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代的“戰爭”——晴空驟雨【11】
暮色漸漸降臨，黃昏裏的晚霞透過窗子把毫無生氣的、紅絳色的光甩在臥室白的像雪一樣的牆壁上，房間裏卻越發昏暗。有點厭惡這個房間了，即使我和它一起度過了十幾年的時光。
電腦屏幕無力的閃著，就像我亂作一團、跳來跳去的思緒。
鼠標還在亂劃，顯示著我沒來得及設計的人生就被打亂。
“叮咚···”門鈴響了，卻沒有以前甚至是小時候那種期待在裏麵了。那聲音就像我走過安靜的街道時，被猝不及防的鞭炮嚇了一跳。
我疲憊的走向那“盼盼”防盜門，把門拉了一下，頭也沒轉。
正欲往自己的臥室走，隻聽“啪”的一聲，客廳的燈全打開了，一時間黯淡的房間頓時亮如白晝，我抑鬱的心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白光刺傷，留下一道傷痕。
“兒子，我今天買的肯德基全家桶，快來吃吧。”
媽媽好像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似地，這讓我很傷心。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聽見爸媽換鞋子的聲音還有空氣中短暫的寧靜。
“小童，先別玩了，先吃飯昂。”爸爸走過來拍拍我肩膀。
“嗯。”我無力的從牙縫擠出一個字。
剛洗完手回來，老媽手也快，都準備好了。我沒有看爸媽的眼神和臉色，就撿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開始吃。
一點口感都沒有。
一家人都知道事情怎麽了，為什麽都假裝不知道呢？
我使勁咬著雞腿漢堡，一言不發。
我知道爸媽肯定看出我的表情了，但是，我就是願意那樣。極像了電視劇中的情節。
我想問爸媽，可是沒有勇氣。
爸爸打開了電視機，又開始看那新聞聯播。沉寂的氣氛被衝開了一點點，我心裏也舒坦了些。可是，我終究還是要開口的。
我們的愛，不能這樣無疾而終。
我迅速咽下嘴裏的東西，好讓自己說的清楚。可是，還是沒法開口。我怕和爸媽產生衝突，畢竟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這樣過。
繼續我無奈的用薯條什麽的把嘴填滿。
電視機裏的消息一條條播放著，我也在心裏默默準備著說出那幾句話。
我隻是想明白為什麽，就這麽簡單。
兩代人的幸福差距真的那麽大嗎？
說難聽一點，是我過日子呢還是你們過呢？我有能力照顧她，未嚐不可呢？
新聞裏傳出歡聲笑語，還有鞭炮齊鳴。就在這一刻，我壓抑已久的心情終於得到釋放。
“媽，雪晴去哪兒了？”我假裝不知道，先問了一下。在我眼睛觸及到麻木眼神的那一刻，我有些緊張，但是意誌讓我很快淡去了那種寒冷。
“噢，她說有事，先會學校了。”媽媽沒有一絲撒謊的意思，讓我聽了還真的有點信以為真。
“但是，她走她不會不和我說的。”我低下頭，帶著一天的不滿，悶了一句。
“你那時睡的正好，她說先不打擾你了。”
難道大人更喜歡撒謊嗎？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善意的謊言嗎？
“媽，她為什麽走？”我緊接著問，我就是要媽媽說出實情。
“剛才說了呢，她回家有事。”媽媽撩了撩剛燙了的卷發，若無其事的說。
“那什麽事？或許我可以幫她的。”我還是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和我想象的一樣。但是那封她留下的信早已表明是媽媽和她說過什麽的。
“那是她家自己的事情，暫時我們還幫不上忙。”
“媽，你是不是和雪晴說什麽了？要不然她怎麽會突然就走了？”我緊緊盯著媽媽的表情和眼神說。果然，她有了一絲的緊張，但是，又瞬間換上了長輩的威嚴，卻有很快成了一副和善的麵容。
我明白了一切。但是，我很無力。
“小童，你們現在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不是媽反對你們，隻是你們太不合適了。可能你現在還不能體會到的。”
很顯然，是嫌她不會說話。
或者，是因為她有殘疾。
但是，這些都不是愛的準備條件。
“媽，我知道你們對我期望很高，你們也希望我能體麵風光。可是對我來講，我不太明白什麽是幸福，將來一家人和睦友善我覺得就夠了。如果緊緊是因為她不能說話，我隻能說這個世界上缺少的是愛。”我沒有太激動，緩緩的和爸媽講出這些話。
“你能理解爸媽的想法就好。的確，爸媽在麵子上是說不過去的。這與我們的期望相差甚遠。你就是不考慮她，你也想想以後你們有了孩子，他怎麽跟自己的媽媽交流，他不會痛苦嗎？那你是不是還要整天把她養在家裏？”媽媽開始有些氣憤。
“媽，不是我博愛，我感覺我們兩個遇見不是偶然。其實，在學校我認識的女孩也挺多的，也有不錯的，但是我不能僅僅為了麵子去談戀愛。我知道你是為我們的幸福著想，也考慮到了方方麵麵。我不會和你們頂嘴，也不會不尊重你們的意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價值觀，總有一些是特殊的。如果我有能力經營我們兩個的未來，你們還會反對嗎？”
媽沉默了。
爸一個勁兒的吸煙。
我等待著爸媽說些什麽，我想聽他們的意見。
“小童，你從小爸媽就護著你，基本上你的想法也和爸媽相符，爸媽會一直支持你。可是，婚姻這樣的事情絕非兒戲，更何況你們還小，什麽都不懂。媽媽希望這段時間你先冷靜下來，好好去思考一些問題，才能更好的經營未來。”
媽媽的語氣裏還是不同意，好像是想利用時間的流逝衝開我們愛的鏈鎖。
的確，我是第一次經曆愛情，第一次談戀愛。我真的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如果我們之間不發生意外的話，那一切都會很順利。
可是，時間就是喜歡安排這樣的戲劇。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檢驗我們的愛情的純度。
我見說服不了爸媽，就心想先靜下來，再慢慢想辦法。
辦法一定有的。
“嗯，那我好好想想吧。我吃飽了，先休息了。”
我緩緩關上臥室的門，把自己封閉在這個白色空間。
青春的蒼白，年華的無力，在這裏悄悄展開，與我和雪晴那些快樂的日子形成強烈的反差，占據了我心的兩端。
內心的聲音在喊著，可是聽不到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