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舊人
祈雁從鶴心亭跑了出來後，沒走兩步就失了方向，有些後悔走的時候太匆忙，沒帶彩兒朵兒一起出來，不然她也不會迷路了。不過，她現在對皇宮的感覺已沒有那麽陌生，轉念一想：迷路就迷路吧，隨便走走就是，反正到時候見到人問路就行。
??她也不知從哪裏七拐八繞，就走到一條雙牆的甬道裏，四周寂靜無聲，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陽光酷烈，卻感覺照不進這裏似的，總有股子陰森森的冷風吹著。她頓時覺得心裏發毛，正想著要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時，忽然間，甬道盡頭的紅漆門邊有一人影閃現，披著個黑色的鬥篷，戴著頭兜，跟個鬼影似的。
??她本也沒有多在意，反正這宮裏的人總是這樣行跡匆匆，來去無影的樣子。可就在那人滑過門側時，細風撩起了那人頭兜的一角，露出小半張側臉來，又迅速被吹蓋起來，人也隨之消失在門框裏。
??祈雁見到那人側容後全身為之一震，驚詫地說不出話來。她當下想都沒想，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到門框邊，探頭向東看去，果然見到那人消失在東牆勇道的一簾背影。她提步奔了過去，順著那人方才消失的方向追去，
??她一路跟著那人，極力放慢放輕了步調，一直跟到一處栽滿桃樹的林子，那人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了。祈雁驚覺，她應該是被發現了，於是提氣躍上桃樹枝頭，俯看整片桃林，依然不見那人的蹤影，便悻悻地跳了下來。心中疑雲陡升，不明白那人為何會出現在皇宮之中？突然腦中一閃，難道是……？
??祈雁從桃林中出來後，順著一條開闊的石路走去，約莫半住香的功夫，來到一處四野開闊之地，不遠處矗立著一座琉璃瓦歇的宮殿，似有威龍之氣環縈，讓人肅然起敬。殿門口不僅有整隊的侍衛把守，還有成雙的太監宮女守在門口。
??祈雁正在猜想這所宮宇是否為陛下所用時，就見殿門口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文焰！她頓時激動萬分，高興地衝上前去。
??文焰略顯倦容的走出殿門，初見她閃現眼前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一改頹累的姿態，微笑著迎了上去，有些意外地問道：“阿雁，你怎地會在這裏？”
??“我……迷路了。”祈雁頓了頓，“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裏來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父皇的乾政殿。”
??祈雁張了張嘴，倒也不甚意外，道：“難怪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就是覺得威嚴地緊。”
??“你今天去哪裏了？怎麽會迷路？”
??“我……”祈雁有些啞言，不知從哪裏開始說起，今天好像還發生了挺多事的，突然很神秘地說道：“先別說這個了，你知道我剛才看見誰了嗎？”
??“誰？”
??“巫衣紫。”祈雁正色看著他。
??“你說什麽？”文焰有些不敢相信，“你確定嗎？看清楚了？”
??祈雁點頭道：“我確定！她化成灰我都認識！”
??“在哪看見的？“
??“就是……一片桃林裏，我一直跟到那裏，她就消失了，我估計她是發現有人跟著她了。”
??文焰蹙起了眉心，思忖了片刻，道：“她居然能出現在皇宮裏？”
??“我也覺得奇怪。”
??文焰四下望了望，拉住祈雁道：“這裏不宜說話，我們回明初宮再說。”
??“嗯。”
??兩人回到了明初宮，彩兒朵兒上前行了禮，對祈雁這種突然消失的行為，似乎也不再那樣驚訝。
??寢宮的堂屋裏，祈雁問道：“難道巫衣紫是追著我們來的？”
??文焰擺擺手道：“她怎會知道我的身份？”
??“說的也是。”
??“我奇怪的是，這皇宮裏守衛森嚴，可不是她想闖進來就能闖進來的，還能這麽堂而皇之的在宮裏走動？”
??“那她是怎麽進來的？”
??“不管她是怎麽進來的，她一定是為宮裏的某個人在做事。”
??“九殿下？”
??“不知道。我懷疑過巫衣紫為九殿下做事，但高森細查過，在我們受到巫衣紫追蹤的那段時間，並未發現文爝與她有來往的證據，而且，在巫衣紫去雲起的湖邊小宅搶奪玉環時，突然出現的蒙麵人想要殺我，但巫衣紫及時放出了噬骨釘阻止了那人，後來她雖然綁走了你，但我真的猜不到她當時那個行為是不是有意救我一命？如果是的話，那她肯定不是文爝的人，這麽好的機會，文爝怎麽可能不下手？”
??“說的也對，如果她跟要殺你的牛首山不是一派人的話，那巫衣紫到底是誰的人？在這個皇宮裏，還有誰這麽急著想要得到密函？”
??文焰思忖著，突然眼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
??“是誰？”祈雁看到他腦中有什麽東西閃過，問道：“你猜到了是不是？”
??文焰搖了搖頭道：“我還不能確定，要驗證一下才行。”
??祈雁抿抿嘴沒再追問，知道如果他知道結果的話，一定會告訴自己。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說道：“文焰，我剛剛一直在想，既然巫衣紫跑到宮裏來了，她會不會也把木盒帶來了？”
??“她肯定帶來了，如果沒有她背後的人想要的東西，她潛進皇宮裏幹嘛？
??“沒錯，就是不知道她把木盒藏哪裏了？”祈雁有些懊惱，道：“她有木盒，我有玉環，現在倒好，我們誰也別想拿不到密函。”
??文焰陷入了一陣沉思，總覺得這事有哪裏不對，總覺得隱隱透著詭異的氣氛。
??“文焰？”祈雁輕喚一聲。
??文焰回過神道：“阿雁，往後在宮中要小心為好，我也會調查清楚，看看巫衣紫到底是怎麽混進來的。”
??祈雁點點頭，突然道：“對了，還有一事，梁懷之跟九殿下關係很好嗎？”
??“怎麽這麽問？”
??“他們今天在鶴心湖一起吃酒。”
??“你又看見了？”
??“我、我不是看見了，我是參與了。”
??“啊？”
??“就是……”祈雁將早上文靈來找她後，之後發生的一連串事件挑重點的告訴了他，疑惑道：“九殿下不是殺了梁懷之的哥哥梁棟之嗎，為何梁懷之還會如此對他？他不恨九殿下嗎？”祈雁看著文焰，等他說些什麽，卻見他神色嚴肅地盯著自己猛瞧，突然像做錯了事的小孩，怯怯地道：“我……我說錯什麽了嗎？”
??“你已經見過皇祖母了？”
??“啊？……哦……嗯。”祈雁越說越小聲，嚅嚅地低下了頭。
??“皇祖母說什麽了？”
??“沒、沒、沒……沒說什麽。就是……我不小心說了你被追殺的事，她好像有些擔、擔。”
??“為何提起這事。”
??“啊？就是、就是那個，哎呀，都是那個福陽郡主，她逼我逼的太緊了，我隻能說點別的事，岔開太後注意力。”
??“逼你逼的太緊？”文焰有些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就是……”祈雁吞吞吐吐地不知從何說起。
??“阿雁，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文焰眯了眯眼睛。
??“我、我、我、我……有……”祈雁緊張起來，最後吐出的那個字就像泄了氣的河豚。
??“到底何事？”
??祈雁撇撇嘴，就將今天跟孟青伶起衝突一事告訴了他。
??“什麽？”文焰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打她的，是她躲在我背後襲擊我，我才……你知道的，我們練武之人，最忌諱有人站在我們背後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孟青伶怎會如此衝動，要動人打人呢？印象中的她不是這樣的啊？”
??“你是不是覺得她應該是知書達禮，溫婉動人，跟動人打人根本扯不上關係的。”
??“應該是這樣沒錯。”
??“哼。”祈雁不高興地撇嘴道：“那你們可全都看錯啦，她凶起來的樣子，很可怕的。她在太後麵前冤枉我，對她自己說的那些個挑釁的話隻字不提，竟說我的錯誤，她還……”說到此，夏令卉突然瞥見文焰逐漸沉下的臉色，便收了口，問道：“文焰，你怎麽了？”
??文焰歎了口氣，優然地地望著她，緩緩道：“這都是我的不好，沒有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害的你在宮裏遭人閑話，孟青伶竟敢當著麵這麽說你，分明是不給我一點麵子。阿雁，你一定很不開心吧，我……”
??話還沒完，就被她用一根纖細的手指輕輕壓在了唇上，聽她道：“別這麽說，文焰，我知道你的心思，不管你怎麽做，我都相信你！還有，孟青伶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才不會不高興呢，她又不是沒有把柄叫人說嘴，她要說我，我就說她，你沒看見我隻要一提九殿下，她的臉色拉的比馬臉都長，臉上也青一塊白一塊的，別提有多好笑了，哈哈哈。”說完，大笑起來。
??“你啊。”文焰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我倒是不怕你被人欺負，你總歸能想出辦法來對付的，大不了就動手嘛。”
??祈雁嗬嗬傻笑了幾聲：“文焰，還是你了解我。反正有你護著我，我才不怕得罪她呢。”
??“你放心，有我在，你盡管鬧。”
??“要不是為了靈兒，我真是跟他們多待上一刻都不願意。”
??“那依你的觀察，梁懷之能過的了你這關嗎？”
??“不知道，目前來講，還沒有發現大的問題，現在就等圍獵了，可以再觀察觀察。
??“圍獵？”
??“靈兒求她母妃，說是要讓陛下辦一場圍獵，到時候梁懷之一來，就可讓靈兒在暗地裏看看，至少都讓靈兒知道梁懷之長成什麽樣吧？”
??“這個主意是不是也是你出的？”文焰又捏住了她的臉，這回卻沒有放手。
??祈雁嘟著嘴道：“我就是順便問了一嘴。”她掙開了文焰的手，問道：“你認識梁懷之嗎？”
??“沒跟他接觸過，不甚了解，他十歲就去了北境，直到半個月前才回了京城。”
??“那個孟青伶果然滿嘴謊言，我以後不會相信她嘴裏說的任何一個字。”祈雁忿忿道。
??“好啦。”文焰摟住她道：“你就少操心點別人的事了，沒事多想想我。”
??“文焰……”祈雁頰上飛起兩片緋雲，安靜地靠在他的肩頭，沒再說話。
??兩人正享受著難得的濃情時光，房門就被咚咚敲響，外麵傳來朵兒的聲音：“殿下，媛妃娘娘差人來說，邀您跟祈娘子去霖霏宮用晚膳。”
??“知道了。”文焰答道，鬆開了她，看到她略顯慌亂的眼神，問道：“怎麽了，又不是沒見過我母妃。”
??“我……”祈雁輕輕咬了咬唇，“還是有點害怕。”
??“別怕，我母妃不會吃了你的，再說還有我在呢，你就拿出見太後的那股子勁，就行了。”
??“那我可……不敢。”
??“那你見太後就敢。”
??“我、也不敢。這不是被逼的嘛，狗急了還會跳牆呢。”
??“狗可跳不過你。”
??“文焰！”
??“好啦好啦，走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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