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65、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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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江晚樓此前沒找到能離開這處紫府的方法, 酒帝君的這道神識在這個時候出來, 定然是暗示著什麼,他輕易不會打散了這道神識;且不知金玉寶珠上可還被酒帝君生前留下什麼暗手, 倘若神識徹底潰散,暗手被觸發,在這暫時無法離開的荒涼之地上,江晚樓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將其完美化解。
再加上,凌夜那個笑容……
江晚樓遙遙看了凌夜一眼。
見凌夜根本不上前來,就那麼好整以暇地回望著, 甚至還有功夫把凌夕和沈千遠護到身後, 江晚樓忽而想原來她還是很在意那兩人性命的,他竟被她的演技給騙過去了;忽而又想她這麼一副等他作為的樣子, 可見酒帝君那話定然話中有話,絕非拿酒給他喝那麼簡單。
這便隔空對凌夜喊道:「金玉寶珠在此。姑娘不來試試嗎?」
凌夜笑了笑, 回道:「凡事都講究一個先來後到, 還是邪尊先請吧。」
言罷,還做出個「請」的動作。
見她八風不動, 江晚樓轉而問向重天闕:「你呢?」
重天闕沒說話, 只搖頭。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此間蹊蹺。
卻聽江晚樓再道:「你真的不先試試?」他說,「你若不試, 恐怕後面都沒有機會了。」
重天闕沒猶豫, 繼續搖頭。
最後江晚樓沉吟片刻, 終究還是把盛著白雲酒的玉瓶取出。
手在瓶口輕輕一扇, 堪稱絕妙的酒香被風帶走,須臾化成一朵纖薄透明的白雲,隨風飄動間,看起來宛如真雲。金玉寶珠的光芒映照在其上,霎時綻開層層光輝,好似晨曦時分的朝霞,看起來著實瑰美綺麗。
金色的雲朵慢悠悠地飄到酒帝君面前,不及多餘動作,已是惹得他神情一動,旋即仔細嗅聞,整張臉都要埋進雲里而不自知。
嗅到最後,他眼睛微眯,神色陶醉,而後張嘴一吸,便將整朵白雲鯨吸牛飲地吸入了口中。
白雲入口,瞬間化作散發著奇香的液體,誘得酒帝君喉頭滾動,恨不能不要細品,直接囫圇吞下去,趕緊讓酒液入肚了才好。
然而直到最後,一點點地把酒咽下去了,酒帝君也還是沒能嘗出這酒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一道沉寂了千年的殘缺的神識而已,如何還能品得人間絕味?
他面上不由帶了點遺憾地對江晚樓說道:「酒乃好酒。惜也。」然後不等江晚樓回話,他目光一轉,看向重天闕,重複著先前的問話,「有酒乎?」
重天闕直截了當道:「沒有。」
酒帝君便又看向離得最遠的凌夜。
他正待問出同樣的一句話來,卻是陡的察覺到什麼,眼裡都浮現出明顯的喜悅。
頓時態度一改,堪稱和顏悅色,說話也不咬文嚼字了,揚聲道:「你喝酒了。你喝的什麼酒?」
這話一問,江晚樓和重天闕都是面色一怔,緊接著想到什麼,方明白酒帝君何出此言。
與凌夜花費許多時間去破解鬼打牆不同,他們兩人完全是以硬性手段破了鬼打牆,這才能那麼快地就進到這裡。
正是因為他們採取了硬性手段,並未去細看那座「泥丸宮」里的東西,便也無從得知那座宮殿里存放的都是什麼,更別提有沒有酒,有的話,又是什麼酒。
除此之外,江晚樓還想到了更深的一層。
「你喝酒了」——
怕是必須要有喝酒的前提,才能當得酒帝君如此對待。
果不其然,下一刻,凌夜答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喝的是須盡歡。」
酒帝君聽了,頷首道:「果然是須盡歡。」
古有詩仙,好劍,好酒,百歲流芳,千古流傳。後世人為紀念他,便釀出一種酒,命名為「須盡歡」。
須盡歡此酒,規矩極多,最好當舉金樽來飲,乃為最佳的飲酒之道。
然那座假泥丸宮裡,儲存著須盡歡的是玉做的酒壺,凌夜又沒能找到金樽,便只得以玉盞代替。好在想讓金玉寶珠認主,只消喝須盡歡便可,用什麼器皿是無所謂的,否則她就算找不到金樽,也定要找個金子做的東西來代替。
說起須盡歡,似是輾轉著想起了生前之事,酒帝君的神情漸漸變得有些恍惚,目光也變得悠遠起來。
鮮衣怒馬,皆作黃土;金戈鐵馬,盡化虛無。
百年作枯骨,千載化辛楚。
少頃,這位已作古千百年的帝君徐徐嘆道:「莫使金樽空對月……本君多少年沒對月飲酒了,真乃一大憾事。」
凌夜聞言不答,只抱著郁欠欠,再領著凌夕和沈千遠往後退了些許。
這個時候,凌夕才從凌夜居然真的會救她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小聲道:「你不要金玉寶珠了?」
凌夜說:「自然是要的。」
凌夕道:「那你還退?當心被邪尊得手。」
「沒事。就算被他拿到手,我也還是能拿回來。」
說話間,凌夜繼續退,直直又退出數十丈,方才停下。
此處離酒帝君已經很遠了,不仔細看,連酒帝君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都看不清。同樣的,酒帝君的感慨,也並不很能聽得清。
但凌夜還是不以為意。
不僅如此,她還有閑心同凌夕解釋道:「金玉寶珠不會近沒飲須盡歡的人的身。」
凌夕一愣:「你早就知道這點?你怎麼知道的,金滿堂告訴你的?」
「金滿堂若能知道,他早自己進來拿金玉寶珠了。」凌夜回道,同時也是對郁欠欠說道,「我起初是打著耗時間的主意,才帶你在那泥丸宮裡一直走。等我喝了酒,喝出那酒是須盡歡,我才明白那酒被放在那裡的用意。」
千百年過去,那泥丸宮裡的東西,除去輕易不會損壞的器物外,類似酒這種液體,是會在第一時間揮發乾凈的。
可那壺須盡歡卻沒揮發。
連味道都沒變。
一開始凌夜還由著須盡歡想到不知走到何處去了的金樽,想她領著金滿堂一路抄直道走,又謹慎地沒留下什麼痕迹,短時間內金樽根本不會追上金滿堂;繼而又想當初金滿堂為什麼會與少君之位失之交臂,可不就是因為金樽?
那麼金樽除了算計金滿堂,究竟還用了什麼方法,才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穩坐少君之位,直等金滿堂東山再起,才把他從少君之位上擼下去?
而那麼恰恰好的,須盡歡在手,又有那麼一句詩仙的名句,凌夜很自然而然地將須盡歡同金樽聯繫到一起。
於是她就有了種可以說是直覺的東西。
她直覺這須盡歡的存在,並非表面上的看起來那麼簡單。
她想,這酒放在這裡千年沒變,它會不會和金玉寶珠有關?當初雖未聽說金樽有拿到金玉寶珠,但倘若他真的沒在玉關洞天里得到什麼寶物,又如何能穩坐少君之位那麼久?
——能讓金樽穩坐少君之位的,不是金玉寶珠認他為主,就是等同於金玉寶珠的寶物被他拿到手。
彼時凌夜還沒想到那寶物會是什麼,如今見到酒帝君,再那句「有酒乎」,她總算知道金樽是靠什麼贏過金滿堂了。
礙著凌夕和沈千遠在,凌夜沒細說,但郁欠欠深思片刻,還是大約想明白那壺須盡歡的用意。
當下不由道:「你好聰明啊。」
凌夜「嗯嗯」應道:「你終於發現了。」
郁欠欠說:「我要是也能像你這樣聰明,就好了。」
他現在這麼個樣子,什麼都受限。
連腦袋瓜兒也受限,簡直要命。
看出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變聰明,凌夜不由寬慰道:「你還小嘛。等你長大了,你也會變得很聰明的。」
郁欠欠說:「我要是長大了,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嗎?」
凌夜說:「當然。欠欠這麼可愛,長大了也一定非常可愛。」
郁欠欠說:「說到做到?」
凌夜說:「說到做到。」
郁欠欠又說:「做不到是小狗。」
凌夜說:「好,是小狗。」
然後兩人同時伸出小拇指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末了大拇指還蓋了章。
旁邊圍觀的凌夕一臉複雜,顯然是沒想到凌夜還真和這小孩玩上癮了。
等凌夜收回手,把郁欠欠往上掂了掂,重新抱好,凌夕才開口道:「你一直抱著他,不累嗎?」
從她看到凌夜開始,她就一直抱著這小孩,連和兩尊打都沒放下。
她力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凌夜想了想,說:「還好。」
凌夕道:「不如我來抱他,你也好去奪金玉寶珠。」
她自認她這個提議極好,因為這樣一來,不僅不會讓凌夜分心,還能免得凌夜要分出多餘的心神來看著她和沈千遠。
豈料凌夜回道:「然後你就能拿欠欠當人質,讓我帶你和沈千遠出去?」
凌夕瞠目結舌:「啊?你、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就是想幫你分擔一些啊?」
說著,表情變得楚楚可憐,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裡也漸漸起了水霧,好似眨上那麼一眨,就能掉下淚來。
凌夜靜靜望著她。
看她真的委屈得要掉眼淚了,才一挑眉:「你敢發誓?」
凌夕說:「我,我……」
她吞吞吐吐了一會兒,終於無話可說。
同時臉色也慢慢發白,顯見是被凌夜說中了。
然後就聽凌夜輕飄飄說道:「凌夕,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
凌夕語塞。
凌夜再道:「我和你鬥了這麼多年,你說什麼,你想什麼,我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