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媛妃
“祈雁！你跑什麽？”身後似幽冥般的聲音傳來。
??祈雁心知躲不過去，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這才萬般不願百般無奈地止住腳步，悻悻地轉過身，拱了拱手道：“九殿下。”
??文爝距離她隻三步之遙，而原本緊緊跟著她的朵兒，已落在最後，正靠在不遠處的一棵柳樹邊喘著粗氣。
??“祈雁，你是故意要甩開本王嗎？”
??“小女不敢。”祈雁恭敬道：“隻是閑來無事，想練練腳力。”
??文爝冷笑一聲，道：“你為何要接近我母妃？”
??祈雁被問的一梗，差點沒吐血，有絲不悅道：“我看殿下是誤會了，我沒有接近你母妃，隻是碰巧在竹葉亭裏遇見的，而且當時，我並不知道蘭妃娘娘就是你的母妃。”心想：怕是任誰也想不到吧？
??“那你現在知道了，本王警告你，休要打我母妃的歪主意。”
??祈雁真是又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心裏罵道：這個世界上怎會有如此這般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心胸狹窄，腹誹多疑之人。深歎了一口氣，壓抑住滿心滿肺的怒火，幹巴巴地道：”殿下多慮了，小女沒有要打蘭妃娘娘什麽主意，以後也不會，若是殿下對我見娘娘一事很是不滿，小女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踏進霖霏宮半步，還有這蘭香園，定繞道而行。”她越說心裏越氣，這事本與她無關，到頭來還得叫她低三下四的跟他道歉。
??“朵兒。”祈雁喚道。
??朵兒接上了氣，匆匆趕了過來。
??祈雁道：“把蘭香茶還給殿下。”
??朵兒好生尷尬地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祈雁對文爝拱手作揖，甚是客氣道：“殿下，若是無其他事情，小女告辭了。”說罷，轉身離去，出了蘭香園的月亮門後，一個閃身，側到一邊，提氣運攻，以輕功飛奔數丈之外，以防他再追上來，又想對自己教訓一番，著實讓人厭煩。
??祈雁甩掉了文爝，自然也甩掉了朵兒，一個人悻悻地回了明初宮，心中悶悶不樂，委屈的緊。正走到桂花樹下時，抬眼看見了站在長廊邊身姿飄灑的文焰，心口如決堤的水壩，飛奔前去，一把踣向文焰懷裏，伏在他肩頭，嗚嗚嗚哭了起來。
??“怎麽了？”文焰嚇了一下，忙柔聲安慰起來。
??祈雁隻搖頭不語，眸中霧霧水氣，幹了又濕，濕了又見朦朧。
??文焰也不再問她，隻撫著她的發絲，讓她傾在懷裏，盡情發泄。
??哭了一會，祈雁終於平靜了下來，放開了文焰，定定抬眼，滿眼霧花的淚痕。
??文焰替她擦幹淨眼淚，柔聲問道：“到底怎麽了？怎麽傷心成這樣？誰欺負你了。”
??祈雁撇了撇嘴，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誰冤枉你了？冤枉你什麽了？”
??話正說到此時，就見朵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手裏依舊捧著那個禮盒。
??祈雁瞥了她一眼道：“朵兒，不是讓你還給他了嗎？”
??朵兒道：“赤王沒理我，自己走了。”
??文焰驚道：“是不是文爝又找你麻煩了？”
??祈雁就將她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道：“我哪裏會知道蘭妃娘娘是他的生母嘛，要是我知道的話，肯定躲的遠遠的，免得讓他找到話題向我發難。”
??文焰心裏不是滋味，輕輕摟住她，吻了吻她的發鬢，一絲憂傷道：“阿雁，為了我，又讓你受委屈了。”
??祈雁搖頭道：“文焰，為了你，做什麽都不委屈，可能是我太小題大做了，其實也沒什麽，我自己知道真相就行，管他怎麽想呢，反正我也不在乎。”
??文焰道：“放心，阿雁，隻要等我們搬出宮住，你就不會再有這樣的煩心事了。”
??“搬出宮？”祈雁望向他，突然道：“今天在蘭妃娘娘那邊時，九殿下提到他被封為赤王，可以出宮另開府邸，文焰，這是什麽意思？”
??“隻要是陛下親封的郡王和親王，都會出宮開府，成立自己獨立的王府，這是祖祖輩輩流下來的規矩，文爝現如今封了王，想必他在宮中也不會待太久了。”
??“沒那麽簡單，九殿下跟蘭妃娘娘說了，陛下賜給他的那座宅子陣舊，他要重新修葺，沒有個一年半載，他是不會搬的。”
??“他真的這麽說？”
??“嗯，我當時就在旁邊，親耳聽見他這麽說的。”
??文焰眉心微蹙，臉色漸漸憂鬱起來，思付片刻，道：“以他的性子，應該巴不得趕緊離宮才對，怎地還會想在宮中多留呢？”
??“九殿下想離宮？”
??“嗯。”文焰道：“宮中辦事諸多不便，眼線眾多，若是離宮開府，環境相對私密，可以培養一眾親信，又不怕受人監視，他怎會不願？”
??“那我就不懂了。”
??文焰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不說這些了，你……”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叫彩兒朵兒給你換身衣服，你這身太素了，待會跟我去了個地方。”
??“去哪裏？”祈雁好奇的雙眼放光，跟在他後麵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文焰直直向前走，也沒理她。
??“這麽神秘？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
??“不告訴你，快去換衣服。”
??“哦。……，文焰，你說嘛。”祈雁一直追著他不放。
??“不說。”
??“文焰……”
??祈雁換了身淺藍色蓮紋刺繡的錦緞綢衣，雲髻邊簪了支藍蝶珍珠流蘇的步搖，走兩步時便身姿搖曳，更顯俏嬌靈動。
??她跟在文焰走在半道上，又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哪裏啊？”
??文焰一哂，語出驚人死不休地道：“去見我母妃。”
??“什麽？”祈雁吃了一驚，臉都歪了，囁嚅道：“去、去、去、去、見你……母妃？”
??“怎地？不想去啊？”
??“我沒說不想去，隻是，太突然了，我還沒準備好。”
??“你要準備什麽，人到了就行了。”
??“我心裏沒準備了。”
??“你心裏有我就行了，勿需準備。”
??“文焰，我跟說認真的，你又取笑我。”
??“我哪敢取笑你，阿雁，你別擔心，我母妃不凶，她不會吃了你的。”
??“哦……”
??祈雁閉了嘴，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卻沒由來的緊張起來，心髒撲撲飛跳，腦海中閃過一萬幅初見他母妃時的場景。不知道他娘是什麽樣的一個人？會像蘭妃娘娘那樣溫和恬靜嗎？還是說不苟言笑？她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腦海中胡思亂想了半天，不知不覺中已來到一座宮殿的門口，殿前門框上的匾額上寫著“醉依宮”三個隸書文體。那對紅木杉的大門被打開後，祈雁深吸了一口氣，跟著文焰跨進了大門，一路經過前院和中殿，來到他母妃居住的主殿中。
??宮女進去傳話的空檔，讓她更加忐忑不安。
??文焰安慰的話語從她頂心傳來：“別緊張，大不了就吃了你。”
??祈雁嘟嘴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戲弄我。”
??文焰衝她嗬嗬一笑，眨了眨眼睫，道：“有我在，你怕什麽？放心，我喜歡的人，母妃一定喜歡。”
??雖說文焰的安慰讓她寬心了不少，但內心深處還是抑製不住的緊張。
??方才進去通報的宮女此時信步走來，請他們進去。
??祈雁直想長嘯一聲，故作鎮定地跟著文焰去了內堂，她跟人打架都沒像現在這般慌亂過。
??內堂的半塌上坐著一位容姿端莊，身形豐腴的女子，衣香鬢影，翠繞珠圍，看上去十分雍容華貴。
??文焰上前一步磕頭頷首道：“兒臣參見母妃。”
??祈雁也學著他的樣子跪在一邊，低頭小聲道：“小女祈雁參見媛妃娘娘。”
??媛妃掃了祈雁一眼，悠悠道：“都起來吧。”對著旁邊的宮女道：“賜座。”
??宮女搬來了兩把紅木圓凳，放在臨近媛妃的左手邊。文焰坐在側首座，祈雁挨著他坐了下來。
??媛妃笑容可掬，略微打量了一下祈雁，道：“焰兒，這位就是你跟我提過的那位祈娘子吧？”
??文焰道：“是。”
??祈雁心口縮了一縮，努力保持住不讓臉部肌肉抖動的過於厲害。
??媛妃微笑著看向她，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道：“祈娘子果真是出水芙蓉的美人胚子。”
??祈雁微低著頭，嘴角抿的緊緊地道：“娘娘過獎了。”
??媛妃道：“祈娘子也不必過謙。”頓了頓，道：“聽說祈娘子生在金州？”
??“是的，娘娘。”
??“家裏做什麽的？”
??文焰插道：“母妃，孩兒不是跟你說過，母妃怎地忘記了？”
??“對對對，你瞧瞧我。”媛妃訕笑道：“可能是你說的那個什麽鏢……鏢局，母妃實在不懂，一時沒記住。”
??祈雁抿了抿嘴，沒有哼聲，但好似聽出她言語中並沒有善意。
??“鏢局？”媛妃又重複了一下，兩道柳眉如輕風撫過的白羽，隻淡淡地漾了一下，問道：“祈娘子在這麽複雜的環境下長大，出落的還如此清麗脫俗，當真不易。”
??“娘娘誤會了。”祈雁直言道：“其實鏢局的環境也並非十分複雜，我爹雖一價武夫，但他仁慈善良，忠勇忠義，來我鏢局的人都跟他惺惺相惜，雖然都是些粗莽漢子，但都是些光明磊落，又講江湖道義的好漢，其實跟他們相處……”
??話還未完，就見媛妃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打斷了她，輕笑道：“祈娘子當真是與眾不同，難怪焰兒會被你吸引，宮中女眷閨秀甚多，竟沒有一人能像你這樣，說出什麽……‘江湖道義’的這種話來，也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從小就跟那些個‘粗莽漢子’混在一起，我現在倒是真的可以理解焰兒了，這宮中的鮮花個個明豔嬌貴，突然在路邊出現一朵野菊，自然是要多看兩眼的……”
??“母妃！”文焰有些不悅地打斷她，“母妃又說到哪裏去了，孩兒長這麽大，喜歡什麽樣的花，自己還不知道嗎？母妃，若無其他事情，孩兒還有公務，先行告安了。”說罷，便站起了身。
??祈雁也緊跟著站了起來，麵色甚是尷尬。
??媛妃倒是不怎麽在意文焰的態度，笑著說：“那你去忙吧。”
??文焰和祈雁一起行了禮後，便一起離開了醉依宮。
??路上，祈雁一想起媛妃輕笑著說起‘江湖道義’、‘粗莽漢子’還有花不花的事，就覺不爽，總是隱約感覺她的笑容下藏著些許的輕蔑之意。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可以忍受別人對她的輕視，但她不能忍受別人對她爹、對祈門鏢局的任何鄙夷。
??正悶悶地想著時，文焰的聲音傳來：“阿雁，我母妃方才說的那番話，你別多心，她長年深居宮中，並不懂外麵的世界。這都怪我，沒有事先說清楚，你別怪我母妃。”
??祈雁一下心就軟了，悠悠道：“你說的哪裏話，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不過……”她有點鬱鬱地說道：“我覺得你母妃好像不太喜歡我。”
??“瞎說。”文焰止了腳步，側身看著她道：“她根本不了解你，怎地談得上不喜歡你。阿雁，你別多想，等時間相處長了，母妃自然能知曉你的好。”
??祈雁點了點頭，沒再與他分辨，但心中那種不快之感始終揮之不去，她也不想表現的過於明顯，省得讓文焰夾在他母妃和自己之間難做。
??二人回到明初宮時，已金陽西落，漫天散開了網般的浮霞層暈，整座宮宇被籠罩著一圈灼豔朱赤的光，似仙殿般。兩人醉於這讓人如癡的景色，攜手漫步在園內，輕風吹過衣角，花前柳下，一對戀人耳鬢間輕聲蜜語、訴說柔腸。滿園情意藏不住，隨波飄蕩泛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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