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能答應我個要求嗎
那個時候的陸海寧很正經,每次說話都喜歡板著個臉。
她年紀小,很容易被嚇住。
那時,雖然嘴饞想吃,可還會克製住。
因為她怕疼,也怕沒人要。
“糖好吃。”陸虎隆開心了。
他趴在張雨欣的肩膀上,小手撥弄著張雨欣的頭發。
“糖好吃,但不能多吃,會蛀牙的,蛀牙就沒人要了。”張雨欣脫口而出。
陸海寧聽罷,微微揚了揚唇角。
“九九會要我嗎?”
陸虎隆眼巴巴地看著張雨欣,雖然生病了,但大眼睛還是炯炯有神。
“九九隻要不蛀牙、聽話的小隆隆。”
張雨欣捏了捏他的鼻子,忍不住又把他往懷中摟緊。
可能是張雨欣的懷抱太溫暖,也可能是吃了藥,小家夥困意襲來,打了一個嗬欠。
“寶寶會聽話的。”
“聽話為什麽今天不肯吃藥。”
“吃了藥九九就不來了。”
說著,陸虎隆委屈而又害怕地看了陸海寧一眼。
陸海寧倚靠在牆壁上,雙臂交疊,眼眸微微眯起,看著他們。
張雨欣順著小家夥的目光,也瞄了陸海寧。
“下次不準這樣了,就算九九不來,你也要保重身體,知道嗎?”
“九九,會不會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張雨欣一愣。
好一會兒,她才搖搖頭:“不會的。”
“那就好。”陸虎隆高興了,小腳丫在張雨欣的懷裏動來動去。
“壞家夥。”
張雨欣被他撓得很癢,咯咯笑了起來,順手也撓了他一下。
陸虎隆立馬跑上床,蓋上被子,將自己蒙在被窩裏。
“小隆隆要睡覺了?那九九走了?”
“不可以的。”陸虎隆稍稍掀開被子,露出兩隻大眼睛,“和我一起吃午飯,吃晚飯,睡覺覺。”
“九九還要去上班,這樣才可以給你買好東西。”
“陸叔叔有錢。”
“那不一樣,九九的是九九的,你陸叔叔的是陸叔叔的。”
陸海寧眉頭微蹙,她倒分得真清。
“你也可以用陸叔叔的。”小家夥眨著大眼睛,又看向陸海寧,“是嗎?陸叔叔!”
陸虎隆撇撇嘴,老陸又傲嬌。
雖然他可討厭這樣子的老陸了,但沒辦法,老陸是他爸爸,他又沒得選。
嘴上說討厭,該護著的時候還是要護著的。
真是讓人操心呢。
張雨欣趕忙道:“你快睡一覺,等燒退了,就去上學。”
這個小家夥,話還挺多!
發燒了還這麽多話!
倒有點像她小時候。
她小時候什麽都不懂,總是不停地纏著陸海寧問問題。
陸海寧懶得理她,她就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有時候是嘀咕問題,有時候是說陸海寧的壞話!
討厭鬼、大魔王、冷冰塊……都是她給起的外號。
有時候不小心嘀咕著被他聽見了,他立馬拉下臉,沉聲:“說什麽呢?”
那時,她就像隻花貓一樣,飛快地跑!
反正她小時候就是這樣,一刻都不消停。
小隆隆跟她比,還算乖了。
“可是我睡醒了,你就跑了。”小家夥搖頭。
“我……不跑。”張雨欣哄道,“但九九也是要回家的。”
陸虎隆還是很懂事的。
想了一會兒,他點點頭:“那跟我睡一晚,就一晚。”
張雨欣失了神,睡一晚?睡這兒嗎?
她已經三年沒有回來了,更是三年沒有在這張床上睡過覺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兒都是她呆了十二年的地方。
十二年啊……
太漫長。
長到……她快忘記那些點點滴滴了。
她淡淡笑了笑:“小隆隆,這兒是陸喬叔叔的家,我不能隨便來的。”
陸虎隆急了,連忙道:“九九不一樣,九九可以隨便來。”
“沒有不一樣的。”
張雨欣的唇角牽起一縷苦笑。
她跟陸海寧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本來就是他從大街上隨手撿回來的。
她不姓陸,她隻是在陸宅寄住了十五年。
更何況,陸海寧身份敏感,他已婚已育。
而她是以什麽身份留在他身邊?似乎,並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
反而,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沉默良久的陸海寧這時動了動薄唇,終於開口。
“小隆隆讓你睡一晚就睡一晚,別矯情!”
靠!
張雨欣轉過頭,一記冷眼飆了過去!
別矯情?
什麽叫別矯情?陸海寧,你特麽解釋解釋?
她眸光如刀子,已經上上下下把陸海寧淩遲了一遍。
陸虎隆拉上被子,不關他的事了。
他對老陸……真得是太好了。
可是老陸太壞!要不是他發燒了,他都不準他見九九!
真是的!
“咳。”
陸海寧感受到張雨欣不善的目光,輕咳一聲,往外走。
呆蠢的珍珍還在門外徘徊。
一聽到門響,立馬就討好地圍著陸海寧轉。
為了不影響小隆隆想休息,張雨欣也跑了出來。
陸海寧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追了上去!
珍珍就一個勁兒跳啊跳……
陸海寧步履穩健,脊背線條挺得筆直,優雅高冷、從容不迫。
“陸海寧,你站住,陸海寧!”
張雨欣扶著欄杆,往下追。
腳步錯亂,心跳加速。
她一邊喊一邊追!
陸海寧恍恍惚惚產生了錯覺。
以前在陸宅,她住三樓,他住二樓。
每當他在二樓等她的時候,她就會迫不及待往下跑。
一邊跑,一邊喊著他。
也像現在這樣。
到了二樓,陸海寧驀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張雨欣一個猝不及防,急刹車!
但,還是沒有控製住,整個人往前撲去。
顧不得在跟陸海寧鬧別扭,她一把抓住他的領帶!
她可不要摔個鼻青臉腫,會破相的。
一瞬間,陸海寧臉色烏黑烏黑,眉頭擰成一條線。
他趕緊撈了她一把,將她擁到懷中。
張雨欣歪歪倒倒地站住,扶穩欄杆。
“你想勒死我?”
陸海寧看了一眼她的手,麵色冷漠。
“我……”張雨欣連忙鬆手,滿臉歉疚,“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個……差點摔倒。”
“我什麽我?走路不會看著點?趕著跟我入洞房?”
靠!!!
特麽的,陸海寧你大爺啊!
此時此刻,張雨欣的心中有一萬隻***在呼嘯而過。
呼呼呼……
媽蛋!
張雨欣臉色變幻無窮,紅一陣白一陣。
張雨欣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不要臉的最高境界是——
看上去麵無表情、一臉正義、十分正經,但是……卻能說出極度、非常、十分不要臉的話。
這,大概就是不要臉的最高境界,不要臉的巔峰!
張雨欣算是見識了,狠狠見識了。
很顯然,陸海寧已經修煉到了最高境界。
哪怕就是現在說完這番話,他都可以臉不紅心不跳,麵無表情,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好像,剛剛那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特麽的!!!
張雨欣噎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是的,她被氣著了,狠狠氣著了!
心口砰砰直跳,跳得飛快,仿佛呼吸都停滯了。
她服,她服還不行嗎?
張雨欣蹬著陸海寧,目光如刀。
“陸海寧,你臉呢?”她緊盯著他的眼睛,咬牙切齒。
“我臉?不是好好的。”
說罷,陸海寧轉過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大步往樓下走。
張雨欣扶著欄杆的手恨不得掐進欄杆,此時,她真得很想掐死這個囂張的男人。
卡著他的脖子,狠狠掐死他。
陸海寧走到一樓的時候,張雨欣還在二樓。
他往樓上看了一眼,眼眸裏覆蓋了一層水霧般的溫和。
“下來。”
語氣,就像是對小孩子說話一樣。
哄著,寵著。
張雨欣心口跳了跳。
這聲音,這感覺……很熟悉很熟悉。
學生時代,她可討厭上學了,經常磨磨蹭蹭下樓梯。
有時候陸海寧都走到樓下了,她還在三樓磨嘰著。
那時,他就會伸出手,微微仰頭,喊一聲:“下來。”
語氣……和現在一模一樣。
她的心跳停一拍。
原來,記憶不會有抹去這一說。
存在過,就是存在過,像烙印一樣,揮之不去。
所謂忘了,隻是自欺欺人。
她低下頭,默默看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往下走。
這一次,她走得格外小心。
四周很安靜,唯有她的腳步聲,淺淺響起。
咚,咚,咚。
“陸爺,我該走了。”她走到他的麵前。
“嗯。”
“你要叮囑小隆隆按時吃藥。”張雨欣不放心,還是囑咐道。
“那你答應小孩子的事?”
“我晚上會過來。”
“我去接你。”
“不用。”張雨欣連忙搖頭拒絕,“我會坐車。”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張雨欣噎住,這男人,真霸道。
接就接吧,他不覺得高調就好。
她是無所謂的。
張雨欣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往門口走。
從他身邊擦過時,他淡淡開口。
“前天晚上的事,是我脾氣不好,抱歉。”
嗯?
陸海寧是在跟她道歉?
如果她沒有記錯,三年後,他已經好幾次跟她道歉了。
這要擱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是多麽孤傲、高冷的人,怎麽可能跟女人道歉。
可是,再多的道歉,都換不回那個寶寶的命。
他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了。
張雨欣站住腳步,也淡淡道:“陸爺,你沒錯,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怨我?”
“不敢。”
說罷,張雨欣大步往外走。
李浩傑送她回了公司,陸海寧沒有走,留在家裏陪陸虎隆。
小家夥已經進入夢鄉,額頭沒有那麽燙了。
陸海寧摸了摸他的臉,替他蓋好被子,又悄聲往外走。
珍珍吐著舌頭,跟在陸海寧的身後,一蹦一跳。
陸海寧去了書房,它也跟著去了書房。
陸海寧坐在沙發上,將筆記本擱在腿上處理文件,珍珍就乖乖地趴在他的腳邊,大眼睛滴溜滴溜逡巡著。
陸虎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爸爸,九九……”
陸虎隆掀開被子,開始喊。
為什麽沒有人呢,人呢……
陸海寧聽到了陸虎隆的聲音,從書房走來。
“爸爸!”
小家夥穿著拖鞋,撲進陸海寧的懷中。
陸海寧伸手,嗯,燒退了不少。
他抱起小家夥,將他扔回床上。
“別亂跑,要什麽?”
“九九呢?我要九九……”小家夥眨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陸海寧看。
“她去上班了,晚上回家陪你。”
“爸爸,我想天天看到九九……”
“別得寸進尺!”
“唔……”
好凶。
“爸爸,那你能不能把手機還給我?”陸虎隆眼巴巴地看著陸海寧。
“不能!”
“可是沒有手機,我在幼兒園想你的時候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我不想你。”
陸虎隆望天。
“還難受嗎?”陸海寧問。
早上小家夥發燒的時候,臉紅通通的,話也不說,水也不喝,一動不動。
他是有點慌。
就這麽一個兒子,不可能不寶貝。
“看到爸爸就不難受了。”
“跟誰學的。”陸海寧笑了。
陸虎隆真是難得看到老陸笑,他一笑,他受寵若驚。
小家夥也笑了,纏著陸海寧。
家裏人都說老陸冷漠如冰,不易接近,可他覺得老陸大多數時候還是挺好的。
尤其對他,特別好。
當然,除了發脾氣的時候。
小家夥暖和和、肉乎乎的手繞著陸海寧的脖子,陸海寧勾唇。
“爸爸,我好喜歡九九,你喜歡嗎?”
“回答我嘛,回答我嘛。”陸虎隆開始撒嬌。
“不喜歡。”
“為什麽……”小家夥很受傷,特別受傷。
小嘴巴瞬間就癟了。
“她不喜歡我,我為什麽要喜歡她?”
“可是,九九很喜歡我,為什麽不喜歡你?”
“你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因為我可愛啊。”
陸海寧捏了捏他的臉,勾唇。
陸虎隆餓了,肚子咕咕叫,陸海寧便親自給他做了些吃的。
小家夥更加受寵若驚。
陸海寧替他重新量了體溫,見燒退得差不多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陸虎隆一邊吃東西,一邊跟陸海寧說話。
隻不過,一般都是他說,陸海寧聽。
午後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細細碎碎地落在地板上,折射出錯亂的風景畫。
窗外的梧桐樹還是那樣高大,隻是秋天到了,葉子落得差不多了。
房間裏,安靜而祥和。
“爸爸,想起一件事。”陸虎隆神神秘秘地看向陸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