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這小子真得太混賬了
他最看好的孫子一直都是宋少焱,可他又想把宋少焱骨子裏的那份自傲給滅一滅,畢竟為人處世不可鋒芒太露。
但他沒有想到,骨子裏的那份自傲是滅不掉的,少焱為了證明自己遠赴非洲,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不依附宋家和宋氏集團。
沒想到這一去就是永遠。
從此,白發人送黑發人。
思及此,宋老的眼眶裏滿是淚水。
“爺爺,我懂你。”寧安握住他的手,“但這些事都過去了,您一定不要再自責自己了,好好養身體。等身體好了,我帶您去美國走走。”
“安安,我怕是時日無多啊……”宋老喉嚨哽咽,滿是酸澀。
寧安也差點淚目,她搖搖頭:“爺爺,不會的,您還有宋氏集團,還有宋家,您要堅持住。”
“自少焱走後,宋氏集團一蹶不振,我現在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爺爺,等您身體好起來,宋氏也會好起來的。宋氏集團是百年家族企業,不會輕易出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宋老知道寧安是安慰他。
他沒有太多的力氣說話,倚靠在床頭,默不作聲,喘著氣。
寧安也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陪著宋爺爺。
她知道,陪一日少一日。
她和宋少焱一年半的婚姻雖然形同虛設,但宋爺爺一直沒有虧待過她。
病房裏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空氣中浮動著消毒藥水的味道。
宋老也沒有太多的力氣,大多數時候閉著眼睛養神。
寧安握著宋老蒼勁幹枯的手,心中翻湧著萬千情緒。
她想起當年宋老對她的好,處處維護她、偏袒她,宋老對宋少焱很嚴苛,但對她卻很寬容、仁慈,像親爺爺一樣。
而如今宋老躺在病床上,她怎麽會不難過呢。
人之常情。
良久,宋老緩緩開口:“安安……少焱以前對不住你,他做的那些混賬事我都知道了……少俊那孩子我知道,是個仁義儒雅的人,他會對你和小糖果好的……以後要幸福啊。”
“爺爺……”寧安喉嚨梗塞,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安安,委屈你了,在宋家真得委屈你了。”宋老總覺得對不住寧安。
當初的婚事是他一手操辦的,當初的宋少焱也沒有任何反對,他以為宋少焱是喜歡寧安的,沒想到……
這小子真得太混賬了。
這些年,他也一直陷入自責之中,如果當年能多關心關心寧安,早點發現他們之間的問題,或許就不會耽誤寧安了。
“爺爺,您說的哪裏話,能認識您,和您成為一家人是我的福分。您對我真得太好了,讓我無以為報。我在天海市無依無靠,是您一直關心我,心疼我。”寧安唏噓不已。
宋老對她太好了。
宋老歎息,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知道,寧安是個倔強的孩子,當年在宋少焱那裏受了那麽多委屈,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
是宋家沒有這個福氣擁有這麽好的孫媳婦。
許久後,寧安喂宋老喝了點熱水,她希望宋老能好起來。
一下午,寧安都在陪著宋老,小糖果還抱了一本故事書來,講故事給宋老聽。
因為從小在紐約長大,小丫頭的普通話不是特別好,有些字也不認得,寧安就坐在一旁耐心地教她。
明媚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照進來,照在地板上和潔白的床單上。
病房裏的儀器閃著冰冷的光,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病房裏的其樂融融。
小糖果念故事的時候,宋老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散去,唇角上揚,慈愛而溫和。
大部分時候,宋老都喜歡閉著眼睛,偶爾他也會睜開眼睛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小糖果。
小丫頭軟糯糯的,長相很像寧安,但眉宇間又很像他的孫子。
寧安見宋老今天的狀態還不錯,就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又讓小糖果陪著太爺爺聊聊天。
“你們有事的話就去忙,我這兒沒什麽。”宋老道。
“沒什麽事,回來就是參加陸爺的婚禮。”寧安道,“其餘時間都可以陪您。”
“你可以帶小糖果走走,天海市好玩的地方很多,以前少焱小的時候,我就喜歡帶著他到處走。他很聰明,去過的地方一次就能記住,他尤其喜歡古建築。你也看出來了吧,他在建築設計上很有天賦,不過他還是選擇了經商。”宋老說話時語速很慢,但字字清晰。
寧安還沒有開口,小糖果眨巴眨巴眼睛道:“太爺爺,你說的是不是大伯?”
宋老微微一怔,點點頭。
寧安沉默,她沒想到小糖果也很聰明,隻今天見了一次宋少焱,就記住了。
寧安看得出來,宋老很想宋少焱。
是啊,宋少焱是宋老一手帶大的,那種深厚的感情無法用言語表達。
盡管宋少焱已經離世多年,但宋老對他的想念卻分毫未減。
“安安,我最近做夢經常夢到他……夢到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想去陪他,這樣他也不會寂寞了。”宋老的聲音裏帶著哽咽,輕飄飄的,仿佛一根細線,輕而易舉就會斷裂。
寧安握住宋老的手:“爺爺,您別這樣想,您要好好的,這樣他泉下有知,才會高興。”
小糖果也有點難過,眨眨眼,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太爺爺,你要快點好起來,小糖果帶你去紐約玩呀。我們家很漂亮的,你來我們家玩呀。”
宋老點點頭,有些疲憊。
寧安拍拍老人家的手背:“爺爺,您好好睡一覺,不要太累。我明天再來看您,這些天我都可以一直陪著您。”
“辛苦你了。”
“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應該的。”
伺候宋老躺下,看到老人家臉上平靜、安詳的神情,寧安才稍稍放心。
她帶著小糖果悄悄離開病房,又替老人家關上門。
醫院裏陽光晴好,流光照在綠油油的樹葉上,葉子經脈分明,帶著夏季的氣息。
小糖果攙著寧安的手,有點難過:“媽媽,太爺爺會好起來的吧?”
“會的,太爺爺還等著小糖果帶他去紐約玩呀。”寧安安慰她。
“媽媽,太爺爺是不是很想大伯?他好難過呀。”小糖果低著頭,垂下眼睫毛。
“你大伯是太爺爺帶大的,所以太爺爺很想他。”
小糖果懂事地點點頭,沒有再問更多的問題。
……
在天海市的這些天,寧安大部分時候是在醫院裏陪宋老。
小糖果有時候會去醫院,有時候會去陸宅找小柚子玩。
小孩子和小孩子更能玩到一起,小糖果來的時候,小柚子會把她全部的玩具拿出來和姐姐一起玩。
小柚子開心極了,因為平時不會有小朋友到他們家裏來玩。
兩個小孩子經常玩得忘記吃飯。
婚禮將近,張雨欣管不到小柚子,陸海寧也在忙著婚禮事宜,沒有空管這個小丫頭,就讓陸虎隆帶著她們兩個人玩。
陸宅本身就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金魚池,觀景台,還有遊泳池,放映室,哪怕是一整天呆在陸宅,也不會覺得枯燥。
兩個小丫頭很聽陸虎隆的話,陸虎隆還會翻著雜誌給她們講好玩的故事和知識,會帶著她們一起看動畫片,吃小點心。
陸海寧和張雨欣去海邊別墅住了幾天。
陸海寧執著要帶她去過幾天二人世界,他知道,婚禮前後會很忙,他和張雨欣單獨相處的時間不會很多。
張雨欣喜歡站在欄杆邊看著翻湧的海水拍打岩石,看著沙灘在太陽光下閃爍著瑩瑩光澤。
海風吹起她的長發,她微微眯眼,享受風中的氣息。
傍晚時分,太陽正一點點往西邊移去,日光也沒有那麽刺眼。
陸海寧拿了一件小外套給她裹上:“小心些,別著涼。”
張雨欣轉過身,環住他的腰:“老公,我們去沙灘上走走吧,天氣很好,不冷。”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能亂跑,緊緊跟著我。”
“……”張雨欣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陸海寧同意了。
他去更衣室換了一套休閑的衣褲,白T恤黑色寬鬆休閑褲。
見他出來,張雨欣伸出自己的手:“拉手。”
陸海寧勾了勾唇角,牽住她的手。
沿著木質台階往下走,兩人都穿著拖鞋,走得很慢,夕陽的光澤灑在他們烏黑的發絲上,閃爍著瑩瑩光亮。
海邊很舒適,尤其是這樣的季節,太陽不耀眼,海風也不冷。
太陽一點點落到西邊,雲朵被染上一層濃濃的橘紅色。
陸海寧的手掌寬厚溫熱,張雨欣很喜歡被他牽著手的感覺,哪怕是在一起這麽多年,心中那份最初的悸動依舊沒有變過。
被他牽著手,她就是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青澀懵懂,她在他的心裏頭也永遠是一個小孩子。
這片沙灘幹淨又平整,沙灘上有漂亮的貝殼和螺螄。
他們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串腳印,悠長悠長。
沙灘好似沒有盡頭一樣,張雨欣就這樣和陸海寧緩慢走著,吹著綿綿的海風,享受夕陽西下時的溫情。
張雨欣深呼吸一口:“老公,這裏風景真好,咱們以後帶小家夥們一起來玩。”
“嗯,正好湊齊一桌打麻將,還有一隻端茶遞水。”
“……”張雨欣望天,“你是不是還想贏寶寶的壓歲錢?”
陸海寧:“這你都知道。”
張雨欣:“……”
陸海寧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在軟綿綿的沙灘上。
沙灘留下他們的腳印,一排一排。
有海浪湧過,卷起許多的海草和貝殼,也撫平他們的腳印。
一邊走著一邊閑聊著,走累了就在岩石上坐一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小柚子很喜歡跟小糖果一起玩,自從小糖果來了之後,她都不要咱們倆了。”張雨欣道。
“也挺好,小丫頭特別黏人。”陸海寧嫌棄道。
“她下半年就要上幼兒園,到時候你想她黏你都沒有機會了。”
“那我的時間就都留下來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黏你。”
“不黏我黏誰?你隻能黏我。”陸海寧態度霸道。
“哎,你有沒有發現,小糖果長得好像宋少焱。”張雨欣感慨,“尤其是嘴巴和鼻子。”
“眼睛也挺像。”
“現在安安過得也挺好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有一個對她好的人,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從當年的事情中走出來。”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這麽多年又怎麽樣?你們男人就是薄情。”張雨欣看著大海,“如果我沒有和你在一起,我其實也沒法從對你的感情中走出來,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走的出來。”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陸海寧,你呢?要是我們沒有在一起,你是不是就向前看了,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然後生幾個小寶寶?是不是?”
“……”陸海寧攬過她的腰,“我們怎麽能不在一起?不管怎麽樣,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他的語氣裏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不論如何,他都要跟她在一起。
她隻能是他的。
“宋總對安安很好,其實我希望安安能接受宋總,和他重新組建一個家庭,畢竟……宋少焱真得沒有愛過她,她的一片癡心實在是不值得。”
“我認識少焱多年,很多時候我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和顧回音那種女人在一起,大概是被蒙了眼,瞎了。”
“手段唄,顧回音看上去就是很有手段的女人。”
陸海寧不置可否,隻摟著她的腰,輕輕在她的耳邊吻了一口:“別人的事就不要操心了,好好養胎,好好等著婚禮。”
“老公,我有點緊張……你緊張不?”
她是真得緊張,要結婚了呢,和自己喜歡多年的人。
“一樣。”
“才不信,陸大總裁怎麽會緊張。”
“……”陸海寧默,“幹什麽不信?嗯?”
“陸大總裁之前還訂過婚呢。”
“你這酸溜溜的語氣。”陸海寧捏了捏她的臉,“介意?”
“沒,隨便說說。”張雨欣笑了笑。
她並不介意,那次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一輩子一次的婚禮,你說我緊張不緊張?”陸海寧看向她,“等我把你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