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紫霞湖 二
二人走到臨近的密林邊，就地拾了些幹樹枝。
??祈雁看向文焰時，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文焰不解。
??“你……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臉？”
??“怎麽了？”
??“都成大花貓了。”
??“是嗎？”文焰放下手中的一捆樹枝，伸手去擦。
??“你、你、你，你別擦了，怎地越擦越多？”
??文焰翻手一看，隻見滿手髒兮兮的烏黑，失笑道：“一定是樹枝上沾了些什麽。”彎腰翻看一下樹枝，抽出一根半截黑黢黢的樹杈來，搖頭道：“果然。”隨手將那根樹枝扔了出去。
??祈雁道：“你快擦擦臉吧。”
??文焰抬頭看了看她，埋怨道：“我又看不見我臉上哪裏髒了，而且你看我，兩隻手髒兮兮的，要怎麽擦？阿雁，你幫我擦一下吧？”
??“啊？”祈雁有些猶豫：“可是我、我沒帶手帕。”
??“我有。”文焰捏著衣襟，從懷裏拿出一塊帕子遞給她，道：“快點幫我擦。”
??“啊？”
??“快點啊，難道你想讓我頂著黑臉見人嗎？”文焰催促著：“阿雁，你就好人做到底，趕緊幫我把臉擦擦幹淨，好不好？”
??“哦，……，好。”
??祈雁接過手帕緩緩向他的臉麵靠近，為他一點一點拭去臉上的烏塵。就在她專心幫忙時，忽的撇見文焰正直直地看著自己，一雙眼珠漆黑明亮，如幽潭深水，多看一眼，都要墜入。
??祈雁被他看的心慌起來，連忙收回眼神，不覺也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給他胡亂擦了起來，隻想快點結束。
??文焰吐著氣音道：“阿雁，你可別糊弄我啊，要給我好好擦擦幹淨。”
??祈雁手一抖，不高興道：“你要是覺得我糊弄你，就自己擦去。”說著，將手帕遞到他眼前。
??“好好好，小娘子莫要生氣，算我失言，我知道你沒糊弄我。”
??“你瞧這手帕，都髒成這樣了，還說我糊弄你。”祈雁咕嚕著。
??文焰瞥了眼那塊帕子，微笑道：“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沒糊弄我，阿雁，你最好了。”
??“哼。”
??“好了好了。阿雁，我向你道歉還不成嗎。快點，幫我把臉擦幹淨，大夥還等著我們烤魚呢。”
??祈雁撇撇嘴，又重新在他臉上倒騰了幾下：“好了，都擦幹淨了。”
??“真的嗎？這麽快。”
??“不信拉倒。”
??“好好好，我信，我當然信你了。阿雁，謝謝你了。”
??祈雁抬眼望了望他，將那塊髒帕子往他手裏一塞，轉身背柴去了。
??文焰抱起方才的那捆柴跟在她身後，問：“阿雁，你明天有時間嗎？”
??“幹嘛？”祈雁頭也不回。
??“你能不能陪我去點翠林走一趟？”
??祈雁兀地停住了腳步，扭身看向他：“你要去點翠林？”
??文焰點頭：“沒錯，我想再去看看有什麽是我沒發現的？是我遺漏的？”
??“你是在懷疑什麽嗎？”
??“沒錯，所以我想再去查一查。阿雁，你是金州人，對點翠林又甚為熟悉，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祈雁想了想，點頭道：“好。我明日可以陪你一道去。”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明日一早去找你。”
??“好。”
??兩人抱著柴火走向祈鷹臨時搭好的火爐邊。文焰將樹枝掰斷，交疊著壘好，中間掏空，拿火折點燃些幹草放在掏空處，樹枝很快就被點燃了。
??祈雁瞧他十分嫻熟的模樣，納罕道：“你會生火？”
??文焰笑道：“我會的事情還很多，小娘子，你以後自會知曉。”
??祈雁心中一動，斷續說道：“我、為何要……知曉？”
??文焰衝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言語。
??祈雁被他那一個眼神瞧的心慌起來，連忙岔開話來：“我去把魚拿來。”
??“等一下。”文焰叫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
??文焰和她一起來到湖邊，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直接將那些魚兒剖腸挖肚，又順便在湖水裏洗了洗，然後再放入魚簍中。
??祈雁心下奇怪：他不是六殿下嗎？平日裏那麽多人伺候，怎地連這殺魚的活都會做？
??文焰提著殺好的魚走向火篝，又將較為纖細的樹枝枝頭削尖，將魚插上，放在火上烤了起來。隨著陣陣飄揚的香氣，把還在湖邊玩耍的符嶸等人全都吸引了過來。
??趙芸兒也懶洋洋地起了身，她剛才趁著他們兩人去拾柴的功夫，靠在樹邊小憩了一會，這會子才悠悠轉醒。
??眾人圍在篝爐邊，一邊談笑，一邊吃著烤魚，隻趙芸兒一人，意興闌珊地看著，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
??符嶸問道：“芸兒姐姐，你怎地不吃啊？”
??趙芸兒尷尬地笑了笑：“我不餓。”
??祈雁幽幽道：“阿嶸，趙芸兒貴為千金，又怎地能食得這野外之物？如此粗劣又上不得高雅之堂的東西，怎麽可能入得了她趙芸兒小娘子的眼裏？”
??符嶸沒聽出她話裏的諷刺之意，振振有詞道：“高雅之堂，不過是人為捧之而已，就拿這魚來說吧，同樣是條鯉魚，我們拿著樹枝架在火上胡亂翻烤一番，雖形式簡陋，但：一不用錢，二能果腹，二能與好友閑談，又豈不美哉？倘若把這條鯉魚放入郭七子正店裏，雖形式華美，但價錢不僅貴上幾倍，還得受飯桌之禮，又豈能像現在這般自由暢快。我倒是覺得，吃的東西、環境，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在一起才對。”
??祈雁“噗嗤”一笑：“阿嶸，你說的太對了，我讚同你，我再給你烤一條魚。”
??文焰點點頭，欣賞地看向他，說道：“符小郎此言甚得我心，我也覺得，隻要人對了，怎麽地都是好的。”說著便撇了祈雁一眼。
??祈雁正好撞好他的眼神，心頭一慌，手一抖，差點把魚掉進了火堆裏。
??趙芸兒隻覺尷尬，連忙跟風道：“我也覺得文郎君的話甚有道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自然是怎麽樣都是好的。”頓了頓，情意綿綿地望他一眼：“我也覺得有些餓了，不知還有沒有烤好的魚了？”
??“芸兒姐姐，這條魚給你。”符嶸高興地把手中烤好的一條魚遞給她。
??趙芸兒接過，道了聲謝，小口吃了起來，心中滿是勉強。
??祈雁瞧見趙芸兒那副勉為其難的模樣，不覺抿嘴偷笑，心想：這個趙芸兒為了討得文焰歡心，可真是拚了老命了。她從小就優越感極強，又自恃甚高，可從沒見她為誰如此自降身份、如此委屈過？難道這個文焰當真有這麽好嗎？還是說，他有些優點，是趙芸兒看到的，而我沒有看到？
??想到此，祈雁不禁好奇起來，偷偷望了眼文焰，心道：除了長得俊雅了點，也沒什麽特別的啊？難不成趙芸兒就是貪圖他的……美色？
??“文郎君。”趙芸兒嬌滴滴道：“不知文郎君打算在金州逗留多久？”
??“那要看家父交代我的事情辦的如何？”
??“不知文郎君此次來金州，所謂可事？”
??“家父有些事情交待，所以就過來了。”
??趙芸兒看向他，總感覺他的態度比先前在宴席上冷淡了些，雖不知為何，但她向來自負，自認為是因有閑雜人在旁，他才會有此疏離，倒也並不在意，繼續說道：“文郎君，下月初七，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節’，不知到時，文郎君可還在金州？”
??“下月初七？”
??“對。”
??“不知道，有可能在，也有可能不在。”文焰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一是奉樹義失蹤的真相，似乎近在眼前，他不想放棄；二是關於金州知府杜鳴被殺一案，還在調查中。他確實要在金州多待一陣子，但又怕計劃趕不上變化。
??“文郎君，如果到時你還在金州的話，不如一起去過乞巧節吧，湊湊我們金州的熱鬧，如何？”
??文焰點頭道：“是個好主意，到時候大家再一起去，就像今天一樣。”轉頭問夏鯤：“你說可好？”
??祈鯤連連拍手叫好。
??趙芸兒有些不悅，但還是附和道：“好啊，到時候大家一起去。”
??“我可不去。”祈雁興致缺缺。
??“為何？”文焰好奇道。
??“乞巧節都是女兒家向織女星乞求巧智，希望自己心靈手巧。我的手隻會用來拿劍提刀，可不會什麽針織女線的，我要乞求來幹嘛？無趣。”祈雁咕嚕著。
??“難道拿劍提刀就不需要心靈手巧了？”
??“……”祈雁看向他：“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倘若練功時，心思不純，雜念縱生，會如何？”
??“會、走火入魔。”
??“倘若武刀弄劍時，四肢不協，手腳不靈，又會如何？”
??“會、傷人傷己。”
??“那不得了，那還不是一樣需要手巧心靈？”
??“這……”祈雁歪了歪頭，抿抿嘴道：“你怎地總是一堆歪理？”心中默念：而且聽上去，好像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文焰揚了揚眉，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偷笑，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個乞巧節，值得一去。”
??趙芸兒忙搶道：“文郎君，那我們就先約定了。”
??文焰道：“好，就這麽定了。”
??祈鯤在一旁又高興地直拍手，嘴裏念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拉著祈雁，眼泛星光，興奮道：“姐姐，你也會帶我一起去的，對吧？”
??“這……”祈雁有絲為難。
??“當然了，大姐一定會帶你一起去的。”祈鷹說道：“姐，你可別讓阿鯤失望。”
??祈雁擼擼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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