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吞個檸檬
葉凌一開始沒注意到江語冰, 這會才發現她就在自己後頭, 不由得「唔」了一聲。
唇分那刻, 江語冰捂了捂臉, 從臉頰上傳來的觸感溫軟潮濕，很是舒適。
江語冰的側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葉凌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因為緊張, 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的, 「對、對不起啊, 我不知道你在後面……」江語冰不會因此就討厭她吧？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那你現在知道咯, 」江語冰語調依舊歡快, 聽著倒一點都不像生氣的樣子。
葉凌現在的腦子裡就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蜜蜂在轉圈，整個人都有些懵懵的：「怎麼了？」江語冰這反應是不是代表她真的沒生氣，更不會討厭她了？
江語冰指了指自己剛才被柔軟唇瓣貼過的那半邊臉, 做出的動作極為誇張，「你剛才都那……樣了，難道不需要對我負責？」她本來只是想和凌兒開個玩笑，看看對方反應如何的，但江語冰也沒想到，她這話一出, 葉凌便立刻漲紅了臉。而且這紅色正在逐漸向她的耳根處蔓延。
凌兒現在這樣真的……好純情啊，有那麼一瞬間, 江語冰覺得自己真是賺到了。
慶幸的是, 葉凌並沒有因為江語冰的一句話而沖昏頭腦, 她這話剛落地, 葉凌就覺得自己瞬間清醒了大半。腦子裡的「嗡嗡」聲也消失不見了。
葉凌竭力剋制著自己心底的雀躍，聲音也壓低了幾個度：「要我……負責……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了？」畢竟劇組裡人多眼雜，她對江語冰說的話，不想被別人聽到。
「答應什麼？我剛才可什麼都沒說啊。」江語冰一臉無辜地朝她眨了眨眼。
葉凌現在的心裡感覺就好像是，原本已經一飛衝天的煙花禮炮，在倏然綻放后的剎那，又從天而降，被摔了個稀巴爛；更有甚者，還沒落下便消失在空氣中了。
呵，她好像又被江語冰套路了。
葉凌從沒打算逼江語冰說出什麼答應做她女朋友的話，她總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是水到渠成的，因此她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了。
葉凌聲音淡淡：「噢。」既然江語冰說沒說，那就當她沒聽見吧，反正她也不急這一時。
江語冰皺了皺眉：「你噢是什麼意思？」凌兒怎麼這樣啊，她剛才是故意說那些話來刺激她的，可是她竟然都沒什麼反應。
「明白了的意思，」葉凌雖然已經努力在心裡說服自己了，但發出的聲音依舊是擺不脫的沉悶風格，「我們走吧，趙導就要出來了。」
江語冰和葉凌前腳剛走，後腳便被一位攝像師拉住了。
攝像師滿臉都寫著高興，「江老師，葉老師，我剛剛拍了一下你們的互動，要不要看看？」剛才她們倆的互動剛好可以剪輯成幕後花絮，放到官微上去。這可是趙導特意交給他的任務，因此必須得用點心，好好完成才行。
沒想到葉凌和江語冰異口同聲地回答他：「不看。」她們倆現在心下都不怎麼舒服，自然是沒什麼心思再去看視頻的。
攝像心驚膽戰地朝她們倆瞥了一眼，這兩個人怎麼這樣，也太不給他面子了吧？
說好的她們待人接物都非常有禮貌呢，怎麼到他這裡就直接給拒絕了。難道真的是他顏值太太太低了？攝像師委屈地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尷尬地盯著攝像機的屏幕。
他道：「不看就不看吧，但是這個視頻是趙導讓我拍的，後期咱們會剪輯成花絮來宣傳一下咱這部戲。」
葉凌點頭：「好，麻煩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別人的工作。而對於別人的勞動成果，必須要懂得感恩才行。
「刪掉。」江語冰頭也沒抬，她心裡現在正犯彆扭呢，而且剛才她和葉凌的互動一點都沒什麼特別之處，且不說這攝像機收沒收得上音；可對於江語冰來講，她越回憶就越覺得尷尬。
還是算了吧，她不想讓原本就少得可憐的「冰激凌CP粉」們感到失望。
而且她們剛才那段互動，並不甜。
攝像師有些為難：「還是別刪了吧，江老師……我覺得挺有愛的。」
哦？挺有愛的嗎？江語冰唇角上翹，勾勒出一個美好的弧度：她這是意外收穫了個CP粉？她心裡的小鹿哐哐亂撞——單是前面那段確實挺好，尤其是凌兒柔軟的唇瓣貼上她側臉那一瞬間，她超滿足的！但是一想到後面她對凌兒說的那些違心話，江語冰就有點後悔。不，不是有點，是特別，特別後悔。
葉凌朝江語冰的方向偷瞄了一眼——剛才還裝傻充愣地拒絕了她，可現在，不管怎麼看，她好像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葉凌心底瞬間被酸澀擠滿了，那感覺，堪比吞下一整個檸檬。
葉凌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下：說好的不著急呢，她怎麼一面對江語冰，就那麼容易沉不住氣？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別刪，順便拷給我一份吧，謝謝您。」葉凌唇角微勾，笑意淺淺，對攝像師露出了個微笑。
攝像師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點頭答應：「好好好，不客氣。」
葉凌這一笑，讓攝像師心裡頓時平衡一些了，他就知道葉老師絕對不是看臉的人！看來趙導說的不錯，葉老師這人確實挺有禮貌的，說出的話也教人很舒服。
「別看了，扭什麼頭，就說你呢。」江語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夭壽啦！又有妖魔鬼怪覬覦她的凌兒！上次是醫院，這次是在劇組。
這可怎麼辦才好？
江語冰頭腦風暴了幾秒，最終決定，如果凌兒再提起來要不要和她在一起的話，她就把所有的矜持統統拋掉，也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她肯定直接答應她。
「不好意思，她跟您開玩笑的，別介意。」葉凌對攝像師說。
「我，我不是……」江語冰剛想說她沒有開玩笑，便被葉凌拉走了。
攝像轉身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別說，葉老師牽江老師手這動作，真是太自然了！
真不愧是公認的演技派！
但是他哪裡清楚，葉凌其實是喜歡江語冰的呢，她這動作，不過是出於真情實感罷了。
……
趙曉峰出來之後，便立刻給吳映菡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小寶的情況。
「趙導，嗯，他現在沒事了，不用擔心。」
趙曉峰憨笑一聲：「對了，還有件事得跟你說，葉凌找著給孩子下藥那個人了。我把她趕去醫院了，她正在路上呢，對……對，做錯了事不道歉怎麼行？原來你都猜到了，是是，沒錯，就是林蕊。唉，找了這麼個演員，真糟心。實不相瞞，我已經決定把她換掉了。」
「我這裡倒是有個合適的新人，要不讓她試試？」吳映菡理解他的難處，畢竟組裡發生這種事，最難受的除了當事人，就是導演了。
「行啊，有什麼人就介紹過來唄，我相信你的眼光。」趙曉峰和吳映菡是大學同學，他們的交情少說也有十幾年了，雙方之間這點兒信任還是有的。
「好，我這就給她打電話。」吳映菡在掛電話之前，輕咳了一聲，語調也放緩了些：「對了，你代我跟葉凌和江語冰那倆姑娘道個歉吧，今天下午在醫院我態度不好，我當時真是氣急了，沒搞清楚狀況就隨便冤枉人……這的確是我的不對。等我忙完這陣子，再去你們劇組看看，最近實在是沒時間，手頭上的事太多了。」
「放心，這事交給我就行，你也別太累，注意身體。先讓小寶休息兩天，你多陪陪他。」趙曉峰知道吳映菡這幾年一個人帶孩子特別不容易，可最近劇組剛開機，事多得很，他也的確是抽不開身去看小寶。在這圈子裡混久了的都知道，他們雖然表面上光鮮，但有一點確實是無法改變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們根本就撈不著什麼休息的日子。掙多少還得另說，可若是時間久了，有些人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
趙曉峰揉了揉發紅的鼻尖，今天晚上還有一場夜戲。
先吃飯，吃完飯拍戲，收工之後他要去醫院看看小寶。
林蕊已經被他趕去醫院跟吳映菡道歉了，估計這會也已經到了。
醫院病房。
吳映菡給袁慧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
袁慧自然高興，一連說了好幾個「謝謝吳姐」。
明天她就可以去劇組了，雖然是網劇，但是估計也要拍上兩個月。
而且聽說這部戲還是她的女神演的！
如果她沒記錯，她家葉女神好像是飾演女一號來著吧，那小說她也看過，白子衿基本從頭到尾都是女扮男裝。
明天就可以見到偶像的真身了，她怎麼能不激動！嗷嗷嗷！葉女神換上男裝肯定超級帥的吧！袁慧開心到難以自持，在床上翻來滾去。
劇組留下的工作人員吃過晚飯十多分鐘之後，趙曉峰便找了個場工拿著喇叭吆喝了起來。
「各部門迅速就位，各部門迅速就位！」原本寂靜如水的夜色中出現了這粗獷的男聲，怎麼聽都覺得有些違和。
而江語冰和葉凌早就化好妝在一旁等著了，服裝也已經換了。
只是她們倆晚飯都沒怎麼吃，一來是因為心情不怎麼樣，二來則就不得不說，劇組的盒飯實在是太油膩，她們不敢多吃。
趙曉峰拍了拍手：「準備一下，咱們要開拍了，爭取這幾個鏡頭都一次過！早拍完早回家！」一聽到「回家」兩個字，各部門的人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擼起了袖子。
江語冰腦海中瞬間飄起了一條橫幅——
擼起袖子加油干，流汗流血不畏難！
別說，這標語還真適合他們。
葉凌側眸，問她：「這場戲你都已經熟悉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