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她不是個有脾氣的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當冷風吹在臉上時，她才裹緊圍巾，默默離開這兒。
商場裏燈火通明，短暫的清場也沒有影響到人群任何的購物欲。
張雨欣買的滿天星不知道丟哪裏去了，應該是剛剛擠在人群裏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弄丟的東西，就再也找不回來。
張雨欣緩步走在街頭，沿著明亮的路一直往前走，沒有什麽目的。
天氣漸冷。
張雨欣沒有多在街頭逗留，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後，離開。
回到家，張管家已經放好熱水。
張雨欣在衣櫥裏找衣服，這才發現，有一件她很喜歡的毛衣找不到了，應該是丟到了陸海寧的公寓裏。
陸海寧公寓密碼她知道，她隨時都可以過去，但她看了看衣櫥，不太想去拿。
沒有就沒有了，改天可以再去買一件。
“張小姐，晚上房東過來催租，白人老太婆真可惡，我說明天給，她不肯，非要你晚上把錢打給她。”張管家聳肩。
張雨欣笑了：“我知道了，我等會兒把房租給她。”
“張小姐，明年還住這兒嗎？”
“先住著吧，等寶寶生下來，我再做打算。”
“時間過得真快，我來芝加哥也半年多了，馬上就是新年了。”
“聖誕節快到了。”
“聖誕節是西方人的節日，我們不興這個，我們過元旦和春節。今年春節，張小姐，你和陸爺要好好安排一下，爭取熱熱鬧鬧的。這幾年我在陸爺身邊，他都沒怎麽把春節當回事。”
“過年的話，小孩子比較喜歡，大人哪有什麽興致。”張雨欣笑了笑。
“今年不一樣了啊，今年你們有孩子了。”
張雨欣沒有開口，輕輕摸了摸肚子。
“張小姐，去洗澡吧，我幫你把熱水都放好了。”
“嗯。”
張雨欣進了浴室，她一個人在家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很多依賴的事，改掉就好了，比如吹頭發。
她自己也可以把頭發吹幹，就是累了點。
洗澡後，她把拉麵館送的藍胖子擱在書桌上，笑著彈了一下。
她給白人老太婆打了房租，又仔細算了算自己卡裏的錢。
她的積蓄並不多，來源主要是獎學金、兼職和工作，而今年花錢太厲害，又是租房，又是住院，又是給寶寶買東西，卡裏的錢已經寥寥無幾。
她盯著卡裏的數字發呆。
沒多少錢了。
房租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生寶寶又是一筆巨額開銷。
她又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她在上大學時候。
那時候比現在還要難，完全沒什麽收入，隻有在學校做兼職的一些錢。
那時候她害怕被人發現懷孕，一個人住在學校外，租的是很便宜的房子，產檢也是能省就省了，更別說營養品什麽的。
如今想想，也挺對不住那個寶寶。
卡裏的數字讓她很慌。
張雨欣低著頭，內心裏頭又躊躇，又猶豫，心情很複雜。
她該怎麽辦才好，產後也不能立即出去工作。
工作和兼職也都沒了，她已經沒有任何收入來源。
坐在椅子上很久，張雨欣才收回目光，默默將手機丟下。
總會有辦法的。
上天不會一直對她這麽不好。
上天也會眷顧她的，不是嗎？
張雨欣站在陽台上看著浩瀚星辰，那些閃爍的星星就像是小孩子的眼睛，一眨一眨，很有意思。
陸海寧沒有給她回電話。
一直到她躺在床上快要睡著了的時候，他都沒有給她回電話。
張雨欣抓著手機，迷迷糊糊倚靠在枕頭上，心裏頭沒有太多想法。
伸出被窩的手很涼，雙腳也不算暖和。
就在她差點做夢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張雨欣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是陸海寧的電話。
她接起：“喂……”
“你晚上打電話給我，有話跟我說嗎？”
張雨欣搖搖頭：“沒有，就是想問問你吃過沒有。”
“哦，這種小事不需要打電話給我，我在工地上的時候你就在問我有沒有吃晚飯。”
“我知道了。”
“睡了？”
“嗯，準備睡了。”張雨欣聽到他的聲音裏有幾分醉意，像是喝了酒。
“那我不打擾你了，安。”
“等等。”張雨欣喊住他，“我有一些東西落在你公寓裏了，我明天去拿，方便嗎？”
“隨便。”
“嗯……晚安。”
張雨欣掛了電話，心口處如浪花澎湃，又像是有潮水一遍遍洶湧襲來。
安靜的臥室裏，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急切的跳動聲。
“蠢女人，蠢到家了還在逞能哦，真想讓人看看你現在這副蠢樣。早就跟你說別妄想攀上Evan這樣的男人，你自己不聽，現在好了，被人騙上了床，人家不要你了吧。”
“早就說Evan就是玩玩你，得手後就丟了，你還當真。他那種男人，又不是小年輕，想要什麽還能不清楚嗎？男人對得不到的東西都比較癡迷、執著，得手後發現也就那樣啊，丟了就丟了。”
“瑤瑤又不是那種很保守的女人，她對Evan管得不嚴，Evan想玩女人就隨便他玩，隻要結婚後能收心就好。我們這種圈子的男人，有幾個不花心。”
忽然之間，小西的話全部都跳了出來，一遍遍敲打著她的心口。
她想壓住，卻壓不住。
得手後發現也就這樣嗎？
他有沒有在意過她……
紛紛擾擾的思緒，越是想剪斷，越是剪不斷。
張雨欣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就這樣反反複複來回糾結，張雨欣直到淩晨三四點時才睡下，睡得很淺。
……
天亮。
陽光很好，風卻很大。
張雨欣回了一趟陸海寧的公寓。
密碼沒換，她輕而易舉就開了門。
公寓裏有若隱若現的酒味，她扶著牆壁往裏走。
他的衣服丟的到處都是，亂七八糟，而她之前沒能帶走的東西也都被晾在了一邊。
公寓裏哪裏還有什麽整整齊齊的樣子。
廚房像是好久沒動過了，冰箱裏也是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她皺著眉頭將自己的衣服拿出來，都收拾到行李箱中。
正在收拾著，門響了。
張雨欣抬起頭，原來是陸海寧的家政阿姨。
張雨欣跟她笑了笑，簡單打了招呼。
她和家政阿姨隻見過一兩次麵，完全不熟悉，更沒有說過話。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麵容並不怎麽和善。
這個家政阿姨看著張雨欣，站住腳步：“張小姐，你是來拿東西的嗎？”
“是，我是來拿自己東西的。”
“你把自己的東西拿走，陸先生的東西不要亂動。”家政阿姨站住門口看著張雨欣的行李箱，皺起眉頭，她不覺得這兒有張雨欣很多東西。
張雨欣尷尬地笑了笑：“我當然隻拿自己的東西，陸先生的東西我不會動，你放心好了。”
“能把箱子給我檢查一下嗎？我怕萬一有東西丟了，陸先生回來找不到，會以為是我拿的。”
張雨欣臉色變了：“我的箱子，為什麽要給你檢查呢？就算是檢查，那也是陸先生來查，還輪不到你來查我吧？”
“你別置氣，我隻是公事公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你知道我和他是什麽關係嗎？”
這個問題大概把家政阿姨給難住了，她定定地看了張雨欣好幾秒，沒有立即做判斷，隻是上上下下打量著張雨欣。
張雨欣不喜歡她的目光，轉過頭去，繼續收拾自己東西。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秋天的衣服。
拿不拿都無所謂的，但她怕不拿的話，以後又要買新的，她已經沒有更多的閑錢。
她低著頭整理衣服，都平平整整折疊起來。
“你和陸先生，是同居吧？”那個家政阿姨看了張雨欣一眼，“現在分手了吧？”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分手了呢？”張雨欣頭都沒抬。
“我還能不知道嗎？陸先生有未婚妻的，是江小姐。”
“你知道的倒挺多。”
“那當然！”這家政阿姨洋洋得意，“所以，你的箱子我肯定要檢查，陸先生家的東西都很貴重，要是丟了什麽，我可承擔不起責任！”
“要是我偏不給呢？”
“你要是心裏頭沒鬼，沒有拿陸先生的東西，你不會不給！你越是這樣說，越說明你心裏頭有鬼！”
“你的邏輯也是奇怪了，行李箱是我的行李箱，我憑什麽讓你碰我的東西？你又有什麽權力來查我的東西？”張雨欣抬頭，冷漠地看著這個女人。
先前還覺得她敦厚、淳樸，看來她是有眼不識人。
這個家政阿姨不依不饒：“那你總得證明一下，自己沒拿陸先生的東西。”
“我就算是證明，也不是跟你證明。”
這女人在嘴皮子上顯然說不過張雨欣，隻是嘲諷地看了張雨欣一眼，嘀咕著進了浴室去打掃衛生。
她一邊走，一邊還很不爽地小聲咕噥：“你們這種女人，不就是為了錢才跟男人上床的，現在跟誰裝清高，偷偷一個人過來，還不知道拿了陸先生什麽東西，這兒值錢東西可不少。”
“你別在背後嘀咕，有什麽話正大光明地說！”張雨欣很不高興，“你要是覺得我拿東西了，你就打電話給陸海寧，你讓他自己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積壓了太多的脾氣，她的聲音有點大。
那女人明顯被唬住，嚇了一跳，轉頭看了張雨欣一眼。
張雨欣也有被自己嚇到。
她不是個有脾氣的人。
“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這女人還在小聲嘀咕，對張雨欣一臉的不滿，“你懷的都不是陸先生的孩子，老公死了，看上陸先生的錢和地位，就過來跟陸先生同居，說白了就是出賣身體。可惜，陸先生不笨，他對你這種上趕子貼過來的女人，能有真心嗎？不過就是玩你幾天。現在不要你了吧？嗬嗬嗬……”
張雨欣心口起伏不定，“砰砰”跳個不停。
她很生氣，特別生氣，為什麽這種女人也可以欺負她？
她跟她連麵都沒見過幾次，她還跟她客氣地打招呼。
可就是這樣的人，都能肆無忌憚的欺負她，是陸海寧默許的嗎？
也許，這女人說的也沒錯，是她自己上趕子。
陸海寧說同居，她就樂嗬樂嗬地過來了，不是上趕子是什麽。
那女人知道張雨欣是孕婦，愈發肆無忌憚，她一邊收拾浴室一邊得意洋洋，她可不怕孕婦。
“我勸你別在這兒跟我生氣，趕緊去找下家。我每天都出去做家政，倒是認識幾個有錢的男主人，要不給你介紹幾個唄。他們都是獨身在芝加哥工作，老婆孩子都在國內，寂寞著呢！”
“我和陸海寧同居的事，你跟江瑤說過？”張雨欣注視她的眼睛。
她就說，為什麽連小西都知道她和陸海寧同居了。
他們並不高調。
這女人臉色變了，立馬慌道：“你別胡說！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確實沒有把柄和證據，但你這種嘴巴不嚴的傭人，我可以讓陸海寧開除你，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張雨欣淡淡道。
她已經明白了。
就是這個女人告密的，她被江瑤收買了。
“你開除我就開除我，我有的是工作。”女人根本不理會張雨欣的威脅。
相反，她忽然拿起陸海寧的衣服，大驚小怪喊了一聲：“哎呀，陸先生的襯衣領口上有口紅印，這顏色，好像不是你這種沒氣質的女人會用的。”
張雨欣順著她的手看過去。
家政的手裏拿著陸海寧一慣喜歡穿的白襯衫，襯衣領口是一抹大紅色的口紅。
那顏色，很張揚，很熱情，很奔放。
確實不是她喜歡的顏色，她也沒這種顏色。
倒是江瑤，她見她塗過好幾次那樣的顏色。
張雨欣心口倒沒什麽起伏了，平平靜靜，像是一汪已經沒有波瀾的湖水，靜謐到極致。
“自己當了三，想要錢就別裝清高，我反正沒見過缺錢缺成你這樣的女人，懷孕了還出來賣。”那女人的態度更加囂張，“陸先生當你是生理工具，你還真想嫁給人家了？做夢呢！”
張雨欣冷冷看著這個女人，抬手，拿起手機。
她打了陸海寧的電話。
這一次，陸海寧接的倒挺快。
“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