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有老公，有孩子
順著人潮，她走出機場。
此時此刻正是芝加哥的早晨，清晨陽光晴好，樹葉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機場附近很熱鬧，人潮如海水，一波一波湧來。
張雨欣裹著圍巾，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插在大衣口袋中。
冷啊，比國內還冷。
回國一趟，她連陸宅的門都沒能邁出去，被關在家裏三天。
如今再回芝加哥，有一種“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的感覺。
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張雨欣的心情卻格外複雜。
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蔓延在身體裏，一下一下敲打她的心髒。
她眯起眼睛，抬頭看了一眼太陽光，有幾分刺眼，但更多的是暖和。
她站在馬路邊，準備回自己的小公寓。
三天時間，卻好像是一個世紀之久。
“雨欣。”就在這時，一道清冽而溫和的嗓音傳來。
“程先生？”張雨欣詫異地轉頭。
沒有錯，是程遇之。
他怎麽……
程遇之往她走過來，目光落在她凍得紅通通的小臉上。
“我猜到你的航班該到了，還好及時過來。”程遇之微笑地看向她，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走吧，我開車來的，送你回家。”
“程先生，你從紐約過來的？今天是工作日呀。”
“我這個月的外派任務本來是去舊金山，我和同事調整了，調到芝加哥來。”
“這也行？”張雨欣不懂。
“當然行。”
程遇之笑著跟她並肩往停車場走。
“這次回國一趟，還要再回去嗎？”程遇之關心地問道。
“不了，不回去了，安安心心等放寒假、過年。你要在芝加哥呆多久？”
“我這次任務是一個月，這個月都可以呆在芝加哥。”
“這麽好？那你可以帶我玩了？我來這裏好幾個月了，還沒怎麽玩過。”張雨欣想了想，又不對，“不行，你還得上班，周末還要加班。”
“沒那麽忙的。”
程遇之笑著按下電梯，和她一起走進地下停車場。
程遇之的車就停在下麵，他把張雨欣想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裏，這才坐進駕駛位。
“你今天也請假了？”
“嗯。”
“程先生，你這工作態度不行啊，會被炒魷魚。”張雨欣笑了，“我可以一個人回去，你不用特地來接我。”
“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下次有空，帶你去我們銀行走走。”
“我沒錢存。”
“誰讓你存了。”程遇之笑了。
這一刻，張雨欣的心底竟無比輕鬆。
車子裏暖和和的，散發著清新的佛手柑香味兒，這香味兒竄進鼻子裏，讓人心曠神怡。
副駕駛前放了一隻玩偶貓，張雨欣拿過來。
“什麽時候買的？”她抱著仿真的貓咪。
“買給小乖玩的，一直忘在車裏。”
“小乖聽話嗎？有沒有吃很多？很難養吧？它很淘的。”
“跟你一樣。”程遇之勾唇，“很聽話，你要小心點，我媽可能會跟你搶著養。”
“那它想我嗎？”
“可能……不太想？”
張雨欣笑了，將布偶貓扔他懷裏：“騙子，我家小乖怎麽會不想我。”
實際上，程遇之就是個大騙子。
回到麵包店的時候，程遇之將小乖從花園裏接回來，抱給張雨欣。
小家夥可想張雨欣了，兩隻大眼睛滴溜滴溜看著張雨欣，恨不得將四隻爪子都貼在張雨欣的身上。
“喵——”
“喵——”
張雨欣愛死她家小乖，咯咯笑著，將小乖抱到懷裏。
“胖咯。”她仔細打量小家夥。
小乖舔著張雨欣的手背，眯起眼睛看著張雨欣。
“說你胖也不生氣。”張雨欣摸摸它的小腦袋。
程遇之將她送到公寓去。
他扶著行李箱在後麵走，張雨欣則抱著小乖走在他的身邊。
樓梯下，一個美國老太用英文道：“一家子旅遊回來了？”
程遇之笑而不語，張雨欣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們是朋友。”
“噢！”老太恍然大悟。
電梯在八樓停下。
小乖一回到自己的家，就撒開腳丫子跑，從臥室竄到客廳，又從客廳竄到廚房，一刻不停。
“行李箱就放在臥室吧，我等會兒再收拾。”
“餓不餓？快到飯點了，等會兒帶你下樓吃飯？”程遇之問道。
“我不太餓，在飛機上有吃東西，就是有點累，我想……”
“那好，你休息，我先回去。等你休息好了打電話給我，我都在。”程遇之善解人意，臉色明朗、溫潤，眼底是灼灼柔情，宛如三月楊柳。
張雨欣揉揉太陽穴，點點頭：“謝謝你了，程先生，真得很感謝。”
“休息吧，不要太累，有需要的直接打電話給我。”
程遇之沒有再多逗留，他在張雨欣的臉上看到了疲憊的倦色。
他又衝她揮揮手，這才離開她的公寓。
張雨欣確實很累，頭暈沉沉的，坐飛機的後遺症。
她把小乖安頓好，去臥室收拾行李。
張雨欣強撐著蹲在地上，將衣服掛進衣櫥，將生活用品擺放在原地。
她的衣服都是陸宅的傭人洗好的，上麵還是屬於陸宅的氣息，她從小聞到大，那熟悉感，揮之不去。
突然，就在她將衣服都拿出來時，她發現箱子底下壓著一隻盒子——
這盒子！
張雨欣瞪大眼睛！
這是她曾經費力想要找的那隻白雪公主的鐵盒……
鐵盒早已生鏽，盒蓋上的白雪公主圖案也模糊不清，隻剩下一點點彩色依稀可辨。
張雨欣的手在顫抖，眼底浮起一層淺淺的水霧。
這盒子怎麽會出現在她的行李箱裏？
她去年在陸宅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怎麽忽然就出現了？
盡管多年沒有打開過這個盒子，但她知道裏麵是什麽。
全都是她當年寫的小紙條。
上麵沒有什麽大文章，都是她的碎碎念，關於心情，關於天氣，關於他……
這會兒看到這個盒子，張雨欣的心髒猶如被鐵錘敲中。
“咚”一聲，碎了。
她顫抖的手將盒子從行李箱中拿出來，小心翼翼打開。
入眼處——
花花綠綠的紙條，是曾經最熟悉的模樣。
多年前珍藏的東西重新回到自己的手裏，她感慨萬千。
紙條上都是她親手寫的字，她隨手翻了翻，這才發現，紙條被人動過。
陸海寧肯定看過。
張雨欣拿起一張粉紅色紙條——
她竟然發現，紙條的背麵被寫了字，沒有漢字，隻有數字，比如7.12、8.19……
張雨欣詫異，她又快速將紙條都翻了一遍，這才發現，所有的紙條上都寫了數字。
愣了好久，張雨欣都沒有弄明白這數字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她的眼底是茫然的光澤，長睫毛微微顫動。
忽的，她恍然大悟。
這是日期！
沒錯，就是日期！
盒子裏有很多張紙條，每一張紙條後麵都寫了日期。
張雨欣將日期從小到大排開……
雖然隻是日期，但這字跡她認得，是陸海寧的字跡。
她沒弄懂他為什麽要寫日期，無聊嗎？可他並不是一個無聊的人，他很忙。
日期不是相連的，中間空了幾天。
可能是有那麽幾天，他沒有時間來寫。
就在她一張張排列，排列到最後一個日期時，她發現了一行飄逸灑脫的字：重複了一遍你的十年。
張雨欣捏著紙條的手在顫抖，臉上是錯愕而茫然的表情。
她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
紙條捏在手心，她的手上出了一層淺淺的汗水。
她低著頭，垂著眼瞼，看著手心裏的紙條。
紙條正麵是她的字，紙條背麵是他的日期。
自從她得了這個盒子，就開始習慣性寫紙條，一直寫到了十八歲。
算起來整好是十年。
雖然這些紙條並沒有完整地記錄她的心情，但從這些隻言片語裏可以看到她曾經的心情和想法。
很幼稚。
他看了……是不是笑得很厲害？
這麽幼稚的事，也隻有她做的出來。
她把這個盒子藏在臥室，後來忘記帶走。
自十八歲那年，她就把盒子藏起來了，沒想到再看到已經是好幾年後。
紛繁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在心髒蔓延開來。
她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很複雜，很複雜。
他怎麽就把這盒子還給她了呢……
他可以一直留著的……
是不屑嗎？
不，明明他一張張看了，還在背後寫了日期。
從日期上推敲，都是他今年寫的。
也就是說，自她離開陸宅後，他將這些紙條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做了標注。
張雨欣的眼前忽然浮現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她仿佛看到夜深人靜時，那個高大的男人斜斜地倚靠在床邊，修長的手指一邊翻動紙條，一邊用筆寫下日期。
他的唇角邊是微微上揚的弧度，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是那種很少在他臉上流露的笑意。
張雨欣的眼底全是茫然和迷離的神色，不知所措。
她將鐵盒抱緊，抱在懷中。
窗外，陽光明媚，明亮的光線從透明玻璃窗上照進來，折射在地板上，照在張雨欣的發絲間。
寬大的臥室裏隻有她一個人。
她保持著下蹲的動作，很久，很久。
十年歲月兩茫茫。
半月後，張雨欣將狀態調整過來。
上課，讀書，做兼職，喂小乖……
程遇之有空就會去芝加哥大學，有時候陪她晨讀，有時候給她送飯。
遇到下雨刮風的天氣，他還會來接她。
說不感動是假的。
張雨欣知道自己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也很少有人這樣對她好。
她很感謝上天，在她身處異鄉最無助的時候，送給她一個程遇之。
就像是浮萍找到了港灣，她也感到了溫暖。
程遇之不是個咄咄逼人的人，他跟她表白過一次，就絕口不再提。
他會等張雨欣給他一個答案，他也相信張雨欣會給他答案。
同樣，他也相信他的直覺和一見鍾情。
“程先生，我明天開始就不去麵包店了，要期末考試啦。”張雨欣坐在臥室的床上，給程遇之打了電話。
“行，我會轉告我媽，要不要我幫你照顧小乖？”
“不用不用，小乖我可以照顧得來。”
“那好，你認真看書，我最近在跟銀行申請，看看能不能從紐約調回芝加哥工作。”程遇之微笑，“自我畢業後，我媽就一直勸我回芝加哥，我都一直沒肯。”
張雨欣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謝謝你……”
“你再跟我這麽客套，我也會嚐試跟你客套，信不信？張小姐？”
張雨欣笑了：“我不說了，不說了。”
“早點休息，別熬夜太晚。”
“好，晚安。”
“安。”
張雨欣同他打完電話，放下手機，撫摸著乖乖坐在一邊懶洋洋的小乖。
她的腿上還放著幾本書，都是習題集。
這半個月，她都沒有再接到來自國內的電話。
就算是和寧安，也隻是在微信上聊聊。
寧安看上去也很忙，自從擔任總秘書後，她比以前更辛苦。
以前寧安還會在朋友圈發發照片，現在就像杳無音信。
“小乖，程先生很好是不是？”張雨欣做題做累了，同小乖說著話。
“喵——”
“你也覺得程先生可以嫁，對嗎？”
小乖無辜地看著張雨欣，大眼睛水汪汪。
張雨欣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跟你說也不懂，小笨蛋。”
“我知道你喜歡程先生，每次他一來，你都是搖頭擺尾的，小家夥。”張雨欣低著頭，將小乖抱到懷裏來，“可能感情還需要慢慢培養，我盡力吧……”
也許有一天，她也會像程遇之喜歡她一樣，喜歡程遇之。
到時候，他為她遮風擋雨，她給他洗手作羹湯，其樂融融。
那不就是她盼了很久的家嗎？
家裏有老公，有孩子，永遠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清、孤單。
程遇之對她是無私而溫暖的，他和她脾氣也很合。
她沒有想到在異國他鄉會遇到一個這樣好的男人，好得讓她沒有一點後顧之憂。
甚至，程遇之完美無可挑剔。
不管從哪個角度。
“小乖，再給九九一點時間，九九不會讓你孤單太久。”
她會試著去喜歡程遇之。
“喵——”小乖在她的懷裏扭了扭。
她想，時間是個好東西。
能讓人忘記所有，也能讓人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