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不足的72小時后我們再約 樊香聽到院子里有個細細的聲音說「我媽在屋裡。」
一陣腳步聲后, 一個四十來歲年紀,留著齊耳婦女髮型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穿著的青色褲子上, 兩個膝蓋處各有一塊不規則的補丁, 上身灰藍色的棉襖灰乎乎的,兩個胳膊上各有一個袖套, 半蓋住了胳膊肘處的補丁。
這真是只有在古老而珍貴的歷史紀錄片中才看到的景象!樊香想。
來人笑著說:「你好點了嗎?我來看看你,再找個鞋樣。」
樊香隨口說:「我好些了。」她自然知道防護鞋的重要性,可鞋樣,是她想的那樣吧。
遇上不懂的情況,自然是反問過去最合適, 對方沒防備之下, 一般就會給出解釋。
沒等她問,突然, 腦海中多出一幀幀的畫面。腦袋裡硬生生地被塞了許多東西, 以樊香的忍耐力,身子也不由跟著晃了下,又疼哼一聲。
女人忙扶住了她,「知道你要做鐵姑娘, 不,鐵媳婦, 可身體畢竟不是鐵打的, 你別逞強!」
樊香已經知道, 鐵姑娘, 是現在對女性去掉性別化的一種讚譽稱呼,能被稱為鐵姑娘的,比一般的男人得更強,比如和男人比著乾重體力活,比如大冬天在月經期跳進冷水裡,從而體現出革命的奮鬥精神與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好強。
原主就是這樣,公社組織學大寨變大山為梯田時,別人挑一擔土是一平筐,她挑的就要在筐里高高堆起來才行,長時間超負荷勞動,又吃不飽,導致幹活時暈倒被送回家,這才有了樊香的到來。
「是,我還是有些頭暈。」樊香趁機坐下。從記憶里知道,這時鄉鎮叫公社,公社下轄的村叫生產隊,來人李紅是大隊支書程青山的老婆。
別看大隊支書好像不算什麼,都不算國家正經的公務人員,但這時候下鄉知青返城要大隊同意,有招工或者參軍的名額也要大隊推薦,更別說計公分、分公糧之類村裡就可決定的活動,大隊支書擁有絕對權威,所以李紅正是需要交好的對象。兩家關係不錯,樊香覺得要做的,就是鞏固這種關係。
原主的記憶就像被損壞的光腦里儲存的資料,斷斷續續,好在關於鞋樣的記憶還在。
大隊的各位社員一是因為窮,二是現在工業化產品很稀少,買的時候還要工業券,穿的鞋基本都是手工做的。所謂鞋樣,就是照著剪出鞋底大小的紙樣,等做鞋時照著這個紙樣來裁出鞋底。每個人的腳都不一樣,同樣尺碼,鞋樣自然也有不同。
「你啊,是累得很了。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不用起來,告訴我鞋樣在哪兒,我來拿就行了。說起來,咱們村就你剪的鞋樣品種最多,做出的鞋也最好,又好看又舒服。」
「這是咱們兩個關係好,你才看我的鞋樣覺得好。」樊香笑道,怕被看出異樣,不動聲色套話,「給誰做的啊?」一邊卻在尋找記憶看鞋樣在屋裡哪個地方放著。
「還不是給衛國那小子,半年一個樣,原來的鞋才爛了一個洞就穿不上了,心疼人。」程衛國是李紅的兒子,只比原主大女兒程愛華大一歲。
這時買布要有布票,並且布的幅面大多窄得只有兩尺多,一人一年九尺布,只夠做一套衣服,一件衣服是大孩子穿過小孩子穿,有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說法。
很多時候社員幹活時怕弄壞鞋,都是光腳幹活,有重要場合才穿上鞋。像程衛國這樣一雙鞋不行了,馬上再做一雙的,都是家裡條件好的。
樊香指了床尾一口正方體箱子,「鞋樣都在箱子上面的紙袋子里呢。」
李紅過去拿下了一個厚厚牛皮紙粘的紙袋子,裡面夾了大大小小、胖瘦不已用報紙剪的一疊子鞋樣,怕得有二十多雙。
她有些遲疑地問:「哎呀,你身體不好,不然我再等等再讓你剪吧?」
樊香笑了起來,「剪一雙鞋樣的力氣都沒有,我可就真完了。沒事,拿過來吧。」
李紅挑了一雙,用手量了量遞了過來,「比這個再長一指就行。」
樊香從一邊舊桌子上的藤編半圓形針線筐里拿出了一個用藍色布條纏著柄的剪刀,找出一張孩子用過的作業本。
她雙手本就靈活,又有原主本能,做起來簡直是駕輕就熟,比著原來的很快剪好了鞋樣又剪了鞋面遞了過去。
李紅臉微紅,「等我糊好鞋面,還得麻煩你幫我緔鞋啊。我緔的鞋不知道怎麼回事總磨腳,你緔的是又好看又舒服。」
樊香這時已知道,緔鞋就是把鞋面順著鞋底縫在一起,現在情況不明,就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可這時腦海里響起一句話,「請宿主完成一雙手工布鞋的製作。」
樊香四處看看,屋裡是只有她和李紅,那這個說話的人是誰?
李紅大概也熟悉她這付少言寡語的樣子,小心翼翼看看四周,快速從褲子兩邊口袋裡掏出五個圓滾滾地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幾個雞蛋給你補補身子吧。就這麼說定了啊。」說完,拿起鞋樣,怕樊香拒絕似的快步走了。
吃了它!
吃了它!
身體里每個細胞都在叫囂。樊香咽了口生理口水,剋制了自己的慾望,伸手拿過了一個雞蛋仔細端詳,一頭大,一頭小,呈橢圓形,外殼是硬硬的鈣質物。
原來這就是雞蛋!
她來自23世紀。22世紀地球發生了巨大變化,火山地震海嘯等大規模各種自然災害頻繁發作,地殼變動劇烈,五大洲變成了二三百小洲,空氣中充滿了有毒氣體,變得很難適合物種生存。大量的動植物滅絕,餘下的則完全變異,充滿了攻擊性。
人類萬不存一,國家分崩離析,以洲為單位用防護罩建立了一百多個隔絕外界的基地艱苦求存,吃的是沒滋味的合成食物,基地外穿的是防護服。就是那些倖存的天然食物,也充滿了怪異的味道 。
好在隨著環境的變化,空氣中有了元氣,人可以吸取這種元氣讓自己進化,這才慢慢有了穩定的生活。
地球發生災變直到基地建立穩定,有近一百年時間,這段時間被稱為黑暗時代。
黑暗時代之後,類似雞這種被人圈養得沒有一點戰鬥力的品種就消失了,樊香只從圖片中看到過雞蛋,知道它很美味。
人們要在基地外生活,就要穿上特製的防護衣,才能隔絕輻射。所以樊香地位很高,還有閑暇翻看以往的那些書。知道黑暗時代之前,食物多種多樣,美味十足。
這還是次要的,頑強的人類總能活下去,黑暗時代之後,人類繁衍後代的能力大大降低,很多女人根本生不出孩子。
樊香也不例外。作為一個女人,她做夢都想要一個孩子,有一個血肉相連的小娃娃叫她媽媽。
難道她就是因為這個才來到這個時代?
不管因為什麼,能活下去就好。
整理原身記憶后她知道,現在是陽曆1975年2月1日,後天就是小年。
原主現在有三個孩子,大女兒程愛華,十二歲,二女兒程愛紅,八歲,小兒子程愛軍,四歲。丈夫程伯紹現在一家設計院工作,他弟弟程小紹務農,妹妹程珠也出嫁有了兩個孩子。
程伯紹的舅姥是原主的姨姥,兩人從小時就認識,經原主姨姥搓和兩人訂了娃娃親,十六歲時兩人成親,現在已經十幾年了。
程伯紹1964年大學畢業,和原主一樣,今年三十五歲,家庭貧農,是現在最好的成分。原主娘家是上中農,雖然不是富農地主這種打擊對象,可也沒有程伯紹家成分好。所以,兩人的結合,讓樊香被許多人羨慕不已。
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樊香心想,雖然失去了她原來的地位,但現在不用防護服就可以直接呼吸這樣沒有一點污濁的空氣,可以吃到純天然沒有異味的糧食,又重來了一次生命,人應該知足。
她想好好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很快那個動蕩的年代將成為過去,華夏越來越好,她要好好感受這個書中浩蕩之後美好的時代。
但有一個問題得解決,想到這裡,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子輕聲問:「你在哪裡?」
樊香眼睛一亮,看著那頂仍被李衛軍抓在手裡,揉得皺巴巴還沾滿了灰塵的軍帽,輕笑一聲,「去醫院就去醫院,也正好去問問大人家,輕慢我們革命軍隊象徵的軍帽是什麼情況?是不是有混入我們革命隊伍里的壞分子不滿無產階級專政啊!」
胡蘭花順著樊香目光也看向了那頂軍帽。本來紅紅的五星因為沾滿了土變得黯淡,帽子也揉得團成一團。她臉色一下子變白了。
這話給村裡別的人聽可能還不那麼懂,多是老老實實種田的農民,只關心今天幹什麼活,有什麼能吃的,今年隊里工分值會不會高一些,如果過年能殺豬分一口豬肉就好了。
可她家李向陽是搞這個的,她可是聽說過,縣裡有紅衛兵在跳忠字舞時一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前台的領袖石膏像,石像的一個胳膊因此而斷。那個人就此被造反派打成了壞分子,關進監獄被反覆逼問後台是誰,最後那個人受不了折磨自殺。自殺前用血寫了一封遺書表忠誠,說自己滿腔赤誠,真是無意才撞斷領袖石膏像的。
那人三代都是光榮的貧農還落得那樣下場,可她家公公是個地主,李向陽完全是因為表現突出,積極主動與地主爹劃開界線才獲得任用,所以才比別人更要求進步。
如果樊香說的罪名成立,她家衛軍的後果會不會和那個自殺的紅衛兵一樣?想到這裡,她忙擠出個笑說:「算了算了,一個村裡的鄉親,孩子也只是鬧著玩的,大人還能和孩子一樣計較這個?」又小心拿著袖子把帽子上的灰仔細擦了擦,撐好遞了過來。
旁邊的社員們奇怪地看向胡蘭花,她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胡蘭花卻感受不到別的,她精神都在樊香身上。
樊香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胡蘭花覺得自己都要流冷汗了,那頂帽子終於被接過去了,不由長吁了口氣。
為了以防萬一,樊香大聲說:「去醫院吧,鄉里鄉親的,我也不能看著你家孩子有傷不是。」
「沒事,沒事,我家孩子皮厚,沒什麼問題。到年紀了哪有不掉牙齒的?我看他剛才就是在胡鬧。」
唯恐去了醫院樊香就不饒過他們,這次換成胡蘭花怎麼也不去醫院了。為了證明李衛軍皮厚,她還拍了他腦袋一下。「看,啥事也沒有,身體好著呢。」
「你不是我親媽!我親媽不會這麼打我!」李衛軍是李家獨子,平時被胡蘭花寵習慣了,哪裡想到今天竟然不但被自家媽凶,還挨了一巴掌。
有社員笑道,「看來真是沒事,衛軍這小子叫得這麼大聲。」
「這年紀小孩掉牙太正常了,反正過一段就又長出來啦。」社員們都不當回事,別說摔倒掉顆牙了,就是摔斷腿,最多也不過去公社衛生所去看看,誰還去大醫院啊,那真是吃飽了撐的才幹的事。所以胡蘭花這事就幹得不地道。
有人悄悄問旁邊的人,「你說胡蘭花為啥改變態度了?」
「難道是因為伯紹回來了?他也是幹部。」這人也不清楚。
「要真是這樣,她剛才也不會叫著要去大醫院了。我看就是剛才樊香與伯紹話的原因,胡蘭花就是聽了他們兩人的話,才改變態度的。」
「別說了,看到底會咋樣。」
「我不是你親媽,小兔崽子你可真敢說!」從樊香那裡吃了癟,胡蘭花正一肚子火沒處發,李衛軍這話更讓她氣極,又給了兒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