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上最愛的女子
原以為可以一覺睡到天荒地老的顧雲璃躲過了婆婆的晚飯奪命催，卻敗在了意料外的來客上。婆婆說有人找的時候，顧雲璃沒多想，覺得不是山莊就是樓裏的人，打開門卻愣住了。
??“怎麽，這才多久就不認識了？”來人沒骨頭似的倚靠在門外的牆上，狹長的雙眼半眯，斜斜看向顧雲璃，一幅隨時要睡過去的樣子。
??顧雲璃扶額，同樣的動作別人做來是痞氣，他做來就是一攤爛泥，扶不上牆的爛泥。真是可惜了他那一身臭皮囊，若拋開他亂七八糟的衣服和枯草似的頭發不談，那張臉還是很耐看的。
??“怎麽，你那破店終於倒閉了？”顧雲璃戲謔，“我沒錢養小白臉，更沒錢養你啊。”
??“去去去，我那店生意好著呢，說什麽渾話。”
??“哦？那要恭喜你了，你終於有除我外的第一個客人了，不錯不錯。”
??“你！”葉亭鋒瞪眼，“你說你一個姑娘家，這一張嘴比刀子還利，母夜叉似的人誰敢娶啊，還是早日看破紅塵的好。”
??“如此說來，最該看破紅塵的人不是你麽？”顧雲璃挑眉。
??葉亭鋒沒再說話，勾了勾嘴角，眼角眉梢全是藏不住的落寞，半晌才道：“我啊，就俗人一個，怕是看不破咯。”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顧雲璃暗歎。
??明明有著一副好皮囊卻死命糟蹋，陋巷破店卻有著千金難求的茶葉，十天半月無人光顧也沒把自己給餓死。
??顧雲璃自認自己與葉亭鋒之間遠沒有到可以共享秘密的地步，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混個臉熟方便日後繼續從他那搜羅好茶便夠了，陳年舊事之類的麻煩事她巴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這世間美酒美人無數，我也是舍不得的。”顧雲璃將院門又推開了些，請葉亭鋒入內，“家中隻藏了一壺桑落酒，抵一張欠條可否？”
??其實還有半壺孤煙的，淩淵卿走時所贈，不過他既說了改日再會，便是會再回來的，這半壺孤煙待他歸來再啟封會更合時宜。她雖素來冷情，旁人的心意卻也是珍惜的。
??“你這是害怕我上門追債？”葉亭鋒狠狠瞪了她一眼，“債是要追的，但不是今日，你也別想一壺桑落就給我打發了。我今日前來是要賣你一個人情的，怎樣，想要嗎？”
??顧雲璃縮縮脖子，“你這樣比直接追債還讓我害怕。”她沒覺得他們的關係已經親近到了可以互相考慮的地步，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葉亭鋒去謀求。
??“你先別忙著戒備，我並無惡意，隻是無意得到一個關於青城山莊莊主的消息，你可以自己決定是聽還是不聽。”
??“聽。”顧雲璃馬上道。
??她想知道紀青城在做什麽，凝妝樓現在又太弱小，消息渠道少得厲害，根本無法提供她需要的消息。現在葉亭鋒送上門來，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她都沒有理由拒絕。
??“章洲易縣，紀莊主或許需要你的幫助。”
??章洲南鄰蜀州，西接青洲、夕洲，易縣則是章洲境內臨近青洲和夕洲的一個繁華城鎮。顧雲璃當夜便從古道城出發，晝夜不停，終於在第三日上午進了易縣。
??不清楚葉亭鋒的目的，顧雲璃也不敢直接去他給的紀青城一行落腳之地，而是在城內尋了個客棧住下，決定先找機會聯係紀文。她是急於知道紀青城的消息，但並不傻，如果貿然前去，說不定會壞事。
??洗漱一番，換了幹淨的男裝，顧雲璃就轉身出了門，緩步往繁華的街道行去。
??比起古道城，易縣要更繁華一些，街上各式各樣的店鋪鱗次櫛比，商品琳琅滿目，顧雲璃邊走邊逛。
??因著青城山莊的關係，她對毛皮店和成衣鋪這類的要多些關心，當然對於青樓歌舞坊之類的也是上心的，隻現下大白天不方便查看。
??她逛了幾家店後發現易縣成衣店賣的衣服比古道城的做功要好上不少，款式也要豐富些，材質嘛就要稍微次一些了。但因兩地隔得不遠，所以這區別還不甚明顯。
??顧雲璃又逛了會，尋了家幹淨整潔的店吃過午飯才又接著逛。不過這次她不經意地往偏僻的地方走，似迷路的外地人一樣在各個小巷之間打轉，確認無人注意後，便狀似無意地轉著靠近了葉亭鋒給她的地址。
??從顧雲璃的角度看過去，街角隱秘的地方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緊閉的如意門，如果紀青城等人真的住在那後麵的院子裏，那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顧雲璃沒敢再靠近，就這樣藏在更遠更為隱秘的街角蹲了一個下午，直至夕陽西下，才見那人縮著脖子轉身從另一條小巷離開。這中間隻在一個時辰前看見一輛馬車駛來，從車上下來的正是顧雲璃思念了好些日子的紀青城。
??從顧雲璃的角度看去，還看見了跟蹤在馬車後麵回來的另一個瘦小男人，隔得太遠看不清長什麽樣，卻看到了他衝著那個在街角守了一整天的男人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沒多久，守在街角的男人也離開了。
??再三確定暗處沒人後，顧雲璃才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拍了拍衣服上沾著的灰塵，緩步走上前快速拍了拍門。
??“吱嘎”一聲，門打開一條縫，守門的老頭伸出頭戒備的看向顧雲璃，“您是？”
??“我找紀文，或者嚴青也行。”
??那老頭看來顧雲璃兩眼便退開讓顧雲璃進去了，又一把把身後的門關上。
??紀文看見顧雲璃很是驚訝，“你怎麽來了？又是怎麽知道這的？”語氣裏也有些戒備，這院子雖是青城山莊早就置下的，但這是隱秘的，外人隻知他們是因為在易縣有生意要談，為方便落腳這幾日才置辦下的。
??“我想見一見莊主。”顧雲璃沒回答。
??“你到底是什麽人？”紀文語氣變得強硬，伸手攔住欲往內走的顧雲璃。
??“阿文。”清冷的聲音傳來，紀文不情願地讓開。
??“有人跟我說你或許需要我的幫助。”顧雲璃解釋，看向輪椅上一襲青衣的男子，他還跟連雲鎮分別時一樣，臉色不是很好，但還是一樣的雲淡風輕，很紀青城的樣子。看著這樣的紀青城，她心中的萬般思緒終於都停了下來。
??“嗯，一路辛苦。”紀青城也沒問是誰告訴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地從她鄒巴巴的衣服上滑過。他知道紀文擔心什麽，但看著眼前滿臉疲色，狼狽又坦蕩的女子，他覺得這樣說什麽都不問就很好。
??在她眉眼彎彎地問他可有婚約在身時尚能強自按捺的內心，此刻對上她疲憊又堅定的目光，卻連表麵的風平浪靜都維持不了。
??“哢嚓哢嚓……”
??他似乎聽到了冰層碎裂的聲音。
??藏在袖中的手指握緊又鬆開。
??身後有香風襲來，白玉般的手臂落在肩上，來人附身靠近紀青城的耳朵問道：“青城，這位姑娘是誰啊？”
??雖然顧雲璃一身男裝，一舉一動也落落大方，毫無女兒家的忸怩，加之她現在年齡尚幼身姿也算不上曼妙，還真能騙到不少人。但紀青嵐是什麽人，一雙利眼，怎會看不出顧雲璃的女兒身。
??最妙的是，敏感如她，還在自家那石頭般又冷又硬的弟弟身上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心裏有了猜測，便想試一試。
??紀青城轉身看了眼紀青嵐，暗暗警告。
??紀青嵐裝作沒看見，站起身，挺直柔弱無骨的腰身，步履妖嬈地走到顧雲璃麵前，用又柔又媚的聲音道：“一直以為我家青城身邊都是些臭男人，不想還有妹妹這樣的美人兒，他倒真是豔福不淺呢！”
??接著又道，“瞧我這急性子，還沒跟妹妹介紹自己呢，我叫阿嵐，妹妹你以後叫我嵐姐姐就好。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啊，是這世上青城最愛的女子。”說罷一挑眉，語氣略帶挑釁，“妹妹你呢？”
??“別鬧！”見她越說越不著調，紀青城在後麵低斥。
??顧雲璃看了看紀青嵐，又笑著看向紀青城，“那我便委屈點做他在這世上第二愛的女子好了。”
??日夜兼程地趕來，看到別的女人親昵地靠在他身上，顧雲璃承認自己嫉妒了，還有幾分害怕，怕他先愛上別人。還好，她看見了兩人極為相似的眉眼。
??“噗！”
??“咳咳咳……”
??前一聲來自被顧雲璃驚到的紀青嵐，她心血來潮想要作弄對方，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後者則來自一旁安心看戲的紀文，因著顧雲璃那句話，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得臉紅脖子粗還停不下來，覺得丟臉又懊惱，腳不停地轉身跑進了後院。
??旁人被嚇得不輕，最該有反應的兩人卻平靜得不行。
??一個淡淡笑著，絲毫不在意自己一句話引起了怎樣的反應。
??一個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根本沒聽到對方類似告白的話。
??“妹妹好樣的。”知道顧雲璃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紀青嵐訕訕道。她還是有些害怕自家弟弟的冷臉的，沒敢再造次。
??“姐姐覺得好便好”，顧雲璃笑著道，“初次見麵，我是山莊下屬歌舞坊的顧雲璃，姐姐叫我阿璃就好。”
??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情敵”風波也平了，顧雲璃心情愉悅地看向紀青城，“在門外守了一個下午，我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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