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你媽說得對,我回來之前獲得了燕京市勞動模範稱號,主要就是因為我優化了一個設備,讓煤礦在挖煤的時候效率更高。學好更多的本領,才能更好成為新一代的接班人。」
程伯紹有些意外地看了樊香一眼,沒想到她會想得這麼長遠,先是去縣裡借了書回來看,又趁機鼓勵孩子要多學習。作為一個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他可是靠自己的學習改變了生活,自然希望孩子們也能多學習本領。
在家裡其他人一片驚嘆的目光下,他又道:「做事要讓自己處於有道理的一面,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像李衛軍,如果不是他做了壞事去搶你們的軍帽,我們也抓不住他的毛病。你們說對嗎?」
三個小孩一直點頭。三雙亮晶晶的眼睛一直帶著敬佩的目光,讓兩個做父母的成就感爆棚。特別是程伯紹,他總覺得還沒見孩子們幾面呢,已變得這麼懂事了。這都是樊香的功勞啊。
懷著愉快的心情,一家人開始吃飯。
有程愛軍想吃的嫩香的雞,有可口的土豆,還有香醇的玉米糝,一家人吃了一些雞肉,餘下的又被樊香掛到了橫樑下的勾子上。
人吃,豬也吃,吃飯前樊香向豬食槽里又倒了些飼料,和著原來倒進去的豬食,豬吃得很歡。
程愛華說:「奇怪,這幾天豬也不亂叫了,原來總是直哼哼,亂拱豬圈。」
樊香暗笑,原來只哼哼是因為沒吃飽,現在有吃的,它自然老實了。
吃過飯,收拾碗筷之後,樊香把煤油燈放一邊開始用縫紉機做衣服,程愛華姐妹坐另一邊看書,程愛軍戴著他的小軍帽,挺著小胸膛站在樊香他們前面,一下一下地摸著他的帽子,一付求表揚的樣子。
幾人看得好笑,都裝沒看見,程愛軍就一遍一遍地圍著她們轉圈。
程愛華笑著拍拍他頭,「沒事玩去吧,轉得我們頭暈。」
「我才不出去呢,誰再把我的帽子搶走了怎麼辦?」
「除了李衛軍,誰還敢搶你帽子啊!」
程愛軍急忙兩隻手都捂了上去,「那也不行,要是誰從我後面偷偷拿走,我不知道怎麼辦?」
沒想到這個小傢伙想得還挺多,樊香逗他,「不出去就不出去,那你去一邊玩,別擋著光,要不讓姐姐給你念書聽也成。」
看這個說一句,那個說一句,沒有一人說到心坎上,程愛軍忍不住暴露心思,小胸膛挺,「媽,大家都說我戴著帽子特別威武,你看我像不像個解放軍?」
樊香忍笑說:「非常像。」
程愛軍這才高興,不再圍著他們轉圈。
程伯紹用扁擔挑著兩個鐵桶去外面井裡挑水,沖他伸伸手,「走,跟我一塊出去吧,有爸爸看著,保證沒人偷你帽子。」
猶豫后,程愛軍跟在後面去了,還高興地揮舞了下木頭手槍,「解放軍去打日本鬼子啦!」
跑一圈回來后很得意,「拴子他們可眼紅我有軍帽戴啦!」
程伯紹挑了一滿缸水后燒了一大鍋水,調好水溫后把程愛軍衣服脫了扔進了盆里。
程愛軍嗷嗷直叫,「別給我洗了!太冷啦!」一邊把水拍得濺了起來,程伯紹自然不聽他的,按著他把身上的灰都搓了一遍,洗刷刷之後擦乾把他放到了被窩裡。
這邊,樊香也讓兩姐妹去睡了,天黑點著煤油燈看東西對眼睛也不好。程伯紹估計就是原來不注意,現在近視,她可不想將來幾個小的也這樣。
樊香已做好了衣服,把程愛軍的棉服也拿出來拆了之後用開水燙了,又放了一些66粉,水面上很快浮上了一層芝麻似的黑點,全是虱子的屍體。
樊香看得有些心裡發麻,總覺得身上也是痒痒的。原來看書說古代一個名人王猛捫虱有種名士風流的感覺,其實真正到自己身上,完全不是那回事。
這時候,還有人說那些資產階級少爺小姐們有小資思想,視虱子為洪水猛獸,這是無視貧苦人民的生活,應該抵制。可很少人聽他們的。樊香自然也不信這個邪,不能讓自己生活更舒服,這樣的奮鬥還有什麼意義?
發現程愛軍衣服上有虱子后,她檢查了程愛華與程愛華,不出意料,兩人衣服里和頭髮里都有。程愛紅頭上都有些撓破皮,幸好現在天還冷,沒有感染。
樊香從縣城買完東西回來后,已把兩人的頭髮剪成了齊耳短髮,還用了葯和著肥皂洗了頭髮給兩人治虱子。新衣服還沒做出來,原來只能趁著睡覺前把衣服上的虱子逮了一遍,可不換衣服不洗澡就難以根除。
「孩子可真可憐,沒有衣服替換,冬天又冷,長時間不洗澡,衣縫裡到處都是虱子和蟣子,愛軍身上因為癢都抓得一道一道的。」
「正好林嫂子給了布票,去城裡再扯些布我給孩子們做件裡面穿的衣服。這樣一不用來回拆棉襖了,二不易生虱子。你說我們要不要和程青山說說,先欠著隊里的錢。」一個大學生畢業的工人,怎麼工資也得有一個月好幾十,樊香試探地問。
「那倒不用了,我這回回來拿了一些錢,小紹也給了我二十元,足夠還隊里的錢了。 」程伯紹有些慚愧地說,「我沒想到家裡窮成這樣,我也沒想到爸媽……樊香,辛苦你了。」
原來程伯紹只是過年才回來一次,短短几天拜訪親朋好友一圈,基本也就該走了。原主供著他還來不及,哪會把這些事告訴他,估計他一直以為家裡一切和睦。
程伯紹有一種封建社會長子才有的責任感,覺得他是長子,應該把這個大家庭撐起來,原來單位發了一個棉襖,他自己都不捨得穿,拿回來給了程小紹。
能讓他話說到這裡已不容易,樊香笑笑說:「一家人,說什麼辛苦不辛苦,我們一同努力,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
她身子向前彎著,延伸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程伯紹覺得一股熱氣升騰上來,他說:「哎,晚上你也不要忙了,燈光太暗,累眼睛。」
「行,那我們去把欠隊里的錢還了吧。」
「也不差這兩天,我們現在還是去休息吧。」看看旁邊無人,他把樊香擁在懷裡,聲音帶點嘶啞地說,「我想你了。」
樊香一僵,慢慢又軟下了身子。
前世死去前,她所在的基地已緊張了好一段時間,烽火連天,誰也沒有尋歡作樂的心思。
程伯紹有些微粗的氣息打在她耳後,她也有些想了。何況身後這人,又是難得一見的美色。
她掙開他的懷抱,「我要去洗下。」
「我來幫你。」程伯紹獻殷勤。
比起負距離的交流,樊香覺得讓對方給洗澡更顯親密,兩人關係還沒到那種程度,哪會讓他給她洗,她快速用盆擦了擦,又洗了腳,刷過了牙,才讓程伯紹也過去擦擦。
回去的時候程愛軍已睡著了。平時都是樊香摟著他睡的,今天自然不能這樣。
把被子給程愛軍掖好,兩個大人睡在了床的另一頭。怕驚動孩子,兩人都沒出聲,只在黑暗裡行動。
突然,程愛軍笑出了聲,樊香心猛跳了下,擰了程伯紹一把,折過身看時發現程愛軍眼睛正閉著,嘴還咂巴了下,嘟囔道:「真香!」
這孩子,估計夢中吃了好吃的。
樊香心這才放下來,沒醒就好。
程伯紹拉過樊香,在她耳邊低低地道:「真香!」一詞兩意,讓樊香的臉也有些熱。
同時,程青山兩口子躺在床上正聊天,李紅道:「你去公社開會不知道,今天我聽人說啊,程愛紅和李衛軍打架了。」
「程愛紅膽子小得很,平常說話都是低著頭,不仔細聽都聽不見她說的啥,是不是李衛軍欺負她了?」程青山嗤了一聲,「跟他爹差不多,都是惹是生非的貨!」
聽到程青山這明晃晃地偏袒,鬼使神差李紅說:「程愛紅厲害著呢,她還把李衛軍的牙都磕掉了一顆呢。」
「咦,還有這回事?」
「可不是嘛。」聽得程青山吃驚,李紅把事情一五一十講了。
「這訛人都要訛到自己村裡人身上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回頭我得去找李向陽說道說道,讓他管管他家老婆,我們大隊可不興這一套。」
「樊香也厲害,嚇得胡蘭花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呢。」李紅把頭擱在程青山胸膛上,輕笑道:「程伯紹也回來了,他還沒說什麼呢,怎麼輪到你去說話?」
「伯紹回來了,明天找他聚聚,看燕京里有沒有新動向。」程青山拍拍李紅,「正好明天公社裡洪秘書要過來找樊香,還有一堆的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