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47、情人
阿九:此乃防盜章。要做個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汪嗚! 得了首肯, 沈十道揚手一抓,那斷成兩半的短匕回到他手中。
他仔細看了看斷口,極其的光滑平整, 沒有半點挫痕。好在這短匕不是普通的兵器, 即使斷成這樣, 也還是有修復的可能,他便將其塞回了皮套內,準備等少君之爭結束了,出去讓人重鍛。
接著便要帶沈千遠走。
卻是還沒動身, 就轉頭對凌夜說道:「還要勞煩你把刀氣收回去。」
原來那道差點逼死沈千遠的刀氣, 到現在都還停留在原地。
那刀氣看似安定不動, 殺機也藏匿進最深處, 靜謐得彷彿沒有半點危險。但以沈十道的眼力, 他一眼看出只要他前腳帶沈千遠走,那刀氣後腳就能立即穿透沈千遠的后心。
想起之前這刀氣是如何將沈千遠逼到絕境的,沈十道心中暗忖, 如果他再晚出手那麼瞬息功夫, 在他的短匕到達之前,沈千遠怕是已經死了。
於是他不禁暗嘆, 凌夜棄劍修刀, 的確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至少他見過的那些刀客里, 還真沒哪個人的刀有她使得好。
「嘩。」
彷彿風過林海, 凌夜隨意一揮手, 那道刀氣立時顛覆對上沈千遠時的緩慢溫柔, 以沈十道都看不清影子的速度回到她手邊,繞著那把刀來迴旋轉。
看她將刀氣收走,沒留任何的後手,沈十道道了聲謝,終於領著沈千遠走了。
因惦記著同樣重傷的凌夕,兩人是追著凌夕離開的方向走的。
他們速度快,不過眨眼間,就已經消失在密林深處。凌夜收回目光,正待解決那群還沒走的狼妖,那邊郁欠欠從樹後走出來,問她道:「真的就這樣放過沈千遠嗎?」
凌夜答:「嗯。先留著他的命。」
郁欠欠說:「我就覺得你不是很想讓他死。」
凌夜笑道:「因為還沒到他死的時候啊。」
她手指碰了碰那道刀氣,後者異常乖順地被她觸碰,看不出適才讓人渾身寒毛直豎的危險。
她想了想又說:「……他總是那麼好命。」
還是沈家沒落那事。
身為沈家子弟,沈十道能立即趕回家族,奉獻出自己的所有,沈千遠卻仍舊躲在不知名的某處,不出現,也不回去。
有人說他或許早就死了,所以才不回去。但凌夜清楚,他在沈家裡的命燈還亮著,且亮得相當耀眼,連點晃動都沒有,可見他活得好好的,也沒有半點傷病。
不過也正因他命燈一直亮著,他卻始終不回沈家,甚至都沒在世人面前出現過,這樣的他,說窩囊也窩囊,說好命也好命,畢竟沒被沈家拖累,哪怕是隱姓埋名地活著,也好過死在沈家和別的家族的戰鬥里。
「不管他了,孔雀曇要開了。金少君,再借我一把刀。」凌夜看著那群狼妖,「它們不肯走,恐怕也是聞到了花香。」
孔雀曇這種靈花,不僅能被人用作煉藥,更能讓妖物精怪吞食后修為大增。
原本凌夜就在奇怪,這群狼妖為什麼會緊盯凌夕和沈千遠不放,卻原來不僅僅是他們兩個招惹上了它們,還因為它們也盯上了孔雀曇。
沒有頭狼,卻能召出天狼虛影,並且明知它們敵不過她,竟也不肯走,凌夜猜測,許是它們的頭狼需要這株孔雀曇。
這就不太好辦了。
目前能找到的孔雀曇只有這麼一株,她要是讓給它們,不知道下一株什麼時候才會找到。
除非……
「開花了!」金滿堂突地喊道,「凌姑娘,孔雀曇提前開花了!」
凌夜轉眼望去,就見本應在月上中天時才會開花的孔雀曇,這會兒花苞已然慢慢張開,纖長的花瓣一點一點地朝外綻放,不多時便全開了,露出最中心的嫩黃的花蕊。
恰有月光照射過來,整朵孔雀曇盛開在月光之下,能看見花蕊微微顫動,是在吸收月光中的精華。等吸收完了,花蕊正中有東西慢慢凝出,晶瑩透亮,宛如凌晨時分才會出現的露珠。
那露珠似的東西甫一出現,空中頓時蔓延開陣陣奇香,嗅之沁人心脾,連身體內部的暗傷都有要痊癒的跡象。那群狼妖也愈發緊盯著孔雀曇,身軀伏低,隨時準備上前採花。
金滿堂等人也立即盯緊了。
孔雀曇只有這麼一株。
錯過這株,等到下一次月上中天之前,金滿堂已經晉入少君之境的消息怕是要被泄露出去,他將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金玉宮少君。
於是金滿堂揚聲對凌夜道:「凌姑娘,狼妖就交給你了!」
說著,他當先從藏身之處躍出,閃電般掠向孔雀曇的近處。
而他一動,早就有所準備的狼妖也緊跟著動了。
「嗷吼!」
有狼妖對月長嘯,月光漸赤,映照在狼妖身上,令得它們瞳中煞氣更重,獠牙森森,比剛才更為狂野。
再看高掛在夜空中的那輪明月,正在慢慢變紅,竟似要往血月發展。
而半空中那仍未消散的天狼虛影,這會兒也變得更加凝實,大有下一瞬,便會化作真正的天狼,將膽敢與狼妖爭奪孔雀曇的人一舉滅殺的模樣。
虧得有凌夜在。
眼角餘光瞥見狼妖動靜,金滿堂暗道,如果不是凌夜,光他自己和他身後這些人,根本對付不了血月之下產生異變的狼妖和天狼虛影。
就算不說凌夜,光說在旁邊看著的那個孩子,金滿堂也有理由相信,那孩子定有能解決此異變的方法。
果不其然,夜空中的月亮剛開始變紅,郁欠欠就已經對凌夜說道:「讓那幾頭狼別再叫了。」
再叫下去,月亮徹底變成血月,會造成極大的動蕩,得帝君出手才能解決。
凌夜自是清楚這點。當即頷首道:「我知道。」
音落,第二把刀投擲過來,她反手一接,再施了巧勁,刀鞘倒飛回去,裡頭的刀已經被她握在左手。
她雙手持刀,足下一踏——
在旁人看來,她分明還站在原地沒動,可她人卻已經出現在金滿堂的身後,攔在了狼妖面前。
有數頭狼妖剛衝到這裡,望見她忽然到來,竟是猛地齊齊停住。有如法器般鋒利的蹄爪因這驟停,在地上搽出極深的痕迹,激起人高的灰塵,一時間竟什麼都看不清了。
幽綠瞳眸忽閃,森寒亮光忽滅,群狼在灰塵中狂舞,危險忽隱忽現。
好在凌夜並不需要看清。
她也不覺得危險。
她只對著那人高的灰塵,揚起手中的刀。
隨著她的動作,剛剛還顯得異常乖順的刀氣立即一分為二。兩道刀氣各自繞著刀身旋轉一周后,月光下白芒微閃,帶著難以言喻的戾氣,驀然衝進了灰塵里。
兩道刀氣才衝進去,凌夜還沒眨眼,灰塵里便接二連三地傳出狼妖的慘嚎。
那嚎叫聽起來甚是凄厲,不用想都能知道那兩道刀氣給狼妖帶來了怎樣的疼痛。
沒再管灰塵,凌夜繼續出刀。
這回目標是正對月長嘯的狼妖。
不過和灰塵里那兩道刀氣一樣,凌夜對餘下的這些狼妖並未痛下殺手。她只讓它們停止長嘯,便收了手,以商量的口吻對它們說道:「你們打不過我。不如我們合作?」
這話一說,不止是狼妖愣住,金滿堂也愣住了。
合作?
人和狼合作?
要玩一次真正的與狼共舞嗎?
無視眾狼眾人的詫異,凌夜侃侃而談:「我會煉藥。想必你們也知道,像孔雀曇這種藥草,被煉成靈藥的話,藥效會是藥草本身的數倍之高。」
「我不知道你們的老大為什麼想要孔雀曇。與其斗個你死我活——我肯定會活——不如這樣,孔雀曇我們來采,你們帶我們去個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等我煉成靈藥,分你們一半,絕對夠你們老大用了。」
這些狼能修鍊成妖,自是聽得懂人言的。
當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再以沉嗚低吼商討一番,到底還是同意了凌夜的提議。
並且,為了表現出它們的誠意,體型較大的幾頭仰頭叫了幾聲,空中的天狼虛影立即消散,月光也重新變得皎白。
與此同時,灰塵止歇,露出其內僅只挨了一通揍,並未被傷及性命的狼妖,和兩道好似風一樣調皮地同狼妖玩鬧,沒有任何變化的刀氣。
凌夜招了招手,刀氣回到她身邊,繼續安安分分地圍著她。
她隨意將兩把刀插在地上,轉身問向金滿堂:「可以采了嗎?」
一直在密切關注孔雀曇的金滿堂道:「還差一點。」
說話間,那露珠漸漸凝成一顆晶瑩璀璨的透明珠子,綴在花蕊正中,被風一吹,搖搖欲墜,好似下一刻便要掉落了。
彼時金滿堂被金樽算計,她從旁人口中聽了那麼一耳朵,只聽了個大概,並沒聽到太過具體的。
只知道金樽打從少君之爭開始前就在布局了,之後各種明裡暗裡的動作,數次險害金滿堂喪命。等到少君之爭快結束的時候,更是來了招石破天驚,一舉令金滿堂變成廢人。
凌夜此前就一直在想,最後那招「石破天驚」,會在什麼時候,哪個地點發生,故而從地下溶洞出來后,這一路上她一直暗中關注著金滿堂,這才能在金樽對金滿堂出手時,第一時間施以救助,沒讓這個本就該位列帝君的人多遭劫難。
卻說眼下,凌夜及時救下金滿堂,後者轉頭一看,見來人是金樽,當即眉頭一皺,又很快鬆開。
「居然是你。」
話雖這樣說,語氣卻是截然相反的篤定。
此時的金滿堂有些脫力,若非凌夜在背後暗暗撐著他,他怕是早已順著巨石滑下去了。
然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蒼白歸蒼白,氣勢卻絲毫沒落下風,還是響噹噹的那位最具前途的金族繼承人。他就這麼看著金樽,語氣淡淡道:「天時地利人和……你倒是選了個好時機。」
立在不遠處的金樽手裡握著把劍,一身白衣風姿颯爽,容顏俊美,當真能擔得起「年少有為」「昭昭日月」的評價。
這昭昭日月手中長劍斜指,隱可見有什麼東西從他指尖慢慢流淌到劍脊上。
沒等看清那流淌的可是鮮血,他手腕極輕巧地一轉,寬大袍袖掩了他手,便也無人看清那的確是血。
凌夜那道刀氣,看似只對上了他的劍氣,沒侵到他身上,實則刀氣中暗含的殺意,還是迫得他握劍的手虎口崩裂,傷痕沿著掌紋斜亘,幾可露骨,他整隻手掌鮮血淋漓,顫抖不已。
可金滿堂就在面前,他如何能讓金滿堂看出他這隻手已暫時被廢?
於是一邊暗暗掐訣止血,一邊揚起笑容,微笑道:「不是好時機,又怎能剛好遇到兄長?」
金滿堂回道:「很遺憾,我並不想遇到你。」
金樽繼續道:「可我們還是遇到了。兄長,相逢即是有緣,不若一同前行?」
聽見這話,凌夜眸光微動,被人護在巨石后的郁欠欠也不禁眨了眨眼。
此情此景,和他們初遇那天還真是像。
金滿堂則沒有立即回答。
他知道,金樽這話說得好聽,遇上了就一起走,一副好哥倆的樣子,實際上,不管他同不同意,金樽也都絕對會尾隨在他身後,跟著進入他們這位先祖的仙逝之地。
少君之位,只從千萬人中脫穎而出當然可以。
然而,如能拿到金玉寶珠,成為寶珠的主人,這無疑是給少君之位增添了更大的籌碼,更能讓人服眾。
所以,不管金樽能不能拿到金玉寶珠,金滿堂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讓他與自己同行。
此行已經多出個凌夜,再多出個金樽的話,真不知道金玉寶珠會花落誰家。
「一同前行就不必了。」金滿堂終於開口說道,「我已經沒力氣了,怕是沒法支撐到讓你也進來。」
說完,垂在身側的手極細微地一擺,示意凌夜快帶他進去。
只要他進去,巨石入口會即刻閉合,任金樽速度再快,也絕快不過巨石閉合。
瞥見他的小動作,凌夜沒吭聲,當機立斷把他往後面的道路上帶。
沒料到金樽一直密切注意著他,也望見了他那點小動作,當即笑了一笑,驀地抬手,一劍朝他斬了過去。
同時道:「兄長這話就不對了。你我本為兄弟,性命相維,榮辱相系,哪裡有兄長先行直面危險,弟弟躲在後面享樂的道理?」
實質般的劍氣飛快衝來,眨眼間便超過了巨石,出現在已經半邊身子都處在那條道路上的金滿堂的面前。
金樽的劍,果然是以快揚名。
這劍氣委實太快,凌夜一手拽著金滿堂,另只手中握著的刀斜斜一揮。
「轟!」
許是因為這回的碰撞是在道路上,造成的衝擊大部分都蔓延到了巨石上,令得巨石劇烈震顫,整個山巔也隨之晃動,動靜之大,彷彿下一瞬,這裡便要塌了。
只是在場的人誰都管不了這麼多了。
凌夜繼續把金滿堂往道路上帶,金樽和其隱藏在暗處的手下也立即上前來,試圖借著金滿堂的手進來。
可金滿堂本就半邊身子都處在道路上,這下被凌夜一帶,不過半步,他整個人就已經完全來到了道路之上,徹底進入了巨石之後。
於是那剛剛還在不停震顫的巨石,頓時動靜一停,而後轟然閉合。
巨石閉合果然快極,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剛剛還能容納數輛馬車並排前行的入口,霎時間就縮小到只能容納幾個人并行了。
金樽瞳孔驟縮。
「快點!」
他厲聲說了這麼一句,身形一晃,來到即將完全閉合的巨石之前。
而後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竟堪堪從只能容下一個小孩子通過的縫隙中鑽了過去。
腳下觸感不是實地,卻又像是實地,踏在上面,有種輕飄飄、軟綿綿的奇異感覺。金樽站穩后,轉頭看了眼身後想跟著進來的手下,竟是沒有理會,兀自朝前方已經快要看不到身影的金滿堂等人追去。
便在他剛踏出一步的時候——
「啊啊啊啊!」
慘叫聲突然響起,有血肉碎塊從後面迸濺過來,比金樽的靴子先一步落到地上,不等暈開成片,便被什麼給吸收掉,不留半點痕迹。
看到這點,不用再回頭,金樽也知道,巨石閉合,把他的一個手下給硬生生合死了。
除了那個手下之外,他別的手下沒一個進來的。
他現在算是孤家寡人,如若繼續緊跟金滿堂,金滿堂那邊人多勢眾,又有一個一刀就能傷到他的女人,雙方打起來,他定然吃力不討好。
思及於此,金樽放慢腳步,開始觀察這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路。
但見這條輕軟如棉花的道路並不如何寬,然而卻極長,無風無光,沿途儘是虛無一片,沒有任何的東西。
好似這裡,沒有活物生存一般。
因刻意放慢腳程,又擔心此地會不會暗藏各種機關陷阱,金樽走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方才看到前頭多了個岔路口。
有三條路能選。
這三條路里,中間的那條最寬,左右兩條要細上許多。路兩邊同樣是沒有任何東西,空蕩蕩的,連顆草籽都看不到。
金樽沒有立即選條路走。
他站在那裡,仔細觀察並猜測金滿堂是走了哪條路。
身為金族子弟,他和金滿堂雖都清楚金玉寶珠被藏在了這個被尊稱為「酒帝君」的仙逝之地里,但金玉寶珠具體在哪裡,沒人知道。
因為這個仙逝之地,每一次玉關洞天開啟,都會發生極大的變化,任是曾經進來過的人,也不敢說能認識所有的路,同樣的,更不敢說如何如何走,就絕對能找到金玉寶珠。
若是金樽的手下全進來了,他手下里有一人精通卜卦,能以特殊手段卜出正確的道路。可現在他的手下無一人進來,金樽自己又沒什麼專對寶珠的直覺,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跟著金滿堂。
但現在,金滿堂已經被他跟丟了,這三條路上也沒有留下什麼有人經過的痕迹。
那麼金滿堂會走哪條路呢?
金樽思索片刻,決定就走最中間的那條。
便在金樽做出選擇的時候,早早選好路,且又看到下一個岔路口的金滿堂皺著眉對凌夜說道:「真的有人先我們一步進來了?」
早在碰到第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凌夜就說不對勁,說有人先他們來過了。
一開始金滿堂還只是懷疑,畢竟參與這次少君之爭的金族子弟並不是太多,知道金玉寶珠藏在酒帝君的仙逝之地的人更是極少,除他和金樽外,他再想不到還能有誰也進到這裡來。
可接下來,越是走,尤其是碰到岔路口,不用凌夜說,金滿堂自己也能察覺到果然有哪裡不對勁。
直到現在……
「嗯,有人。」
凌夜看著前面分了兩條路供他們選擇的岔路口,慢慢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三個人,或者四個人,在我們之前進來了。」
金滿堂道:「金樽在我們之後。」
凌夜頷首:「不是他。你仔細想想,你們族裡,還有誰有可能進來?」
金滿堂默了一默,搖頭道:「真的沒誰了。」
想打開入口,不僅需要身懷金族血脈,最為重要的,是修為境界要到家。
否則,以金樽的血脈,為何偏要偷襲他,企圖不費吹灰之力地跟在他身後進來?概因金樽沒到少君之境,離此境界尚有一大段的距離,憑金樽自身是沒可能打開入口的。
有這麼個限定條件在,金滿堂真的想不到他還能有哪個兄弟也進了這裡。
「不是你們族裡的人,那就只能是外來者了。」凌夜說道,「你能聯繫上洞天外的人嗎?」
金滿堂再度搖頭:「進來之前還能聯繫上,進來之後就不行了。」
凌夜道:「進來之前,你有收到什麼特別的消息嗎?」
金滿堂道:「有。說是聖尊無故失蹤,隨後邪尊和魔尊也一同失蹤……」說到這裡,他眉頭皺得更緊,蒼白的面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了,「莫非是三尊中的哪位進來了?」
凌夜道:「難說。」
三尊說來互相不對頭,但真正牽扯到什麼要緊的東西,該合作還是會合作的。
所以,如果真的是三尊先他們進了這仙逝之地里,那麼她感應到的那三四個人里,有可能只有一位至尊,也有可能三尊都在其中。
不過凌夜私心覺得郁九歌應當不在其中。
這個時候的他才封尊沒幾年,聖尊之位還沒那麼穩固,他犯不著為著個於他沒多大用處的金玉寶珠和金玉宮敵對。
再轉念一想,郁九歌是被魔尊重天闕打傷的。
郁九歌都能昏倒在玉關洞天里,一直都想要他命的重天闕豈不也是在這玉關洞天里?
重天闕也在的話,江晚樓是不是也會跟著來?
盯著右邊那條路上,細微到能讓所有人都忽略的一點浮塵,凌夜想了想,還是說道:「繼續走吧,離前面的人再近一些,我說不定能知道到底是誰。」
事已至此,金滿堂也只能點頭應好。
先不說凌夜沒有誆騙他們,她是真的發覺不對勁,才有現在這麼一幕;再者,如果沒有凌夜,以金滿堂和他的手下的本事,他們想要找到金玉寶珠的藏匿點,怕是要費上好大一番功夫。
是以現在金滿堂完全以凌夜馬首是瞻。
於是便走上右邊那條路。
還是沒走多久,就碰到新的岔路口。
照舊是凌夜率先看出什麼來,選了其中一條路往前走。
而果然如她所說,這回沒走多久,她就停了下來,然後蹲下身去,撿起一塊毫不起眼的小石頭。
郁欠欠問:「你又發現什麼了?」
凌夜手指一動,那小石頭瞬間變成齏粉,從她指尖飄落下去。
她側首看了郁欠欠一眼,答道:「嗯,我知道是誰最先進來了。」
郁欠欠說:「誰?魔尊還是邪尊?」
旁邊金滿堂等人也是等待著她的回答。
凌夜剛要說話,卻又察覺到什麼,劈手把郁欠欠往懷裡一攬,猛地往後一躍!
她中毒了,她受傷了,甚至是她瀕死了,險些被凌夕和沈千遠兩人兩劍捅個對穿,他也能依舊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平平靜靜地目睹她在鬼門關前數次徘徊,彷彿她不是他的女兒,彷彿她不是他和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共同生育撫養的孩子。
彷彿她之於他,只是一個陌生人,那些所謂的血脈維繫,從來都不作數。
再後來,她當著他的面殺了凌夕,他也仍是輕飄飄的一句來人,把地上的血處理乾淨。
這樣冷心冷情,甚至是冷血的一個人……
曾經的一幕幕在眼前飛速掠過,少頃,凌夜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神色已恢復如常。
她轉頭對金滿堂說道:「沈千遠身上有件法器,他很快就會知道我們在這裡。依我看,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免得孔雀曇沒採到,還被他們給毀了。」
兩個修者與一群狼妖打起來,那等戰鬥餘波不是區區一株孔雀曇就能抵擋得住的。
金滿堂頷首:「我和凌姑娘想的一樣。」
凌夜道:「此事我一人出面即可,少君請稍等片刻。」
金滿堂點頭應好。
於是那邊雙方還在對峙著,這邊凌夜抱著郁欠欠,當先從暗中走了出來。
恰此時,有狼妖已經伏低身體,利爪探出,蓄勢待發;沈千遠也已將凌夜所說的那件法器取出,意欲催動法力,探查周遭有無其他人或妖物精怪的存在。
這樣的狀況下,凌夜突然出現,不僅讓狼妖止住不前,也讓沈千遠和凌夕都吃了一驚。
尤其是,她明明只抱著郁欠欠,除此之外手上沒有別的東西,偏生朱顏突然自發自她身後出現,不及停頓,便乳燕投林般朝凌夕飛去。
「……」
凌夕神情驟變。
朱顏速度太快,又直直地對著她沒有半點歪斜,匆忙間她只得一抬手,堪堪接住了朱顏。
終於物歸原主的朱顏過於興奮,整把劍顫個不停,末了還發出幾聲清越的劍鳴,異常的惹人注目,好似它在凌夜那裡受了天大的委屈,以致於才被原主人碰上這麼一碰,就能喜悅至此。
然原主人卻毫不喜悅。
她皺眉握著朱顏,看凌夜對這劍的舉動完全無動於衷,當下連凌夜為何在這時出現在這裡都沒問,只道:「你什麼意思?你不要朱顏了?」
凌夜回道:「嗯,本來就是你的。」
凌夕繼續皺眉:「送出去的東西,哪裡有還回來的道理。」
這話說得她很大度,也說得她對凌夜這個姐姐還算不錯。
豈料凌夜聽了她的話,唇角微勾,應道:「嗯,的確不該還回去,畢竟上面有能要了你命的東西不是嗎?」
能要了她凌夕的命,卻要不了凌夜的命。
因為鍛造朱顏劍所用的材料里,有不少是專門能催動白頭仙發作的——
十多年過去,連白頭仙都沒讓凌夜死掉,這世上還有什麼毒物是能讓凌夜立即斃命的?
凌夕手指陡的一緊。
她嘴唇也抿緊了,眼神瞬間利如刀鋒。
「你什麼意思?」她謹慎地說道,「你以為我把朱顏給你,是在害你?」
凌夜說:「不然呢?你若真那麼好心,何不將你在朱顏上的神識給抹掉?」
為了能隨時隨地探查她的所在,她的動靜,隔一段時間便要往朱顏上覆蓋神識,免得那點維繫消失,沒法及時掌握她的一切動態——
不得不說能一如既往地堅持十多年,凌夕對殺掉她的執念可謂是相當深重。
幸而她對殺凌夕的執念沒以前那麼深,以致於現在居然還有心情和凌夕玩當眾撕破臉的把戲。
果然,見她毫不隱晦地將朱顏上的種種隱秘給說出,凌夕臉色一變再變,卻終究是按捺住了,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忽而才反應過來似的,又問,「你怎麼會在這裡?那孩子是誰?」
凌夜道:「怎麼,這裡就你能來,我不能來嗎?」
凌夕道:「莫非你也是來采孔雀曇的?」
玉關洞天雖大,孔雀曇卻不是那麼好找的。她和沈千遠找了大半天才找到這麼一株,為此還惹上一群狼妖,怎樣都甩不掉。
更別提還屋漏偏逢連夜雨地碰到凌夜……
凌夕一眼就看出,凌夜懷裡那個孩子,定然不是普通的小孩。
若真是個普通人,如何能在玉關洞天里活命,又如何能被一貫高傲的凌夜親自抱著?
「表哥,小心那個孩子。」凌夕嘴唇微動,聲音壓得極低,「那孩子不簡單,表哥小心別著了他的道。」
沈千遠微微點頭:「我明白。你也小心,看樣子她是打算對你動手了。」
凌夕「嗯」了一聲:「我在遇到表哥你之前,就已經和她交過手了。」
「結果如何?」
「我敵不過她。」凌夕實話實說,「我就算同時動用韶華和朱顏,最多也只能拖住她,沒法制住她。」
韶華就是她膩了朱顏后得到的那把新劍。
以她的眼光,韶華更符合她的身份地位,也更能襯得她容顏艷麗,氣質絕佳;並且韶華的威力也比朱顏要好,她只要眼沒瞎,就決計不會再用朱顏。
可眼下,不將韶華和朱顏雙劍合併,她根本擋不住凌夜。
先前和凌夜的那場交手,過程雖短,說來也不過那麼一招半式,可她仍能感到現如今的凌夜對她而言,完全就是一座難以撼動的大山,她甚至覺得哪怕她晉入帝君之境,她也不會是凌夜的一合之將。
于是之前的那個想法,再次浮現在凌夕的腦海中。
凌夜到底有了什麼機遇,學了什麼秘法,居然能有那般大的變化?
明明中了白頭仙的人,許多地方都被限制了。莫說是修為上有所進境,能不倒退就很不錯了。
凌夕還在想著,旁邊已經停了好一會兒的狼妖確定突然出來的那個人類的殺意完全沒有針對它們,而是針對它們想要幹掉的那兩個人後,登時再無法忍耐,齊齊仰頭咆哮一聲,便當先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