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張雨欣,你欺人太甚!
外麵還在下著雨,天已經全黑。
張雨欣撐開傘,平靜地看著眼前的路。
風吹起,有樹葉落在她的腳邊,輕輕打一個圈,擦著地麵飛走。夜晚的道路很安靜,隨處都可以聽到樹枝擺動的“唰唰”聲。
雨水落在傘麵上,“滴答”“滴答”,就像是時間走過無人的荒野,空靈,寂靜。
張雨欣回家了。
出租車裏,她再次接到於康的電話。
“雨欣,你來過?總裁辦很亂,我想去收拾,總裁不準我進。”於康挺著急。
“你隨他好了。”
“總裁傷得很嚴重啊,那個副行長下手可真重,也不知道跟總裁究竟起了什麽糾葛。”於康心裏頭有些明白,無非就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但讓他意外的是,總裁居然打不過那個男人。
那個副行長看上去斯斯文文,儒雅溫潤,總裁居然不是他的對手?
“你送他去醫院吧。”
“不行啊,總裁根本不讓我進去,雨欣,你來吧,你勸一勸,總裁聽你的話。”
“於助,以後他的事不要再打電話給我。”
“啊?”
“我要生孩子了,不方便跑來跑去,我不想讓孩子有什麽閃失。”
“行吧。”於康有些無奈,“你安心養胎,公司的事,我處理。”
“謝謝。”
掛上電話,張雨欣倚靠在窗口,看著雨水裏的市中心。四處燈火輝煌,路上是來來往往的人,熱鬧喧囂。
張雨欣的唇角彎起一抹上揚的弧度,她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霧氣,這樣可以看得更清晰。
盡管到了芝加哥後,她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時間,但她依然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
她喜歡熱鬧的人群,也希望每一天都可以很開心。
也許……等寶寶出生了,日子就好了。
摸了摸肚子,她的眼底是灼灼光澤。
這個寶寶,是她最大的希望和寄托。
有時候,她真得很怨陸海寧,她給他生過兩個孩子,他卻沒有陪她度過一個完整的孕期。
懷這個寶寶還好一些,一想起六年前的時光,那真是不堪回首。
那時候的她躲躲藏藏,受盡冷眼,他卻在英國不聞不問。
張雨欣歎了口氣。
算了,都過去了……
那個孩子早已不在。
雨水順著玻璃窗蜿蜒而下,曲曲折折,朦朧了視線。
……
兩天後。
程遇之因為工作,匆匆忙忙離開了芝加哥,回紐約。
張雨欣一個人到了醫院做產檢。
這段時間的產檢都是她一個人來的,也沒什麽大事,不過就是走個流程。
天空已經放晴,一場秋雨後,秋天的味道更為濃烈。
檢查完,她排隊去藥房買了點營養品。
一不小心,手裏頭的單子掉落在地。
一位排隊的奶爸幫她撿了起來,張雨欣連聲感謝:“謝謝您。”
“不客氣,孕婦多有不便,你來醫院應該讓家人陪著的。”
“我老公陪我來的,他有點事,剛剛出去了。”張雨欣笑道。
“這樣,這樣,你先。”男人讓張雨欣排在前麵。
“謝謝。”張雨欣很感謝。
買好東西,張雨欣背著包,走在醫院寬闊的道路上。
樹葉靜靜飄零,她就像是遊子,孤獨地走在陌生的街道。
正好,她接到程遇之的電話。
“雨欣,我到紐約了,你這兩天還好嗎?”程遇之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口,看向一望無際的碧藍天空。
“挺好的,沒事。”
“吃早餐了嗎?對自己好點,在芝加哥沒人照顧你。”
“剛剛產檢過,沒關係,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裏,你跟小孩子差不多。”程遇之笑了。
“是我像小孩子,還是你像?這麽大了,還跟人打架,傷好了沒有?”
“我沒什麽事,嘴角擦破一點皮而已,某個人比我傷得嚴重多了。”程遇之提起那個人,語氣十分不屑。
“遇之,他對我挺好的,你誤會他了,那個Alice不是他的未婚妻,他跟我澄清過。”
“是嗎?大庭廣眾之下挽著胳膊,還不夠丟人?”
“也許是禮節需要。”
“你別幫他開脫,那種人欠揍,揍一頓就老實了。”
“遇之,你打架挺厲害啊,他可是練過的。”張雨欣其實並不相信陸海寧打不過程遇之。
“他隻是一開始本能地躲了一下,後麵都沒還手。”
程遇之的話證實了張雨欣的猜想。
她料到,陸海寧可能是沒還手。
“遇之,沒事了,不要因為我的事讓你分心。”
“嗯,我知道你有分寸。”程遇之沒有說太多。
掛上電話,張雨欣的眼底是茫然的神色,分寸……
她的分寸已經亂了。
張雨欣雙手抓著背包帶子,靜默地看著前方的路。
“雨欣。”
有人喊她。
張雨欣一怔,茫然轉過身來。
隻見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靜靜站著,高大的身影被陽光拉長,落在草地上。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未曾離開。
張雨欣愣了愣,是陸海寧啊,他還知道來住院。
她以為他會為了工作,命都不要了。
他臉色很蒼白,臉上倒沒有什麽傷,但脖子上可以看到清晰的淤青。
陸海寧落寞的身影同樹影交織在一起,匯成單薄的風景畫。
樹下沒有別的人,隻有他一個人站著,更加顯得瘦削、孤單。
陽光下,陸海寧蒼白的臉龐越發顯得白皙,很瘦,就連病號服穿在身上都不合身,顯得寬寬鬆鬆。胡子也像是好幾天沒有修理,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憔悴不堪。
張雨欣心口疼了一下。
灼灼目光看著他。
她離他不遠不近,走幾步就能站在他麵前。
心髒如被抓住。
她知道,她又心疼他了。
抓著背包帶子的手不由攥緊,手指頭微微顫抖。
陽光在她的身上染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她烏黑的發絲泛著瑩亮的光澤,風吹起她耳邊柔軟的碎發,她的瞳孔裏隻剩下陸海寧的身影。
他沒有再吭聲,薄唇緊抿,臉上是矜貴和清冷,還帶著一慣的倔強。
張雨欣也不知道該不該靠近他。
他剛剛肯定是聽到她跟程遇之打電話了。
現在的陸海寧就像是一隻刺蝟,她哪裏敢把小刺蝟抱懷裏,靠近一點都怕被紮到。
小刺蝟紮手,他是紮心。
心口,疼著呢。
張雨欣的雙腳沒有動,眼底也是猶猶豫豫的神色。
有點不知所措。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陽光照下來,落在她的臉上,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陸海寧。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就在她沒什麽反應的時候,陸海寧往她走過來,拖鞋踩著地上的樹葉。
眼看著他就快靠近她,張雨欣稍稍退後兩步,和他避開一段距離。
陸海寧的眼中忽然多了失望。
靠近了張雨欣才發現,他瘦了一圈,眼窩子深深凹陷下去。
“我想吃東西。”他看著她,嗓音有些消沉。
“病房裏沒有人?”
他搖搖頭。
“誰送你過來的?怎麽會沒有人?你可以叫護工或者護士,他們都會給你拿吃的。”
“不要。”他像個孩子一樣,又輕輕抬起眼皮子,聲音很溫柔,沒有了平日裏的戾氣。
張雨欣哭笑不得,她真得不知道拿陸海寧怎麽辦才好。
以前是他哄著她,而如今,倒像是她在哄他一樣。
她無奈地看向他:“我懷著孕,不方便。”
“病房裏有小廚房。”他執著道。
“難不成你想讓我做早餐給你吃?”
“嗯。”陸海寧低眉順眼,像隻耷拉著腦袋的小狼狗,收起了鋒利的牙齒和爪子。
“我是孕婦!”
“我是病人。”
“你不講理,陸海寧。”張雨欣看著他,“你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會想到我,讓我照顧你,可是你身體好了,有力氣了,你就會衝我發脾氣。你這樣子,一點都不講理。”
陸海寧抿著嘴唇,眼底是無辜的神色。
他那雙幽邃的眼睛裏充滿著清澈的光澤。
陽光下,愈發明朗。
張雨欣不適應不說話的陸海寧,她更加無奈:“我覺得……分了手就不要再藕斷絲連。”
“幫我做早餐,我給你寶寶講故事,好嗎?”他用商量的語氣道。
“我……”張雨欣先是一愣,隨即又道,“我寶寶還沒生,你講了他也聽不懂。”
“你不是說他聰明,聽得懂。”
“……”張雨欣一下子無招可接,她和別的母親一樣,喜歡聽別人誇自己的寶寶。
沉默半晌,她淡淡道:“我們分手了。”
“雨欣,我不想分,不分了,好嗎?”陸海寧有些著急,眉頭皺了起來。
張雨欣錯愕地抬起眼睛。
陸海寧真得變了,變化很大。
以前,他從來不會跟她說心裏話,也不會這麽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誰知道你哪天心情不好了,又會來一句,張雨欣,禮物都還給我!你要安全感,我也要安全感。”張雨欣靜靜道。
“我……有那麽糟糕嗎?”陸海寧局促不安。
“有啊,怎麽沒有。”
“以後不會了。”
“我不喜歡聽空話和假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先回答我。”張雨欣看著他,“你覺得我跟程遇之是什麽關係。”
這一次,她主動拋出這個問題。
她知道,他看程遇之就跟看情敵似的,而她早就跟他說過,她和程遇之隻是朋友。
他如果一輩子不相信,他們之間就會一直有隔閡。
可能是她太貪心,她不想要這個隔閡,也不想失去程遇之那麽好的朋友。
陸海寧眉頭皺了皺,聲音裏有些不滿,但還是開了口:“外頭陽光太刺眼,我們進去說。”
他大概知道張雨欣會拒絕,先她一步拉住了她的胳膊,帶著她就走。
“陸海寧,你又不講理了,你鬆手。”
陸海寧確實又不講理了,他拉著她直往醫院裏麵走,那股子霸道勁又回來了。
他雖然受了傷,但畢竟是個男人,張雨欣沒法跟他拉扯。
陸海寧的病房在三樓。
VIP高級套房,寬敞明亮,幹淨舒適,什麽都有。
窗簾拉著,整個病房陽光充沛,那明晃晃的光線照在木質地板上,讓病房看上去滿是朝氣。
陸海寧給張雨欣倒了一杯熱水:“給。”
張雨欣也累了,她坐在沙發上,接過。
白色的水霧騰起,她低下頭,喝了一口。
“你以後不可以跟程遇之有親密的接觸,比如擁抱,親吻,甚至對視。”陸海寧站在她的麵前,臉上是鄭重的神色,“他喜歡你,你應該知道。”
“陸海寧,我有分寸,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我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挽著程遇之的胳膊,更不會抱他。”張雨欣倒是一語雙關,既表了態,又暗諷了陸海寧。
果然,陸海寧的臉色變了變。
他的眸色動了動:“我也不會。”
張雨欣嘴角動了動,沒吭聲。
“以後不可以跟他單獨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你得告訴我。”陸海寧繼續道,“但,晚上的話,堅決不允許單獨在一塊兒。”
“總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兩天前,你還讓程遇之抱我。”
“張雨欣,你分不清真話假話嗎?你是白癡嗎?”陸海寧火了,脾氣蹭蹭兒又冒了上來,眼裏都在冒火!
“一孕傻三年,總裁,你該知道。”
“你!”陸海寧被她活生生給氣著了,氣得心窩子疼。
張雨欣的眼裏滿是無辜,她淡淡看向他:“總裁,你現在似乎還沒有資格說教我,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你提出分手,我也同意了,我們現在隻是上下級。”
“張雨欣,你欺人太甚!”
“我怎麽欺負得了總裁啊,我在總裁麵前不是一直委曲求全嗎?你說分手就分手,你看,我連一句話都反駁不了。你說還禮物我就得還禮物,你說不要禮物了,我又不能還給你了。你看,誰欺負誰?嗯?”張雨欣抬起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看向他,臉色平靜從容,“總裁,你年紀也不小了,你要是一直這樣,是沒人會嫁給你的。”
“總裁,別總是憑臆想去猜忌一個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很脆弱,經不起猜忌。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兩人之間的那根線就會越來越細,直到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