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九殿下 二
祈雁心中一怔，微微蹙了下眉，就聽他堪堪說道：“吃好了？”
??“嗯。”祈雁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可以專心回答我的問題了？”
??“哦。”
??九殿下挪動了一下身子，甩了甩衣袖，道：“聽說你武功甚高，比起我六哥有過之，不知是也不是？”
??“不是。”祈雁道：“文……你六哥……六殿下他有他的長處。”
??“撇去他的長處，單論武功，他打不打得過你？”
??“這個……”祈雁有些為難地揪起了眉心，怕卸了文焰的麵子，“差不多吧，我沒跟他比試過。”
??“那就是打不你了。”九殿下冷哼一聲，向她瞥去一個‘小看了你’的眼神，隨即又問道：“你是金州祈門鏢局祈虎之女？”
??祈雁謹慎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怎地會知曉的如此清楚？
??九殿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幽幽道：“你還不知道吧，你的事，今天下午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了。”
??祈雁小聲“啊？”了一聲，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九殿下似笑非笑道：“堂堂六殿下回宮，身邊多了一位女子，陛下怎會不知？今辰下了早朝，父皇在乾政殿內問起，六哥已經將你的情況全都告訴了父皇，所以，你的身份，已經人盡皆知了，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吧？”
??“你既已知道，為何還要再問我？”祈雁脫口而出。
??咕葉多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刻瞥向九殿下的臉色。
??九殿下倒是不以為意，冷冷道：“就是想看看六哥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為何要撒謊？”祈雁質問道，心中對他懷疑文焰而感到一絲不快。
??“那看來是真的了。”九殿下又挪了挪了身子，“聽說你們這一路，遭遇了不少事情？六哥險些丟了性命，是真的嗎？”
??祈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極為維護文焰地說道：“六殿下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他沒說什麽就沒有什麽。”
??九殿下輕蔑地哼了一哼，沒理會她的話，繼續說道：“六哥這次死裏逃生，莫不是都因為你吧？”
??“你想說什麽？”
??“就是因為你，給六哥帶去了無窮盡的麻煩，所以才害得他差點命喪蘭香鎮，不是嗎？”九殿下不痛不癢地說著，眼神裏聚著比臘月寒冬裏還冷的冰涼。
??“你什麽意思？”祈雁有些怒了，隻是在極力按壓著。她厭極了九殿下說此事時的態度，一副旁觀者看熱鬧的心態，她跟文焰所經曆的一切，是痛是苦，是喜是悲，最終都將他兩的心緊緊地拴在了一起。又豈能讓他三言兩語地糟蹋這份情感。
??九殿下見到她微紅的臉上隱著絲絲地怒容，就像沒看見似的，毫不在意地說道：“可惜啊，六哥這趟出門，本以為可以立個功勞，叫父皇另眼相看一番，沒想到卻一無所獲。”
??“誰說……”祈雁剛想說些什麽，瞥見九殿下深沉又幽黯的眸光，一下止住了嘴，萬般念頭閃過她的腦海，最後暗暗沉了一口氣，不緊不慢道：“六殿下出宮要幹什麽？他有沒有什麽收獲？我怎地會知道？九殿下若想知道，大可以問你六哥，你們兄弟情深，當是比我聊得來才對。在這裏為難我作甚？你問東問西，問長問短，我通通都回答你，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清楚。若是九殿下為此怒了，要拿我是問，我也不服！若是叫皇宮裏的人知道你九殿下隻會欺負女流之輩，豈不叫人活活笑話了去。”說著，冷笑了一聲，暗諷道：“就連江湖草莽之輩，都知不與女子論長短。九殿下貴為皇子，身份尊貴，難不成還不如我們江湖中人嗎？”
??咕葉多聞言腮幫子鼓得老高，半天都出不了氣。
??祈雁說完，反而一身輕鬆，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目光冷暗，甚是不快。
??九殿下沉默了半晌，茶中的熱氣也漸散去，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不是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笑，而是真正的笑容。這一圈笑意順著他的嘴角如漣漪般擴散開來，直到他笑不可抑地發出“哈哈哈”聲。
??祈雁隻斜眼嚴肅地盯著他瞧，不敢有絲毫怠慢。
??咕葉多終於將憋在嘴中的一口氣吐出，仍舊心驚膽戰地盯著他瞧。
??九殿下狂放地笑過之後，倏然臉色變的陰寒之極，眸中精光四射，用一種冷到極寒地語氣說道：“看來你不是不太了解本殿下，告訴你，本殿下就喜歡不按常理出牌，什麽江湖？都是狗屁！”
??話間落，九殿下一甩長袖，一掌劈向矮桌，隨著矮桌的斷裂之聲，一股冷洌地寒氣順著木桌間一分為二的間隙處，向著祈雁衝來。
??“小心！”祈雁大喝一聲，一把推開右側的咕葉多，左掌單手撐地，順勢腳上頭下，縱躍翻騰，避開了這一掌的掌風。
??那紫檀鑲貝的矮桌被劈成了兩半，一左一右塌在地上，盛點心的玉瓷盤也碎了一地。
??九殿下冷眼道：“你果然武功不錯。”
??祈雁氣性上來了，不客氣道：“不勞你誇獎！”
??九殿下又一冷哼，厲聲道：“今天本殿下就親自領教領教！”說完，原地縱身一躍，跳過一地的碎瓷，直臂翻掌向祈雁麵門攻去。
??祈雁隻輕眨雙睫，豎臂側手一擋，將他格開，隨即另一手握拳，向他肩頭錘去。她的掌拳結合，在和文焰遊走江湖，曆經劫難的這一個多月來，已練的爐火純青。以掌收拳，以拳翻掌，拳掌交替，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在你近身處，打的你出其不意。
??兩人很快從側廳打到了外院，院裏的宮女太監嚇了一地，也不敢轉身逃走，隻留在原地瑟瑟發抖。煜風宮的侍衛們很快就圍了上來，卻被隱在暗處的某人揮手示下，沒有一個人衝上來幫忙，隻跟著他們打鬥的身影節節後退。
??幽夜中，隻聽得掌風甩出的呼呼聲，煽動著廊下燈罩裏的燭火，燭光忽暗忽明，投在她皙白的臉龐上，倒是為她添了幾分神秘的妖媚之惑。
??祈雁穿著長袖的新衣，打起架來不甚趁手，有好幾次差點被長袖甩到自己，隻得加強了腿功。但以腿功為主的鬥武十分耗費體力和心力，與女子而言，是不討巧的。但九殿下算不得江湖高手，雖然打的吃力，但收效頗豐。很顯然，九殿下不習慣這種以腿替手的進攻方式，格擋的十分笨拙，節連後退閃躲，不敢硬吃她的進攻。也幸得她幹架前吃了些糕點，不然的話，隻怕現在要昏厥過去了。
??咕葉多齜著牙咬著一排手指，躲在門框邊，心驚肉跳地看著，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從那一個刻開始，竟然演變成現在這般局麵？他可是皇子啊，陛下甚為寵愛的九殿下啊？這祈雁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怎敢與他動起手來？
??九殿下又一拳攻向她麵門，這一招卻早已被她看穿，唇邊浮出一絲嘲弄地笑意，一把抓住他迎來的拳頭，包於掌心，用力往下扣住他的手腕。九殿下登時悶哼一聲，痛到骨頭裏，卻死咬著牙根，強忍著。但他額頭暴出的青筋，已將他出賣。
??“殿下！”一直隱在一側觀戰的某人，此時大叫一聲，衝上前來。
??“站住！”九殿下命令道。
??那人聞言站在原地，卻始終不肯退卻，雙拳已在身側握得緊緊，隨時準備戰鬥的架勢。
??祈雁用眼尾斜睨了那人一眼，燭光昏暗中，隻看見了一個身型偉健的的輪廓。她撫袖橫掃，腳下踩風似的從九殿下身邊滑過，衣袂翩然間已盈盈轉身，走廊一側裏的燭光盡數熄滅的同時，她出直拳砸向九殿下的後背。
??“殿下小心！”那身型偉健之人大聲呼道，一腳已經跨了出去，橫眉擰成了八字，全臉肌肉緊繃地看著。
??九殿下回身抬手格擋，還未及出招，就迎來她如疾風暴雨般綿密的拳頭，接連不斷地向他胸口錘去。九殿下心中暗驚，臉上肌肉抖動了一下，額頭細汗微出，即便他整日裏都淡定從容，心如死水般毫無波瀾，此時此刻，都不得不被她這樣淩厲的出拳所震撼，如枯木逢春般，他的心居然開始加速跳動。九殿下一邊揮臂擋拳，一邊接連後退，眼前的雙拳已化成無數幻影，重疊在一起，暈得他睜不開。就在他目光輕晃間，一條長臂如鬼魅般溜向他，一抬手，已成鷹爪，牢牢勾住他的下顎。
??九殿下下顎緊縮，就如一團核桃被揚到空中的小鐵錘狠砸了一下，被她纖白的手死死扣住，每一根神經都能感受到她指節的力量。他停了手，止了腿，微微斜眼看她，雖然輸得徹底，但眼裏卻盡是‘死到臨頭都不屈’的冰騭寒光。
??“大膽，快放開九殿下！”一直隱在廊下的那人衝了上來。
??“祈娘子，你快放開九殿下。”咕葉多也衝上來勸道，眼裏交雜著擔憂、害怕、驚恐和你真行。
??祈雁看了他們一眼，眼光又回到九殿下臉上，悠悠說道：“九殿下，承蒙請教了，既然九殿下有興致找我切磋武藝，我自當不敢推拒，如若我不用心用力，怕是有欺惘九殿下的嫌疑，想必九殿下必不想受人欺騙吧？”說完，冷眼看向他。
??九殿下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卻因為被她捏著下巴，倒是看不出是不是在冷笑。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跟九殿下說話，你不要命了嗎？快點放開殿下！”那人威脅道。
??祈雁道：“若切磋武藝不大膽的話，那還叫什麽切磋？！難道瞞著殿下，故意讓他贏，就是不大膽了嗎？”
??“你……”那人憋氣，伸手抓住她扣著九殿下下顎的手腕，喝道：“放手！”
??祈雁斜眼一瞥，與他較上力來，那人加重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越是不放手，她的手臂就越是運氣格阻，卡在九殿下下顎的指節就越是用勁，直到掐得他磳紅了臉，發出一聲悶哼，那人才回轉過神，陡然撤回了手，擔心地叫了一聲：“殿下！”
??祈雁忙道：“九殿下，這可不怪我，我已經要放手了，是他自己上前要抓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那人憤道：“你……”沒空理她，立刻躬身道：“九殿下，屬下不是故意的。”
??九殿下用眼角斜了他一眼，又看向祈雁，勉強擠出兩個字：“放手。”
??祈雁打量了他一下，又斜眼看向四周，慢慢地鬆開了五根蔥白的手指。隨即立刻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全身真氣流轉，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九殿下顎邊已清晰地印上幾道粉紅的指印，隻是在黯氳的光線下，沒人看得清楚而已。
??那人一見主子得了解脫，立刻護身在前，舉起拳頭就要向祈雁衝去，卻被九殿下輕飄飄地止住：“住手！”
??那人回身，不解地看向他。
??九殿下一揮手，示意他退到一邊，甩了甩長袖，整了整衣襟，幽然道：“看來你的武功確實很高。”
??祈雁道：“承蒙殿下誇獎，運氣好而已。”心想：不是我武功很高，隻是你武功不如我而已。
??九殿下冷冷盯著她瞧了一瞧，又冷冷道：“你走吧。天色已晚，怕是六哥要擔心了。”
??祈雁雖然略感吃驚，但當下來不及多想，立刻遞給咕葉多一個眼神，抱拳說了句“告辭”，便和咕葉多一起，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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