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比箭
祈雁閑來無事，一個人跑去了馬場。卻沒見著咕葉多的身影，心想：估計是回宮吃飯了吧。一想起咕葉多，不免又歎起了文靈，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啊。世事又豈能竟得圓滿。
??她隨意牽了匹停在馬場中的紅鬃馬，翻身而上，馳驅了幾圈，在滑溜過柵門邊時，眼角的餘光瞥見文爝正騎著他那匹高大的黑俊馬緩緩而來。就在她整個背部又暴露在他眼前時，祈雁全身一凜，想起文爝上次對著她後背暗箭傷人的不快，立刻撥了馬頭，橫穿馬場，讓自己的餘光可以看得見他的行蹤，以防他又出什麽陰招，好讓自己有所準備。
??文爝駕馬緩行，看見她在場內時，頗感意外中心頭又是一絲欣喜。他每日午膳後，都會來馬場騎馬練箭，除了那次在她身後射箭試探時見過一次，此後從未在這個時辰見她在馬場過。
??祈雁駕馬隔著他老遠，眼神一直瞟向他的動作，尤其是他手上還拿著彎弓，隻要他一動，她就全身戒備起來。心想：此地不宜久留，還是開溜為妙。於是，她繞到場地最裏麵，盯著文爝進到場中時，便駕著馬向大門口跑去，卻在半道上被他叫住。
??她本打算裝沒聽到，沒想他卻追了上來，無奈之下，勒馬停住，問道：“九殿下何事？”
??“你怎地會在這裏？”文爝冷言問道。
??“這馬場是你家的嗎？”祈雁說完，就覺不對，這馬場確實是他家的，撇了下嘴，道：“九殿下為何會在這？”
??“是我先問得你。”
??“馬場馬場，來這當然是騎馬了，還能幹嘛？”
??“你不知道這個時辰，是我專用的嗎？”
??“不知道。我怎地會知道？”祈雁心道：我要是知道的話，我打死都不會來的。
??“強詞奪理。”
??“我真的不知道。誰有事沒事打聽你的喜好？”祈雁心道：我可沒那麽閑。
??“那你現在又是幹嘛去？”
??“走了，我騎完了，就不打擾赤王雅興了。”
??“站住！”
??祈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聽說你箭術不錯？”
??“是又怎樣？”
??“敢不敢跟我比上一場？”
??“不敢。”
??“……”
??“……”
??“如果我命令你呢？”
??“命令我？是要我贏？還是輸？”
??文爝惱道：“你覺得我是那種輸不起的人嗎？”
??“不知道。”
??“你……”文爝氣惱得緊，卻又感覺拿她沒有辦法，道：“你隻需盡力，不管輸贏，我都不會怪你。”
??祈雁轉轉眼珠子，心想：真倒黴，又被他纏上了，好，就讓你死的難看點，叫你以後少跟我比這比那的。當下答應下來。
??祈雁調轉馬頭，跟他一起來到箭靶前。
??文爝道：“我們先以十五丈為距，每十箭後，依次向後退兩丈，直到完全射不中箭靶為止，如何？”
??祈雁無所謂道：“你家的馬場，你定規矩，我都行。”
??文爝瞧她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就心中來氣，他雖武功不及她，那是因為他修習的時間不夠多，而他在箭術的磨煉上，可是灑了大把的時光，他就不信，他會輸給這個祈雁！
??文爝臉色繃的如鐵一般，吩咐衛澤給她取來弓箭後，兩人策馬行至距離箭靶八丈外，並馬而立，準備開幹。
??文爝“唰唰唰”一箭接著一箭的射中靶心，三箭之後，由馬場的侍立官換了個新的箭靶添上，又“唰唰唰”三箭幾乎同時射出，全都穩中靶心，直到十箭全部射出，箭箭都插在那紅色的一點上。
??文爝頗為滿意，嘴角扯出一絲難得的淺笑。
??祈雁麵無表情，隨即拔箭而出，“嗖嗖嗖”一連五箭，像刺蝟一樣紮在靶心上，緊密成圓。她迅速從馬背上又取出一隻羽箭，飛速上弓，“嗖”一聲呼嘯而去，一箭穿箭，將原本插在最正心的那支箭一劈為二，穿透箭靶，打出一個窟窿來。擺明了一點麵子沒給赤王。就連一旁的衛澤都驚歎不已。
??文爝神色一凜，冷哼一聲，什麽也沒說，往後退了兩丈。
??兩人又從十八丈開外開始比箭，箭箭無虛發，箭箭落紅心。一直退到了三十丈外，文爝才射偏了一箭，但他的箭術已然十分高超，尤其對於一位當應養尊處優的皇子來說，已實屬不易。但祈雁是何等人也，是那個三歲就汗淚交加紮著馬步，四歲就拿著小木劍肆意揮舞，六歲就可以騎著小馬背著小弓滿天亂射飛鳥的奇女子。
??祈雁十支箭射完，無一支不正中紅心，斜睨了文爝一眼，嘴角歪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文爝雙唇抿的鐵緊，雖覺麵上無光，但卻不得佩服起她來。他半眯著眼睛瞄向祈雁，道：“是本王小瞧你了。”
??祈雁直言不諱道：“不是你小瞧我了，隻是你高看了自己。”
??一旁衛澤臉上的肌肉輕微抖動著，對她的出言不遜感到十分憤懣，鐵拳緊握，就要一觸即發時，就見文爝又陰又冷地哈哈大笑了幾聲，道：“祈雁，你還真是膽大，是不是覺得我真的奈你不何？”
??祈雁撇撇嘴道：“小女不敢，殿下若是喜聽口蜜腹劍之言，我以後不說話就是。”
??文爝道：“你平時跟六哥也是如此說話的嗎？”
??“那是自然，有什麽說什麽。不過六殿下心胸開闊，跟他說話，更是不用遮遮掩掩。”
??祈雁剛想開口告辭，就見一個侍衛匆匆忙忙地跑近衛澤，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什麽後，衛澤遞給了文爝一個眼神，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駕著馬，冷冷瞧了她一眼，便調轉馬頭而去了。
??祈雁凝著他迤邐而去的背影，從馬背上的箭筒裏摸出一支羽箭，架箭上弓，拉了滿弦，直直對準了文爝的耳邊，真想就這樣鬆開了手去，讓這支羽箭從他耳邊飛過，讓他也嚐一嚐，讓人從背後放冷箭的滋味！以報先前的一箭之仇。便她最終也隻是做了做樣子，“嗖”一下，羽箭淩空而過，打穿了原本文爝射箭的那個箭靶。
??祈雁騎著紅鬃馬來到馬廄，正好撞見了正牽著砍刀出門的咕葉多。兩人相視一笑，又一起去了馬場。
??“你怎麽了？好像心情不太好？”祈雁問道。
??“沒事。”咕葉多搖搖頭，卻還是一臉滿腹心事的模樣。
??“咕葉多，你知不知道你的臉騙不了人的。”
??“我……”咕葉多垂下眼簾，“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就是這幾天沒見到靈湘公主過來玩了，就覺得……”說到此，咕葉多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祈雁有些迷惑了，問道：“咕葉多，你究竟什麽意思？”
??咕葉多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這幾天沒見到公主，感覺有點不習慣似的。”
??“不習慣？”祈雁道：“那你以後可得習慣，十七妹妹是個女兒家，鼓足了勇氣跟你說那番話，你不是拒絕她了嗎？還指望著她不要臉皮的死纏著你不成嗎？”
??“我……”咕葉多咬了咬唇，“小祈，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我看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我是有點失望。”
??“你失望什麽？你既然失望，為何要拒絕她呢？”
??“我隻是擔心……陛下是不會同意的，既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
??“咕葉多！”祈雁憤然打斷他，嗔道：“沒想到你居然是個膽小鬼！你不是整日裏吹噓，你是草原上的漢子嗎？怎麽在這種時候反而做起了縮頭烏龜？真是被你氣死了！”
??“小祈，你別生氣，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你都沒有嚐試過努力過，你怎地知道陛下一定會不同意呢？咕葉多，我問你，你拒絕靈兒，是因為不喜歡她拒絕她，還是因為你瞻前顧後，怕這怕那的而拒絕她？”
??“我……我也不是不喜歡靈湘公主，隻是我……”
??“你真是氣死我了！”祈雁氣的一巴掌拍向砍刀的屁股，砍刀受力嘶鳴了一聲，伴著咕葉多“啊”的一聲鬼叫，飛竄了出去。祈雁喊道：“走吧你！”隨即翻身下馬，走到馬場一側邊的台階處坐下，看著咕葉多已勒停了馬，撥了馬頭向著自己的方向跑來。
??咕葉多跳下馬，快步走到她身邊坐下，道：“小祈，你別生氣了，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對。”
??祈雁哼了一聲：“知道不對還要這麽做？”
??“哎呀，我當時……當時太緊張了，大腦一片空白，我就……”咕葉多有些懊惱地抓了抓腦袋，“不過，我想的也沒錯啊。我一個質子的身份待在這裏，陛下怎地會把她心愛的公方嫁與我呢？”
??祈雁沒好氣地翻他一個白眼，道：“你知不知道靈兒為何會與你說這番掏心窩子的話？”
??“我……不知道。為何？”
??“因為她沒有時間了，她必須快速確定你的心意才能做出下一步的決定。”
??“此話何意啊？”
??“哎——。”祈雁歎了口氣，“陛下有意要將靈兒許配給樞密院院事，梁大人之子梁懷之。”
??“什麽？”咕葉多驚地原地跳起。
??“你現在知道著急了？”祈雁斜眼瞧他，
??“坐下！”
??“哦。”
??“陛下隻是有意，還沒有頒發明詔，如果你真的在乎靈兒的話，興許你還有機會。”
??“我……”
??“你還在猶豫？！”祈雁氣道。
??“我不是猶豫，隻是，我已經傷了靈兒的心，我要怎麽彌補呢？”
??“這還要問我？你自己想辦法。”
??咕葉多抿抿嘴，抓了抓腦袋，一臉很為難的樣子。
??祈雁不理他，繼續說道：“還有，這個月月底的秋獵，你可一定要去參加。”
??“為何？”
??“叫你去你就去，你如果不去的話，就不用再想靈兒了。”
??“哦，我知道了，我一定去，我……哎，小祈，你去哪裏？”
??“我回去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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