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她可以不要陸海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也沒有多久,但在張管家看來,像一個漫長的世紀。
她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無神。
她總覺得對不起陸爺,沒有照顧好張雨欣和她的孩子。
張雨欣的身體本來就比較虛,好不容易把這個孩子養得健健康康,每次產檢醫生都說寶寶狀態很好,結果……出了這樣的事。
她怎麽對得起陸爺……
“孕婦張雨欣家屬,孕婦張雨欣家屬。”門外的醫生在喊。
張管家連忙跑出去:“我,我是。”
“您是葉女士的什麽人?”
“阿姨。”
“孕婦因為劇烈情緒波動,導致子宮無規律縮動和腹部痙攣,已經打了一針,也做了檢查。目前胎兒已經穩定,但不排除早產現象,既然您是張女士的家屬,希望您能在24小時內密切監護孕婦,度過24小時危險期,胎兒就沒事了,但還需住院觀察一周。”
“醫生,不行,她的孩子才六個多月,不能早產,一定要保住啊。”
“六個多月的孩子,我們隻能盡力。如果能度過24小時危險期,就不會有事。”
“一定要保住,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對她來說就是命。孩子沒了的話,她也不會活了……醫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
“我們是醫生,自然會盡力。”
“好,好,醫生,我需要做什麽?您說……”
“您隻要照看好孕婦,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呼叫我。包括孕婦的氣色、體溫、情緒……方方麵麵都要密切監護,一定不要再出差錯。”
“不需要吃藥嗎?”
“打了針,暫時不需要。”
“我明白了,明白,謝謝醫生。”
“如果孕婦有早產跡象,一定要及時打電話,胎兒太小,不易存活,我們必須采取措施。”醫生道,“孕婦體質很弱,雖然產檢很及時,也沒問題,但先前出現過流產跡象,住過院,所以這次一定要密切監護。”
“先前?住院?”張管家訝然,她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一臉震驚的張管家不由回憶起來。
如果是住院的話,那就是……張雨欣生日左右那些天,她出差了一段時間。
對,出差了好幾天。
隻能是那個時候。
難怪……她打電話給張雨欣的時候,她都是支支吾吾。
這麽大的事,這丫頭怎麽不說啊!
張管家為自己的疏忽懊惱不已。
那幾天,她都沒有照顧張雨欣,她一個人住院,是怎麽過來的?
這丫頭瞞得也太好了,天大的事都能瞞她這麽久,是怕她擔心嗎?
“孕婦來了,您安排一下。”醫生看了一眼前方,道。
幾個護士將張雨欣抬進來,又扶著她讓她躺在了床上。
張雨欣臉色很蒼白,她是醒著的,但沒有力氣睜眼,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樣的張雨欣讓張管家很痛心,她背過身去,偷偷掉了兩滴眼淚。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類似不能掉以輕心之類的話,這才帶著自己的助理和護士離開病房。
夜,正深。
這樣安靜的時刻,張雨欣閉著眼睛,沒有力氣說話,也不想睜開眼睛。
她能感受到頭頂上的燈光,但她隻覺得好累。
因為藥物,她的肚子不怎麽痛了,肚子裏的孩子偶爾還會踢她一下。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是個不幸的人,但她不想把這種不幸再帶給這個孩子了……
這個寶寶是無辜的。
被窩裏漸漸暖和,她也不願意去想太多的事,她隻是有點後悔,沒有照顧好寶寶。
“張小姐,我在呢,你要是想要什麽就告訴我,我陪著你。”張管家輕聲道,“累的話就睡一會兒,沒事,寶寶沒事。堅持一下,醫生說如果24小時能穩住,寶寶就度過危險了。”
“張小姐,寶寶已經陪你走了六個多月了,你說什麽都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不要亂動,也不要再生氣,有什麽不開心的,咱們等過些天出院了再去發`泄出來,好嗎?”
張雨欣沒有睡著,她都聽得見。
她無力地點點頭。
她會堅持的……
這個寶寶一定不要再離開她了……
張管家籲了一口氣,她替張雨欣掖好被角:“嗯,好好休息,累了就睡,我在。”
張雨欣想讓張管家也休息會,可是動了動嘴唇,什麽話都沒有說得出來。
她好累。
全身的細胞都像是放慢了運動的速度,她累得抬不起手,開不了口。
此時此刻,安靜極了,她能聽到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這樣的狀態無疑是很折磨人的,醒著痛苦,可想睡又睡不著。
她不敢去想一些不開心的事,就隻好想著寶寶生下來會是什麽樣。
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
她被自己逗笑了,她和陸海寧都是雙眼皮,怎麽也生不出個單眼皮的寶寶。
她又想起了年少時的那段時光。
有一年,也是秋天,班級秋遊。
第一天的項目就是爬山,那座山不高,但風景很漂亮。
山頂上有棵許願樹,樹上掛滿了木牌。
聽說,如果想念誰就把誰的名字寫在木牌上,這樣風就會帶去思念。
明知道是風景區搞的噱頭,張雨欣還是虔誠地買了一塊木牌,偷偷寫了陸海寧的名字。
那時候,他已經出差一個月沒有回家。
一個月……多漫長的時間,她想他了。
他在家裏的時候雖然會吼她,也會訓她,大多數時間不苟言笑,甚至是板著臉,但她還是想他。
她寫他的名字時,總是一筆一劃,很認真。
她還親手把木牌掛在了樹上。
那時,風很大。
那嗚咽的風聲就像是低訴的思念,起起伏伏。
病房裏,張雨欣的思緒有點飄,一會兒想起他們相遇的時刻,一會兒又會跳到她對他動心的時刻……
隻是,從今年起,那些過去的記憶就隻成了她一個人的珍寶。
他不要了。
他把那麽多年的感情都丟了。
想到這兒,張雨欣的心裏頭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隻是沉悶悶的。
不願再往下想,她轉移了思緒。
夜,寂靜無聲,秒針“滴答”“滴答”地走動。
後半夜,張雨欣睡著。
張管家忐忑不安地坐著,哪裏敢離開寸步,直到見張雨欣睡著,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肚子可不能再痛了。
張管家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她坐在沙發上,隻敢打個盹。
有時候太困,她就會站起來走走,這樣能驅趕睡意。
夜太漫長。
這一夜,可能是張管家熬過最漫長的一夜,她總想著黑夜快點過去,這樣就是白天了。
隻要白天一過,再睡一覺,張雨欣就能好起來了,寶寶也就度過危險期了。
想歸想,天卻遲遲不亮。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陰天,這樣的天氣會讓人很不舒服。
張管家歎息一聲,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她孤獨的身影融在燈光下,顯得寂寞而孑然。
……
陸海寧的飛機是早晨八點半落地的。
一下飛機他就給張雨欣打了好幾個電話,但,無人接聽。
還沒起床?
可能。
老楊的車已經在機場外等著,陸海寧和於康大步往外走去。
於康推著行李箱,手裏頭還有公文包,走在後頭看著健步如飛、兩手空空的陸海寧,真是無奈。
就不能等等他嗎?
“總裁,我們先去餐廳吃早餐吧?好餓。”於康喊道。
“你去買早餐,送到我辦公室。”陸海寧的聲音有些嘶啞、沉重。
“哦。”於康失望地應了一聲,本來好不容易回到芝加哥,他還想坐在餐廳的窗邊一邊吃早餐,一邊好好欣賞一下芝加哥的清晨。
盡管這是個陰天。
於康怨念地看了一眼陸海寧的背影。
“咳咳。”前頭,陸海寧大步走著,咳嗽得厲害。
於康忍不住關心道:“總裁,感冒好點沒有?藥還沒吃吧?”
“沒事。”
於康皺眉,怎麽沒事,都咳成這樣了。
“總裁,今天是陰天,氣溫有點低,您要不要先回公寓拿件外套?不急著去公司吧?”
“你哪來那麽多話?咳咳……”
於康閉嘴,不吭聲了。
總裁感冒了,他還是不惹他生氣了,免得又被訓。
總裁教訓人的本事,他可是深深領教過的。
剛成為總裁助理那會兒,他幾乎天天被訓,訓得他差點辭職。
後來好了點。
現在,他可不想重溫被訓的噩夢。
陸海寧走在前頭,一路上都在跟幾個客戶講電話,嗓音低沉、醇厚。
走到機場外,老楊過來幫於康提行李。
東西都塞進後備箱後,邁巴赫開出機場。
陸海寧還在打電話,副駕駛上的於康就吩咐老楊去公司。
和老楊呆在一塊,於康沒那麽壓抑,有時候還會問問老楊公司的情況。
芝加哥的天空陰沉沉的,時不時還會刮起一陣大風,吹得黃沙和塵埃到處都是。
老楊聽到陸海寧的咳嗽聲,忍不住問道:“於助,總裁感冒了嗎?”
“嗯,你等會兒去買點感冒藥,秋季流感多發,一定得注意保暖呐!”
“那是,身體是工作的本錢,感冒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一旦感冒了,做什麽事都沒勁。”老楊同於康隨意聊著。
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張雨欣醒了。
雖然筋疲力盡,但意識還在,她累得動了動手臂,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肚子。
還好,她能感受到寶寶的心跳。
唇角牽出一抹上揚的弧度。
“張小姐,醒了?吃點東西吧?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張管家走近,準備扶她坐起來。
張雨欣費力地睜開眼睛,燈光下,她迷迷糊糊看了張管家一眼,聲音又輕又弱:“下雨了嗎?”
“沒有,就是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
“我不想吃……”
“多少吃一點吧?聽話。我去給你買糖心粥,吃嗎?”
張雨欣感覺整個人都昏沉沉的,提不起勁。
甚至,連說一個字、一句話都好累。
她沒有回答張管家的話,隻皺了皺眉頭:“寶寶……”
“醫生來過了,給寶寶做了檢查,說胎兒暫時很穩定,再堅持下,就沒事了。”張管家握住張雨欣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涼涼的。
“嗯。”張雨欣笑了,臉色刷白。
她能堅持住的。
她隻求這個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來,一定不要再像上一個孩子一樣,她再也承受不起。
如果這個寶寶再出意外,她會崩潰,肯定會。
而在此之前,她會堅持住。
她可以不要陸海寧,但她不能不要寶寶。
“不會有事的,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不管怎麽樣,都要吃點。”張管家扶她坐起來,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嗯。”張雨欣這次終於沒有再反駁,同意了。
“張小姐最聽話。”張管家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像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樣,“我去叫護士來陪你,我去買東西。”
張雨欣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隻點點頭。
張管家安撫好她,這才去病房外和護士說了幾句話。
張管家下了樓,一個金發碧眼的女護士就過來陪著張雨欣。
張雨欣閉著眼睛坐著,腦子裏空空的。
小家夥踢她一下,她就會笑一次。
小家夥,要好好的。
她迷迷糊糊靠著枕頭,手碰到了掉落在床上的手機。
她睜開眼看了看,好多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幾乎都來自陸海寧。
“回我電話。”
“為什麽不接電話?你去哪裏了?”
“張雨欣!回我電話!”
“張雨欣,已經是中午,回我電話。”
“張雨欣,我已經到芝加哥了!”
一條又一條短信,張雨欣掃過。
壓住情緒,她回了一條短信:“剛睡醒。”
短信剛發出去,那頭的電話立馬打了過來!
此時,窗簾半拉著,張雨欣看得到外頭陰沉沉的天空,天氣是不太好。
她接起電話。
還沒開口,那頭就傳來陸海寧的聲音:“張雨欣,這都幾點了,你睡到現在才醒嗎?”
張雨欣動了動嘴唇,累得說不出話。
“說話!”
“陸海寧……”她壓住身體的不舒服,“又不是你懷孕,你怎麽知道懷孕的辛苦。”
那頭聲音軟了下來:“夜裏沒睡好?”
“還好。”
“午飯吃了?”
“嗯。”張雨欣含糊不清地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