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陸爺，張小姐回來了
陸海寧站在雨中往四周看，他在想，她是不是又故意躲開了。
然而，看來看去，除了滂沱大雨外，隻有燈光和樹木，還有一幢幢矗立的房子。
哪裏有她的身影……
這雨太大了。
不一會兒，陸海寧渾身濕透，他已經看不清前麵的方向。
茫茫然的雨水裏，也不再有她的身影。
“九九，九九……別走……我回家了，你不等我了嗎？你不是說，不管我什麽時候回來，你都會在家等我嗎？你在哪，出來好不好，出來……”他呢喃自語，眼神迷茫。
他的手往門口伸去，他緩步往台階上走。
可是，她不見了。
“九九……”
大雨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急速往下流淌，他整個人都像是沒有了知覺一樣，隻知道站在雨裏，等她。
雨很涼很涼，打在身上很冷，可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冷，一顆心都麻木了。
也不知在雨裏站了多久，忽然——
他再一次聽到了她的聲音：“陸爺，你怎麽站在雨裏，外麵好冷，你進來，進來啊。”
他的眼睛被雨水淋得睜不開，聽到她的聲音，他強撐著睜開眼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眼前，她還是穿著那身花裙子，擔心地看著他，卻沒有往他走近。
“九九……你不要走了……”
“我不走啊，我走到哪裏去？我哪裏舍得離開你。倒是你，成天要趕我走啊，動不動就威脅我，要把我趕出陸宅……”
“不會了，你不要當真，不要走。這輩子都不要走，留在我身邊。”
“那不行，你以後會娶妻生子，我也得嫁人呐。”
“你想嫁給誰？你嫁給我，我娶你。”
“不嫁，你脾氣不好，我不嫁。”她衝他笑了一下。
“我改，行嗎？你別走，不要嫁給別人，我都改……”陸海寧急了。
就在這時，她推開身後的門，提著裙擺跑了進去。
“九九！九九！別走！”雨中的陸海寧臉色發青，眼底是慌亂的暗澤，他瘋了一樣往前跑。
他要把她追回來。
她不能再跑了。
他要追回她。
不要再丟下他一個人。
就在他從雨裏跑向客廳時，中途，頭暈乎乎的，腳下一個踉蹌，他狠狠摔倒在地上。
大雨還在下，仿佛沒有停歇。
……
三天後。
陸宅客廳。
歐凡送醫生出去，幾個傭人聚在一起小聲議論。
“陸先生究竟怎麽了？那晚上燒到39度，燙得嚇人。”
“可不是，他怎麽一個人站在雨裏啊？那頭晚上雨下得那麽大，天氣又冷。”
“當天晚上就在發燒，燒得很嚴重，還一直喊著‘九九’，對了，這個九九是誰呀？”
“是陸先生的老婆還是女兒？”
“不知道，這樣一看，這個陸先生也挺可憐的，有錢又有什麽用，老婆都沒有。”
“嘖嘖，可憐。”
“這都三天了還沒醒，該不會出什麽問題了吧？”
“不會吧，發個燒而已，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發燒這種事，說小也小，但一旦嚴重起來可不得了。”
“醫生不是來看過了嗎？醫生怎麽說啊？”
“還能怎麽說，先輸液打針咯，一切等燒退了再說。”
“你們說陸先生是不是有什麽心理問題？他在家裏的時候也是成天都不怎麽說話，晚上好好的怎麽還跑出去淋雨了？正常人也幹不出這事啊。”
“誰知道呢，反正不太對勁就是了。”
這邊，一群傭人聚在一起閑聊。
歐凡送走醫生進來，他們又立馬閉嘴，各自幹各自的事去。
歐凡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他隻好上樓去看著陸海寧。
醫生剛幫陸海寧換上一瓶藥水，陸海寧的手背上被紮了好幾針。
醫生過來的時候給陸海寧檢查身體，說他前不久剛剛出過車禍，身體很虛弱。歐凡格外詫異，出了車禍？這麽大的事，一個人都不知道。
不過，陸海寧的燒已經退了，隻是人還沒醒。
歐凡這是第一次來陸海寧的臥室。
這裏的裝修設計偏冷色調，灰白色為主，是陸海寧的風格。
但他在衣櫥裏看到了一些女人的衣服，衣服都被整整齊齊掛在衣櫥中，款式有點舊。
他猜，這大概都是張雨欣的衣服。
歐凡不知道張雨欣去哪裏了，但聽說陸海寧在找她。
“九九，九九……別走……”床上的陸海寧又開始胡言亂語。
歐凡轉頭看過去。
陸海寧皺緊眉頭，聲音嘶啞：“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九九，九九……”
歐凡的心裏頭有些觸動，他和陸海寧私底下的交集並不多，但在生意場上，陸海寧雷厲風行、手段狠戾，他曾經一度以為陸海寧是個對所有人都心狠手辣的人。
可他錯了。
這個平日裏叱吒風雲的男人，內心孤獨而寂寞。
歐凡抬頭看了一眼輸液瓶裏的藥水，還有滿滿一瓶。
歐凡不放心交給傭人，就自己守在一邊，一邊處理郵箱裏的文件，一邊等陸海寧醒來。
然而陸海寧就跟不願意醒來一樣，歐凡在陸宅呆了整整一天一夜，他都毫無清醒的跡象。
歐凡無法，那一天的傍晚，他走到陸海寧的床前彎下腰，試著跟陸海寧聊了聊。
“陸爺，張小姐回來了，你醒醒。”
“陸爺，張小姐就在樓下等你，不是別的張小姐，是張雨欣小姐。”
“張小姐帶著小小姐回來了，她在等你，就在樓下。”
“陸爺，你醒醒……”
病床上的陸海寧臉色蒼白，臉上沒有一點溫度，嘴唇幹澀，眼角沒有潤澤。
他的雙目緊閉著，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隻有呼吸平緩而穩定。
夕陽的光線從窗口照進來，平鋪在地板上，照得木紋的地板顯露出清晰的紋路。
窗外微風陣陣，彩霞滿天，帷幕和樹葉隨風飄動，陸宅安靜無比。
主臥的窗戶開了一小半，有風吹進來，夾雜著花香，這是屬於春天最好聞的味道，清淡而雅致。窗外的梧桐樹上時不時可以聽到鳥鳴聲，嘰嘰喳喳。
夕陽下的陸宅，安好如初。
仿佛，時間未逝。
沒想到，過了一兩分鍾，就在歐凡覺得有點絕望的時候，陸海寧竟動了一下手指。
長睫毛微微顫動，大概是身體還有些不舒服的緣故，他皺緊眉頭。
“九九……”
歐凡聽到聲音，盯著陸海寧看，一陣驚喜：“陸爺，你醒了？”
“九九……”陸海寧又呢喃喚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正是傍晚，室內陽光充足，那是一種奇幻而美麗的光線，整個陸宅都像是童話裏的城堡。
歐凡彎下腰：“陸爺，陸爺，你發燒三四天了，終於醒了。”
陸海寧睜開眼睛，沒有看到張雨欣，隻有歐凡在身邊。
他看向歐凡，聲音很輕：“張雨欣……呢？”
“這……”歐凡倒有點尷尬，“張小姐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陸海寧的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失望，他不說話了，眼皮子低了下去。
“陸爺，你好好調養身體吧，身體養好才行。”
陸海寧不說話，閉上了眼睛，很累。
歐凡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陸爺，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你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
陸海寧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靜默地躺著。
歐凡走出去。
陸海寧的臉上滿是疲憊，他伸手摸到枕頭邊的手機，打開。
有幾個未接電話。
他撥過去。
“找到人了嗎？”
“陸爺，對不起，我們沒用，還沒有消息。世界太大了，就算是查酒店，也要查很久。”
“沒用就是沒用，別給我找一堆的理由！”陸海寧是在訓人，但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聲音不大。
“是，我們沒用。”
陸海寧按斷電話，手指頭垂了下去。
他們沒用，他也沒用。
世界這麽大，他該去哪裏找她，加拿大？英國？法國？新加坡？好像每一個地方，她都有去的理由。
她若是想躲，可以躲得遠遠的。
他沒有她的一點消息。
歐凡再次進來的時候，陸海寧已經坐了起來，正在發呆，眼神裏盡是空洞，沒有光澤。
他給陸海寧端了一碗清淡的蓮子羹：“陸爺，你嚐嚐，廚房剛做的。”
陸海寧沒有胃口：“放著吧。”
“陸爺，你有心事？”
陸海寧沒說話。
“陸爺，您是找張小姐嗎？張小姐帶著孩子，總有一天會出現的，以後孩子要上學，她自己肯定也在工作。”
“總有一天……”陸海寧咀嚼著這幾個字，眼底是莫大的失望，“總有一天是多久呢？”
他隻能這樣等下去嗎？
“陸爺，會找到的，您把身體調養好，才有精力去找。”歐凡將碗放在桌子上。
“你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陸海寧的臉色不太好。
歐凡對於陸海寧的話不敢反駁什麽，他點點頭，離開。
夕陽的餘暉落了一室，整間主臥裏都是和暖的顏色。
歐凡下樓給自己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讓他們一起幫忙找張雨欣。
隻是張雨欣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這樣找下去，何時是個頭？
他後來給張雨欣發的郵件，張雨欣也再沒有回過，應該是刻意不回的。
陸海寧的身體好了點之後，越發深居簡出。
這段時間，他讓人在花園裏種了許多花，他從早上開始就會一直蹲在花園的地方侍弄花苗，也會用剪刀修理花枝。
下午，他就會對陸宅做一些改造，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
這一天清晨，霧蒙蒙的。
歐凡一大早就過來了，給陸海寧帶了些他愛吃的早餐。
“陸爺，我以前聽李先生說，您喜歡這家的豆漿，我正好路過，就帶了一份。”
林記的豆漿。
陸海寧盯著袋子看了很久，訕笑一聲：“她喜歡。”
陸海寧剛從花園裏出來，他摘掉手套，默默走到水池邊洗手。
歐凡看著他修長而落寞的背影，一時間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似乎說什麽都不對。
陸海寧打開水龍頭，倒上洗手液，默默洗手，擦幹。
等陸海寧進客廳，歐凡才說明了來意。
“陸爺，那棟樓我拿下了。”歐凡跟他匯報。
原本是很件很值得高興的事，起碼歐凡拿到的時候也高興了很久，但陸海寧的臉上卻沒有太大的表情。
他隻是點點頭，輕輕“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陸爺，今晚上有個簽約紅酒晚宴，會有政府的人來，您出麵嗎？”
“你看著辦吧。”
“知道了。”歐凡明了，陸海寧是不願意出席任何活動。
也是，陸海寧回到天海市有一段時間了，天海市的人還不知道他的出現。
那個醉生夢死的容小少爺，也壓根不知，成天醉臥在溫柔鄉裏。
歐凡前段時間找人將監視器取了出來，那玩意兒做的很精致，也難怪容錦承兩年都沒有發現。
監視器裏的東西他過濾了一遍，把容錦承在辦公室裏玩女人的場麵都刪了，隻留下一些重要的場麵。
監視器裏的視頻是高清的，放大後甚至能看到容錦承在辦公室裏簽過的每一份文件。
歐凡感歎，做事做到這個地步，天海市金融界，還有誰會是陸海寧的對手？
這世上能鉗製陸海寧的人還有幾個呢？
可，偏偏就是這樣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卻沒有什麽生機，一個人默默吃著早餐。
“陸爺，新大樓的購置合同，您過目。資金方麵，不需要一步到位，有半年的時間。”歐凡將一疊文件給了陸海寧。
陸海寧喝著咖啡，眼底是淡漠的神色。
“陸爺，我讓我幾個朋友也幫忙找張小姐了，雖然可能幫不了太大的忙，但也盡一份力。他們有的是在警局、法院工作的，對找人這種事會有一些經驗。”
陸海寧點點頭。
歐凡在心裏頭歎了一口氣：“那陸爺，我先回公司。”
陸海寧在桌子對麵的椅子上放了一隻布娃娃。
布娃娃做的很精致，特別可愛，大眼睛，小嘴巴，軟萌軟萌的。
偶爾，陸海寧吃著東西會抬起頭，盯著這布娃娃笑一笑：“早餐不合你胃口嗎？你不是不挑食嗎？院子裏的桃花開了，我等會帶你去看？嗯？”
布娃娃始終隻是布娃娃，它不會回答陸海寧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