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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十惡不赦的事

  張雨欣一直想,如果可以永遠這樣,多好。


  程遇之將火鍋和飯菜做好時,親自下樓來找張雨欣。


  隻見她托著腮,坐在長椅上,看著麵前玩耍的小孩子,大眼睛裏是灼灼光亮,充滿希冀。


  她純真、美好的模樣,就像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程遇之對她的過去不是很了解,隻知道她從小被人領養回家。


  從她的性格看,領養她的人家對她一定很不錯。


  看的出來,這丫頭被人保護得很好。


  程遇之抱起地上的小乖,走到她的身邊:“走吧,上樓吃飯。”


  “程先生,辛苦你了。”


  程遇之莞爾,沒有多說什麽。


  她總是跟他這麽客氣。


  客氣得讓他有疏離感。


  進了公寓,張雨欣聞到飯菜的香氣。


  程遇之很用心,不僅僅做了火鍋,還做了幾樣涼菜,甚至給她榨了新鮮的果汁。


  “程先生,你手藝真好。”張雨欣嚐了一塊排骨,“比我厲害多了。”


  “喜歡嗎?”


  “嗯嗯,喜歡!”張雨欣連連點頭,目光中是閃爍的光芒,真得很好吃。


  “喜歡的話,其實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程遇之眉目溫和,臉上是平靜如水的安謐,“****月月。”


  他儒雅寡淡的嗓音響起,聲音不大,卻如水霧般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傳到張雨欣的耳朵裏,格外細膩溫柔。


  她抬起頭,璀璨的眸光落在他的臉上,探尋他眼底的神采。


  “我是認真的。”程遇之彎起唇角。


  四目相對,他的臉色越發溫潤。


  張雨欣怔住,雙眼裏有茫然的微光。


  自己猜是一回事,聽他說又是一回事。


  這段時間在學校裏收到的情書也不少,她都沒有當回事,可程遇之和學校的男生不一樣。


  他們在一起相處已經有一段時日。


  程遇之見她沒有開口,彎了彎唇角,夾了一塊雞肉給她:“吃吧,你可以考慮一下我。”


  他尊重她的意思,她沒有立即給他回複,他也不著急。


  他喜歡她,源自這段時間相處的細節。


  他知她單純,沒有安全感,同時也知道她的善良、美好、開朗。


  還有她笑起來甜美的樣子,無一不抵著他的心。


  他向來理性,卻對她動了感情。


  而且,他並不想收回這份感情。


  “程先生……”張雨欣低頭看著碗裏的醬料,心口跳動著,“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我不會對你有太多的打擾,你來芝加哥是留學的,我知道。”程遇之平和道,“但同樣,你也是一個人隻身來到國外。所以,不管接受還是不接受,都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


  程遇之嗓音柔和,慢條斯理。


  一字一句間,都透著一慣的認真和謹慎。


  他不會打擾她三年的學習時間,時間於他而言不是什麽難事,他可以等。


  “吃飯吧。”程遇之叮囑。


  張雨欣點點頭。


  “程先生,你對我的好我確實無以為報,隻能在麵包店勤快點工作。”


  “可以,我母親很喜歡你,有你在,她省去很多麻煩。”


  張雨欣吃著火鍋,暖洋洋的。


  客廳也洋溢著香氣和暖氣。

  程遇之不再提這件事,而是跟她聊著芝加哥和紐約的風景,甚至替她考慮了下寒假安排。


  程遇之對張雨欣的了解並不多,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一言一行都會對自己負責,也有著屬於自己的理性認知。


  他陪著她一直聊到飯後。


  午後,陽光晴好。


  溫暖的光芒從窗口照進來,鋪灑的地麵上,在白色的地毯上鍍了淺淺的金色。


  程遇之吃過飯就回了麵包店,沒有再逗留。


  張雨欣則抱著小乖,眼底有幾分茫然。


  有些事,如果永遠不知道,那麽心裏就不會有波瀾和起伏。


  她從櫃子裏翻出那張黑白證件照。


  被陸海寧撕碎的照片又被她一點一點拚湊完整,隻是,照片再也恢複不到原樣。


  這是她唯一一張父親的照片,也是母親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


  修複後的照片能看到裂痕,盡管如此,依然遮不住照片上男人的年輕風華。


  她將照片一直夾在筆記本裏,小心翼翼。


  筆記本裏還夾了一張她自己的證件照,是上次陸海寧不小心落下的。


  姚芝說,她的父親還活著。


  也就是說,她還有親人在世上。


  原以為自己是世間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想到,還有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在。


  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長什麽樣?是照片上這樣嗎?

  不管怎麽樣,他都是媽媽最愛的人。


  從母親筆記本裏的隻言片語她可以看出,媽媽很愛他。


  隻是因為陸家的追殺,父母被迫分離,這一別就是永生永世。


  她爸爸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這就是一報還一報嗎?


  向家殺了陸家人,陸家人也終究沒讓向家人好過。


  世間殘忍,莫過妻離子散。


  一散就是一生。


  她爸爸落在陸海寧的手裏,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張雨欣坐在床上,雙手攥著柔軟的羽絨被。


  一顆心起伏不定,怎麽都靜不下來。


  被子捏在手心,越攥越緊。


  小乖大概是感覺到了張雨欣情緒不太對,它撓了撓床,“喵”地叫了一聲,有點著急。


  張雨欣的頭很痛。


  冬天的午後睡一個長長的午覺,再舒坦不過,可她竟沒有一點想午睡的心思。


  她是不是……該回一趟天海市。


  這個想法越來越重,一遍遍攪著她的思緒。


  思來想去,越發不安。


  張雨欣拿出手機撥通了陸海寧國外的號碼。


  無人接聽。


  她又撥打了他國內的號碼。


  沒想到,是李浩傑接的。


  “張小姐?”


  “李先生,陸爺在嗎?”


  “不在。”


  “那他什麽時候在,我找他。”


  “你有什麽話可以告訴我,我傳達給陸爺。”李浩傑語氣平和。


  張雨欣無法跟李浩傑開口。


  她知道,李浩傑的父親就是在那一場滅門案中喪生的,她怎麽開得了這個口。


  李浩傑是陸海寧最信任的人,他一定也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而李浩傑對她依然語氣寬和,紳士得體,這讓她更加愧疚。

  總覺得,自己虧欠李浩傑。


  一時間,張雨欣沒有開口,沉默了。


  倒是李浩傑依然很有耐心:“張小姐,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我就先掛了?”


  “李先生。”張雨欣喊住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壓低聲音,“對不起。”


  生命太沉重,她的對不起又值幾個錢呢。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李浩傑的親生父親。


  可不管怎麽樣,這一聲道歉她還是要說的。


  現在不說,也許以後更加沒有機會。


  李浩傑怔了一下,臉上閃過細微的錯愕,但不一會兒就恢複如常。


  李浩傑是聰明人,他怎麽會不知道張雨欣的意思。


  更何況,張雨欣的身世是他親手查出來的,除了陸爺外,最清楚的就是他。


  隻是,他未曾想到張雨欣會跟他道歉。


  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的事,他早已經放下,誰還能把血海深仇背一輩子,如果那樣,這輩子還有快樂而言嗎?

  他相信父親在泉下,也不會跟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計較。


  過去的,總歸已經過去。


  李浩傑聽出張雨欣的情緒有些低迷:“張小姐,與你無關。”


  “李先生,對不起,真得很對不起。”張雨欣嗓音低啞,她不知道該怎麽用語言表達。


  她的情緒波動有些嚴重,喉嚨也梗著。


  她沒有想到會是李浩傑接電話,她本早該說這三個字的。


  鼻子酸溜溜的,她盡力控製住情緒。


  她知道,不管是誰,都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有特別的感情。


  而她的爺爺做出過那樣十惡不赦的事,她寥寥三字“對不起”怎麽能還清罪孽……


  “張小姐,聽說芝加哥下雪了,天氣冷,保重。”


  “我知道。”


  “嗯,那我先掛了?”李浩傑的態度依然很紳士。


  “嗯……”張雨欣點點頭,眼眶紅了一圈。


  她沒有能找到陸海寧,她也不知道陸海寧會不會給她回電話,她有點擔心她的爸爸……


  陸海寧究竟是什麽時候把她爸爸抓起來的?為什麽不告訴她?

  他明明知道,她一直以來都想有個家,有親人,有歡聲笑語。


  他明明都知道。


  可他,卻從未跟她說。


  若不是她無意中得知,他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告訴她,她親生父親還活著?


  用這種方式報複她,真得太殘忍。


  然而,他不管怎麽報複她,似乎都是她應該受的。


  向家虧欠陸家幾十條人命,血債血償。


  雖然她姓張,可她也是向家的子嗣,是向少光的親孫女。


  可她沒法在得知父親還活著的情況下放任不管,她做不到。


  “喵——”小乖看著張雨欣,歪著腦袋。


  張雨欣將它抱到懷裏來,輕輕撫摸它的腦袋。


  “小乖,你說我該怎麽辦,怎麽辦……”張雨欣眼睛紅了,喉嚨哽咽,帶著哭腔。


  她該拿陸海寧怎麽辦,她沒辦法,什麽辦法都沒有。


  她知道陸海寧的脾氣、性格,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他怎麽容得下向氏一家人。


  他的母親也正因為這件事得了嚴重的抑鬱症,跳湖自盡。

  這件事一直在張雨欣的心裏頭纏繞了很久,擾得她心緒不寧。


  如今她在芝加哥,想回一趟天海市談何容易。


  程遇之陪她過了雙休,周日的晚上照例飛回紐約。


  第一場冬雪已經融化,地麵上漸漸找不到白雪的影子。


  幾天後,張雨欣接到了陸海寧的電話。


  “陸爺。”


  “找我?”


  “我爸爸在你手上嗎?”張雨欣艱難開口。


  他們相處的時候,她和他都很默契地不提第三個人,可不提不代表不存在,總不能永遠這樣自欺欺人。


  “我跟你說的還不夠清楚?嗯?”


  “我聽說,我爸爸還活著。”張雨欣咽了一口唾沫。


  “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在你心裏究竟占多少分量?”


  “你這叫什麽話,血緣關係終究是割不斷的,你不懂。”


  “是,我不懂,我確實不能體會你這種感情。你父親死了,別再問我。”


  “你是不是騙我?”


  “張雨欣,你去芝加哥是留學的,不是荒廢時間的。你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上?”


  “你就不肯對我說一句實話嗎?從來都是騙我、哄我,你真得很讓我失望。”


  他的心思太深沉,她從來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就正如,她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一樣。


  答應她的事情可以反悔,做過的事情也可以不承認,她不懂他。


  哪怕是認識十六年,她都不懂他。


  這樣的男人,讓她沒有任何安全感。


  再加上她骨子裏流著向家的血,她不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皆因為她麵對的是一個她看不透的男人。


  “張雨欣,你要做的是好好念書。你知不知道三年時間,有多寶貴?”


  “我知道,我會好好念書。好好努力,不就是為了將來不遇上你這樣的人嗎?”張雨欣很是失望。


  那頭,沉默。


  好長時間,陸海寧都沒有開口。


  “你以後也不要來芝加哥找我了,你也知道我來芝加哥是念書的,所以,陸先生你不要三番五次來打擾我的生活。希望你……也好好的,生活美滿。”


  張雨欣有些控製不住情緒,她顫抖著手掛斷電話。


  上次生日宴的酸甜苦辣一齊湧來,她無法原諒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同樣她知道,他也無法接受一個仇家的女孩子。


  兜兜轉轉,他們終究成為兩條平行的線。


  上課時,張雨欣的心緒有些不安寧,總是走神。


  課間的時候,張雨欣私底下查了回京城的機票。


  她看著班次和時間,咬著嘴唇,猶豫不決。


  那頭,陸海寧擱下手機,疲憊地閉著眼,眼底是難掩的倦色和憔悴。


  平日裏俊朗的臉上,多了說不清的沉重。


  他揉了揉眉心,握拳抵著額頭。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


  陸海寧睜開眼,慵懶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蕭紫。


  “陸爺。”


  “嗯。”


  “天氣冷,虎隆發燒了。”蕭紫很抱歉,“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小少爺。”


  “看醫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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