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陸海寧,你說句話啊!
陸海寧臉都氣白了,這還不叫罵?
偏偏,她笑得雲淡風輕。
“張雨欣,要不是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我會身體力行告訴你,什麽叫‘野’,什麽叫‘男人’,什麽叫‘腰好’。”
“總裁,我不需要體會,我沒有那麽饑渴。還有,我有時候還挺記仇、小心眼的,有些話,我可能要很久才會忘掉,比如,你說我跟很多男人發生過關係,比如你說我不自愛,你說我從男人那裏撈金。說白了,我在你眼裏就是個靠出賣自己身體存活的女人。陸海寧,你知不知道這些話,我會記很久?”
張雨欣的聲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像安安靜靜的湖水一樣。
明明激不起一點波瀾,但陸海寧卻被震了一下。
他看著她平靜的眼睛,心口倒湧動著萬千水花。
“總裁,我從來不會把你跟任何男人去比較,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好,沒有什麽好比的。但就這一方麵而言,你不如程先生,你遠遠不如他。不管發生什麽,他都不會發脾氣,更不會無緣無故質疑我。”
“我在你眼裏就是一文不值!”
“嗯,快差不多了。”
“……”陸海寧真得很生氣,生氣得握緊拳頭。
“總裁,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張雨欣岔開話題。
“這個地方,是遊樂場的B計劃,一個沒人看好的發展區,也就是遊樂場的衍生Plan。A計劃很完美,但受製於人,跟我構建出的圖景相差太大,看似構建完美,但利潤收益不會很高。如果可以,我打算把這裏作為副本,A計劃繼續進行,Bplan平行進行。”談起工作時的陸海寧認真而嚴謹,就連語氣都變了。
張雨欣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向窗外。
心髒,砰地跳動。
這個計劃,她頭一次聽陸海寧講。
為什麽要告訴她……
“總裁,這是商業機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你難道不知道,如果我把這個機密賣出去,或者泄露出去,我會獲得一大筆豐厚的資金,足夠我衣食無憂。”
“這地方的選址遠比Aplan的選址要優化太多,Aplan的選址是娛樂城方麵敲定的,我並沒有自主權。”陸海寧繼續道。
張雨欣的眸子動了動,眼底是粼粼水光。
她早就覺得遊樂場選址不算太好,隻不過一直沒有提。
她沒想到陸海寧早就意識到了。
“你想啟動Bplan?”張雨欣淡淡道,“資金呢?你根本沒法啟動。”
“這不是你該管的,告訴我,這地方,你滿意嗎?”
說著,陸海寧轉過身,從車裏的密碼櫃中抽出一張紙,是選址的地圖。
他也重新在駕駛位上坐好,眉頭緊蹙,眼中是銳利和深沉,一望無際。
張雨欣伸手接過,仔細看著這張清晰無比的地圖,上頭還有陸海寧的標注。
她一邊看,陸海寧就一邊跟她細細講解。
車裏,隻剩下陸海寧低沉、醇厚的聲音,宛如大提琴聲,在空氣中低低傳開。
這樣子的陸海寧就像是變了個人,冷靜、沉著、鎮定,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構思都經過深思熟慮,沒有一個不嚴謹的點。
張雨欣聽著,點頭。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帶著溫暖的光。
車子裏,張雨欣低著頭,頭發泛著金色的光,臉色溫柔而恬靜。
陸海寧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嗓音裏是一成不變的從容和自信。
良久後,張雨欣將圖紙合上,還給他:“總裁,你自己保管好,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這可不是小事。”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什麽意見。”
“我嗎?”張雨欣靜靜道,“資金允許的情況下,我同意啟動,這個計劃比先前那個好太多。而且我看得出來,總裁你很早就構思了吧?”
“嗯。”
“這麽機密的東西,總裁你不該給我看,我會出賣你。”
“你敢!”
張雨欣笑了,陽光下,她的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陸海寧收好東西:“我開車帶你在這片轉轉,看一下實地,離職後,這個plan就交給你做。”
“我不做,我要生寶寶了。”張雨欣摸著肚子,搖頭,“你又不會給我工資,我為什麽要給你做?”
“生寶寶,生寶寶,你隻會生寶寶嗎?”陸海寧抬高嗓音,怨氣滿滿。
“我……”張雨欣瞪著他,“你這工作,愛找誰做找誰做,我不會給你做!”
陸海寧沒管她,也沒多說什麽,重新啟動車子。
這片地方很是開口,就好像是一望無際的沙漠,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人煙,隻有枯木和廢墟。
陸海寧兀自開著車帶她轉了一圈,從停車的地方一直開。
“這裏是東麵,這裏是南麵,四周是棋盤的布局。這兒之前就是塊荒地,有人來丈量過,但一致覺得沒有開發價值,而且四周配套設施不完善。”他一邊開車一邊跟張雨欣說。
張雨欣聽著,沒插嘴。
這兒的陽光很是熱烈,一瀉千裏。
他的車開到哪,她的眼睛就看到哪。
車速不快,足夠她看仔細、看全麵。
轉了一圈,張雨欣蔫蔫地倚靠在窗玻璃上,一手撐著頭,靜默地看著外麵。
她眯著眼睛,望向四周。
陸海寧拿了一隻水杯給她:“渴了吧?喝點水。”
“沒有礦泉水?”張雨欣嫌棄地看了一眼他的杯子。
“沒有,愛喝不喝。”
“哦,不喝。”張雨欣眼皮子耷拉下去,喝不喝都無所謂。
陸海寧將車停下。
他看了一眼提不起勁的張雨欣:“我剛剛跟你說的,你聽進去多少。”
“你想我聽進去多少?這些,可都是商業機密。”
“我不想再全麵地講給第二個人聽,所以,這個計劃,我隻給你做。”
“謝謝總裁看的起我,但我無法勝任,您另請高明。”
“是無法勝任還是不願意?我不喜歡模糊回答。”
“你要聽實話?實話就是,兩者都有,我說我要生寶寶了,沒這個精力來管你的事。”
“我的事?”陸海寧道,“我會給你報酬,這個項目完成後,我也會給你相應的股份。”
“我不要,這個回答,滿意嗎?”張雨欣淡淡道。
“不要?是不要還是嫌少?你要多少股份和酬薪,我都可以給你。”陸海寧雙眸緊盯著她看。
張雨欣很不喜歡他這語氣,她冷漠道:“是不是在你眼裏,隻要給我錢,我就什麽都願意做?我不喜歡你的態度,你也別再用這種眼光看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也別用錢侮辱我。”
“你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問題!”陸海寧忍不住吼了一聲。
“我理解能力沒問題,總裁,你是不是應該反思反思,你的表達能力是不是有問題!”
“行,我不跟你吵,你愛做不做,不想做我大不了換人來!”
“那你換人吧。”張雨欣的視線落在外頭,沒有再反駁。
不過她知道,這計劃太敏感,太機密,他換人,能換到一個自己百分百信任的人嗎?
這個B計劃,說白了就是陸海寧自己私底下籌備的項目,是完全脫離James集團的。
這個計劃是盈是虧,結果全都是陸海寧一個人承擔。
陸海寧沉默了,他轉過頭,倚靠在座椅上,目光平視前方的空地,眼底翻湧著萬千情緒,久久不曾平息。
那些情緒一點點聚集,就像是開水壺裏的氣泡,越來越密,直到水沸騰。
情緒也跟著風起雲湧。
陸海寧的眉頭皺著,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弧度。
視線落在前方,明明豔陽高照,卻沒有太多知覺。
沉默,無盡的沉默。
兩人,誰也沒說話。
空氣裏的溫度在一點點冷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很久……
陸海寧收回目光,啟動車子,修長的手指握緊方向盤,嗓音輕緩而甘冽:“走吧。”
打了個彎,車子離開這片空地,往來時的路上開去。
不做也罷。
如果這個項目虧了,別說股份,他連給她的基本薪酬都不可能給的出來。
那片空地很快就被拋在了身後,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這個地方對於張雨欣而言是第一次來,但對於陸海寧而言,他都不知道自己來過多少次了。
車子駛在馬路上,車速不快,也很穩。
張雨欣的目光落在窗外,忽的就不知道說什麽,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陸海寧也沒再說一句話。
直到車子從偏遠的郊區駛向市中心。
市中心不比郊外,擁擠的馬路上正好在堵車。
陸海寧一隻手握緊方向盤,另一隻手撐著頭,手肘擱在窗玻璃上,靜靜等著車子移動。
張雨欣終於打破沉寂:“前方有警車,是不是出了交通事故?”
“嗯,看上去是有碰撞。”
“不管什麽時候,開車還是小心點好,安全第一。在生命麵前,時間、金錢以及任何,都是不重要的。”張雨欣道。
陸海寧沉默。
他知道,她老公就是出車禍去世的,她估計是觸景生情。
車隊,半天沒動一下。
陸海寧的胃部忽然疼痛起來,一陣陣絞痛,來得猝不及防。
他咬緊牙關,後背還是滲出一層冷汗。
這陣痛意來勢洶洶,陸海寧忍著,額頭也有汗珠滲出來。
一隻手握緊方向盤,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爆出,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張雨欣好像還在說了什麽話,可他一句沒聽清,痛意竟在瞬間蔓延至全身,手腳也冰涼冰涼。
張雨欣說著話,沒人回應,就不開口了。
一開始還什麽都沒有意識到,直到前麵的車已經在開,陸海寧的車還是沒動靜。
身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滴滴”,“滴滴”……
一聲蓋過一聲!
“總裁,可以……你怎麽了?”張雨欣突然變了臉色,抓住他的手,“你臉色怎麽這樣不好?哪裏不舒服?你說話啊!”
陸海寧身上的痛意已經不足以開口,他隻搖搖頭,半天才擠出兩個字:“沒事。”
張雨欣的手觸碰到他的手,冰涼冰涼。
“下來,我開車。”
話音剛落,張雨欣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速度很快。
身後的車輛還在鳴笛,陸海寧也沒有多說什麽,聽從張雨欣的話,下車,自己忍著痛意坐進副駕駛。
車子,啟動。
陸海寧不用再開車,閉上眼倚靠在座椅上,臉色刷白,薄唇緊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送你去醫院?你哪裏疼?怎麽回事?陸海寧,你說句話啊!”張雨欣緊張道。
她手心裏都是汗,濕漉漉地握緊方向盤。
後背,也出了一身汗。
陸海寧閉著眼睛,痛得說不出一個字。
張雨欣很急很急。
路,正好不堵了。
她開了導航,把車往附近的醫院開,雙手雙腳都在抖。
還好,附近不遠就有一家醫院,還好車子性能好,不會打偏。
張雨欣從鏡子裏看到陸海寧的額頭上都是汗,痛得緊閉雙眼,不吭聲。
“你要是痛你就叫一聲,這裏又沒別人,你這樣撐著幹什麽。”張雨欣又氣又急。
還好,她早已不是那個遇事慌慌張張、隻會哭的小丫頭,她訓了他一句後,急忙去找醫生。
陸海寧閉著眼,任由她訓斥,沒力氣反駁。
急救室的醫生很快就把陸海寧送去病房,張雨欣走不快,企圖跟上去,又跟不上去,隻好慢吞吞走著。
但,長長舒了一口氣,手一摸,額頭上竟是濕漉漉的。
額發也潮濕了。
她微微閉上眼睛,眼底是一片疲憊和後怕。
他怎麽會突然痛成那樣?他怎麽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腳步也格外沉重。
她有點不敢進病房。
四周的空氣仿佛都靜止了,安靜到她可以聽見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那心跳,一下一下,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鼻端,是濃烈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她就這樣站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兒,久久沒有移開腳步。
心裏還有些後怕。
如果剛剛在郊外的時候,他突然這樣,那地方連醫生都沒有。
手指緊握成拳,張雨欣後背倚在冰涼的牆上。
牆體很涼,藥水味很重,可她似乎已經渾然不覺。
隻知道,心髒在“噗通”“噗通”跳動,久久沒有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