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準備
雲起來到前廳，早已空空無人，便自行出了洪府。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條主街時，遠遠聽見嗩呐聲響徹雲霄。雲起放眼瞧去，隻見一隊人馬穿著喜紅的衣衫，興高彩烈地走來。
??紅喜悅心頭，新郎正冠笑燦燦，高坐紅馬威凜凜；花轎紅簾搖，新娘冠金遮雲麵，娥黛鉛粉珠滿鬢。嗩樂響，人人搖頭擺尾盡歡唱；轎夫行，個個汗水滿額賣力吼。圍觀小兒來拍手，嬉笑胡鬧把喜沾。胸前綢布豔如血，分外刺眼惹心神。
??雲起心中歎道：這就是他的未來嗎？怎地沒覺得娶親有那麽高興呢？
??回到莊後，他才知父親還未回來，心想：估計是留下跟洪家主絮叨了。也沒在意，自顧自的又忙了起來。
??沒多一會兒，父親就派人來尋他，雲起來到父親書房，說道：“爹，您回來了？”
??雲瀚天心情大好，他兒子的婚事終於落地，高興問道：“起兒，今天見到洪家小娘子，有沒有把金釵送給人家？”
??雲起一愣，心道：糟了，此事竟忘得一幹二淨！搖頭道：“沒有，孩兒忘了。”
??雲瀚天嘖嘴道：“起兒，這種事怎地都能忘掉？”有種怒其不爭之感。
??雲起倒不在意，不在乎地說道：“忘了就是忘了，有何大不了。”
??“起兒啊。”雲瀚天歎道：“你可知這金釵為何物？”
??雲起搖頭。
??雲瀚天戚戚道：“這支金釵，是爹送給你娘的定情信物，本來是想隨著她一起陪葬的，但你娘不同意，說是要將這支釵留給你，要你親手送給她未來的兒媳婦，你怎能忘了呢？”
??雲起想到娘的一翻好意，內心有絲愧疚：“爹，你怎地不早說？”
??雲瀚天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頓了頓，滿臉喜色道：“今日在洪府，洪家主請了白鹿道觀的淩木居士，將你跟洪小娘子的生辰八字細細算過，為你們求了一簽，起兒，你猜怎麽著？”
??雲起道：“我怎地知道？”
??“上上簽哪！簽文上說：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裏之命。淩木居士說，你們是天作之合！哈哈哈。”雲瀚天激動不已，哈哈大笑，卻瞥見一臉無動於衷的兒子，心想：這兒子跟洪小娘子麵也見了，他也同意了，怎地還跟個木頭似的？
??雲起淡淡道：“爹，您什麽時候信過這個？您從小就告訴我，凡事要靠自己努力，勤學苦練，還告訴我，佛祖菩薩，隻可敬畏，絕不能信之，怎地今天會相信一個茅山道士之言？”
??雲瀚天啞口無言，微怒道：“總之，我跟你洪伯伯商量好了，三個月後初六，是個好日子，就定在那天成親了，三個月時間準備，也夠了。”
??雲起蹙了蹙眉，問道：“爹，您說我娘會同意嗎？她會高興嗎？”
??雲瀚天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起兒，你娘要是知道了，定會開心的合不攏嘴，洪家小娘子溫柔賢淑，知書達理，你娘一定喜歡的。”
??“真的嗎？”雲起略顯懷疑，在他的印象中，好像聽娘說過，喜歡一個人，是會臉紅心跳，日日掛念。他當時還小，不甚理解話中其意，但他清楚的記得，娘說過，以後不管他娶的是誰，隻要他真心喜歡就可。但是，他見到洪裳並未臉紅心跳，也好像不甚掛念她。
??雲瀚天道：“當然是真的，你娘喜歡什麽，爹怎地會不知道。起兒啊，你別多想了，等三個月後成親了，再給爹生幾個孫子，到時候，清靈泉莊就全都交給你了，爹就在家含飴弄孫，研究研究新的武功，這日子過的，才甚是滋味。”
??雲起抿抿嘴，見他說的興高彩烈、眉風色舞，渾然忘我，心想：如果娘此時在他身旁，一定也是笑語晏晏地附和，跟著一起高興吧。自他記事起，他就沒見過娘對他爹黑過臉，永遠都是眼汪含水，笑盈盈的一副模樣。
??雲起道：“既然爹這麽說的話，孩兒聽爹吩咐即是。”
??雲瀚天滿意地點了點頭。
??次日，雲瀚天便開始操持起婚禮事宜，專門請來了裁縫，為雲起量身定做婚服，一會差人叫他選婚宴的器皿，一會兒又差人叫他選請柬的款式，頻頻打擾他的工作，弄的他不勝其煩，嘀咕道：“成個親怎地如此麻煩？”丟下手中的事，跑到雲瀚天麵前，不悅道：“爹，成親一切事宜，爹做主就好了，我都沒有意見。”
??雲瀚天笑眯眯的說“好”，便不再煩他了。
??又過幾日，雲起突然查覺，好幾日沒見到他爹了，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麽。這一日得空，便去找他，正巧撞見好些工人在他爹的住處大興土木，納罕道：“你們在幹什麽？”
??一位工人說道：“雲莊主說，要重建這塊園子，給少莊主做婚房用。”
??雲起大驚，止住他們，立刻跑去找到他爹，問道：“爹，您為何要重修住處？我不要拿你的住處來做婚房，我有自己住的地方。”
??雲瀚天道：“你住的園子太小了，這以後清靈泉莊都交給你了，怎地能讓你們住那麽小的地方，爹把現在住的地方重新修一修，等你成親後，你們小兩口就住新園子，爹到時候就住你那兒。“
??“不要！”雲起一口回拒，態度堅硬：“那是娘以前住的地方，爹怎能任意改動，難道你都忘了娘嗎？”氣呼呼說道：“爹，我不要你重修娘住的地方，誰也不許動！”
??雲瀚天為難道：“但是，你現在住的地方，爹怕委屈了洪小娘子，人家千金小娘子，別怠慢了人家。”
??雲起嗔道：“要是洪小娘子這麽計較的話，不成這門親也罷！”說完，撫袖而去，跑回去把那些工人全都遣走了。
??重修房子的事就此作罷，又過幾天，雲起一早被吵醒，出門一看，又有些工人在“叮鈴哐啷”，敲著他院裏的圍牆，他跑去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一位工人答道：“是雲莊主吩咐，說要把這麵牆打掉，跟對麵的園子接通。”
??雲起道：“對麵隻是個荷花池，接不接通，又有什麽區別？”他又氣急，跑去找到他爹，問道：“爹，為何又要打通荷花池？”
??雲瀚天道：“打通了你的園子不就大了嘛，到時候再蓋兩間新屋子……”
??“爹！”雲起打斷他的話，微嗔道：“您要是再改變這莊裏的一草一木，這個親，孩兒就不結了！”
??“好好好，爹不動了就是。”雲瀚天見他怒容滿麵，忙安慰道：“爹這不都是為了你嘛，洪小娘子從小養尊處優，別讓人家看不上咱們。”
??“爹！”雲起道：“娘從小也是千金小娘子，也是養尊處優，您當時一無所有，娘有嫌棄你嗎？”
??雲瀚天啞口無言，半句話說不出來。
??雲起又道：“要是洪小娘子如此看重家勢地位，我這就去退婚！”說罷，轉身就往外衝。
??雲瀚天連忙上前攔住，拽著他胳膊道：“起兒啊，不可胡鬧，爹答應你就是。”
??雲起這才悻悻作罷，心中甚是不悅。
??又過了幾天安靜日子，這一天，雲起站在荷花池邊，想起娘以前時常抱著他，坐在池邊看著夕陽西下，嘴裏吟著：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就在他思潮湧動時，忽的瞥見一個莊丁，手中捧著的木托上，放著一頂金燦燦的鳳冠，十分奢華。他叫住了莊丁，問道：“這是什麽？”
??莊丁答道：“這是洪小娘子退回來的鳳冠。”
??雲起眉心一皺，問道：“退回來？什麽意思？”
??莊丁搖頭稱不知。
??雲起擺擺手，放他去了，心中大疑，悄然跟在那莊丁身後，居然來到他爹的書房。他見那莊丁進了屋，自己便站在門外不露麵，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麽。
??隻聽那莊丁問道：“雲莊主，顧媽媽問，這頂鳳冠要作何打算？”
??雲瀚天道：“既然洪小娘子不喜歡，你把鳳冠送去給管家，讓他處理吧。”
??那莊丁應了一聲，便退了出來。
??雲起心中不快，接二連三，修屋拆牆，都是為了那個洪小娘子。而今，如此華貴的鳳冠，也不能叫她稱心如意，突然心中有氣，衝進書屋，怒道：“爹！我要退婚！我不成親了！”
??雲瀚天尷尬地看向旁人，臉上青白交接。
??雲起這才發現，原來書房有客，定盯一看，竟是洪裳的貼身丫鬟：容雀。
??容雀臉色慘白，驚惶無比，不知雲郎君為何口出此言，心下為小娘子焦急。
??雲瀚天愀然不樂道：“說什麽胡話，別叫人笑話，婚姻大事，豈容你亂來。”說著看向容雀，柔聲道：“容雀娘子不要誤會，你回去告訴洪小娘子，一定要選到她滿意的鳳冠，叫她放心。”
??容雀點著頭，心情慌亂地退了出去。
??待她走後，雲瀚天嗔道：“起兒，你在幹什麽？怎地如此無禮？”
??雲起撇撇嘴道：“我就是覺得成親太麻煩了，又要拆房子又要推牆，現在隻選個鳳冠，這麽挑三撿四，如此難伺候，不娶也罷！”
??“起兒！”雲瀚天氣不打一出，指著他腦袋，喝道：“你這個木頭腦袋，何時才能開竅？什麽都不懂！”
??“爹，您此言何意？孩兒哪裏不開竅了，我隻是覺得那個洪小娘子，甚是麻煩，若娶回家後，定雞犬不寧的，孩兒不喜歡。”
??“你……”雲瀚天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歎了口氣，說道：“說著不開竅的話，做著不開竅的事，還大言不慚的不承認，好了好了，退婚這種話，以後不許再說！聽到沒有！”
??雲起撇撇嘴道：“隻要別再有許多麻煩。”
??雲瀚天：“……”搖頭，歎氣，趕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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