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157 逃婚 三
該來的沒有來，不該來的總算來了。
赤王和文鳶公主成婚，是皇宮內頭一次嫁娶都在宮裏辦的喜事，花轎從紙鳶宮開始，一路抬至煜風宮。賦帝將酒宴設在了怡慶殿，幾乎所有的朝中大員、皇親貴胄都會聚在怡慶殿吃這門喜酒。大婚當日，待文鳶公主的花轎到了煜風宮後，赤王踢了花轎，公主踩過火盆，兩人一起轉至怡慶殿，在大殿內行禮。禮畢後，跟眾人吃一巡的酒，基本也就結束了，兩個人再雙雙回到煜風宮。自此，祈雁便就是名正言順的赤王妃了。
想象總是異常的美好，這周遭美好、熱鬧的一切，看在祈雁的眼裏，是那樣的紮眼。隻有她知道，她今天是不會穿著喜服跨出寢殿的大門。
大婚一早，她跟文靈就起就梳洗打扮，同樣的喜服、同樣的喜冠、同樣濃妝豔抹的珍珠妝容，遠遠看去，還真是叫人有些難辨真偽。
為了讓不知道在什麽角落裏監視她的衛澤放心，祈雁特意在打扮好後，穿著喜服在宮門口站了一站，又歎了一歎，傷感了一番後，方才垂著頭進屋。
祈雁一回到內堂，立刻脫下了喜服、喜冠，擦去了妝容，握著文靈的手道：“靈兒，姐姐就靠你了。”
文靈點頭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把事情辦成。”
“嗯。”祈雁用力的點點頭。
花轎迎到了寢宮的門口，文靈放下了喜冠上珠簾，遮著眼眉，手拿一把繡扇，擋在鼻唇間，在彩兒朵兒的攙扶下，迤邐出了宮門。
祈雁坐在內堂，穿著一身宮女的衣服，將金銀、短刀藏於懷內，待聽得花轎聲漸遠後，端起桌上早早準備好的一托盤點心從寢宮內走了出來，一直走出了紙鳶宮，祈雁都未曾感到有人發現，便一直向著咕葉多那裏快步走去。
一路上，她都端著托盤、低著頭，倒也沒引起什麽注意。等終於見了咕葉多和李疏羽，他兩都雙雙鬆了口氣。話不多說，祈雁立刻跳進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空箱裏，由人抬著箱托上了馬車。
她終於聽到了城門侍衛的聲音，心下竊喜萬分，隻要出了這道門，她就自由了。
咕葉多回蒙古是陛下親諾的，李疏羽又是宰相之女，侍衛並未為難他們，連所攜物品都沒檢查，就將他們全數放出了皇門外。
待又行了遠些，咕葉多停下了馬車，解開木箱，將祈雁從木箱裏放了出來，笑道：“沒想到這麽順利。”
祈雁跳出木箱，拍了拍他肩膀道：“多謝啦。”
李疏羽道：“公主，你將來有什麽打算？準備去哪裏啊？”
祈雁笑了笑道：“到時候再說唄，走到哪算哪。”
咕葉多道：“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回蒙古吧。”
話音落，就聽得遠處馬蹄飛濺之聲，三人同時望去，全都呆住了。
咕葉多驚道：“是赤王！糟了，他發現了！”
李疏羽道：“按時間算，現在花轎還未進煜風宮，他是怎麽發現的？”
祈雁道：“不管怎麽發現的，反正已經發生了，咕葉多，靚靚公主我帶走了。”一邊說一邊飛奔前去，一躍跨上馬背。
咕葉多大感不妙，喃喃道：“這個赤個會不會逮我們回去問罪？”
祈雁高聲道：“咕葉多，你放心，他的目標是我，不會為難你的，我現在就引開他們去，你們快走吧。咕葉多，疏羽妹妹，就此告別，江湖再見了！”說罷，一夾馬肚，馳騁而去。
文爝眼見著祈雁趲馬逃走，心下更是憤然。厲聲道：“一定要把祈雁給本王抓回來！”
話說文爝能這麽快發現新娘被調了包，皆是因為雪天路滑，有一個抬轎的轎夫在半道上嗤倒了，害得整台轎子突然前傾，文靈就這麽從轎子裏滾了出來，十分狼狽地跌在地上。
一直跟在後麵的衛澤起初沒覺得什麽，但轉念一驚：祈雁武功高強，怎會這點防禦能力沒有？當下疑心霍霍，奔到轎前，扶起新娘時，又見她遮遮掩掩，扭過頭去，更加起疑，便加重手力，握緊了一下她的手腕，隻聽她一聲輕呼，腕力無、臂力無。
衛澤驚疑，立刻掀開她的珠簾，大驚：“靈湘公主？！”衛澤隻覺得大事不妙，也顧不上文靈，拔腿就向煜風宮奔去。文爝聽後又驚又怒，即刻召了人向宮城外奔去。
果然，文爝經過咕葉多時，理都沒有理他，徑直去追趕祈雁去了。
祈雁一路狂奔，跨過荒野、趟過小溪，沿著一條黃土路直奔。身後的文爝就跟蒼蠅似的窮追不舍。
咕葉多剛整裝好重新出發，就見文焰趲馬奔了過來。他將事情簡單地告訴了文焰，並指了指祈雁奔走的方向。文焰也話不多說，即刻跟了過去。
金日當頭，已經到了午時，祈雁快馬加鞭跑了兩三個時辰，而後麵的尾巴卻緊緊地甩不開來，照這樣下去，非得叫文爝把她逮回去不可。
祈雁忽見路邊幾個商客模樣的人，立刻勒馬問道：“請問前麵是什麽地方？”
那人答：“前麵是富隴鎮。”
祈雁丟下一句“多謝”便飛也似地奔走了，一路直衝進了富隴鎮裏。祈雁騎至一處巷口內，忍痛丟下了靚靚公主，一個人輕裝簡陣地奔了開去。
待文爝發現她的馬時，祈雁已不見了蹤影，茫茫人海，想找到一個人，何其之難。
文爝大怒，喝道：“衛澤，立刻把這個鎮的縣令給我叫過來！”
“是。”
“等等。”
“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派一人去，把巫衣紫、牛首山那些人全都請過來。”
“是。”
縣令見了赤王的令牌，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匆匆跟著趕了過來。
文爝已找到一家酒店歇下，坐在大廳中央，威嚴怒目，一見著縣令，立刻喝道：“把這個鎮所有的進出口通通封鎖起來，不得有一個人出了這裏，否則，拿你的人頭來見！”
那縣令嚇得哪敢言語，立刻吩咐了下去，陪笑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文爝道：“今日酉時，全鎮開始宵禁，不許有一人外出，撥幾隊人馬，挨家挨戶搜查、盤問，若有外來者，通通拿下。”
那縣令道：“殿下所查何人，是男是女，何種相貌，可否告知一二。還有，這個，若是要逮捕此人，殿下是要死的，還是活的？”
文爝哼道：“要是敢傷害她一根毫毛，本王唯你們是問！”轉頭看向衛澤道：“你跟他們一起去趟縣衙，畫幅畫像。”
“是。”
祈雁打聽得鎮裏的一道後門，剛走到門口時，就見大批官兵突然湧入，將大門緊閉，並張貼了酉時宵禁的公告。
祈雁立刻悄然轉了身，警惕起周圍的一切，心道：糟了，文爝這是想把我困死在這裏啊。她四下尋望，走進一家客店，叫了間廂房，躲在房內透過窗戶向外張外，發現街上的官兵穿梭不息，挨個盤問生臉。
祈雁關了窗戶，正心道不妙時，就聽酒保在門外喊道：“今日酉時宵禁，還請客官們不要出去。”
祈雁一驚，奔至門口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客官，現在是未時。”
祈雁心道：文爝下令宵禁，怕是要挨家挨戶的搜查？第一個搜查的就是客店，這裏極不安全。我隻還有幾個小時可以逃離的時間了，可是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我要怎麽出去？她突然煩躁起來，不停在屋裏來回跺步。
突聽得門外酒保地聲音：“幾位師姑在哪間尼庵修行？我叫我妹妹去添些香油。”
一女子聲音道：“多謝施主，貧尼們在慈恩寺修行。”
酒保道：“師姑慢行。”
祈雁悄悄開了門，從門縫裏探去，幾個穿著僧袍的尼姑們分別進了斜對門的幾間房。突然靈光一閃，開門悄然跟了上去，溜進了一間房，不等房中人大叫，便一掌把她劈暈了。
祈雁合掌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姑，你今天功德無量，必能成仙。多謝多謝，恭喜恭喜。”
說完，扒了她的佛衣、佛帽，穿在自己的外衣上，正待要走，路過梳妝台時，卻見妝台上胭脂水粉倒是一堆，心想：這尼姑也挺愛美的。突然想到了什麽，跑到妝台前，拿起眉黛，加粗了自己的眉毛，又將自己滿臉點成了麻子，拿起鉛粉，將嘴唇抹白，不留一絲血色，最後拿起小剪刀，哢嚓哢嚓，剪斷了密長的睫毛。
再往鏡中一照，自己都嚇了一跳，喃喃道：“怕是我娘都認不出我了吧。”隨即擺了個阿彌陀佛的手勢，很滿意地悄然出了門。
祈雁不想做待宰的羔羊，先走在大街上晃了一圈，遇見了幾位官兵，正拿著她的畫像對著街上的女子逐一排查，遇到她時，連招呼也不跟她打一聲，便從她身邊走過。
祈雁嘴角抹笑：看來這改頭換麵的不錯，那些人竟挑著年輕的女子盤問，我這一個尼姑，倒是無人問津了。正好趁著宵禁未開時，探探還有其他的出路。
祈雁一路問了不少人，打聽到富隴鎮共有三條出入口，前後兩頭都是磚瓦的城牆，隻西麵一頭，是一道矮牆，前方有活動的柵欄，隻兩邊建了兩座守亭。
祈雁當下決定去西麵碰碰運氣，順著鎮上人指的路，向西門進發。經過一條街時，卻見一家酒店門口站著好幾個侍衛守著，心下正起疑，就見門口出來一個人，嚇了她一跳，正是衛澤！
祈雁本想立刻回身，但轉念一想：衛澤雙眼如鷹，十分精明，我與他距離甚近，若是冒然轉身，必會引起他的注意，反正我現在一身尼姑打扮，又化成鬼般模樣，隻要跟著人流小心經過，反而不會引起懷疑。
想定後，祈雁便跟在幾個過路人身後，跟著他們一起向前走去。
經過那酒店門口時，祈雁睃了一眼，就見灑店中央桌前，正坐著臉色陰沉的文爝。她趕忙收回了眼神，就這樣平靜的從衛澤的眼前溜過。提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便向著西門趕去了。
祈雁來到西門附近，就見柵欄已封，周邊站了一排的官兵把守，所有想出想進的百姓全被堵在路口。有些百姓見出入無望，也便回去了。隻有一隊想進城的商客，守在柵欄外，跟幾個官兵聊起來。
祈雁心想：不如我就這樣殺將出去，搶那商客一匹馬就跑。等這些人匯報給文爝知曉，我那時差不多也跑遠了，他去哪裏追我去？想定後，她便步步向那些官兵走去。
“喂，你站住！”一官兵見她走近，大喝道：“現在全城封禁，誰也不準出去！”
祈雁已在身後握緊短刀，又走近了些道：“貧尼急著回庵堂，還請行個方便。”
“不行！”那人喝道：“今天誰也不可以從這以過！”話音落，那人已被祈雁一腳踹翻在地，又迅速打翻兩人後，祈雁飛身一躍跳出了柵欄。那些個三三兩兩在周遭閑聊的官兵見狀，立刻圍了上來。
祈雁飛奔至一匹馬邊，躍上馬背，正待逃跑時，身後一陣強勁地冷風襲來，翻身躍到她的頂空，抓起她的僧帽就扔了出去。
祈雁一頭秀麗烏黑的長發瞬間散落，定盯一看，那人正是牛首山！
祈雁大驚，就聽身後一人喝道：“祈雁，我說過，你跑不掉的。”
祈雁一回頭，就見文爝正趾高氣昂地坐在馬背上，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祈雁道。
“你扮成這樣，就連衛澤的眼睛都能逃過，但別想逃過我的眼睛！”文爝道：“你很聰明，若不是我看見了你腰上的短刀，怕是連我也蒙了過去。你說一個出家人，帶把刀幹什麽？難道不可疑嗎？”
祈雁冷笑道：“算我失了一招。”
文爝道：“跟我回去。”
“不可能！文爝，我既然已經出來了，就絕對不會跟你回去的。”
“那可由不得你！”說罷，左右遞去一個眼神，巫衣紫、沐宏郎、熊鬼鞭、管大飽通通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