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他隻是錯在生在了陸家
小柚子這小家夥一聽小火車就來勁兒。
張雨欣將她抱到毛茸茸的地毯上,拚裝好小火車,握著小柚子的手玩。
小柚子的大眼睛隨著小火車的跑動而轉動,滴溜滴溜,很有神。
張雨欣教她玩了一會兒,她就會自己玩了,將小火車從高處丟下來,看著小火車沿著軌道跑。
張雨欣坐在地毯上,偶爾看著窗外的陽光時,還是會走神,思緒有些飄。
外麵的陽光很好,灑在高樓上、草坪上、街道上……雖是秋季,但仍舊生機勃勃,就連空氣中都散發著恬淡的氣息。
窗戶開著,時不時會有清爽的秋風吹進來,吹起她的發絲。
小柚子玩得很開心,自己玩自己的,一點都不讓人操心,很好養。
此時活潑的小柚子和發燒時的小家夥也已經判若兩人。
午飯時。
張雨欣看著張管家做好的一桌子菜,靜靜吃著,好久都沒有開口。
有時候,她會喂小柚子吃點東西。
吃了一半,她開口道:“張管家,有些東西,下午的時候你幫我拿去賣了吧。能賣多點價錢就多賣點,賣完了都捐給慈善機構。”
“東西?張小姐,你要賣什麽東西?”張管家詫異。
“就是一些不需要的東西,留在這裏也帶不走。”
“張小姐,你要去哪啊?能不能告訴我?”
“世界這麽大,總有容得下我的地方。”
“張小姐,你一個人帶著小柚子,太辛苦了,搬家又不是件容易的事。留在芝加哥……不好嗎?陸爺他不是說結婚後就離開美國了?”
“跟他沒關係,我隻是想找一個地方過安生的日子,別無他求。”張雨欣輕描淡寫。
“不能告訴我嗎?”
“不必了……張管家,謝謝你這麽久以來對我的照顧,謝謝您。我辭職也有一段時間了,近來沒什麽事,改天我就打算離開芝加哥了。張管家,您……是離開還是留在這兒呢?”
“你都走了,我還留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什麽。”張管家歎了一口氣,“我也想了想,我打算回倫敦,畢竟我那麽多年都是生活在那兒的。”
“也好。”張雨欣沒有反駁。
張管家知道張雨欣去意已決,也不好幹涉什麽。
一頓飯,她們也沒說什麽。
飯後,張雨欣真得就把早已收拾出來的東西交給了張管家。
收納盒裏全都是嶄新的東西。
“張小姐,你多多少少留點吧,不管怎麽說,也別跟禮物過不去。”張管家有些不舍,這些,大多都是陸爺送給張雨欣的。
“這些東西,我留著也沒用。”
“那這把梳子呢?留著吧。”張管家挑出陸海寧當初送給張雨欣的梳子,梳子,多好的寓意。
“不用。”張雨欣倒很決絕,她合上收納盒,都交給了張管家。
“張小姐……”張管家滿臉可惜。
“都拿走吧,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沒什麽好可惜的,本來就都是些沒溫度的東西。”
“我知道了,我下午就都拿去賣了。”
張管家抱著收納盒,比張雨欣還不舍。
“我還整理了一些小柚子的衣物,她現在一天比一天大,上半年的衣服都穿不上了,不如拿去捐了,給需要的孩子。”張雨欣又拿了一隻手提袋來,“裏麵還有我的一些衣服、鞋子,都有八九成新,也都捐了吧。”
她沒打算帶太多東西走,一來是帶不走,二來,也用不上。
比如陸海寧給她買過的那幾雙鞋,都是奢侈品,根本沒有機會再穿。
她也不會再混跡金融圈、出入高端的酒會和會議廳了,那些鞋子、小禮服都不會再派上用場。
“張小姐……”張管家的眼角濕潤了。
她知道張雨欣向來決絕,脾氣也倔,決定了的事情是沒有回頭路的。
“張管家,麻煩您了。”
“張小姐,你什麽時候走啊?”
“我……說走就走了。”張雨欣笑了笑,唇角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酒窩。
天下之大,總歸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擠不進金融圈,別的圈子總歸會容納她。
小柚子坐在小床上,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她們,可能是不太懂她們在幹什麽,但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衣服伸過去。
“要……”小家夥含糊不清道。
張雨欣笑了,走過去抓住她的手:“不要了,都是寶寶穿不上的衣服,我們去給別的小寶寶好嗎?媽媽教小柚子的,要做一個懂得分享的人。”
張管家沒忍住,將收納盒中的小金鐲子拿了出來。
“張小姐,小柚子很喜歡這個鐲子的,給她留著吧。”
小柚子本來還沒有注意到金鐲子,一看到,眼睛都放了光彩,伸手就去抓。
“她外公有給她做了副鐲子,比這副好看多了。”張雨欣淡淡道。
“要……”小柚子又喊。
“張小姐,一副鐲子而已,陸爺留給小柚子唯一的東西了……留著吧……你要是不提的話,小柚子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不要。”張雨欣很堅決。
“這……”張管家沒有再勉強,隻好默默收回鐲子。
小柚子的眼裏充滿了淚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都沒了。
張雨欣抱緊她:“乖,媽媽以後給你買更好的,小柚子最乖了。”
小家夥抽泣,難過地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裏是一層白色的水霧。
最終,張管家還是無奈地將東西全部都帶走了,離開小區。
張管家一走,張雨欣就陪著小柚子玩了會,小柚子累了,沒多久就開始午睡。家裏,安安靜靜,一點嘈雜的聲音都沒有。
她從書架上取出信紙來,坐在台燈下給她牽掛的人一一寫信。
淡雅的黃色碎花信紙,散發出清新的檀木香,在台燈橘黃色的光線裏氤氳起恬靜的顏色,整個書桌都變得安靜極了。
她先給程遇之寫了信,臨別之際還能見到他和小乖,已經是她最大的滿足。
小乖留給遇之養著,是小乖最好的歸宿,總比跟著她這個居無定所的人好。
如果能夠安之若素,她又何曾想顛沛流離呢。
去年和陸海寧同居的時候,她有想過和他好好在一起,因而他傷過她很多次,她都一笑而過。
他說過很多傷她的話,也傷害過遇之,可正因為想好好在一起,他給她買了一捧黃玫瑰,她就接受了。
她退了很多步,一退再退。
直到發現沒有退路時,自己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
她給遇之寫信時很輕鬆,因為程遇之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的負擔,和他相識,他付出的遠比她付出的要多。哪怕她懷孕後再次回到芝加哥,他也什麽都沒問,依然對她很好。
別人眼裏的她未婚先孕,和男人不清不楚,而他,從來沒有用這些眼光看她。
他對她好,她知道。
也正因為如此,她不會再傷害他,遠離,是對他的負責。
也是對蔡阿姨的負責。
她給程遇之的信很長,寫了好久。
寫完後,她把信紙折進信封裏,又拿出一張新的信紙,給向華和魏寶龍寫信。
對於這個父親和弟弟,她的情緒很複雜。
他們對她也很好,很關心,可終究因為缺席了二十多年,她和他們的關係始終親近不起來。
但不管怎麽樣,他們依然是她最親的人之一。
向華是個很好的父親,也是個天才設計師,而失去記憶的魏寶龍也是個很好的弟弟,雖然性格內向,不愛多言,但也無法掩蓋他天才的醫術。
前塵往事,恍惚夢一場。
她希望魏寶龍永遠也不要記起從前的事了,失去記憶於他而言,是一場新生。
她給他們分別寫了信,讓他們不要記掛她,她隻是帶著小柚子去了一個可以安安靜靜生活的地方,她們會好好的。
她給李浩傑也寫了信,她至今都不知道李浩傑去了哪裏,從師公的潛台詞裏聽出來,他找小紫的時候跟人起了衝突,被人打了一槍,不知去向。
其餘的,誰也不知道。
但她還是給李浩傑寫了一封信,希望他哪一天可以看到吧。
台燈散發出柔和的光線,這淺黃色的光暈照在她的臉上,讓她溫柔的臉龐上又多了幾分清淺的柔美。
一個下午,她都在寫信,筆尖下是安靜流淌的文字。
那娟秀的小字一個個躍然紙上,承載著她的心情和思念。
這些年,她也是什麽苦都吃過,好幾次和死神擦肩而過,而如今回憶起來,也不算什麽,起碼她現在有小柚子。
小柚子在,她的希望就在。
以後不用再吃苦了,和從前的一切都有了一個了斷。
她帶著小柚子安安靜靜離開,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她。
傍晚的時候,小柚子睡醒了,睜著大眼睛看張雨欣,小手動來動去。
張雨欣轉過頭,正好對上小柚子的笑臉,她也笑了。
“醒了?餓了嗎?”張雨欣站起身,將小柚子從床上抱起來。
小柚子好奇地看著桌子上的信紙,想伸手去抓。
“不拿。”張雨欣抓住她的手,塞了一隻兔子給她,“媽媽晚上帶你再去坐小火車。”
離開了芝加哥,小柚子也沒有小火車玩了。
小柚子很聽話,張雨欣不讓她拿,她就不拿了,乖乖抱著她的小兔子。
天快黑的時候,張管家回來。
“張小姐,東西都處理了,錢和衣物都捐給了慈善機構。”
“謝謝您了。”張雨欣道,“我晚上帶小柚子出去走走。”
“我知道了,張小姐。”張管家的眼中有很大的不舍,她也不知道還能再見張雨欣和小柚子幾次。
飯後。
張雨欣推著小柚子,帶她去附近的公園、商店、街道、商場……很有耐心。
小柚子來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還是會眨著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四周,百看不厭。
“寶寶,咱們要離開這兒了,以後也不太可能回來了,你會想這兒嗎?不過你這麽小,也不記事的。”張雨欣輕聲跟小柚子說著話,感慨。
正如她一樣,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她也是向家的小公主,過了一段特別美好的日子,可惜都沒印象了。
年紀小,不記事。
晚風清涼,空氣裏帶著幾絲繾綣的氣息,這氣息裏有花香和枯草香,還夾雜著塵土的味道。
張雨欣就這樣推著小柚子一直走,仿佛不知疲倦。
很多路,她走過無數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似乎,每走一遍都還能記起當時的心情……比如拿獎學金的時候她高興過,比如和同學起了爭執的時候她也曾難受過,但這些過往都成了過往,以後也跟她無關了。
她要回榕城了,那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有青山,有綠水,有最質樸的純粹。
她會帶著小柚子在那沒有雜質的地方無憂無慮長大,讓她有一個安安心心的童年,而不是卷入成年人的紛爭中。
想到這兒,她又念起了小隆隆。
小隆隆沒錯,他隻是錯在生在了陸家,不得不去承受不屬於他的一切。
她又想到那一次趙美幽將小隆隆壓在摩天輪上,差點用刀傷到小隆隆的事。
她的心口就猛地跳了一下。
她不要小柚子再承受這種傷害。
小柚子是小女孩,她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再也不要卷入陸家的紛爭中。
小柚子倒是歡天喜地,絲毫沒有什麽不高興的情緒,張雨欣推她到哪裏,她就看著哪裏,興高采烈,像個小天使。
張雨欣沒再給她買太多的東西,帶她坐了小火車,爬了沙池。
全程,她都是一個人在陪著小柚子。
小柚子喜歡好看的小哥哥,張雨欣就抱著她跟小哥哥拍照片。看著小柚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她很滿足。
這一晚,她隻跟小柚子呆在一起,她想,以後她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著小柚子。
回家後,小柚子累得睡著。
她洗完澡穿著睡衣坐在陽台上,盤腿坐著,什麽也沒做,就這樣坐在高高的地方看著芝加哥浩瀚縹緲的夜空。
天上星辰璀璨,雲絲縹緲,這樣的夜晚空靈、寂靜。
幾年前她來芝加哥的時候是一個人,幾年後離開芝加哥,除了小柚子外,她還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