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張雨欣實在不願去想那麽一天
隔著手機,張雨欣親了他一下,小家夥頓時蹦蹦跳跳,高興得很。
聽到陸虎隆的笑聲,張雨欣肚子上的痛意少了很多,隻是她的臉色不太好看,眉頭皺著,嘴唇也有些蒼白。
她身體不好,再加上孕前期情緒太糟糕,因而她的孕期比別人要受苦。
前幾次住院的時候,保胎針都打了不少。
那頭,小家夥完全不想掛電話,就想抱著手機跟張雨欣說話。
“九九,我同桌換人了,來了個法國小女孩,她叫Macy,她英文講得不好,經常讓我教她。”
“你喜歡她嗎?”
“喜歡,她長得好好看。”
“長得好看你就喜歡呀?”
“長得好看我就想跟她說話,要是長得不好看,我也會跟她說話,但是沒有那麽熱情的。”
張雨欣笑了,小屁孩兒,還會看臉。
長得好看就喜歡,這邏輯……也不知道遺傳誰。
“那男生怎麽辦?你是不是在學校裏不愛跟男孩子講話?”張雨欣逗他。
“男生不一樣,跟我好的,我就跟他們好,跟我不好的,我也不跟他們好。不過我在學校裏很受歡迎,他們喜歡聽我講故事,我講的故事最好玩。下課的時候,我們就坐在草坪上,一邊玩一邊講故事,我還會把小飛機帶給他們玩,他們都很喜歡。”陸虎隆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張雨欣聽著甜甜糯糯的聲音,心口都是甜意。
“那小飛機壞了,你會不會心疼?”
“會心疼……所以我不會把爸爸買的帶過去。”
張雨欣莞爾一笑,小家夥挺傲嬌,嘴上說了千百遍不要爸爸,不要跟他好,結果連陸海寧買的小飛機都舍不得分享。
可是……他爸爸記不得他了。
把曾經最寶貝的兒子都給忘了。
如果陸虎隆知道,該有多難過,多傷心,他會哭吧?
本來就沒有媽媽,如今爸爸也認不得他了,小可憐該怎麽辦……
張雨欣實在不願去想那麽一天。
很多事情,於她,於陸虎隆都是矛盾的。
而這一切的矛盾都堆積在了她的身上,她需要瞻前顧後,需要方方麵麵考慮周全。
曾經陸海寧承擔過的重擔,如今,她也體會到了。
陸海寧倒好,什麽心都不用操了,樂得自在。
“九九,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小隆隆太自私了,你說好朋友要懂得分享快樂,可是我真得好不想把爸爸買的小飛機帶過去……”陸虎隆聲音委屈委屈的。
“沒關係呀,你有那麽多小飛機,帶其他的也是一樣,爸爸給你買的,你就自己玩。懂得分享是好事,但也不一定什麽都要分享的。”
“真得嗎?”
“是的,小隆隆已經做得很好,棒棒的,九九很愛你。”
陸虎隆害羞,心裏頭可高興了。
他又扒著手機跟張雨欣聊了很久。
要不是還得繼續吃早餐,他肯定舍不得丟手機。
說了約摸半個小時的話,他才依依不舍掛上電話。
張雨欣聽著窗外潺潺雨聲,將手機放下。
芝加哥在下雨,倫敦是晴天。
這樣的深夜,連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台燈暖橘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將她蒼白的臉頰染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張雨欣睡不著,肚子裏有隱隱的痛意,雖然好了很多,但依舊不舒服。有時候她會閉上眼睛聽著外麵的雨水聲,外麵的雨很大,明天怕是會特別冷。
臥室裏有暖氣,但被窩並不暖和。
張雨欣沒有睡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思緒像飄搖的風箏,隨著風在飛來飛去,卻找不到飛翔的終點。
就這樣,張雨欣摸著肚子坐了很久,始終沒有再能睡著。寶寶並沒有早產的跡象,隻是特別折磨她。
陰冷的雨天,天空陰沉沉的,不見天日。
五六點的時候,小家夥才不鬧了,乖了。
張雨欣迷迷糊糊躺下睡了一會兒,雨依舊在下個不停。
雨珠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她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張小姐,你醒了嗎?十點了。”張管家沒有敢喊太早,可今天張雨欣起得很遲。
張雨欣胳膊也酸酸的,張管家喊了好一會兒,她才疲憊地應了一聲:“進來吧……”
然而,她聲音太小,起初張管家並沒有聽到。
過了半晌,張管家才推開門。
看到張雨欣蒼白的臉色,她嚇到了:“張小姐,哪裏不舒服?臉色很不好。”
“是嗎?可能是夜裏頭睡得不踏實。”
“寶寶太鬧了嗎?肚子疼嗎?今天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今天下雨,不去了。”
“真沒事嗎?不要撐著,有什麽情況要告訴我。”張管家很擔心。
醫生一直叮囑,張雨欣是容易早產的體質,一定要比別人更加小心,不然的話,容易出現問題。
“真沒事,我今天睡過頭了,我這就起來。”張雨欣準備下床,但還是筋疲力盡。
“張小姐,陸爺呢?不是說這兩天回來?”
“他有點事耽擱了,可能還要過些天才能回芝加哥。”
“我打電話給他,張小姐,你把他手機號碼給我。”張管家著急,“天大的事能有你和孩子重要嗎?你懷孕後,他陪著你的時間屈指可數,難不成這都快生了,還不聞不問?”
“張管家,沒事兒,我這還沒到預產期呢,他工作也要緊。”
張管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爺和張小姐是互相愛著,也是互相虧欠。
但愛情裏又有什麽虧欠不虧欠的呢,沒法算這種帳。
可這種時候,她還是希望陸爺能回來照顧張雨欣,畢竟張雨欣身體太弱了,就算身體上無法再補償,起碼心理上會安慰很多。
張雨欣執意不讓張管家打電話給陸海寧,張管家也沒辦法,她隻好把張雨欣照顧好。
可她再怎麽照顧,也代替不了陸爺啊。
張雨欣沒吃早餐,午餐也隻吃了一點,她吃什麽都覺得膩,隻稍稍吃了點蔬菜和水果。
吃完飯,她抱著開水坐在陽台上,怔怔地看著窗外。
外麵雨水朦朧,雨霧迷離,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陰沉之下。
張雨欣在陽台上呆坐了半天。
外麵的雨也下了一整天。
張管家實在看不過去,陸爺究竟在忙什麽?
不是信誓旦旦保證了會照顧好張雨欣,怎麽出個差連電話都不打給張雨欣?
坐了半天,張雨欣終於緩過神來,她吃了張管家給她熬的銀耳羹,翻開手裏頭的文件和資料,認認真真做標記。
下雨天真不好呢,不能出門。
她低著頭靜默地翻動文件,從資產估算到建地麵積,一個一個計算。
她數學很不好。
但沒有什麽是天生不好的,隻要後期肯努力,什麽都能彌補。
如今她算起這些來,也已經得心應手。
傍晚,張雨欣大概太困,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著。
張管家進來時,她都毫無知覺。
張管家心疼得不得了,雖說她是陸爺的人,但跟張雨欣相處這麽長的時間,她的心早就偏到張雨欣這兒了。
趁張雨欣熟睡,她拿了張雨欣的手機,用張雨欣的指紋解了鎖,偷偷給陸爺發了一條短信:張小姐身體不舒服,隨時都可能會早產。
發完,她刪了。
她沒背著張雨欣做過對不住她的事,這算第一件。
但她見不得張雨欣這麽傷神。
如果張雨欣責備,她也不會有怨言。
她覺得,如果是那種能放下來的工作,完全可以放一放。
可如果錯過了照顧張雨欣,怕是以後都不會有機會,陸爺已經有兩個孩子,以後想要孩子的可能性不會很大。
想到這兒,張管家格外心疼張雨欣。
她給張雨欣披了一條厚實的毯子,張雨欣也沒醒。
這一覺,她睡得很是安靜。
足足睡了兩個小時。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全黑,隻剩下雨還在下個不停。
“張管家,我餓了……”張雨欣揉著眼睛,踩著拖鞋走出來。
“張小姐,你可算餓了,我還真以為你什麽都不要吃。胃口好點了嗎?晚餐做的清淡,不會油膩。”
“好多了。”張雨欣挺著大肚子,慢慢悠悠走著,臉頰多了紅潤,“可以吃飯。”
“那就坐下來吃吧,菜都是剛做好的。”
晚餐的時候,張雨欣的興致明顯比中午要好很多。
她吃著熱乎乎的菜,還會跟張管家聊幾句。
“張管家,明天還有雨嗎?”
“天氣預報說有,不過比今天小。”
“那又不能出門了。”
“還是別出去了,外麵風很大,降溫降得厲害,一不留神就容易感冒。”
飯後。
洗完澡,張雨欣裹著毯子坐在陽台上吹頭發。
這雨,下得可真大,外麵陰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隻有路燈的光飄飄忽忽,閃閃爍爍。
這一晚,肚子裏的孩子還算聽話,沒有鬧。
張雨欣講完故事時,整個人累得不行,書還在手裏,人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台燈也忘關。
大概是太過疲憊,她扯了扯被子,小腦袋深深埋在枕頭中,尋到一個舒適的姿勢。
淺淺的光線下,她白皙的臉龐安詳而寧靜,唇角微微上揚,一隻手一直擱在肚子上。
也不知是夜裏頭幾點鍾,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窗外的雨小了很多,淅淅瀝瀝打在窗戶上,夜色幽明,四處一片昏黑,安安靜靜。
張雨欣睡覺的時候習慣性蜷縮身體,到了冬天,這習慣會更明顯。
冷的時候,她就喜歡把被子緊緊抱在懷中。
夜裏,手掌心傳來一陣陣暖意。
原本冰涼的雙腳像是被抱在了懷裏。
張雨欣以為是做夢,夢裏頭的她沒有懷孕,正穿著花裙子在春天的草坪地上跑來跑去。
春天的陽光是暖和的,花草是芬芳的,姹紫嫣紅,一切都是這樣生機勃勃。
她曬著太陽,跑著跑著就跑累了。
正當她想要坐下來歇會時,她看到不遠處陸海寧采了一捧玫瑰花往她走來。
“海寧,海寧……”夢裏,她呢喃地喊著他的名字,嗓音輕柔,惹人憐愛。
“我在。”低冽、深沉的聲音響起。
張雨欣動了動嘴唇,好像是笑了。
手掌心暖意溶溶,雙腳也漸漸暖和起來。
被窩不再那麽冷。
張雨欣往暖和的地方靠近些,這樣好像會更加舒服。
這一覺,後半夜時,她睡得十分踏實。
肚子裏的寶寶一直沒有鬧,直到深夜四五點時,才踢了張雨欣一下。
張雨欣眉頭一蹙,下意識地就想抓床單。
結果,床單沒抓到,抓到的好像是誰的胳膊。
她這才驚醒過來,伸手就要開燈。
“別動,是我。”陸海寧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張雨欣愣住,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執意把燈打開。
台燈橘黃色的燈光亮起,張雨欣看到了風塵仆仆的陸海寧,他脫了外套,隻穿著一件煙灰色毛衣坐在她的身邊,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像是一夜沒睡。
外頭的雨還在下,屋子裏聽得到響聲。
張雨欣訝然,睜大眼睛看著他,眼皮腫腫的。
她沒有做夢,是陸海寧。
陸海寧勾了勾唇角,訕笑:“不認得我了?”
他的眉眼裏是溫和的笑意,雖有疲倦,但不曾在她的麵前表露一分一毫。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張雨欣還在吃驚。
“一點不到的時候。”
張雨欣更驚訝,她睡得是有多沉。
“吵醒你了?”陸海寧聲音輕輕的,“時間還早,再睡會,我看著你。”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幾天。”張雨欣哪裏還睡得著。
她就說今晚上被窩裏好暖和,睡得也很踏實,就連做的夢都很美好,原來是他一直在抱著她睡覺。
而看他的樣子,一夜未曾合眼。
“張阿姨發短信給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就趕了回來,遇上大雨飛機耽擱了幾個小時。我訂了七點的飛機票,等會兒還得去紐約。”
陸海寧嗓音輕緩,但落在張雨欣的心裏,她卻格外過意不去。
原來他是連夜趕回來的。
“你……很累吧?”張雨欣抱歉地看著他,她實在不知道張管家發了短信給他。
“還好,飛機上可以休息。”陸海寧伸手摸了摸她紅通通的臉頰,眉目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