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你還會愛我嗎？
張雨欣茫然地伸出手，但手裏抓到的隻有一把虛無的空氣。
朝陽的光芒從天空中照耀下來，金色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裙子上，將她的發絲染了一層美麗的顏色。
長睫毛微微翕動，睜大的瞳孔裏是錯愕和迷茫。
好像，那輛邁巴赫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遠處空蕩蕩的。
是她太想他了嗎？所以……出現了幻覺，一個背影都能同他聯係在一起。
微風吹起她的頭發，清晨的空氣中還帶著些許潮濕的霧氣。
街頭，安安靜靜。
她的目光還落在對麵的西餐廳門口，但那兒什麽都沒有了。
背影也好啊……
隻要像他的，都好。
她好想他。
她想把思念說給風聽，再讓風帶去她的思念和愛意。
張雨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就像是一尊雕塑，目光還在看著邁巴赫消失的地方。
渾身的血液還在急速流淌，但風漸漸吹來時，身上的溫度卻在慢慢降低。
“陸海寧……”
她輕輕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會理她了。
那人的背影和陸海寧真得好像好像，黑色西裝，身姿挺拔。
她真得是太想他了，想到整個人都出現了幻覺。
世上個子高、身材好、舉止投足優雅迷人的也不少，怎麽可能是他……
隻是有點像而已。
陸海寧不在了。
他如果在，他怎麽舍得不來見她，怎麽舍得不要她和寶寶了。
她出現了幻覺。
張雨欣落寞、孤獨的身影被朝陽拉長，斜斜地映照在地麵上，她的身影和樹木的影子交織在一起，越發孤獨。
隔著一條馬路，馬路對麵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她卻遲遲不願意收回目光。
“陸海寧……你想我嗎？”張雨欣將手放在小腹上，目光癡癡地看著對麵，臉上是茫然的神色。
三個月了，她依然沒有能從陸海寧已經離開她的事實中走出來。
什麽都能出現幻覺。
“滴滴”……
身後有車子按了喇叭。
張雨欣的思緒被拉回，她這才發現，自己差點站到車道上去。
剛剛，她是不要命兒似的衝出了餐廳，雙腿還在發軟。
她錯了。
不管怎麽樣，她現在最要緊的是保護好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陸海寧已經離開她，她怎麽還能讓寶寶出事。
頭三個月的危險期還沒有過。
張雨欣知道自己錯了，她退後兩步，退到人行道上。
剛剛衝出來時真得沒把自己當孕婦對待，她怎麽還這麽衝動……
“寶寶……”張雨欣摸了摸肚子，“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媽媽會保護好你的。”
說好了，要做一個稱職的母親。
這個寶寶來之不易，不能再像上一個孩子一樣，沒了。
她緩緩退回餐廳，喉嚨裏泛著苦澀的味道。
早餐還沒有吃完，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但，精神依然帶著恍惚。
再往外看時，已經沒有什麽邁巴赫，已經沒有那個和陸海寧很像的男人。
就像她看花眼了，做了個白日夢。
那一整天，張雨欣都有點恍惚。
直到去了圖書館，開始埋頭做題，那份恍惚感才減輕。
中午閑暇時間，她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打了個盹，夢裏頭是難掩的思念。
這段時間，不管做什麽夢，夢裏都是他。
午覺睡了半個小時，張雨欣在圖書館洗了把臉，去圖書館外的小路上散了會步。
綠樹蔭濃，夏天的氣息已經很濃烈，到處都是青草和綠樹的芬芳，香氣襲人。
小路上時不時有情侶走過，成雙成對。
還有像她這樣的趕考一族，坐在樹下背單詞、複習。
張雨欣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連衣裙，風一吹，裙角飛揚。
因為要照顧寶寶，她走路走得很慢，偶爾遇到認識的同學，她也會笑著打一聲招呼。
她看上去和同學沒有什麽異樣，不過她懷孕的事在學院裏頭倒是都知道了。
流言蜚語依然很多，甚至有同學還跟蹤過她，看看她究竟上了誰的豪車。
不過，跟了幾天索然無味，又沒有什麽八卦，就一致斷定，她被人拋棄了。
張雨欣走了一段路，累了，找了椅子坐下，抬頭靜默地看著茂盛的樹木。
風一吹，樹葉唰唰作響，鳥兒飛起，倒是歲月靜好。
正好兩三個同班同學坐在長椅上，聊著下半年出去實習的事。
“小穎，我不打算留在芝加哥了，準備回國，這兒太難了，綠卡也很難拿到。”
“我先找份工作看看，不行的話，我也打算回國。我爸爸在政府部門，他打算讓我考個公務員。”
“你打算進大公司還是隨便先找份工作？”
“當然是到大公司鍛煉一下，萬一能被留下來，我就不回國了，以後考慮拿綠卡移民。”
“這兒的大公司很難進的，光是麵試就是一層又一層，聽說比國內還嚴格，而且不能走後門。像這邊有名的幾家公司，AT，James金融，GR通訊等等等，估計連麵試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麽嚴格？”
“你沒聽學姐她們說嗎？每年雖然招很多人，但要求都是很嚴格的。”
“那我試試看，不行的話去小公司先鍛煉下，明年再接著投大公司。”
“別浪費時間了，回國吧，你看我們大學光顧著玩了，也沒學到什麽東西。這些公司的HR可不是吃素的，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就我們這點水平，怎麽能進得去。”
“試試看吧，萬一哪個HR眼瞎呢！”
張雨欣聽著她們聊天，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期末考一結束，她也要去實習了。
當然是希望能去大公司……
她小聲打斷她們的話，問道：“麵試很難嗎？”
“雨欣啊，對於你來說不難的，你學習成績這麽好，別說進去當個小白領，當總監人家都要。”
張雨欣皺起眉頭，在她們的語氣裏聽到了冷嘲熱諷和陰陽怪氣。
張雨欣還沒有站起身，她們倆已經走了。
一邊走一邊還嘲諷：“這年頭，孕婦還想找工作？哪個公司瞎了才會收孕婦啊。”
張雨欣知道，自己回來後各種傳言不斷。
以前同學們跟她關係都挺好的，現在都避猶不及，不想跟她說話。
都覺得她作風不檢點，又是曠課，又是懷孕。
也就程遇之對她深信不疑，從來沒覺得她是被人包養了或者當了小三。
張雨欣苦澀地笑了笑，無所謂了，過了期末考，也不太可能會來學校，她也要開始實習養寶寶。
張雨欣知道芝加哥幾家不錯的公司，她看中了James集團，一家金融公司。
James集團總部在紐約，芝加哥這兒是年初剛成立的分部，但蒸蒸日上，已經成為芝加哥企業翹楚。
這樣的公司一定有過人的團隊和非常優秀的理念，她覺得在這兒可以成長得更快。
這段時間，她在空閑時也會去了解一些金融方麵的東西。
她本來就聰明，再加上陸海寧教過她很多，她學起來很容易上手。
不管怎麽說，凡事都要試試。
就當是為了肚子裏寶寶。
陸海寧的家業，她是不要的，全部都留給陸虎隆，所以肚子裏的孩子可能要跟著她吃點苦。
是個男孩子倒沒什麽，如果是個小丫頭，她就會覺得不太對得住她。
如此一想，還不如生個男孩子。
張雨欣坐在長椅上休息了會，沐浴陽光，臉上是淺淺浮動的光暈。
一整天，她都有幾分恍惚。
不一會兒，陸虎隆小家夥又給她打了電話來。
“九九……”小家夥一臉委屈，“你是不是有了小寶寶就不要小隆隆了。”
“沒，早上九九不小心掛斷了電話，對不起啊。”
“你還會愛我嗎？”
“愛呀，九九愛小隆隆。”
那頭，陸虎隆隔著手機給了張雨欣一個大大的麽麽噠。
張雨欣笑了，臉上洋溢幸福。
小家夥又抓著手機跟她說了很多話，他還說師公對他很好，小紫阿姨對他也好，他很開心，但爸爸和九九不在身邊，總覺得少點什麽。
張雨欣坐在椅子上聽著。
忽然覺得，聽小家夥絮絮叨叨說著話，也挺好的。
陸海寧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兒子倒不像他。
她以後的寶寶呢？會像陸海寧多一點，還是像小隆隆多一點？
都好。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從枝葉的縫隙中滲透下來，在張雨欣的白色連衣裙上交織出錯亂的風景畫來。
時光安然。
……
六月的最後一天，期末考結束。
天氣已經很熱，連風都是熱的。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綠色的植物，生機勃勃，和蔚藍的天空交相輝映，形成美麗的畫卷。
高樓依然是高樓，行人依然是行人，芝加哥依舊熱鬧不已。
張雨欣時不時回去麵包店幫個忙，順帶看看小乖。
但因為她不再抱小乖，小乖意見很大，有時候看到她也愛理不理的，就跟不認識她一樣。
張雨欣挺難過，隻好每次去都用小魚幹哄它，小乖這才會跟她親近一些。
她也想像以前一樣把它抱在懷裏頭，輕輕摸著它的毛，抱著它睡覺、看風景、曬太陽。
這一天的早晨，張雨欣難得睡了個懶覺。
不用再複習考試的日子，變得悠閑自在多了。
眼睛睜開時，她聽到了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下雨了嗎？
張雨欣按了床頭的按鈕，落地窗的窗簾拉開。
呀，果然是下雨了，玻璃窗上模糊一片，外頭的天空陰沉沉的，雨下得還不小。
密集的雨珠從窗戶上蜿蜒流下，視線所及處什麽都看不到。
張雨欣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鬧鍾，早上十點多。
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犯困。
張雨欣又重新拉上窗簾，臥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她打了個嗬欠，繼續躺在床上。
一個適合偷懶睡覺的日子。
回芝加哥後，日子轉的很快，馬不停蹄。
期末考結束，她才有機會偷個懶。
過幾天如果能順利麵試進公司實習，又要開始馬不停蹄地過日子。
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她喜歡這樣的日子，不急不緩，隻是缺了點溫度。
她賴床賴成這樣，要是陸海寧在，一定要說她懶了……
臥室裏很黑，她閉上眼睛後，刻意壓住心裏頭的思念。
不過，思念是壓下去了，小家夥卻又不安分起來。張雨欣還想再賴一會兒床，可是忽然又很想吐。
她掀開被子，穿著睡衣去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
小家夥又開始鬧騰了，真是個不安分的小家夥。
“張小姐！”張管家聽到響聲，開門進來，“是不是又吐了？還好嗎？”
張雨欣無力地趴在水池邊，笑了笑：“沒事，中午可能吃不下太膩的東西，喝點粥吧。”
“行，我去煮你愛喝的紅棗粥。外麵下雨了，張小姐你今天要出門嗎？”
“不出去了，今天就在家裏。我還有一份PPT要做，拿來投簡曆用的。”
“張小姐，你真要出去工作嗎？還是等寶寶生下來吧，工作很辛苦的……”張管家隱隱擔憂，“雖然現在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但你剛去實習的話，肯定會很辛苦。”
張管家在心裏頭歎息一聲。
要是陸爺在，肯定舍不得讓張雨欣吃苦。
他那麽愛張雨欣，咳嗽一下都要心疼半天，別說讓她出去工作、加班。
而實習期，新人避免不了加班。
“沒關係，我和寶寶都沒那麽嬌氣的，孕婦上班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我會注意。”
張管家知道再怎麽勸說都沒有用，隻好道：“那張小姐要多注意點，其實真不用那麽急的，先去麵包店做做兼職就好。”
“寶寶明年年初才出生，現在還是夏天，這幾個月的時間，我不想浪費。”
果然是怎麽勸都不會聽，張管家知道張雨欣性子倔。
她點點頭：“那你要安排好時間，不要太辛苦，不然……我們都會心疼。”
“好，我知道。”張雨欣衝張管家笑了一下。
她都明白的。
中午，張管家給張雨欣做了紅棗蓮子粥，很清淡的粥，也很香。
張雨欣開了筆記本電腦做PPT，順便把簡曆也潤色了一遍。
窗外的雨，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