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無窮無盡的失望
“是，他這麽睿智、聰明的一個人，做出來的事當然是正確的，當然有他的想法和理由。更何況，小隆隆是他兒子，他怎麽做都是對的，他不用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不用顧忌別人的心情，他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張雨欣淡淡道。
嗓音裏，滿是嘶啞和哽咽。
他做事，從來不會問別人的意見。
他想要什麽，想做什麽，別人隻需要配合、順從，而不是反抗。
就比如，她想離開別墅回自己的小屋，他容不得她說一個“不”字。
就比如，在床上，她說不要，他也不允許她反抗，隻要他想要，她就該配合。
這一次送走小隆隆，是他的決定，不管她醒沒醒，他都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他就是這麽霸道的一個人。
霸道得不會去考慮任何人的感受。
她真得很討厭這樣的他。
討厭到極致。
張管家無措地看著張雨欣，她自然明白張雨欣口中的這個“他”是誰。
同樣，她也在張雨欣的眼裏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失望。
“張小姐，您別怪陸爺，陸爺是真得為小少爺好，您別怪他……”
“我怪他什麽呢，我有權力怪他嗎？小隆隆是他兒子，他讓我跟小隆隆相處，已經是莫大的仁慈。我應該感謝他啊，怎麽會怪他。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他做什麽都是有理由的，我怎麽能怪他？”
“張小姐……”張管家心口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在張雨欣的語氣裏聽到了哀傷、失望……
張雨欣表情木訥，眼底的光澤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茫然的黯淡。
心口被冰涼的寒意填塞，一點一點滲透進每一個細胞。
刹那間，她渾身冰涼，如有北風吹過。
她微微抱起雙臂，抬頭，看向樓梯處。
從前，她一抬頭就會有一個小家夥蹦蹦跳跳從上麵走下來，一邊走一邊喊“九九”“九九”。
特別乖啊，特別懂事，想讓人抱在手心裏疼。
現在……
小隆隆走了。
她目光所及處，隻有空蕩蕩的樓梯。
從此以後，這裏都不會再出現小家夥的身影，她再也見不到小家夥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小家夥的手是軟綿綿的，勾住她脖子時癢癢的，身上總有淺淺淡淡的奶香味，特別好聞。
她喜歡牽著他肉乎乎的小手，送他上學，教他寫作業，抱著他睡覺。
她對小隆隆的付出是真心的，不求任何回報。
可以後，她連付出的機會都沒有了。
嗬……也是，需要她付出什麽呢？他爸爸什麽都有，什麽都能給他，需要她給什麽呢？
她就是自作多情。
甚至在別人眼裏，這份付出就是等於接近陸海寧的手段，是外人眼裏的心機女。
靠著小孩子攀上高枝，接近陸海寧。
小隆隆走了，這一次是真得走了。
這半年多的相處，就像是一場夢，也可能，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叫“小隆隆”的小家夥。
張雨欣無力地閉了閉眼，眼底全是小隆隆的身影。
揮之不去，如影隨形。
她甚至還記得第一天見到小家夥的時候，小家夥背著他最喜歡的那隻大黃鴨書包，站在馬路對麵喊她“漂亮姐姐”……
她還記得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回家，給他買零食，給他洗澡的場景。
好像真得就是一場夢。
不然，為什麽她現在看不到她的小隆隆了呢？
張雨欣的眼神有幾分恍惚，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心尖上流淌著酸澀和疼痛，輕輕一動，就是壓抑的痛感。
“小隆隆……”張雨欣茫然地喊了一聲。
再無人應她。
“小隆隆……”
哽咽、沙啞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裏回蕩開，如琴聲繞梁，止不住，揮不去。
張管家不善言辭，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張雨欣。
就在這時，張雨欣忽然往樓梯口跑去。
她踩著樓梯飛快跑，腳步聲“咚咚咚咚”！
張管家急了，慌忙跟在身後：“張小姐，張小姐，您上哪裏去？”
張雨欣扶著樓梯，一直跑到小隆隆的臥室裏！
再一次推開門，看到空蕩蕩、沒有生氣的臥室時，她的淚水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給他買的小老虎還在，給他買的零食還沒吃，什麽都在，唯獨他不在。
張雨欣控住不住情緒，再也控製不住。
她撲過去，抱住床頭給小隆隆買的小老虎，哭個不停。
上次在電影院給寶寶買的，他可開心了，一直放在床頭，非要抱著睡覺。
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布老虎，他卻跟寶貝似的，別人碰一下都不行的。
“小隆隆，小隆隆……寶寶你回來好不好……我們去看電影，買新衣服……九九陪你……你回來……寶寶你回來……”張雨欣哭得嗓音哽咽。
淚水橫流，她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很快，淚水就打濕了她的衣服，還有她手上的小老虎。
張雨欣心疼地擦了擦，她不能把小隆隆的小老虎弄髒了。
難過的情緒蜂擁而上，就像是決堤的洪水，止不住。
哭聲在臥室裏回蕩。
這感覺跟三年前一模一樣，就好像心裏頭空了一塊，再也沒法彌補。
“張小姐，別哭了，你身體剛好。”張管家急急忙忙跟過來。
她沒有想到張雨欣反應這麽強烈，畢竟小少爺不是她親生兒子，她以為她最多就是難過一下。
可她錯了，張雨欣的反應遠比她想象中要強烈多了。
就好像自己的孩子離開了一樣。
可能在內心底，張雨欣真得把小少爺當作了自己兒子。
張管家聽著張雨欣哭，自己也有點難過。
但不管怎麽樣，小少爺已經走了……
張管家去扶張雨欣，張雨欣不肯，甩開她的手，趴在床頭不肯起來。
淚水直流，痛苦難言。
就好像她的世界忽然坍塌，原本的一絲光明，也全部消失不見。
“寶寶，寶寶……”
張雨欣嚎啕大哭，難過地不知所措。
張管家很害怕，張雨欣剛從醫院回來，怎麽能這樣哭。
要是再進醫院，如何是好？
可她沒有一點辦法，陸爺還沒有回來。
她隻要一碰張雨欣，就會被張雨欣甩開。
張雨欣哭得眼睛通紅，眼皮子腫了起來。
心裏頭的情緒還是壓不住，一點一點爆發，全部化作淚水，緩緩流下。
陸海寧趕回來時，張雨欣還在哭。
隻不過她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坐在床邊，目光無神地落在前方。
手裏，抱著陸虎隆的小老虎。
陸海寧站在門口，看到張雨欣這模樣，心裏頭有數了。
他冷峻的容顏上多了不平靜的神色，眼底波瀾四起。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依舊籠著清冷的蕭瑟和寒意。
張管家一看到陸海寧，立馬跑過去：“陸爺，你終於回來了，張小姐……我、我告訴她，小少爺去倫敦了……張小姐很難過。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你先下去。”陸海寧沉沉道。
“是。”張管家急忙出去。
陸海寧關上臥室的門，往張雨欣身邊走。
張雨欣已經哭不動了，眼睛通紅通紅，布滿血絲。
肩膀還在抽搐著，小聲哽咽。
她就像是沒有看到陸海寧進來一樣，目光無神。
平日裏靈動的大眼睛，此時此刻也像是一汪死水。
“九九。”陸海寧喊她名字，“別哭了。”
他伸出拇指，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虎隆是被我送回倫敦了，你要是想見他，以後我帶你去倫敦。但是短時間內，你可能見不到他。”陸海寧平靜地跟她解釋。
張雨欣抬起眸子，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她冷冷看著他，眼神銳利、冰涼。
“陸海寧，你什麽時候把他送走的？你為什麽要把他送走？”她質問。
“今天早上剛走。至於為什麽，我有我的理由。”陸海寧淡淡道，並不想解釋太多。
“你是不是故意的……趁我高燒不退將小隆隆送走，這樣我醒來後就見不到他了……”張雨欣冷冷地看著陸海寧，眼底的冷光散發敵意。
陸海寧居高臨下看著坐在床上的她，沉默。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是不是心虛？你知不知道我想見他，我想知道他的傷口好了沒有，是不是很害怕，還有，我答應他下個星期去幼兒園跟他一起參加活動，我都答應他了，你怎麽能把他送走啊……”
張雨欣聲音嘶啞，一激動，收起的淚水又如洪水般洶湧而出。
陸海寧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手足無措，心煩意亂。
他蹲下身，抽出一張紙巾，替她擦眼淚：“別哭了。”
“你怎麽能把他送走……”張雨欣抱著小老虎，哭得稀裏嘩啦。
這一送走，她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小家夥了。
就算見到，他哪裏還會再認得她，哪裏還有那麽親近。
“他傷口已經好了，沒什麽事，去倫敦有人保護他。”陸海寧道。
張雨欣拍掉他的手，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冷冽看著他：“那你呢？你去不去？”
“不去。”
“嗬。”張雨欣冷笑，啜泣道，“他才三歲啊，你把一個三歲的孩子一個人丟在倫敦，你真得心安嗎？他還是不是你親生兒子？他還那麽小，什麽都不懂。”
陸海寧沉默地看向她。
她也仰著頭，沉沉目光中夾雜著寒意。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你從來沒有去過幼兒園就算，你忙，你是陸爺，自然不能屈尊紆貴。可是你知不知道，小隆隆很希望你能陪陪他，他雖然很懂事，可他還那麽小，還是個寶寶……”
張雨欣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她隻是替小家夥抱不平，陸海寧對小家夥不公平。
倒是陸海寧皺緊眉頭：“陪什麽？男孩子當然得獨立點。”
“陸海寧，你這叫什麽話？他是男孩子，可他還小，你這樣對他不公平！”
“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弱小，自然就會被人欺負。”陸海寧冷漠道。
“你他媽簡直不可理喻！”
張雨欣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她順手抓了枕頭砸向陸海寧。
真的有一種氣炸的感覺。
陸海寧接過她砸來的枕頭，扔到沙發上，臉色森冷。
“張雨欣，這事到此為止。”
張雨欣站到他的麵前，個子比他矮了許多，眼睛還是通紅。
“陸海寧，我知道陸虎隆是你兒子，你想怎麽對他就怎麽對他，我沒有資格去過問。但你既然生了孩子，你能不能對孩子負責一點？你憑什麽讓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孤零零的？”
“張雨欣，我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陸海寧壓住情緒。
“我不說了……”張雨欣無力地勾了勾唇角，看向他，眼底是乏力的光澤，“不說了……”
“你兒子，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插嘴。但願你以後能對小隆隆好一點吧，他失去的，你將來也能補償他，但願他也永遠愛你，希望你們一家永遠幸福、美滿……”
張雨欣不哭了，也不再提這事。
小隆隆是他兒子，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她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管。
“陸海寧，你把小隆隆送走了，也讓我走好嗎？我不想呆在這兒了，我不喜歡這兒。小隆隆走了，這裏更加沒有讓我留戀的，你把我逼在這兒，我會瘋的。”張雨欣看著他。
陸海寧眼底蒙上一層冷漠的冰霜，這層冰霜在一點點破裂。
他緊握雙拳，通紅的眼睛看向她。
張雨欣雙手背在身後，兩隻手緊握在一起。
“張雨欣，你想去哪裏？”
“我不去哪裏，我回自己的小屋……”
“張雨欣，你是把我當傻子？芝加哥大學是怎麽回事？說。”陸海寧積壓在心底的憤怒爆發了。
張雨欣倏地一驚，臉色突變！
“你動我電腦了？你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動別人電腦？”她氣得發抖。
“你的電腦？我沒說錯的話，那是我的吧？張雨欣，要是我沒發現，你打算悄無聲息考走，一走了之，是不是？”
“既然你發現了，我也不瞞著你。”張雨欣絕望地看著他，“我想走，離開天海市。”
“張雨欣，你以為如果我不讓你走，你能走？”陸海寧嗤笑。
空氣溫度驟然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