的，只有大小比較唬人。但城堡內部的部分區域，經過隊長的親自操刀，看起來可是完全不一樣了——(*/ω＼*)地牢到現在昆茨也沒去看過改裝成什麼樣了。
一樓的大會客廳，需要進門口朝左拐……
有格嘰格嘰站在大會客廳的門口，看見昆茨立刻推開了大門。過去雷蒙多帶出來的那批僕人，現在已經進入了蒙羅非的不同部門，在這種需要「僕人」出現的時候，只能官方派人來了。
「蒙羅非領主到！」這喊話的當然是蒙羅非的領民，昆茨看著眼熟，好像是刻爾克子爵帶來的騎士中的一位。
大會客廳隨著隊長和玩家的長時間相處，經歷了多次修改，現在整個大廳里看似散亂其實自有規則的拜訪著奶白色獸皮的大沙發，白色大理石的矮茶几，地上鋪著一張巨大的鵝黃色地毯，垂落下同為鵝黃色的帷帳。
巨大的魔法吊燈當然是標配，還有格嘰格嘰們來來回回的運送著美食與美酒（雖然酒客離開了，但是他去年在的時候，蒙羅非還是釀出了自己的葡萄酒，未來應該也會繼續釀著葡萄酒、果酒和其餘酒吧？但酒客沒帶走的金葡萄藤，昆茨卻是不會用的，官方也覺得應該封存起來。畢竟，不能把貴族的道德水準看得太高。）
使者們被招待得應該都挺開心的，在聽到昆茨到達時，他們立刻都站了起來，舉著酒杯，向昆茨敬酒：「夜安，蒙羅非領主。」
所有人都不再稱呼昆茨的爵位，這說明至少從這些貴族來說，蒙羅非已經脫離了歇爾弗帝國的統治，成為了一個獨立的政體。
「夜安，各位使者。」昆茨向他們點頭示意，但眼睛卻無法從隊長身上挪開。
隊長穿著正裝！正裝！正裝！昆茨的內心在土撥鼠尖叫！
其他人也穿著正裝，但每個人的正裝和正裝能一樣嗎？
隊長穿著一件有豎領的白……金……花？色長外套，原諒昆茨很難說出這件衣服的確切顏色，首先它的底色確實是白色的，那是某種細膩的布料。但它上面有著幾乎鋪滿了九成九衣服表面的刺繡，刺繡是以金色為主，其它色彩的刺繡為輔，彩色綉出大朵大朵的各色玫瑰，金色則是不斷纏繞蔓延的帶刺枝條。
長外套敞著懷，露出裡邊真·純白的花領襯衫，扎了個大蝴蝶結的紅色腰封，純白的緊身長褲，套在長褲外頭直達膝蓋的白色襪子，還有一雙跟隊長上次的獨角獸鞋華麗度不相上下的金紅色鳳凰鞋，還是高跟鞋。
隊長那頭燦爛的長發在發尾處打了個黑色蝴蝶結，甩到了身前。
真該讓舞者來看看，其實樊瓦蒂納還是有藝術的，現在就在隊長的身上。
昆茨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他愛隊長，但在一群使者面前露出痴迷的姿態，還是不恰當的。
走到隊長面前，呃……雖然他是不知不覺走過來的，但這舉動也沒錯，因為會客大廳里越接近中心的客人，地位越貴重。這甚至不需要主人去特意的安排，即使不是一國的貴族，但當他們齊聚一堂，就會自動自發的排好位置。
隊長遞給了昆茨一杯酒，一一為他介紹這些使者。被介紹到的使者站起來，與昆茨閑談兩句，就會坐回去。沒有輪到的也很安然的在他們的位置上和其他人閑談，或者品嘗美食。
整個過程無比的舒暢，所有人都像是一台精密儀器上的零件，他們都在該在的位置，隨著隊長的指令而動。
差不多該天亮的時候，不需要有誰提醒，貴族們也很自然的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