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交鋒
回宮的第二天，文靈就跑來了明初宮，說是陛下已經頒發了明召，賜婚於她和梁懷之，一個月後完婚。
文靈嘟著櫻紅的小嘴道：“還是逃不過這被安排的命運了。”
祈雁道：“你是不是對梁懷之還挺有好感的？”
文靈紅了紅臉，“嗯”一聲，道：“他這次在南秋林裏，不顧性命引開了殺手，我覺得他還挺……挺夠義氣的。”
祈雁笑道：“有沒有一點喜歡他？”
“我？”文靈嬌嗲道：“祁姐姐，你說什麽呢？”
“那你反對這門婚事嗎？像當初沒見過梁懷之一樣的反對嗎？”
“我……”文靈垂下了頭，“我其實也……也不反對了。”
祈雁嗬嗬一笑：“我們的小靈兒啊，怕是對英俊的梁公子，也有點動心了吧。”
文靈嬌羞道：“祁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
“不過你若真是嫁給了梁懷之，倒是能為他撐起不少門麵，想必以後他在梁府的地位，也要升一升了。”
“我、我在獵宮裏聽疏羽姐姐說，梁家的夫人不是個好相允的，怕是以後不好相處。”
“你怕她作甚？你可是公主，她敢對你怎樣？若她真的苛責你什麽，大不了就回宮跟陛下告她一狀。”
兩人同時嗬嗬笑了起來，祈雁又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有一次碰到赤王，他叫你不要嫁給梁懷之，不要嫁到梁家，也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文靈道：“當初我們以為九哥跟梁家有仇，日後想要報複梁家，但現下看來，梁懷之跟九哥交好，九哥又為何要對我說那番話呢？”
祈雁聳聳肩道：“赤王這個人行事一向古怪，不按常理出牌，怕有時連他自己都搞清楚自己的行為吧？”
文靈哈哈哈直笑：“祁姐姐，你好像對九哥還挺了解的嘛。”
祈雁鄙夷道：“誰要對他了解啊。”
“你還是多了解一下的好。”文爝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祈雁和文靈都吃了一驚，轉頭一看，不知何時，他已經出現在園中。她兩聊的盡興，竟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文靈慌忙起身給他行禮，小聲地叫了句：“九哥。”
文爝道：“本王一向都很了解自己的行為，更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文靈道：“九哥的傷好些了嗎？”
文爝道：“托祈娘子的福，本王康複的很快。”
文靈道：“那恭喜九哥了。”
文爝道：“當初我叫你不要嫁給梁懷之，是因為梁懷之要成大事，萬一東窗事發，有你拖累在身邊，豈不是叫他心神不安。”
祈雁愣了一愣，思忖道：他說的大事就是梁懷之在南秋林射殺譚袁一事嗎？這件事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所以他們也想到了後果，萬一真的查到梁懷之頭上，介時文靈嫁了過去，豈不是讓她白白遭罪受苦了。
文靈莫名道：“大事？什麽大事？”
文爝道：“現已完美解決，已無礙了。”
祈雁心道：果然是這件事。譚袁反殺不成，背上一個刺殺皇子和世家子弟的罪名，已必死無疑。卻陰差陽錯的叫梁懷之和文爝得了便宜，不僅明正言順的除去了譚袁，還叫梁懷之逃離了被盤審的可能。能不完美嗎？這次反而是因禍得福，就算是受了傷，也值當了。
祈雁瞥了文爝一眼，對他的話已了然於心，道：“那就要恭喜殿下了。”
文爝道：“靈兒，你嫁與梁懷之後，要好生待他親娘。”
文靈道：“靈兒自會好生待與婆母。”
文爝看向祈雁道：“本王有話同你說。”
祈雁道：“有什麽話在這裏直說就好，又沒外人。”
文爝瞥了眼文靈，文靈立刻識趣地找了個托詞走了。
祈雁仍坐在秋千上，瞅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文爝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又有些無所是從，伸手握住了一邊秋千的蕩繩，卻一不小心，握住了祈雁抓在繩上的手。
祈雁立刻從秋千上跳了起來：“你幹什麽？”
文爝道：“我、我就是來看看你。”
祈雁抿抿嘴，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道：“殿下還是自重的好。”
文爝有些不悅道：“我哪裏有不自重？我喜歡你，想看看你，這有何不可？”
祈雁吸了口氣道：“殿下，我喜歡的人是文焰，這一點你很清楚，何必糾纏？”
文爝哼道：“你跟文焰有明媒正娶嗎？有得到陛下和皇後的認可嗎？怕就是連文焰的母妃，嬡妃娘娘也還未曾接受你吧？”
祈雁怒側側地瞪著他，沒有言語。
文爝冷笑道：“你知道文焰帶你回宮後為何一直把你藏在明初宮嗎？因為你見不得人，因為你隻是一個草民，無論身份家世地位，你都不可能配得上他堂堂六殿下，陛下是不會同意的。”
祈雁也冷笑道：“陛下不同意我和文焰，難道就能同意我和你嗎？”
“沒錯！”文爝堅定道：“我跟他不一樣，我並非陛下親子，他不會像苛求文焰一樣苛求我，隻要我願意，不管我想娶誰，他都會同意的。而且，我母妃不似嬡妃般那樣野心勃勃，她隻要我開心就好，對我沒有任何要求，隻要我願意，她會非常喜歡你的。隻有我可以娶你為正妃，文焰他根本做不到，要不然，他也不會兩次跪在乾政殿的門口，請求父皇同意，但父皇都沒有理睬他。”
“你說什麽？”祈雁驚道：“你說文焰為了我的事，兩次跪在乾政殿的門口？”突的鼻頭一酸，就要落下淚來。
文爝道：“父皇是不會同意他娶你這個一介草民的。”
祈雁收住了眼淚，淡淡道：“我知道陛下不同意。”
“你知道？”文爝有些吃驚，“你既然知道，為何還不放手？”
“我為什麽要放手？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我為何要這麽早就放棄？我和文焰在蘭香鎮被人追殺，逃到了山林裏，文焰又被毒蛇咬翻，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下我都沒有放棄，我們都熬過來了，我為何現在要放棄？”
文爝眼睫一晃，眼中滾過一絲惱恨，幽地盯住了祈雁，道：“那個人是你？是你救了他？”
“沒錯，是我救了他，就是因為我沒有放棄。當時我都沒有放棄，更何況是現在。”祈雁說的有些激動，沒有查覺到他語氣中的異樣，繼續說道：“隻要文焰自己不放棄我，我就不會放棄他。”
文爝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道：“我也不會罷手的。”
祈雁皺眉道：“殿下這又是何苦？我不喜歡你。”
“但我喜歡你！”文爝喝道，眼中充滿悲憤。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扯到了斷骨上的傷，不由地猛咳了幾聲。
祈雁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殿下何苦這樣呢？殿下已有雪兒小夫人，安心待她就是。”
“你若是不喜歡，我現在就可以休了她！”
“你瘋了！”祈雁瞪著他道：“你豈可拿一個女子的名譽這樣隨意踐踏！你知道嗎？這就是我最不喜歡你的地方，你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但我在乎你！”文爝失控地喝叫道。
“我不需要！我不要一個不顧及別人感受、沒有同情心、沒有同理心的人。”
“你為何要顧及、在乎別人的感受？那些人跟你有什麽關係？我隻要在乎我在乎的人，這不就夠了！別人的死活、命運，又與你何幹？”
“不夠！不夠！若是人人都像你這麽想，那麽這個天下，那些仁義人士、那些忠勇豪傑、那些為民為國、那些心懷大義、家國之人，豈不全都成了笑話！正是因為他們在乎，他們將別人的死活、命運放在心上，人民才可以安定，國家才可以延續。每個人的生活都與周邊的人、周邊的環境息息相關，豈能說與我無幹？”
“祈雁！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什麽人民、什麽大國大義！我是在告訴你，我喜歡你，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殿下！我也是在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不要做你的王妃！”祈雁一字一字吐道：“永遠也不可能！”
氣氛驟降至冰點，文爝臉色黑紅相暈，如一塊正在燃燒中的煤炭。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張開雙目，重重地吐氣。眸裏晃動著千年深譚的黯黑、萬年冰川的冷寒。要是換做旁人，他早就殺了。但是眼前這個敢跟他吵嘴、敢跟他直言不諱、全然不懼怕的女子，無論她做什麽，卻也是下不了手的。
開口道：“祈雁，如果沒有文焰，你會許我做王妃嗎？”
“不會！”祈雁答的幹脆，連半分考慮都沒有，“就算沒有文焰，我也不會喜歡你。”
“為何？”文爝感到有些絕望。
“因為你不是我會喜歡的人。”
“那文焰就是。”
“沒錯。”
“那還是因為文焰。”
“不是，我喜歡文焰，是因為他身上有你永遠也無法擁有的東西。”
“他身上有什麽？他有什麽是我沒有的，他有的一切，我都擁有。”
“你根本不明白我在說什麽。”
“那你告訴我你在說什麽。”
“如果今天換了是文焰，我話已清楚，他絕不會像你這般糾纏於我。”
“那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你了。”文爝咬著牙說道。
“……”祈雁不想再與他這樣無謂糾纏下去，冷聲道：“殿下，我話已說的明白，若無其他事情的話，恕我不能奉陪了。”說罷，側身不去看他，示意他離開。
文爝冷冷瞧著她，道：“祈雁，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說罷，撫袖而去。
祈雁重新坐回秋千上，肚裏尋思著：若是赤王再糾纏的話，我就搬到宮外去住，反正住在這裏，為的是文焰。現在文焰也不在明初宮，她住不住宮裏也都無所謂的，到時候書信一封給文焰，跟他說一聲就行了。想到此，她便軟了口氣，方才的事也化作了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