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92、循環
阿九:此乃防盜章。要做個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汪嗚!
非要說的話, 大概就是沒想到吧。
畢竟年少時的凌夜,曾以為沈千遠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會對她好的人。
不料這人所謂的對她好, 全是建立在能幫凌夕控制住她的基礎上,免得在凌夕和沈微害死她之前, 她就先想辦法把白頭仙給解了;又或者是離開凌家, 去找尋更強大的靠山, 從而給凌夕沈微帶來難以預測的威脅, 這才有他的出現, 才有那些曾被她視為是救贖的舉動。
便也是從沈千遠對她出劍的那一刻起,她才終於明白, 難怪凌懷古能娶沈微當繼妻,難怪沈家肯和凌家結為姻親, 卻原來這兩家人完全是一丘之貉,比誰的心都臟。
臟到後來, 沈家面臨滅門危機, 求上凌家,凌懷古不僅將人拒之門外, 還將沈微也給打包送回去, 表明兩家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他們不得已之下轉而求上凌夜, 卻是沒等凌夜想起他們是誰,郁九歌就揮揮手, 替她把人趕了出去。
郁九歌還對她說:「那麼噁心的人, 我看著都嫌眼睛疼, 你就也不要想他們是誰了。」
彼時凌夜笑著回道:「好。反正是和我沒關係的人。」
沈家人確實和她沒什麼關係。
唯一有關係的沈微,在那個時候的她看來,連讓她動動手指去殺她,她都覺得是在浪費力氣。
至於沈千遠……
「沈公子好魄力。」凌夜稱讚道,「獨自一人對狼妖而不落敗,真是厲害。」
分明沒到少君之境,卻仍能在天狼虛影之下到現在都還咬牙堅持著。如果他不是沈千遠,當真能讓凌夜真心實意地感嘆一句好兒郎了。
可惜他是沈千遠。
凌夕她可以暫時不殺,沈千遠卻是一定要殺的。
想起當初自己殺了凌夕后,那邊沈千遠聽到消息,立即連沈家都不敢呆了,據聞什麼都沒拿就連夜出了金玉宮,不知去往了何處,一直到她回到這二十年前,也仍舊沒再聽說沈千遠的下落,凌夜轉手把郁欠欠放到地上,拍拍小孩的腦袋:「到一邊去等我。」
郁欠欠仰頭看她:「你小心點。打不過就跑。」
凌夜道:「嗯,我會的。」
看郁欠欠小跑到一棵樹后躲著,離金滿堂所在的位置很近,便是發生什麼意外,金滿堂也能第一時間去救他,放下心來的凌夜活動了下左手臂,轉首對凌夕道:「還不走?」
再不走,等那些狼妖把沈千遠搞個半死不活,得空來對付凌夕,以凌夕目前的狀態,必死無疑。
難不成,凌夕是想在這麼個生死關頭,再多提升提升沈千遠對她的好感?
畢竟這種時候,最能體現得出一個人內心的真實。
凌夕沒看凌夜,只兀自看著沈千遠,須臾竟是淚盈於睫,嗓音沙啞著喃喃道:「表哥,我,我……」
沈千遠自是沒空回話。
天狼虛影帶給他的壓迫感越來越重,那些狼妖也好似被這來自於先祖的虛影激發出了隱藏的血脈一般,攻勢愈發的強勁了。
更別提,餘下還有幾頭狼妖圍在旁邊,爪子不斷抓撓著地面,幽綠的瞳眸緊盯著沈千遠,一副蠢蠢欲動,隨時準備衝上來加入戰局的模樣。
「嗤!」
比法器還要更加鋒利的狼爪在沈千遠胸前留下數道血痕,鮮紅的血花成串噴出,將他早已染紅的衣襟,染得色澤更深。
這一爪之下,沈千遠完全重傷。
他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方狠狠舉劍一劃,逼退那撲在他身上,險些要咬斷他喉嚨的一頭狼妖,然後再一舉劍,強行凝出幾道劍氣護體,令得狼妖無法近身,這才踉蹌著後退。
一連後退數丈,長劍被杵在地上支撐著身體,他劇烈地喘氣,形容狼狽之極。
這個時候,他才得了空,轉頭對凌夕說道:「別管我,快走吧。」
凌夕一聽,眼淚立即就下來了。
她哽咽著說道:「可是表哥……」
「走!」沈千遠流了太多血,說話聲音比凌夕的還要更加沙啞,近乎於嘶啞了,「你不走,是想死在這裡嗎!」
看凌夜連孩子都不抱了,擺明是要全力對付他。
他在狼妖的圍攻下已是連自己都顧不得了,哪裡還能顧得了凌夕?
要他說,就算凌夕留下來,和他一同抵抗凌夜,憑凌夜剛剛的那一刀,沈千遠也絕對相信,只要凌夜想,他們兩個能一齊死在凌夜的刀下。
一位準至尊全力出手,那後果根本不堪設想。
而更讓沈千遠在意的,是少君之爭開始之前,凌夜雖還對他不假顏色,但好歹也會偶爾對他笑一笑。那時候,基本上他說什麼,她就聽什麼,連他說如果白頭仙發作,就讓她儘快找個隱蔽的地方閉關,免得被人趁機偷襲,她都應下了,可謂是相當的信賴他。
那麼,數日之前還對他信任有加的凌夜,為何今日突然翻臉,二話不說就要對付他?
莫非是凌夕對她說了什麼嗎?
思緒急轉間,眼見那幾道劍氣已是強弩之末,馬上就會被狼妖撕破,沈千遠深吸一口氣,再對凌夕說道:「快走!」
凌夕咬了咬唇,抬手一抹眼淚,驀地收起兩把劍,扭頭便走。
她這一走,凌夜果然站在原地沒動。
凌夜只含笑看了眼她的背影,便重新看向沈千遠,而後不知何意地嘆道:「不惜獨身一人面對我和狼妖,也要讓凌夕走,沈公子真是個好人啊。」
沈千遠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她是真的在誇他。
只道:「凌夜,你這是怎麼了?明明進玉關洞天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
不僅要殺他,還喊他沈公子。
以往她都是喊他名字的。
凌夜指尖隨意一彈刀身,長刀發出清脆的聲響,聽起來甚是悅耳。她垂眸看著這把刀,漫不經心道:「我做了個夢。」
沈千遠道:「什麼夢?」
「我夢見你和凌夕站在一起,你們兩個拿劍要殺我。」她的口吻還是那麼漫不經心,可沈千遠卻敏銳地聽出隱藏在其中的殺意,「我問你為什麼殺我,你說你早就想殺我了,只是凌夕不讓,你才一直沒對我動手。」
沈千遠無言。
少頃,他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些什麼,但聽「刺啦」一聲,那幾道護體劍氣終於被狼妖撕破。
沒了劍氣的阻擋,狼妖齊齊仰天長嘯,半空中那道天狼虛影立時交相呼應一般,散發出奪目的光彩。那光彩映照在狼妖身上,登時令得它們煞氣更重,幾乎要凝成實質,看得沈千遠心頭一沉。
於是匆忙間,他只得再度舉劍,對上又朝他撲過來的狼妖。
然後在搏鬥中斷斷續續道:「凌夜,那只是、只是個夢而已,我怎麼會殺你……」
凌夜抬眼看他。
看他在狼妖的圍攻下屢戰屢敗,屢敗屢退,凌夜許是覺得好笑,便笑了聲,道:「你若不會殺我,為何不向我求助?幾頭狼而已,我還是不放在眼裡的。」
沈千遠聞言,表情瞬間變得複雜。
他甚至恍惚了那麼一瞬。
他想,沒錯,如果他真的沒有要殺她的心思,早在她剛剛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向她求救,讓她幫忙對付這群狼妖了。
而不是像現在,他都快要死了,也沒生出半點向她求救的心思,因為她在他眼裡,一直都是個遲早要死的人。
轉而又一想,到底是他城府不夠,沒能做到真正視她為表妹。否則,莫說向她求救,便是在死亡來臨之際讓她替他擋上那麼幾刀幾劍,她也定然絕無二話,命都能給他。
最後他想,夢雖然是夢,但她能做這樣的夢,肯定還是發現了什麼端倪,這才會有今日。
還是撲面而來的狼妖口中的血腥之氣,才終於讓沈千遠回神。
他猛地一側頭,險之又險地避過那正中他咽喉的一爪,卻到底沒能完全避開,他頓覺臉上一熱,有血從狼妖留下的四道抓痕里流出,順著鬢角一直流到下顎,看起來分外凄慘。
凌夜看著,問了句:「沈公子,疼嗎?」
另一人聽了,說:「莫非有誰受傷了?」
這說的是先他們進入仙逝之地的那幾個人。
金滿堂看著那不斷湧出的血,略微沉吟,還是先問了凌夜:「凌姑娘怎麼看?」
凌夜沒表態,只說:「繼續往前走吧。」
她雖然已經有了個猜想,但要證實這個猜想,還是要繼續走,走到這道路真正的盡頭,她才好斷定她想的沒錯。
眾人繞過血泊,沿著那幾人留下的痕迹繼續走。
走著走著,郁欠欠說:「姐姐,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金滿堂聞言也道:「還請凌姑娘解惑。」
凌夜想了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說道:「三尊修鍊的功法不同,導致他們法力里蘊含的神意也不盡相同。諸位可都知道,邪尊和魔尊的神意是怎樣的嗎?」
郁欠欠說:「知道。邪尊的神意黑白不分,魔尊的神意殘忍嗜血。」
所謂神意,其實就是指特質。
譬如說,同樣的功法,卻不能讓每個人都修鍊得一模一樣。這個時候,該如何進行區分?很簡單,就憑動用法力時,法力中所攜帶的那種特質,這樣就很容易進行判斷了。
世間修者何其多,有的人法力寒涼,有的人法力熾熱;有的人法力剛正,也有的人法力陰險。
所以,黑白不分,不黑不白,恰處其中,既黑又白,如此這般,江晚樓自號「邪」,世人便也稱其為邪尊;而殘忍嗜血,乃當世大惡,且重天闕為人的確險惡,不知多少人喪命在他手中,他自封「魔」,也確是實至名歸。
「魔尊每次出手,都是方圓多少多少里的土地上生靈塗炭,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