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為什麽不說話？
張雨欣懶得再洗餐具，默默站在黑暗的角落裏，心裏頭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她今天心情本來就不怎麽好。
過了一會兒，議論聲停止，繼而就是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沒多久，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左看右看，見四周沒人，端起餐桌上張雨欣做的甜品和茶水，鬼鬼祟祟地往樓上書房的位置看了一眼。
書房為了追求安靜，在相對比較獨立、僻靜的地方，小姑娘悄無聲息地走上去。
張雨欣在暗處，她盯著這年輕小女人的背影看——身材是不錯，臉蛋也很漂亮，看上去不過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陸宅什麽時候多了這些年輕的女孩子。
張雨欣看到她走到了書房門口，敲了敲門：“陸先生，我給您送點心。”
“進來。”
聲音都不大，但因為是夜晚的緣故，張雨欣在樓下都能聽得見。
她沒有偷聽和跟蹤的嗜好，從黑暗處走出來，走到陸宅的客房去。
陸宅房間很多，她挑了一間，坐在房間的陽台上，心上也沒什麽特別的滋味，隻是仰頭看著天上的星辰。
星辰寂寥，星輝滿天。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初秋的夜晚，有幾分寒涼。
坐了會兒，張雨欣有些氣不過，她親手做的點心，並不想就這麽便宜了別人。
陸海寧當她是什麽她無所謂，但不能一邊惹著她生氣，一邊還吃她的東西。
這樣一想，張雨欣就站起身，打開門去了書房。
“滾出去，你是什麽時候來的陸宅？誰把你招進來的？滾！”陸海寧暴怒的聲音。
“陸、陸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陸先生……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陸先生，我是鬼迷心竅……”
“滾！”
“陸……”
書房裏響起桌椅被踢翻的聲音，門外的張雨欣聽得心口都跳了一下，太陽穴突突得疼。
女孩子帶著哭腔，大概是連滾帶爬滾出了書房，一打開門，嚇了一跳，正好看到站在門口的張雨欣。
女孩子是真得哭得梨花帶雨，少不經事，一遇到事當然隻會哭，眼睛通紅，滿臉都是淚，真是我見猶憐。隻不過她的衣服領口有些開，衣衫不整的。
她看到張雨欣，眼中流露出驚慌失措，但很快低下頭去，匆匆跑開。
書房裏的陸海寧自然也看到了張雨欣，他站在桌子前，臉上尚有沒有隱退的怒意。
地上是踢翻的椅子，而那盤點心還在陸海寧的書桌上。
“你怎麽來了。”他略略消了氣，手指情不自禁就去摸抽屜裏的煙。
張雨欣走進去，彎腰將地上的椅子扶起來，擺放到原位。
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收走了桌上的點心。
“雨欣。”他皺眉，喊了她，“為什麽不說話？”
“剛剛那女孩子惹你生氣了麽。”
“嗯，不識好歹。”
“是人家不識好歹，還是你對人家動手動腳了啊。”
“我是那種人嗎？這種玩笑並不好笑。”陸海寧皺眉。
“嗯，是不好笑。”她淡淡道，“你早點休息。”
陸海寧大步往前，追了過來，拽過她的手。
張雨欣手裏的盤子沒端穩，手一抖，點心都掉在了地上。
她皺眉，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點心，不管怎麽說，也是她辛辛苦苦一個多小時的成果。
“雨欣，別這樣，我們聊聊。”陸海寧看向她。
她卻沒有看他，一直看著地上的點心：“這點心是我做的，做了很久，可惜了。”
“對不起，我剛剛心急。”陸海寧跟她道歉，語氣很急，“雨欣，還在為虎隆的事情生我氣嗎？我不是故意沒告訴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幹脆就想著等你回來再說。”
“剛才進來的傭人，挺漂亮。”她終於轉頭看向他。
“嗯，她勾引我，什麽都沒發生。”
“我知道她勾引你。”
“嗯？”陸海寧看向她，“我就知道你是信我的。”
“一不小心聽到她們在說話，就都聽到了而已。你把手放開吧，我想去休息，我還沒洗澡。”
“好……”陸海寧終於鬆開手，“我等事情處理完就去找你。”
“嗯。”張雨欣應了。
她走出書房，但還是沒回主臥，她把門從裏麵反鎖了。
陸海寧看著地上散落的點心，都碎了，沒法吃了，他的心裏頭一陣煩躁。但更讓他焦躁的不是這些，而是其他的事。
陸海寧點了煙，在書房裏抽了一會兒。
最終，什麽文件都看不進去，他調了客廳裏的監控來。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了異常，黑暗的地方有女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聽得不怎麽清楚，陸海寧調高音量。
原來是有幾個女人在嚼舌根，陸海寧一生氣，掐滅了煙頭。
陸宅有陸宅的規矩，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容忍的。
他直接叫了幾個傭人來審查。
客房裏。
張雨欣洗了澡，吹幹頭發，見時間還早又沒什麽睡意，就坐在台燈下看雜誌。
柔和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燈下的張雨欣仿佛一隻瓷娃娃，幹淨、清甜。心裏頭也沒什麽不舒服的，看著雜誌，內心平靜很多。
看完，她隨手拿過桌子上的白紙和黑色水筆，在紙上畫著畫。
她畫畫水平並不怎麽樣，但她覺得畫畫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可以讓內心更加安靜。
她畫了兩個小孩，個子高點的自然就是陸虎隆，小小一團的則是小柚子。她畫的不像，怎麽畫都畫不出兩個孩子可愛的神態來，不過，畫起來很有意思。
筆尖輕輕落在紙上，一筆一劃，她都畫得很認真，小柚子抱著球，陸虎隆伸出手。
張雨欣在畫兩個孩子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就連眼中都是笑。
今天晚上和兩個孩子在一起，她真得很開心，可以抵消所有的不開心。
畫得差不多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陸海寧。
“你不在主臥？”
“我想一個人靜靜。”
“在哪個房間？雨欣。”陸海寧的聲音裏都帶著急迫。
“我準備睡了，明天見吧。”
她的聲音很溫和，但落在陸海寧的耳中，卻沒那麽舒坦。
掛上電話，張雨欣收起畫紙和筆，一個人睡在客房裏。
客房裏也不錯，很安靜，隔音效果很好，也沒有人跟她搶被子睡。
走廊上的陸海寧一間一間找過去，找到一間緊閉的客房，他沒有敲門，而是在外麵站了很久，久久沒有說話。
夜晚，沉寂安靜。
……
第二天。
張雨欣起得遲，等她出來吃早餐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吃完，就連小柚子都上課去了。
走到餐廳裏，桌子上放滿了早餐，她總覺得氣氛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她一個人切了塊麵包，吃著。
就在她喝牛奶的時候才感覺到有哪裏不一樣，她的身邊是一個中年男人，她一直沒怎麽注意到。
“你是……”她疑惑地抬頭。
“太太，我是跟隨小少爺一起回來的鍾安，暫時擔任陸宅的管家。”
“哦哦，我知道了。”
原來換管家了。
“家裏的傭人怎麽少了？”
“太太，陸爺開了幾個傭人，我會在今天招到合適的補上。”
“小少爺呢？”
“在琴房練琴，小小姐在跟老師學英文，陸爺去了公司。”
“虎隆在倫敦過得好嗎？他恨不恨他爸？”張雨欣直接問道。
“小少爺不是個太喜歡多言的人，有什麽話他也不大喜歡跟我說。小少爺和陸爺之間，我覺得隻是時間的問題。”
“是吧……也許隻是時間問題，他錯過了陸虎隆的三年，希望以後不要再錯過。”
“小少爺很懂事。”
“太懂事的孩子讓人心疼。”
張雨欣喝著牛奶，吃掉盤子裏的麵包。
張雨欣的胃口並不是很好，吃了沒多少就懶得再吃，站起身，往臥室走去。
臥室已經被打掃過，幹幹淨淨，纖塵不染，隻有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陸海寧的氣息。窗簾拉著，明媚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那光潔的地板泛著粼粼的銀光。
張雨欣最不喜歡被禁錮在陸宅的日子，雖然陸海寧沒有再像以前一樣限製她的自由，但她終不是金絲雀。
她也不喜歡無所事事的生活。
她看了一眼臥室裏她的衣服，都已經被傭人收拾得整整齊齊。
站在落地窗前，她給陸海寧打了一個電話。
陸海寧在開會，接得很遲。
他一邊走出會議廳，一邊壓低聲音：“雨欣。”
“忙嗎？”
“在開會，快結束了。”
“那等你結束我再打電話給你。”
“不用，有什麽話就跟我說。”
“快開學了，我該回村裏了，孩子們還在等著我給他們上課。”
“這事等我回去再說。”
“不……”張雨欣搖搖頭，“不是什麽難事，我隻是知會你一聲，我不會不告而辭的。”
“你還是執意要走？村裏沒有你這個老師的時候也一樣運轉，可是如果我沒有你，那會不一樣。”陸海寧的嗓音有幾分低沉，“你如果擔心那些孩子，我可以在天海市捐一座學校，讓他們都能上學。”
“我做的是支教的工作，你把青山村的孩子們接出去，那我還會去另一所學校……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