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2)你好,你能告訴我回家的路嗎?
“阿姨,我叫慕童。羨慕的慕,童年的童。”
說罷我帶著一臉疑惑走出了屋外。
雪晴坐在院子裏的小凳子上,癡癡地望著外麵。眼睛腫的讓人心疼,被風吹亂的幾率頭發她也沒有撫好。
我安靜地坐在她身旁。
她拿起一塊小樹枝,在地麵上寫起來:
你把我們的事情和媽媽說就行,她不會怪你的。我之前讓雨涵和她通過電話的。
樹枝在地麵上勾勒出柔美的字跡。這才是雪晴原來的樣子。
“嗯,好的,你放心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在地上搓搓腳,坑了一聲。
我沒事的,真的。雪晴把樹枝橫過來,抹掉剛才寫的,又劃下這幾個字。
“嗯,我相信。”一陣風吹來,掀起輕微的塵土。
我希望時間能快點把這一切帶走。
“慕童,你來屋子裏吧,我媽叫你了。”一會屋裏,一會屋外。
“那你陪你姐姐會吧。”
到了屋子裏,阿姨的眼神澄澈的如外麵那秋日裏的天空,讓我的內心也掠過一絲閃亮。她的眼神裏仿佛充滿了某種特別的希望,讓我感覺是她發現了什麽極其令人興奮的事情。
“你叫慕童?”她又問了一遍。
“嗯,沒錯的。”
“那你是獨生子?”
“嗯,是啊。家裏就我一個。城市裏大都這樣。”
“你見過這樣一隻蝴蝶沒?”說著,阿姨拿出一隻布製的蝴蝶——和雪晴的,和我家的,一模一樣。
我的世界一下子亂了。
我一直惴惴不安、飄在世界表麵的心似乎一下子跌落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我開始接受屬於自己的事實。
“我???我家也有一隻,最近才知道的。”我嗓子緊的不得了,像是吃的東西太鹹了那樣。
阿姨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晶瑩起來。
“那你的左手中指是不是有一顆黑痣?”阿姨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我抬起手,瞧了瞧。
果然有——不過以前沒注意,在靠近指跟大約1CM的位置。
“其實,你的小名叫牧童。放牧的牧,童年的童。”阿姨眼睛看著我,一動不動。
我的內心又掠過一絲冰冷。
此刻的阿姨讓我覺得是如此和藹可親,如此難以言喻。
難道她知道我的身世?
或者,她是我的?
兩個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我低下頭。腦子裏亂的一團糟。對麵的這個人知道問題的答案,而我對這一切卻不明了。
氣氛還在沉默。我沒看阿姨,卻知道她在流淚。
這讓我更緊張。
我繼續保持沉默,希望她告訴我一切。
但是,我又沒做好心理準備。
隻要我能和雪晴保持現在的關係,一切都無所謂的。我心想。
如果是命運太殘酷,時間太無助,我不會抱怨什麽。因為我早早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不會流淚。
我不會流淚!
我不會流淚!!
我不會流淚!!!
??????
我一遍遍在內心堅定這句話。我的心一下子變得堅硬起來,就同堅硬的石頭一樣,用一生的時間才會風化。
“阿姨,你想說什麽你就說吧。我不會抱怨任何人、任何事,我更不會流淚。因為世界先於我存在,我隻能努力獲得精彩。這就是我的責任。”
“爸媽對不起你。”阿姨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腦子一瞬間被湧上的熱血衝昏了。
我極力控製自己——這是我猜測的可能結果這一。
但是,我還是無法接受這二十年時間造出的這座現實的大山。
我不知道用多長時間可以跨越。
生我的,我一無所知;
養我的,一路陪我。
我該接受誰?該往那邊走?
“你剛出生的時候??????”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我打住阿姨——不,確切的說是我的??????
其實,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寧願不聽這一切的解釋而默默接受這個事實。
“那我最後說一句話好嗎?”
我抬起頭,視角還未到平視的角度。
“你和她們姐妹倆來自對方的家庭。希望你不要告訴她們。”
我緊緊咬著牙,控製著淚腺和麵部的神經。
我不要再聽了。
也許,他們之間有某種不可言傳的苦衷;
也許,這是一樁肮髒的交易!!!
我願意埋藏這個事實。
即使那個事實是一座美麗的冰山,將我久久感動——我寧願遠遠繞開,背對著繞開,一聲不吭的繞開。
我很欣慰,知道這個事實。
我轉身,出了院子。
走到了剛才那個墳前。
未曾謀麵的這個人,我不曾喊過他一生。
也許他短暫的一生都在惦念的著我,可是我沒有絲毫的感覺。
我用盡全身的力量讓自己站的堅挺,站的堅強。
我和他,都沉默了。
原野也空曠的一無是處。
沒有人勞作,沒有鳥兒飛過。
如果說我恨這個世界,也許僅僅是因為它抹掉了許多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東西。
可是,你哭啼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你有過想擁有什麽嗎?
金錢,欲望,愛情??????
或許,活著,並不需要過多的東西。
??????
所發生的這一切,都與我將來獲得精彩無關。
我默默地這麽想。
忽然覺得自己有責任讓世界變得美好——因為它讓我變得堅強。
我會向所有人隱瞞我知道的一切——而這原本是一場屬於我的、酣暢淋漓的“戰爭”,一場我可以讓很多人對不住我、不斷愧疚的勝利。
一群麻雀不知道從哪邊飛來,嘰嘰喳喳地落在右前方的田野中。
我該主宰自己的幸福,而不該放大痛苦或者怨恨什麽的。
幸福,是每個人追求的東西——可是,它常常被遺棄在黑暗的角落。
沒有人願意去嗬護幸福,隻有人在幸福的浮雲裏追逐。
對我來說,幸福就是可以和雪晴靜靜坐在一起,在陽光下用那隻天藍色的筆在筆記本上寫下清晰的話語,那些永遠不可能成為謊言,永遠不可能轉身就忘記的話。
我沿著另外一條路走回家。
“雪晴,我有事要先回家。十一後我們在學校見。照顧好自己。”我努力是自己微笑,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點點頭。
你好,你能告訴我如何找回回家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