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他用力替她洗去臉上的妝。
洗了一遍還不夠,又洗了兩次。
直到徹底替她洗幹淨,他才放手。
不過……蕭紫被他弄得很狼狽,滿臉的水珠,頭發也濕了一半。
她憎恨地抬起通紅的眸子,看向他,水珠順著她的臉往下流。
對準李浩傑的臉,她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
李浩傑沒躲。
“啪”一聲,他的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個巴掌。
以他的身手,完全躲的過去,可他並沒有躲。
蕭紫下手可不輕,李浩傑的臉上起了通紅的手印。
“你是不是有毛病?喜歡折磨女人?李浩傑,你要點臉,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叫你一聲‘師兄’是念舊情,你別把我逼急了。我說了,這是天海市,鬧開了陸爺的麵子過不去。”
同是陸海寧的手下,她想,他應該懂這個道理。
然而李浩傑不為所動,他抓住她的手腕,褪去了平日裏的紳士模樣,眼眸發紅。
他拿紙巾替她擦幹臉上的水珠。
擦了很久,還是覺得她的臉上帶著濃妝,十分不滿。
他一雙冷冽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臉上。
蕭紫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李浩傑,你沒交過女朋友?嗯?”蕭紫冷漠地看著他,“你不知道妝是要卸的?用卸妝水卸的?”
她被他這麽一折騰,妝糊了一臉。
假睫毛、眼影、腮紅全特麽混在了一起。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
李浩傑:“……”
“煩死了,真倒黴,怎麽就碰見你了。”蕭紫甩開他的手,冷笑。
他的大衣掉在了地上,她擦了一把臉,抱著胳膊準備往外走。
真的,她一點都不想碰見這個男人。
碰見別人都好說,要麽打一頓,要麽罵一頓。
偏巧碰見李浩傑。
打不過他就算,偏偏罵他他還無動於衷。
一個男人被她罵成這個樣子,應該是惱羞成怒或者早就扭斷她胳膊了?
而他,隻是皺了皺眉頭,挨了她一巴掌。
“小紫,你不是一直說想看摘星塔。”李浩傑在她的身後緩緩開口。
蕭紫頓住腳步,沒有轉頭。
昏暗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頰略顯蒼白。
半晌,她才開了口:“你是說小時候嗎?哦,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你不提我都忘了。不過這塔還真沒什麽好看的,還不如帶我去逛街,你給我買條裙子,我可能會更喜歡。”
說罷,蕭紫踩著高跟鞋往外走。
她的臉色十分狼狽。
被李浩傑按在水池子裏胡亂洗了一通,她的頭發都濕了一半。
她穿的是吊帶裙,雙臂裸露在外,很冷。
蕭紫抱著臂,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剛出塔外,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一個噴嚏。
媽的。
被這男人弄得渾身是水。
但,就在她準備往台階下走時,忽然,手臂被一道力量一拽——
她踉踉蹌蹌一崴,往身後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栽去!
李浩傑將她拉回塔內,用力按在古銅色的牆壁上。
修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俯下身,一個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們不是沒有接過吻,但這是五年後的第一個吻。
李浩傑沒有放開蕭紫的意思,一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捧著她的臉龐。
這個吻,從一開始就帶著霸道和狠勁兒。
她的唇上是清甜的酒香,帶著香煙的味道。
起初李浩傑隻是在她的唇上輾轉反側,再然後,深入其中,汲取她的芬芳。
李浩傑吻得有些發狠。
像是要把這些年的都討回來。
蕭紫氣息不穩,喘得厲害。
頭發全都亂了,吊帶裙也被弄得皺皺巴巴。
她的手緊握成拳,敲打李浩傑的肩膀。
但他們力氣懸殊,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一分鍾不到,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這個吻,他用盡全力。
蕭紫的口中全是屬於他的氣息,擋不住,消不去。
李浩傑體內的溫度越來越高,他燥熱地皺眉,大手在她的後背來回摩挲。
眼中帶著燃燒的灼熱。
蕭紫感受到李浩傑體溫的變化,也看到他目光中的火熱。
就在李浩傑深陷其中、意識薄弱時——
蕭紫一個反擊,抬起腿,對準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猛地踢了過去。
李浩傑皺眉,悶哼一聲。
他這才鬆了手,放過她。
蕭紫看他臉色變了,知道剛剛一下力道很重。
李浩傑扶著牆壁,冷眼看向她,那眼神如刀如劍。
有汗珠從李浩傑的額角流了下來。
蕭紫理了理裙子,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我說了我對你沒興趣,你要是有小11一樣的年紀,說不定我還不會拒絕。可惜,你沒有。人呢,貴在自知之明,我說了對你沒興趣,就別狗皮膏藥一樣貼過來,毛病。”
李浩傑臉色沉了下來,如暴風驟雨前的天空。
空氣,壓抑得厲害。
“蕭紫,你現在很有本事。”李浩傑咬著牙。
“我一直很有本事啊。”蕭紫冷笑,“你把我扔進格鬥場,我都能活下來,不是本事是什麽?倒是李師兄,我剛剛下手有點重,你最好趕緊去醫院,不然要真斷子絕孫,可別拉我當替死鬼。”
李浩傑看著她:“我要真斷子絕孫了,你也跑不掉。”
“真是不講道理。”
蕭紫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唇上的痕跡,轉身離開。
這一次,李浩傑沒有再追上來。
蕭紫一身橘紅色的吊帶裙消失在北風中,裙角飛揚。
她抱緊雙臂,實在是冷得厲害。
風吹起她的波浪卷長頭發,她微微眯起眸子,退後兩步。
像是想起什麽,她又折了回來。
一回來,她就在李浩傑的褲子口袋裏摸了幾下。
“幹什麽?”李浩傑啞著嗓音,臉色難看。
“找到了。”她在他的褲子口袋裏摸出車鑰匙,“李師兄總不至於讓我走回去是嗎?你的車我先開走,明天去市中心的希爾頓酒店樓下取。”
說完,蕭紫拿著他的車鑰匙就走了。
夜色下,她如同一朵花兒,盛開在燈光中。
漸漸的,李浩傑也看看不到她的身影。
蕭紫走到車旁,整個人都凍得麻木了。
還好車裏暖氣足,她慌忙找了一條毯子披上暖暖身子。
李浩傑的車真不錯,比她在倫敦開的車要好。
她跟他說,她過得比他好,隻不過是逞口舌之快。
她怎麽可能會過得比他好……
他在天海市跟著陸爺,呼風喚雨,權勢、地位、金錢應有盡有。
而她江湖漂泊,居無定所,怎麽會比他好呢……
隻是不想承認而已。
蕭紫的眼底籠起一層白色的水霧,氤氳在眼眶裏,如那窗外的水汽,濃烈而低沉。
怎麽都化不開。
他過得比她好,她也沒什麽嫉妒和羨慕的。
她隻是很討厭這種過得比你好,還來侮辱你、在你麵前得瑟蹦躂的人。
而李浩傑就是這樣的人。
他出現一次,就等於往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傷是他給的,鹽也是他撒的。
五年不見,何必。
蕭紫開著車,臉上表情漸漸冷卻,眼中是一望無際的冷肅。
窗外霧氣彌漫,濃濃的散不開。
車開得很慢。
摘星塔也在後視鏡裏,漸漸消失不見。
相逢何必曾相識。
……
第二天,清晨。
濃霧未散,窗戶上結了一層白色的霜花。
這幾天的陰沉天氣硬是將天海市的冬天又無限期延長了很久。
突兀而幹枯的樹梢頭,遲遲沒有冒出新芽。
春天的腳步,姍姍來遲。
這一天早晨,溫度很低。
張雨欣醒來的時候,枕頭邊的人已經出去了。
她迷迷糊糊睜不開眼,手一摸,另一邊被窩已經涼了。
他出去很久了?
張雨欣按掉鬧鍾,這才從床上坐了起來。
甩了甩淩亂的發絲,她無神地看著麵前的白牆。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
昨天睡了一下午,吃了晚飯後又繼續睡,仿佛把這麽多天來的覺全部都補上了。
一夜無夢,睡得格外香甜。
陸海寧摟著她,她也沒怎麽跟他計較,睡得像隻小烏龜,一動不動。
有時候她霸占了大半張床,陸海寧也沒有跟她計較,皺皺眉,繼續睡。
張雨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掛鍾,已經是早晨九點。
今天周六,不用上班。
她撐著暈乎乎的腦袋,從床上跳了下來。
換掉睡衣,洗漱後,她才慢吞吞下了樓。
“張小姐,醒了?您想吃什麽,我去叫廚房做。”傭人恭恭敬敬站在樓梯旁。
“一杯牛奶和一隻三明治就好。”張雨欣不怎麽挑食,“小少爺呢?”
“小少爺去鋼琴老師那裏了。”
“陸爺呢?”
“陸爺一早就出門了。”
“哦哦。”
都很忙,就她最閑。
張雨欣坐在餐桌旁,看著偌大的別墅,眼底有幾分恍惚的意味。
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是那隻漂亮的鑽戒,她輕輕摩挲,心底是不明所以的滋味。
“我的行李箱在哪裏?等會兒幫我搬到一樓臥室。”張雨欣問道。
“張小姐,您要收拾行李?”
張雨欣點點頭:“嗯,你們陸爺安然無恙回來了,我該走了。”
之前答應來這兒照顧他,隻是因為他身體不好,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一個人寸步不離地照顧。
可現在,他好好地回來了。
她終於放心。
她從來都不希望他出事。
他肩膀上的責任遠遠大於她,他有事業,有親人,有他需要去承擔的一切。
張雨欣吃著三明治,眼神裏沒有太多波瀾,就像是湖水,平靜無漪。
他能平平安安回來,她已經很高興了。
她也得知,童智力也沒死,現在在天海市。
同時,她也知道,陸海寧有著極深的城府和操控一切的野心。
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中厲害。
認識十五年,她對他的了解隻是冰山一角。
張雨欣感覺……自己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
那感覺差不多就是,以前還能抬著頭仰望他,現在他已經站在她看都看不見的高度。
年紀輕輕能在天海市站穩腳跟、呼風喚雨的男人,遠不是她能比肩的。
“張小姐,行李箱放在臥室了,要不要給陸爺打個電話?”傭人不敢做主。
“不用的,我昨天跟他說好了,他同意我走。”
“這樣,那好。”傭人道,“我幫您收拾吧。”
“那麻煩了。”
“應該的。”
吃過早餐,行李已經收拾好大半。
張雨欣沒有帶什麽東西來,隻是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
“張小姐,你要去哪裏呀?”
“不去哪,回我以前住的地方。”
“啊……那你不會再來這兒了?”小傭人有點傷感。
這些天張雨欣住在這邊,她們都很喜歡她,覺得張雨欣平易近人,不端小姐架子,更沒有仗著陸爺的寵愛恃寵而驕。
她對小少爺也很好,盡心盡力,就像對自己親生兒子一樣。
她們私底下都以為張雨欣會一直住在這兒,和陸爺在一起。
“以後……不會來了吧。”張雨欣淡淡道。
行李箱很快就收拾好了,這隻行李箱從她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陪伴她。
陪著她走了很遠的路。
“我給陸爺打過電話了,你們不用打了,他這幾天可能比較忙,你們好好照顧他。”張雨欣一一交代,“還有陸虎隆小家夥,他夜裏睡覺會踢被子,你們多擔待。”
以前她睡覺也愛踢被子,不過自從和陸虎隆小家夥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段時間後,她的這個壞毛病就改了。
有時候她夜裏會醒來好幾次,生怕小家夥著涼。
“陸爺和小隆隆都挺挑食的,你們每天讓廚房多準備點菜。不過小隆隆年紀小,需要營養,也不能任由他挑食,該訓的時候還是要訓的。”張雨欣叮囑。
小傭人很舍不得張雨欣。
“張小姐,你不能留在這兒嗎?我看小少爺特別黏你,他很聽你的話。”
張雨欣搖搖頭:“不了,我和陸爺說好了的,他也同意我走。”
“可是陸爺前段時間還交代我們,說您是陸太太,讓我們好好照顧您。”
“那時候他身體不好呢,現在他健健康康回來了,他也同意我走了。”
傭人不相信,怔怔站在原地。
她的臉上滿是舍不得。
“張小姐,您是住在這兒不方便嗎?”
“差不多。”張雨欣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行李箱收拾好,張雨欣拖著箱子往臥室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