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他的人生已經被張雨欣占滿
小柚子賴著卓遠航不肯走,張雨欣說了好久,才將她從卓遠航的懷裏抱過來。
“要叔叔。”小柚子撅起嘴巴。
“你是看到好看叔叔就要,是嗎?”張雨欣冷哼一聲,“看臉的家夥。”
小柚子嘿嘿笑。
時間不早了,張雨欣抱著小柚子離開,而卓遠航一個人還坐在原地,像是不願意走一樣。
他的畫筆在白紙上勾勒出一幅又一幅不一樣的畫卷,臉上平靜柔和,波瀾不驚。
張雨欣沒問他要呆多久,來這兒究竟是幹什麽,他也沒有主動跟張雨欣說。
他們共事過很久,以前朝夕相處,如今相顧無言。
張雨欣回家的時候,何家燁正好過來送吃的。
“我做了一些餡餅,你嚐嚐,我剛跟居奶奶學的。”何家燁的懷裏還抱著小晨晨,他帶小晨晨出來散心。
小柚子看到小晨晨就撲過去:“姐姐親。”
小晨晨避之不及,可惜,還是被小柚子給親到了。
張雨欣笑了:“你看小柚子色不色。”
何家燁大笑:“有這個覺悟是好事,長得好看的,她才喜歡。”
“這幾天APP做的怎麽樣?”
“細節方麵我改了幾處,不過就融資、整合方麵,我有點無從下手。你知道的,我大學還沒畢業,這方麵實在沒有經驗。”
“這方麵……你可以去請教卓先生。”
“嗯?卓先生嗎?你知道他懂這個?”
“他懂。”
“我這才發現,小山村臥虎藏龍啊,我覺得你就很厲害了,沒想到這個卓先生也厲害。”何家燁一臉佩服,“不過,我就怕他不願意教我。”
“你試試呢,反正以後很多事情,都是要試的。有人帶,可以少走很多彎路,而這個人如果還是個金融高手的話,那你更是走了捷徑。”
“金融高手?”何家燁捕捉到關鍵詞,“這個卓先生這麽厲害?他看上去和你年紀差不多。”
“你試試看。”張雨欣也沒有多說。
很多東西,她也教不了何家燁,但卓遠航能。
一個能讓集團起死回生的男人,有這個本事。
她隻是十分不明白,卓遠航何必要來這種偏遠的地方消磨時間,這不是他該做的事。
何家燁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晚上就去請教卓先生,他看上去還挺平易近人。”
“人不能看表麵。”張雨欣淡淡道,“你以後就懂了。”
何家燁雖然是在軍區大院長大,倒也挺純粹。
張雨欣帶著小柚子和小晨晨回家,讓兩個孩子在床上玩鬧。
她打開小柚子帶回來的畫,畫上的小家夥十分可愛,很萌,最下麵有一枚卓遠航的印章。
她看著畫,對卓遠航也恨不起來,他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幸福。
就比如從前在ZR,他雖然對任何人都很友好,但她總覺得,他是孤獨的。
內心孤獨的人,能有多幸福呢?
而他又是私生子,卓振東本就不喜歡他,上次的事情鬧了一出,估計父子倆已經僵了。
利益、家產、權勢,有那麽重要嗎?
張雨欣不懂男人,她也不想去弄明白。
她把畫收了起來,塞進她的書架裏。
還是小孩子的世界純粹,張雨欣喜歡和小柚子在一起,也喜歡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在一起。
現在是寒假,孤兒院的孩子們沒有什麽特別的遊樂活動,她就會教他們做一些小手工,剪紙、折花,編蝴蝶結……小孩子們大多都很聰明,一學就會。
村裏的冬天比城裏要冷很多,時常有野風吹過,而且這兒的冬天像是格外漫長,沒有盡頭一樣。
過完年,還很冷。
……
紐約。
陸海寧在酒吧裏連續喝了好幾天的酒,整個腦海裏都是江瑤的那幾句話。
他結過婚了,他還有一個七歲的兒子。
這一天的晚上,紐約城飄起小雨,清淺的雨絲裏,陸海寧踉踉蹌蹌從酒吧走出來,無助地看著外麵迷離的燈光,眼底是寂寞和孤冷。
他從來沒有這麽無助過。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原本看到的那一絲光也熄滅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幾天因為酗酒的緣故,他的睡眠很不好,常常處於失眠的狀態,就比如這已經是淩晨,但他毫無困意。
自新年後,他就再沒有夢到過張雨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對他的懲罰,連夢裏,都不讓他想她了。
此時此刻,他站在酒吧門口,默默凝視遠方。
雨下得不大,風一吹,雨絲四處飄動。
陸海寧依然沒有帶傘,他走進雨中。
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原本已經好轉的身體也顯得格外單薄。
他總以為自己是個理智的人,而如果他真得很理智,就不該再呆在美國,而是回國找自己的妻子、兒子。
可他,又在逃避什麽呢。
他這樣就能逃得過去嗎?
如果見到自己的妻子,他該說什麽?好久不見?
可他失去記憶後的感情已經全部用在了張雨欣的身上,麵對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他……還能重拾感情嗎?
這種矛盾和痛苦,連日來都糾纏著他的心。
那個不認識的女人會不會告訴他,他們哪一年認識的,哪一年結婚的,又是哪一年有了兒子。
可他的心裏,還會有波瀾嗎?
他知道,自己動了感性這張牌。
他已經沒有辦法把張雨欣從心口驅趕出去,張雨欣占據了他全部的心。
他該怎麽把這顆心分給原來的妻子?
所以,他不是個東西。
既背叛了原配,又背叛了張雨欣……他真得不是個東西。
想到這兒,痛苦和糾結的神色布滿陸海寧的臉龐,他瞳孔緊縮,眼底是難耐的掙紮。
新年後的這些天,他一直呆在紐約的酒店裏,哪裏也沒去,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猶豫過、彷徨過,他做事向來果斷,也許……隻有在屬於張雨欣的事情上,他才會如此糾纏。
雨水不大,絲毫沒有能讓他清醒。
那淺淺的雨絲落在他的臉上,他有時候會停下腳步看一眼遠方,但大部分時候都麵無表情地往前走。
街頭燈火通明,除了比白天安靜外,並沒有任何讓人不適的地方。
但,街頭沒有什麽人。
陸海寧走在路上,走到一半時,他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
雨絲打在他的臉上、手機上、眉眼上,他的視線有一些模糊。
他盯著那個手機號碼看了很久。
當屏幕的亮光暗了下去的時候,他按了撥打鍵。
手機那頭接起,聲音夾雜著詫異和震驚:“陸海寧,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找你,有事。”
“什麽事?”江瑤疑惑地問道。
“來TED酒吧往左的這條路,我在路邊等你。”
說完,陸海寧掛上了電話。
他了解江瑤的性格,她聽到他的話,肯定會過來。
他沒再往前走,站在樹下點了一支煙。
這段時間他有克製住酗煙的毛病,但像這種時刻,他還是忍不住了,再忍下去,他怕自己崩潰。
煙頭在夜色下明明滅滅。
打電話給江瑤的那一刹,他想明白了,他的妻兒,他肯定會去找,隻是一份責任。
既然他恢複記憶的概率少之又少,那餘生……就該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畢竟,他已經失去太多。
失去的東西不能回頭,他隻能去抓住唯一的,還能抓住的東西。
他太喜歡她了,喜歡到魂牽夢縈,365個夜晚,一大半的夢裏都是她。
他還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動過情。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但她就像是入了他的心一樣,輕輕一牽,就把他的魂都勾走了。沒有了她,也就沒有了魂魄,那他就真得跟行屍走肉無異。
雨絲打在他的臉上,他清醒了許多。
他已經想得很明白。
而想要找到他的妻子和兒子,隻能通過江瑤這一條線。
路燈下,陸海寧將口袋裏的那枚戒指拿了出來。
鑽石在燈光和夜色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幽亮璀璨,宛如星子,而上麵的藍色妖姬更是妖嬈嫵媚,美麗到極致。
戒指很美。
他想,這枚戒指應該是他給妻子的信物。
說到底,他還是負了妻子。
在他失去記憶後的短短一年多時間裏,他的人生已經被張雨欣占滿。
他可能以後也沒法去探尋失憶前的一切。
陸海寧看著戒指,仔細端詳,手指頭輕輕摩挲上麵的藍色妖姬。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煢煢孑立,孤獨而落寞。
街頭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多餘的人,街道的一邊是清澈的河水,河水在燈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
他將戒指收了起來。
他的口袋裏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照片。
打開照片,他擦去上麵的雨水,靜靜凝視,唇角是上揚的弧度。
這是他和張雨欣唯一一張合影,也是最讓他眷戀的一段時光,照片裏的張雨欣懷著身孕,肚子很大了,她的手裏抱著桔梗花,笑意盈盈,優雅而溫柔。
而他就站在她的身邊,宛如璧人。
陸海寧仔細看著照片,很長時間都不肯鬆手。
直到一輛奧迪停在他的不遠處,“滴滴”按了喇叭。
陸海寧將照片收起來,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眯起眼睛看過去。
江瑤沒下車,神情態度依然倨傲,冷漠地看著陸海寧,沒有化妝,身上也隻是一件很隨意的睡袍。
車玻璃上有一層水霧。
她打開車窗,淡漠道:“陸海寧,你找我來幹什麽?”
陸海寧走過去,雨絲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眼底是靜淡的神情。
“告訴我,我家裏人在什麽地方,還有,我的身份。”他言簡意賅,一雙淩厲的眼睛看向江瑤。
江瑤挑了挑耳邊的碎發:“我怎麽知道,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醫院裏,我爸爸說你是經商的天才,就讓我多靠近靠近你。後來我拿文件給你看,你也一眼就指出了我分公司裏的財務漏洞,我才知道,我爸爸說的話沒錯。”
“江寬什麽都沒跟你說?”
“陸海寧,你以為我對你還有什麽興趣嗎?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你結過婚了,還有個兒子,哈哈。”江瑤依然很得意。
果然,這些天,陸海寧還沒有離開紐約,就是對這事耿耿於懷吧?
“江瑤,江寬關在什麽地方。”
“你急了?拜你所賜,我現在連我爸爸的麵都見不到,嗬,你這個劊子手!現在想見我爸?你去死吧!”江瑤的言語極盡惡毒,一雙通紅的眼睛也冷冷看著陸海寧。
她也想見她爸爸,可是到現在她見過的次數寥寥無幾。
他們家已經被警察監控,她根本見不了江寬!
這幾天過年,這原本是一個團團圓圓的節日,以往,這樣的節日裏,她會和親朋好友出去度假或者逛街、蹦迪,現在,嗬嗬,她隻能像隻喪家犬一樣,整天愁眉苦臉,不知所措。
這段時間,她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歲。
而這一切,全都是拜陸海寧所賜!
這個男人,劊子手。
“江瑤,你還是沒有認清局麵,如果當初你和你父親沒有起貪念,沒有打算控製我、威脅我,江家也不會走到這個境地。”雨絲中,陸海寧臉部輪廓深邃,眉眼幽沉。
“不要說得這麽冠冕堂皇,說到底,還是動了你的心上人。沒關係,我動不了,我就不信,你的原配、你的兒子也動不了,哈哈。這幾天,你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很想知道他長什麽樣吧?也很想知道自己原配是什麽樣吧?陸海寧,抱歉,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今晚上喊我出來就是問這些,那你可就要失望了。茫茫人海,你去找吧,我看你能找到什麽。你現在在美國,你就算是回了天海市,也沒人幫你找。”
江瑤的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對自己以前的一切都記不得了,他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陸海寧,失望嗎?絕望嗎?我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生不如死,你可算也體會到了。我覺得你還是幸運了,我外公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我爸爸在監獄,他們才是不幸。跟他們比,你運氣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