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不想跟你一塊兒死
也不知站了多久,寧安感覺腿有點僵,手臂也酸酸麻麻的。
她這才收回神思,低下頭,往車門走去。
這裏,也算是給她留下了一段畢生難忘的回憶。
日後回憶起來,必定是珍貴的,就像是深海珍珠,剔亮鮮瑩。
隻是,她想過很多種離職的方式,但唯獨沒有想過這種……多少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寧安苦笑,揉了揉額頭。
怎麽就想起這四個字了呢。
不過……用在她現在這處境上,倒真是合適。
寧安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
就在她啟動車子,準備將車挪出停車位時,忽然——
汽車的喇叭聲從後麵傳來!
“滴滴”“滴滴”……
停車場太安靜,這聲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寧安的注意,她降下車窗,從窗口看出去!
一輛熟悉的賓利停在入口不遠的位置,離她的車隻有三十米的距離!不遠不近!
這車、這車牌號,她可是再熟悉不過。
宋少焱的車。
他來TR?
寧安倒沒有什麽關心的,升起車窗,啟動車子,將車倒出停車位,就當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她輕輕撥動方向盤,車往入口開去。
但宋少焱就像是跟她作對似的,堵在入口必經之路上,一動不動。
寧安的車開得很慢,看到宋少焱如此危險而近乎無恥的舉動,她真是恨不得再一次將車撞上去。
隻不過,犯不著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兩輛車迎麵撞上,中間隻留了半隻手臂的距離!
賓利是宋少焱親自開的,駕駛位上的男人穿了件白襯衫和馬甲,脖子上係了一條墨藍色領帶,衣冠楚楚,沉穩優雅。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動不動看著對麵駕駛位上的寧安。
唇角,是一抹噙起的半彎弧度。
這男人的容顏如刀削一般,線條深邃,英俊倜儻,從上至下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寧安臉色未變,也不曾下車,目光平視前方,落在宋少焱的臉上。
昨晚上宋少焱沒回家,今天顧回音就來TR鬧了這麽一出。
她不用想都知道,顧小姐吹了枕頭風。
他的這條領帶她沒見過,是新的,怕也是顧小姐送的吧。
倒不是她喜歡摳細節,而是這男人有時候特別折磨人。
早上他起得早,有時候她還迷迷糊糊睡在被窩裏,他就會彎下腰很無恥地將腦袋湊過來——
“給我係領帶。”
久而久之,他有幾條領帶,她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條,她確實沒見過。
此時,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讓。
寧安又按了一聲喇叭,喇叭聲音特別刺耳。
盡管如此,對麵就跟沒聽見似的,沒有動。
寧安懶得從暖和和的車裏出來,低頭翻出手機,找到宋少焱的號碼,打了過去。
不一會兒,對麵男人緩緩接起手機,嘴角邊依然是噙著的上揚弧度。
“宋少焱,你把車讓開。”
“為什麽是我讓。”
“你怎麽一點紳士風度沒有?”
“你教教我,什麽叫紳士風度。”
寧安抬起頭,平靜的目光落在對麵男人的臉上。
沒錯,這恬不知恥的話是從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嘴裏說出來的。
“你想怎麽樣。”寧安淡淡質問。
她如刀子般的視線落過去,對上男人不明意味的目光。
四目相對,火花四濺,空氣中擦出濃濃的火藥味。
“你想出,我想進,不如……一起進進出出?”宋少焱嘴角邊笑意更深,近乎無恥。
寧安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她沒想到端著一張人臉的宋少焱會講這種黃色笑話。
“宋少焱,你他媽滾!”寧安罵了一聲。
她脾氣好,輕易不罵人,可不代表她時時刻刻脾氣都好,永遠都不會罵人。
寧安的眸子裏淬著冷漠的光澤,如薄冰,碎裂開。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副駕駛上。
踩下油門就往宋少焱的車撞去!
這一刹,她多多少少是失去了一些理智。
這個瘋狂的舉動,後來想起都忍不住心悸!
但這一刻,她什麽都沒想到,她的眼前隻有宋少焱那張嘲諷無比的臉,仿佛在嘲笑她、諷刺她。
這張臉在她眼前晃得厲害!
她踩下油門就撞過去,兩輛車僅有半隻手臂的距離。
但,就在她踩下油門的前幾秒,宋少焱立馬反應過來!
收起臉上的全部笑意,他的一張臉驟然冷卻,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這女人瘋了嗎?
來不及多想,宋少焱立刻掰開方向盤,車頭幾乎呈90°彎曲,迅速避開寧安的車!
他的一張臉冷到極點。
盡管他眼疾手快,動作迅速,但不可避免——
“砰”的一聲巨響,寧安的車還是撞到他的賓利車身!
“哧”,輪胎摩擦地麵——兩輛車同時停下!
寧安頭發淩亂,一刹那,她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踩下刹車。
驚魂的瞬間不過幾秒,但卻驚心動魄。
寧安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出這個舉動的。
上次撞宋少焱的車是有提前準備,隻是給他一個教訓,但這一次,連她自己都沒有控製住。
就好像是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操縱她,讓她踩下油門撞過去!
寧安嚇得臉色蒼白,雙手緊握方向盤。
後背冒了一層冷汗。
她再怎麽厭惡宋少焱,也不該開這種玩笑。
可……就是沒有控製住。
就像是多日來陰沉的天空終於爆發大雨,電閃雷鳴,氣溫驟降。
寧安心髒劇烈跳動,狂亂不止,怎麽都壓不住。
她愣愣地坐在駕駛位上,目光呆滯而無神,瞳孔渙散,看不出任何光澤和神采。
那一刹,她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手心黏黏的,全是汗。
對麵車上的男人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他隻是沉下臉,瞳孔緊縮。
很快,他的臉色就平靜下來。
賽車手都沒有她這麽瘋狂的。
不要命了?
還是說,他宋少焱讓她嫉恨到了如此地步?
他自認為對她並不差,要什麽給什麽,陪她逛街陪她吃飯陪她睡覺,他什麽沒有做過?
結果……想他死?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宋少焱頭一次見到這個平日裏冷靜無比的女人失控。
寧安出了一身虛汗,這會兒坐在副駕駛上,回過神來,害怕了。
她渙散的瞳孔還沒有拚湊起來,腦殼突突跳動。
她怎麽就做出這種傻事了。
寧安……大傻子。
她在心裏頭罵了自己幾聲,苦澀地低下頭,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撐著方向盤。
怎麽就做出這種傻事了。
撞過去的那一刹,她是沒有想過後果嗎?
如果宋少焱反應遲一點,或者車技差一點,兩輛車就撞上了!
如果運氣再壞點,她怕是就沒命了吧。
這樣一想,寧安渾身是汗,臉色蒼白如紙。
賓利裏是宋少焱盯著她看了十幾秒,冰冷的視線穿過玻璃,直直落在她的臉上!
忍住罵人的衝動,他熄火停車,用力推開車門。
“砰砰”——
他敲響寧安車玻璃,臉色陰沉難看。
寧安嚇得還沒有回過神來,恍恍惚惚,呆坐在位置上。
宋少焱一直在敲窗戶,寧安顫抖著手將車門打開。
門一開,冷風灌進。
宋少焱伸手抓住寧安的胳膊,將她從駕駛位上拖了出來!
“寧安,你他媽不要命了是嗎?是不是活膩了?”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
寧安一隻胳膊被他拽著,她能感受到他手指上的怒意和力道。
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揉著眉心。
寧安個子很高,但在更高的宋少焱麵前,還是很瘦弱、嬌小。
兩人麵對麵站著,宋少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銳利、冷漠。
而寧安低著頭,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久久反應不過來,任由他劈頭蓋臉地訓。
她的馬尾散開了,淩亂的頭發披了一肩。
發圈也不知道掉到了什麽地方。
她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不說話了?平時不是很能耐,跟我頂嘴比誰都狠,說話啊!”宋少焱不依不饒。
寧安的太陽穴還在突突跳動,腦殼很痛。
聽著宋少焱的教訓,她沉默很久。
半晌,她才低低開口:“活膩了也不想跟你一塊兒死,就是油門當作刹車踩了而已。”
宋少焱冷笑一聲。
他是不信這種鬼話。
“寧安,非要跟我鬧?乖乖聽話不好?”
“鬧?”寧安像是覺得聽了個笑話,嗤笑道,“我像是那種會撒嬌的小女生嗎?對,我就是那種你最不喜歡的類型,強勢、無情、冷血。所以,這個字別用在我這兒,別拿來惡心我。”
“還有,聽話?我不是你的附屬品,我沒必要聽你話。”
宋少焱上去一步,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這伶牙俐齒倒是一點沒變,寧安,不管從哪方麵來說,你都不是一個好妻子。”
“那你離婚啊,你簽字啊!你幹嘛還死賴著不肯簽字?”寧安炸毛了。
“寧安,你總是跟我說,你在外麵跟別的男人沒什麽。可我剛剛看到的那一幕算什麽?嗯?跟你的男助理依依不舍,眉目傳情,還真是郎情妾意,讓人感動。”
“宋少焱,你都看見了?那正好,我跟外麵的男人有染了,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那簽字行不行?”
宋少焱掐著她的下巴,冷漠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久久沒有開口。
寧安也抬起頭,對上他冰冷的視線。
四目交匯,她多多少少有幾分狼狽。
而這個男人不一樣,依然風光無限,平靜從容。
她知道,離婚後,他們也會是這樣……
她帶著行李拋棄工作,拋棄全部,默默離開天海市;而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宋公子,鶯鶯燕燕圍繞左右,不缺錢財,也不缺女人。
這場婚姻於她是傷害,是一輩子可能都無法愈合的傷口。
而對於他而言,不過就是一場可有可無的遊戲。
憑他的相貌和資質,不出一天就能找到比她寧安好百倍、千倍的女人。
她知道他喜歡溫柔、小鳥依人的女孩子,高興了哄他開個心,不高興了跟他撒個嬌。
男人都吃這一套。
以前上大學時,雖然是同校不同係,但不管什麽比賽、活動,隻要他們都參加了,她總是跟他爭第一。
偏偏,他還真爭不過她,弄得很丟臉。
這種丟臉,後來就變成了厭惡。
他甚至跟他的朋友私底下說過她,長得醜,品味土,沒有女人味,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
可惜,這些事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如果能早點知道,知道他有女朋友,知道他厭惡她很久了,她也不會跟爺爺說她喜歡他。
女孩子,就算再低頭,也不至於卑賤。
可惜,沒有如果。
這段婚姻,她低到塵埃裏,宋少焱的冷漠也將她打磨成了另一副模樣,快要失去了對生活的全部熱情。
以前,她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喜歡以前的安安,開朗、樂觀、不屈不撓。
婚姻於她而言,著實是冰冷的墳墓。
“寧安,我要是簽了字,你上哪再去找我這樣的老公,嗯?不覺得可惜?所以呢,別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我知道你不想離婚。”宋少焱淡淡道。
寧安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
他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
“宋少焱,你還要臉嗎?你是不是覺得,離開你,沒有人再會要我了?誰跟你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你要點臉好嗎?!”
“寧安,你上哪再去找比宋家殷實的後台,上哪再去找比我更好的男人,嗯?”宋少焱嗤笑。
“宋少焱,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離了婚的女人一文不值,沒有男人再要、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是嗎?”
宋少焱冷笑,沒有開口。
“宋少焱,你怎麽這麽厚顏無恥?滾。”寧安實在不想跟他吵。
從家裏吵到公司,他不要臉,她還要臉。
寧安想要掙脫開他的手,隻是男女力氣懸殊,她甩不開。
寧安的眼眸裏已經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冷漠、冰寒,連四周的空氣都驟然降了溫度。
“宋少焱,你就不怕我把事情鬧大,鬧到爺爺那裏去?”她無情地看著他。
“你不敢啊。”宋少焱笑得有恃無恐。
他對她再了解不過。
隻是,她不是不敢,而是不可能去做這種長舌婦,讓爺爺操心。
她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