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燒焦的味道
“看得見嗎？”蕭紫調整屏幕距離。
“嗯。”李浩傑也沒有多說什麽。
蕭紫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她指著山體上的幾個地方：“你看這兒，可以藏身。”
“這地方陸爺肯定早就找過了。”
“也是，這兒就相對隱蔽一些，但洞口相對較小，沒辦法進人。”
蕭紫一邊同李浩傑分析，一邊指給他看。
李浩傑聞到她身上那淺淺淡淡的氣息，聽著她熟悉的聲音，微微閉了閉眼。
好久不見。
“暴雨衝刷，南邊這條路現在沒法走，但趙美幽很有可能就算準這點，從南邊逃了。”蕭紫分析。
“不是沒有可能，但南邊是陡崖，想逃沒那麽容易。”李浩傑冷靜道，“我詫異的是，張小姐沒有發出任何求救信號。”
“我也想過，不過也想通了。”蕭紫道，“可能張小姐被趙美幽控製了。”
“那這樣，凶多吉少。”李浩傑皺眉。
蕭紫沉默。
她和李浩傑想到的是一樣。
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怎麽樣都是要見到張雨欣的。
蕭紫的眼底是暗沉的光澤，誰也不希望張雨欣出事。
但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張雨欣可能已經遇難。
還好後山附近沒有湖，不然，尋找將難上加難。
忽然，李浩傑眼眸一動，眼睛裏閃過明晰的光澤！
“你把左手無名指那一塊地圖放大。”李浩傑吩咐。
“嗯？”蕭紫聽從，放大。
是一處陡崖。
“你看看這個地方，是不是很隱蔽，卻容易藏人？”
蕭紫仔細看了看，搖搖頭：“這地方這麽陡，怎麽進去？而且這地方看上去，陸爺已經找過。”
“這裏肯定有個洞穴，如果藏人，再好不過。但洞口一般比較隱蔽，一次沒有找到太正常。”李浩傑言簡意賅地說道，“還有，當局者迷，陸爺在樹林找，不一定能發現這個洞口。”
他有這方麵的經驗。
他相信蕭紫也是一點就通。
果然，蕭紫將這個地方來來回回放大看，目光沉沉，格外認真。
李浩傑說了會兒話，渾身酸痛，喉嚨也有些堵。
他無力地倚靠在枕頭上，四肢百骸間都是沉重。
過了許久，蕭紫拿出手機：“我給陸爺打電話。”
“類似的地方，你讓陸爺多找幾遍。”李浩傑道。
“知道。”
李浩傑勾了勾唇角，他渾身酸痛，抬不起勁，眯起眼睛看著蕭紫的背影。
她修長的身影在他的眼底化成一道倩影，投在日光燈下的地板上。
窈窕婀娜，輕盈如風。
“小紫，這次回來，別走了。”李浩傑淡淡開口。
打電話的蕭紫微微一愣。
病房太安靜，她聽見了。
但隨即她就勾了勾諷刺的唇角，不語。
“小紫，我給你買的白裙子，在第二層抽屜裏。”李浩傑指了指不遠處的櫃子，嗓音低沉，“香奈兒家的，新上市的，是你看上的那條。”
抽屜沒有拉上，蕭紫轉頭，目光落在精致的手提袋上。
袋子上的LOGO十分明顯，她沉沉彎唇，眼底是望不穿的茫然光澤。
明滅反複，不見蹤跡。
李浩傑繼續道：“第一次買裙子，什麽都不懂，如果尺寸不合適你告訴我，我再去買一條。”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充滿整個病房。
他渾身都很痛，每說一個字都需要費很大的力氣。
倒是蕭紫淡漠冷笑。
“隨口一說而已，這種白裙子怎麽會適合我？李師兄送給別的女孩吧，別浪費了。”蕭紫掛上電話，毫不留情。
這種白裙子，確實已經不適合她。
她不小了，也不單純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白裙子嗎？”李浩傑低笑。
“現在的蕭紫已經不是以前的蕭紫，現在的蕭紫會抽煙，會喝酒，以前的會嗎？”她冷笑，“其實，我更喜歡現在的蕭紫，比以前自在多了。”
“小紫……”
“閉嘴。”她冷睨了他一眼。
李浩傑：“……”
李浩傑說話動了力氣，紗布崩裂，有血跡滲出，額頭也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他疼得皺緊眉頭，不敢再亂動。
但有血跡順著胳膊流了下來，他茫然而無助地看向蕭紫。
“小紫，幫我處理下傷口。”
“小紫，幫我叫一下護士。”
“小紫……”
“死了才好。”
蕭紫並沒有理會，低頭迅速將平板重新裝進包裏。
頭也不回，離開。
李浩傑：“……”
李浩傑一臉怨念，幽沉的眼睛裏是無奈的光澤。
……
淩晨一點，大雨傾盆。
四處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密密麻麻的雨珠子從樹林裏落下來，打在寬厚的樹葉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泥水泥濘不堪，地上滿是枯葉和黑色泥土。
一束束手電筒的光照在地麵上，在幽暗的樹林裏投射出瑩瑩光芒。
淒風冷雨，水花四濺！
黑壓壓的人站在雨中，四處搜尋趙美幽和張雨欣的蹤跡。
四周靜悄悄的，誰都沒有做聲，偶爾會聽到小聲議論的聲音。
陸海寧還穿著下午那件黑西裝，不算厚的衣服根本擋不住夜間的寒冷。
但，他什麽感覺都沒有，甚至連寒冷都感受不到。
皮鞋上全是泥水，平日裏纖塵不染的西裝褲上也濺了泥漬。
手背和脖子上多了幾道劃痕，血跡斑駁。
黑暗中的他，猶如暗夜修羅王，臉色冷峻，沉到極點。
張雨欣，還沒有找到。
蕭紫給他發來一個又一個可疑地段，他一一在找。
“陸爺，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就好。”一個保鏢道。
陸海寧沉默不語，他怎麽可能把張雨欣一個人丟在黑暗的夜晚。
她本就怕黑。
“繼續找。”他冷聲吩咐。
“是，陸爺。”
有人給陸海寧撐著傘，但他的頭發和衣服還是濕了大半，又濕又冷，貼在身上。
“九九，回來……”他茫然地看著黑漆漆的遠方，目光無神。
張雨欣，你回來聽見了嗎？
隻要你回來，我什麽都答應你。
陸海寧閉了閉疲倦的眸子，眼皮子上是無力的沉重。
他雙拳緊握，邁不開步子。
找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他還沒有看到她的蹤跡。
雨水順著他的額發流下。
淩晨一點的天空壓抑到極致，整片土地都籠罩在黑色和暗沉中。
蒼穹如墨染。
陸海寧凜起眸子，順著泥濘的路一步一步走。
氣氛特別壓抑，誰都不敢多說話。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年輕的保鏢走了過來，大喊一聲：“陸爺，發現火光。”
火光……
陸海寧雙眸眯起，幽邃的眸色中多了光澤。
他緊緊跟隨那個保鏢的腳步往前走去！
“什麽地方。”
“斷崖！”保鏢側過身子，繞過一棵茂密的樹，指著前方，“陸爺，看，那裏有火光露出，樹叢裏有洞穴，裏麵有人！”
保鏢有些語無倫次！
太高興了！
終於找到蛛絲馬跡！
這種地方有篝火就說明有人！說不定就是陸爺要找的人！
找了這麽久，終於找到了蹤跡。
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陸海寧觀察幾分鍾，果然，用手電筒探過去，裏麵是一個隱蔽的洞穴！
洞穴看上去很深，因而篝火的光芒很微弱。
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光線！
“我進去。”陸海寧淡淡道。
“陸爺，還是我們來吧，裏麵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槍。”保鏢不放心。
陸海寧根本不聽，脫掉濕沉的西裝外套，隨手丟給身後的人。
撥開草叢，跳進洞口。
“陸爺！”幾個保鏢神色一慌，趕緊跟上！
有幾個保鏢是新來的，他們還不知道陸爺身手這麽好。
平時跟著陸海寧進出陸氏集團，隻以為陸海寧是個養尊處優的貴族，沒想到比他們厲害。
洞口堆滿各種各樣的枯草，靠近才發現，人為痕跡很明顯。
這些枯草和樹枝，都是被搬過來擋住洞口的！
陸海寧幽沉、黑暗的眸子裏終於閃爍出了光澤。
年輕的保鏢拿開潮濕的枯草和樹枝，電筒一照，洞口赫然出現！
保鏢投了一塊石頭進去，“咚”一聲悶響，石頭落地。
“陸爺，洞裏比較深。”
“嗯。”
陸海寧彎腰往裏麵走去。
越走進去，火光越明顯！
而且，空氣中漂浮著燒焦的味道。
陸海寧的步子忽然頓住，燒焦的味道……不可能。
他凜然的眸色上覆蓋一層懼怕和恐慌，陸海寧有些失控。
“九九！”他大喊一聲！
洞裏傳來回音，還伴隨著水珠落下的“滴答”聲。
安靜，沉寂，死灰一般。
“九九！”
聽不到回應，陸海寧越發失控，扶著牆壁飛快往前走。
“陸爺，小心陷阱！”幾個保鏢連忙跟上。
他們跑到陸海寧的前頭，保護陸海寧。
他們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知道這種地方很危險，會有獵人在這兒埋下陷阱，等待獵物上鉤！
“九九！”
“你應我一聲！”
陸海寧聲嘶力竭，嗓音低沉沙啞。
可是，洞裏毫無回應。
“陸爺，您別動，我們進去看看。”保鏢想攔下他。
“讓開。”陸海寧沉著臉推開他們的手，穩步往前。
洞內很曲折，但越往前走，火光越亮。
同時，燒焦的味道也更加濃烈！
腳步聲混合著水珠的滴答聲，沉重異常。
所有的電筒都照在一個方向，忽然，最前麵的陸海寧腳步停下！
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陰冷的眼睛裏是恐慌的光澤。
一刹那，身體被寒意侵襲，像是墜入冰窖。
幾乎是同時，他飛快跑向篝火旁，抱起地上的張雨欣！
張雨欣的外套衣角燒著了，散發出陣陣焦味。
陸海寧脫下她的大衣，猛地用力一甩，將火撲滅！
他伸手試探她的鼻息，還好。
幾個保鏢哪裏見過陸海寧這麽驚慌失措的時刻，尤其是在試圖張小姐鼻息時，手在抖。
他們眼裏的陸海寧鎮定自如、處變不驚。
這一次，是他們唯一一次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陸海寧。
他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恐懼、害怕、不安，還有茫然。
所有不該屬於陸海寧的表情，此時此刻，全部寫在他的臉上。
這個男人也毫無掩飾，在下屬麵前暴露了他的全部軟肋。
“九九，醒醒，我帶你回家。”
陸海寧將她放在懷裏，替她整理好淩亂的發絲。
她的頭發很亂，上麵沾了樹葉和枯草，臉色也異常蒼白。
她一動不動地趴在陸海寧的懷裏，就像是睡了過去，什麽都聽不到。
陸海寧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一把，很燙。
她發燒了。
張雨欣的體質本來就不好，著涼或者受驚嚇都會發燒。
保鏢遞過一件衣服給陸海寧。
陸海寧把張雨欣從地上抱了起來，用幹衣服將她緊緊包裹。
“九九，別睡，沒事，我在。”他撫摸她滾燙的臉頰，低頭在她的臉上親了親。
她的身上依舊是淺淡的花香。
隻屬於她一個人。
“對不起，我來遲了……”陸海寧摟著她，不肯鬆手。
陸海寧懷裏的小女人很輕，抱在懷裏幾乎沒有什麽感覺。
她嬌小的身軀和他高大的身材形成鮮明對比，他讓她緊貼在自己胸膛，寸步不離。
他冰涼的手觸碰到她發燒的身體，就像是碰到一塊烙鐵！
“九九，我們現在就回家。”
他抱著她往洞口走去。
男人一慣冷血的臉上多了幾絲繞指柔情，這溫柔如春日三月櫻花，明澤和軟。
張雨欣黑色的發絲遮住半張臉，她沉沉睡在陸海寧的懷裏，安安靜靜。
像一隻小兔子，又像是一隻貓。
收起全部鋒芒和爪牙，隻剩下恬淡和安然。
走了幾步，陸海寧停下：“繼續查找趙美幽下落。”
“是，陸爺。”
身後的保鏢們終於鬆了一口氣，緊繃了一天的弦終於放下。
張雨欣找到就好。
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誰也不知道這兒發生了什麽！
地上隻有一堆篝火，篝火裏，幹枯的樹枝在一點一點燃燒，火苗跳動，光焰騰升！
篝火邊除了張雨欣潮濕的粉紅色外套外，什麽都沒有。
山洞裏寒冷異常，溫度比外麵還低了幾分。
不時有水珠滴落，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在黑夜裏聽來，格外瘮人。
手電筒的光照亮了整個山洞，為首的保鏢做了一個手勢，眾人會意，開始在洞內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