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然而此刻已經容不得奚芄多想, 甚至都來不及叫石賀與康宸反應過來, 白骨妖就已經躍至他們跟前, 嘴角歪歪地勾起,沖著她一陣邪笑。
緊接著,他手掌凝了玄力,朝那輛62年法拉利一擊, 頃刻間,法拉利陷入一片火海中!
奚芄慌忙拉著袁周利從法拉利旁邊逃離,逃出十來米遠時,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 熱流衝擊力下,奚芄一個趔趄, 撲到在地。
袁周利回頭看了一眼即將被燒成廢鐵的62年法拉利, 他自己都分不清,此時此刻是危險重重的緊張感多, 還是心內彷彿在滴血的痛感更勝一籌。
奚芄跌倒在綠化帶, 吃了一臉的土,等撐起身子回過頭看,就見濃煙陣陣中,正要禦敵的石賀與康宸不堪一擊, 被那白骨妖隨手一揮, 身體就飛出了幾米遠, 跌落在地, 只余□□。
只是那白骨妖似乎並不打算就此作罷, 它踱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石賀與康宸,俯視著他們,就好似看著蚍蟻一般,在觀賞了一陣他們翻滾□□之後,再度舉掌,凝起玄力。
這是要取他們性命了!
奚芄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本能地喊:「你這小妖,還不住手!」
那白骨妖果真停了手,側過頭來,饒有興趣地看向她,「你這凡人真有趣,明明沒有修為,在萬丈寺時卻能一眼看出我是妖。」
奚芄一邊飛速地思索著要如何應付,一邊伸手進斜挎包里,偷偷撥出電話求助,她還沒拿來聞垣聯繫方式,只能撥給蔡勇。
白骨妖緩步走近她,似乎並不打算去探究一下沒有修為的奚芄為何能看出它是妖,說:「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你今天得死,收錢辦事嘛,總不能留活口的。」
在它揮掌向她擊來的那一刻,奚芄想,完了完了,她一個大乘修士,就要死在一小妖手裡了。
八千年前被小人暗算死於一張道符,八千年後死於一個不過百年的白骨妖手裡。
丟人,實在丟人!
一陣玄力向她擊來,奚芄滿腦子就只剩「絕對不能這麼丟人地死去」這麼一個想法,她本能地抬臂擋了一下,哪怕對自己這一具肉體凡胎並不抱有希望。
哪知這一次,在玄力的威壓、死亡的威脅下,她這一抬臂,竟能察覺到周身玄力似乎又回來了,輕而易舉,便擋下了白骨妖這一擊,並使它整個身體都彈到了百米開外,伴隨著一聲慘烈的痛呼,成了一堆散落的白骨!
渾身玄力,熟悉的感覺,這是她大乘修士時期的修為!她的修為竟回來了!
奚芄怔愣地看著自己手掌,實在想不通這原委。
而此時,袁周利從恐懼到震驚,已然說話都不大利索,「師師師師父!師、師父您您您眼睛……您您您好厲害!」
奚芄緩緩眨了下眼,她知道,在她迸發出玄力那一刻,瞳孔已然變成了金黃色,周身環繞著金光。
她抬眼看了眼自己的這個弟子,朝那正在著火的法拉利輕輕一彈指,大火熄滅,同時,車上的道法也輕而易舉便被破除。
聞垣出現時,就見到了這樣的奚芄,真正的擁有大乘修士修為的奚芄。
玄力的威壓讓他這八千年妖怪都只能勉強維持住人形,他驚得不知所以,「你、你有修為了?」
奚芄閉了閉眼,瞳孔的金黃色隱下,又恢復了原本的烏黑,周身金光也漸漸消散,直至消失不見。
她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解釋不了,只道:「你快去看看你下屬吧,好像傷得不輕。」
聞垣便也顧不得她,忙又跑去查看石賀與康宸。
石賀與康宸受了重傷,但好在沒有生命危險,聞垣通知管理部的醫療隊過來帶人去療傷。
奚芄又猛地想起了戴華達來,轉頭掃視周圍,已然沒有了戴華達蹤影,她想開靈識搜尋,然而,她又忽然發現,她已經感知不到混沌海。
她眉心一蹙,開始催動玄力,然而,身體又是毫無感知。
又成了一具肉體凡胎。
此時蔡勇趕到,氣喘吁吁地,顯然是瞬移術速度不夠,「部長您也不等等……這到底什麼情況!發生什麼了?」
這裡有成了廢鐵的汽車,重傷的兩個同事,呆愣的袁周利,灰頭土臉的奚芄以及不遠處地上一堆白骨,看到這番場景,蔡勇自然是一臉懵逼的狀態。
他接到奚芄電話,只聽到一陣嘈雜以及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不能留活口,那時他正在聞垣辦公室探討案情,察覺到不對,立即告知聞垣。
聞垣幾乎是迅速地從系統中查到奚芄手機定位,然後一瞬間消失不見,蔡勇緊趕慢趕,才跟上來。
奚芄趕緊對他們道:「剛才我見到戴華達與這白骨妖在一起,他修為低,一定沒跑遠,說不定還沒跑出這小區,快去追!」
還沒喘口氣、也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的蔡勇,又忙去追捕戴華達。
接下來,管理部的刑偵隊、醫療隊也陸續趕到,開始了現場整理。
石賀與康宸躺在擔架上被抬走,白骨妖連骨頭都碎成了渣渣,顯然已經沒命,又被收屍,被燒成一堆廢鐵的法拉利也被拖走。
而此刻的袁周利,連去哀悼他愛車、震驚世上還有白骨妖的心思都沒有,一個勁兒圍著奚芄轉,活像一個找著了主人的京巴,「師父師父,您真是太厲害了!真的真的太厲害了!刷的一下,那人就被彈飛了誒!而且直接變成了骨頭!師父師父,這本事您以後會教我嗎?」
又莫名其妙變回了肉體凡胎的奚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道:「我會教授你修鍊之道,是否能成,看得看你資質與勤勉程度。」
袁周利一個勁兒點頭,「我一定勤加修鍊,一定一定!」咧到耳根的嘴巴顯示著他已經開始暢想騰雲駕霧的未來。
這裡是居民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自然引來了不少人圍觀,好在白骨妖與奚芄的交手緊隨著爆炸,又在一瞬之間,並沒有凡人看到,所以,安撫住宅區居民倒是不需要。
聞垣將後續工作都交代好,回過頭來看奚芄,見她又回到了毫無修為的狀態,「咦?你什麼情況?修為又沒了?」
奚芄輕輕嘆息,「我也不知道為何。」
「那你剛才這修為是怎麼來的?」
「白骨妖要殺我,許是因為危急關頭吧,忽然就能使玄力了。」
聞垣上下掃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周身的秘密,還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秘密,神奇。」他手捏著下顎,許是因為緝拿多日的白骨妖已死,他心情輕鬆,「不過你怎麼說都算功臣,根據部門管理條例,你有賞金拿的。」
已經收了富家子弟作弟子的奚芄,相當於為門派拉來了大香客做贊助的奚芄,此時已然看淡了錢財,只道:「我現下只希望能趕緊回家休整。」
她可剛在綠化帶摔了個狗扒屎,身上髒得很。
袁周利殷勤地送奚芄回家,他雖然被燒了一輛車,但車庫裡還有很多車。
路上,袁周利總算想起了奚芄喊的那一聲「白骨妖」,問起這事,奚芄也不瞞他,如實相告,又說:「你既然成了我弟子,也該開始了解這修真界了,妖很尋常,不必大驚小怪。」
袁周利的接受能力還挺不錯,可能是因為碰到過了離奇的劫命數事件,已經對非科學事件有了一定認知,對世上有妖這事震驚了片刻后,也就接受了。
「對了,」一大波衝擊過後,袁周利終於又擔心起他的命數來,「現在汽車毀了,那道法破了沒有?要是沒破,車子都沒了豈不是要破不了了?」
「不用擔心,我剛才已經順道破除了這道法。」
袁周利最後一顆大石頭落地,連聲道謝,「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奚芄到家后,與袁周利告別,好好洗了一個澡,又吃了素齋晚餐后,躺在卧室床上休息。
她伸手探向後肩的道符,依舊對此毫無頭緒,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覺得,自身修為消失不見,該與此物有關,像是被它給壓制住了。
而當時危難時刻,才叫她玄力衝破了壓制。
但奚芄不能為了讓修為回來而將自己置身危險中,萬一下次不靈驗了呢?豈不是一命嗚呼?她還是應該想辦法弄清楚緣由,讓畢生修為重現。
此時正是晝夜交替,集日月光華,是吐息的好時機,奚芄便再次嘗試著用吐息心法。
而這一次,讓她驚喜的是,吐息三十六周天后,她竟能感受到一絲絲微薄的靈氣進入了丹田之中!
她能修鍊了!
看來這一次衝破道符壓制,讓奚芄身體起了一些變化!
只要還能修鍊,她就不再處於死胡同中,一步一步,總能將謎團解開。
——
當天晚上,奚芄不知道的是,修真界掀起了一陣颶風。
她沒有修士證,所以登不了修真APP,自然也沒能看到修真APP的論壇上蓋了上萬層的高樓。
【今日傍晚驚現強烈威壓!修為不可估量!懷疑是大乘修士!】
修真APP是實名制,所有論壇發言都是實名的,而這一層大樓里,各大門派掌門都已經加入,開始猜測這威壓來自何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人猜這可能是部長聞垣的突破,畢竟他是修真界公認的修為最高者,也只有他最有可能接近這樣的威壓。
但也有人不贊同的,比如貫清宗宗主章磊,【貫清宗宗主章磊:百年前曾有幸與聞部長並肩作戰,親眼目睹過聞部長修為,他的威壓還沒能到這個程度,哪怕百年內修為飛漲,也不大可能漲至此,更何況部長兢兢業業,為兩界太平做貢獻,想來已經疏於修鍊很久了】
又有人提出異議,在章磊發言的這層下邊質疑。
【除了聞部長之外,還能有誰?沒有別的人了總不能忽然之間冒出了一個世外高人吧?】
【不相信還有別人有可能達到這樣程度的威壓,章宗主是不是不服部長統領修真界才故意說疏於修鍊這樣的話?】
【誒呦章宗主這話乍一看好像是在誇讚,可細細一品,就知道是在罵呀!】
這層下頭還有不少抬杠的,甚至出現了另一大派落楓派掌門陳靖的影子,【落楓派掌門陳靖:章宗主休要胡言亂語,部長怎麼可能疏於修鍊?】
落楓派與貫清宗爭奪修真界第一大派已經好幾十年了,一向不對付。
陳靖發表言論后沒多久,章磊又單獨艾特了他回復,【貫清宗宗主章磊:@落楓派掌門陳靖馬屁精,你除了拍馬屁還會啥?】
於是乎,陳靖和章磊開始對罵,樓歪了。
一直到管理部內部人員發表了一條言論,這樓才又正了回來。
【非物質文化管理部前台陶寧:據我所知,威壓出現后沒多久,白骨妖身死,逃犯戴華達羅網,刑偵隊人員正在全力查案,部長也在親自跟這案子,大家稍安勿躁,等管理部告示吧】
至此,修真界各人員算是消停了一些,不再胡亂猜測。
——
次日,因為戴華達羅網,奚芄又去了管理部。
和她一起前去的還有她的弟子袁周利,作為案件當事人,袁周利還很關心案件進展——袁冬和於敬元到底要怎麼處置,證據是否足夠了。
到了管理部后,袁周利直接去找了負責他案件的刑偵二隊隊長明楚,而奚芄則去了聞垣辦公室。
戴華達修為低微,骨氣也低微,逮捕后沒多久,就已經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聞垣給奚芄看了口供。
戴華達的口供也不複雜,他將自己所作的違天理之事事無巨細地全說明白了,還將自己金主也賣得徹底。
他的金主很多,楚柯是其中之一,但最大的金主,還是袁周利同父異母的兄弟袁冬。
戴華達與白骨妖相識比較早,那會兒白骨妖還沒開始戴人皮到人間混,可以說,戴華達才是那個引了白骨妖走上邪路的人。
一人一妖來到人間后,就成了一個作姦犯科的搭檔。白骨妖想安全地留在人間,所以,在它戴上人皮后,戴華達用道法替它清除怨氣,這一人一妖還會接下金主的單子為其辦事,以此獲得很客觀的收入,容他們在人間生存。
起初,他們做的只是些除煞之類的正經活,但這些活來錢很少,又有名門大派中的修士搶生意,一個散修和一個入世不久的妖搶不過他們,所以在起初的一段時間,戴華達與白骨妖窮困潦倒。
在這個繁華世間,不論是人還是妖,一旦太窮了,就容易起邪念,更何況這一人一妖已經干過殺人剝皮的事兒了,再起邪念也是意料之中。於是乎,這一人一妖乾的事兒就成了作姦犯科。
養小鬼、轉嫁嬰靈反噬、替金主用道術謀殺人……
等等事件,一起接著一起。
替袁冬劫命數也是其中一件,事發后,袁冬下達了毀證滅口的命令,於是有了白骨妖和戴華達出現在袁周利別墅門口這事兒。
看完口供,奚芄沒有看到自己想知道的,問聞垣:「那木牌上的攝魂術呢?這個是怎麼回事?」
聞垣答:「這個是我親自去問的,沒記錄在檔案里。對攝魂術戴華達是一問三不知,但他對招桃花的木牌倒是供認不諱,就是他刻的道符,問他怎麼刻的,他說古籍上看來的。」
聞垣一邊說著,一邊從抽屜里取出一竹簡,「喏,就是這個,他說是在通台山裡找著的,我翻了半天,也沒看出這竹簡有什麼異樣。」通台山山脈延綿,可謂深山,裡頭有許多不入世的妖居住,戴華達也是在通台山遇到的白骨妖。
奚芄接過,打開細細查看。
好像真的只是一普通的竹簡,上邊寫的道法、畫的道符,也不過普普通通,都是基礎款的,木牌上的招桃花道符也在其中,可見戴華達並未說謊。
而這裡面,也並沒有見到任何攝魂術。
聞垣道:「看這竹簡,確實像大荒之物,只是有道法相護所以一直保存完好,是古籍應該沒錯。我懷疑,這是先人留下的,且在竹簡中殘留了些許攜帶著攝魂術的元神,戴華達刻木牌時,攝魂術恰好隨著元神飄逸到了木牌中。這是我目前最合理的解釋。」
奚芄點頭,她也覺得,這個解釋是最合理的。
可看似最合理的解釋,總讓她覺得太巧了一些,因為這攝魂術別的沒做什麼,只是害了奚芄這身體原主的性命。
就真的那麼巧嗎?攝魂術害的,偏偏是原身,然後奚芄魂穿了過來?
當然,也有可能,原身自殺真的只是她自己想不開要為情自殺,和木牌中的攝魂術並無關聯。
那奚芄可是得更羞愧了,連個外因都找不到。
三起案件同時塵埃落定,聞垣給奚芄看完口供后,又將自己手機遞給她,「喏,你看看。」
於是,奚芄就看到了修真APP論壇里蓋了幾萬層的大樓。
聞垣道:「你決定吧,要我發什麼公告,想公開可以,你想瞞下來也行。」
奚芄大致瀏覽了一下,在看到落楓派掌門陳靖與貫清宗宗主章磊的罵戰之後,看不下去了,退了出來,罵得可真粗鄙……委實不像一派之主。
她搖了搖頭,「先別說吧,我這修為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己都說不清,解釋不清楚的。」
「也行,那我就直接說是管理部里的神秘人士,不方便透露姓名了,也算是個震懾吧,你這威壓一出現,那些個心懷鬼胎的修士和妖怪都得掂量掂量了。」
奚芄將手機遞還給聞垣,卻聽他道:「你拿我手機給你自己的撥個號,把我手機號存下,省得再碰到危急時刻還只能給蔡勇打電話,要再碰上個像白骨妖這樣的,蔡勇也不夠用。」
奚芄想說你這是在咒我再遇上個像白骨妖一樣的么,但看他到底是出於好心,也就不說了,乖乖照做。
只是在自己的手機上,奚芄給聞垣備註的是「小白蓮」。
兩人互留了手機號,又加上了微信,當然,在微信上,奚芄備註的還是「小白蓮」這三個字。
聞垣看她似是透著一絲竊笑的神情,眉毛一揚,「你給我備註了什麼?」
奚芄將手機屏幕一關,搖搖頭,「沒什麼。」
聞垣極其不信任地盯著她,「你給我看看。」
奚芄反問:「那你給我備註了什麼?」
聞垣倒是坦然地很,將手機屏幕朝向她,微信消息列表第一行,赫然是「老古董」這是三個大字。
奚芄:「……」
她也不瞞了,淡淡道:「哦,我備註的是『小白蓮』。」
聞垣:「……」
行吧,那就互相傷害著吧。
袁周利確認了袁冬和於敬元即將面臨牢獄之災,放了心,屁顛屁顛地上樓來找奚芄,只是被周雯攔下,被禁止進入部長辦公室。
於是乎,他在辦公室門外大喊,「師父!師父您在裡面嗎?」
周雯氣極,面無表情的臉冷若冰霜,「別喊,奚小姐在裡面,你在這等著!」
袁周利終於消停了。
辦公室里的聞垣,掏了掏耳朵,「嘖嘖,你這收徒可真是隨意得可以,資質一般,佛緣一般,你也這麼給收下了,圖什麼呢?難道就是好為人師?」
奚芄平淡地道:「他家裡有錢,我過了窮日子后也算明白了,如今現世,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聞垣被噎了下,敢情這老古董也沾上銅臭了,「……我是不是該慶幸你沒像那白骨妖一樣為了錢走向邪路啊?」
「這我定然不會。」
「坑蒙拐騙也是犯法。」
「我自然知道,」奚芄靜靜地抬眼瞥他,「我定不會坑他,既然收作他為弟子,定然會竭盡所能教授其修行之道。」
頓了頓,她又說:「我見你開的車子挺好,你是不是也很有錢?在管理部工作工資很高嗎?」
「工資一般,與其他同級別公職人員一樣,不過我確實很有錢,」聞垣沖她眼睛一眨,「我可是八千年大妖,八千年的財富積累,像你這樣的老古董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少,比你那個有錢人弟子可有錢多了。」
奚芄緩緩眨了下眼,「我觀你資質極佳,只是你作為八千年大妖,這修為還是略微欠佳了些,想來你修鍊並不得道,未曾遇上一良師,你真的不考慮做我弟子嗎?我可以酌情讓你掛個俗家弟子的名分,許你不出家。」
「……滾!」厲害了,碰上個有錢人就想收作弟子了?
奚芄也確實打算離開,新的一天,她有新的征途:重振十方庵!
離開前,她向聞垣打聽,「你可知十方庵遺址在何處?」
「知道,不過離燕市有點遠,在五原縣,你要先乘坐飛機到通泰市,再乘六七個小時的大巴過去。」
「下飛機還要坐六七個小時大巴?那麼偏?沒有火車嗎?」
「一個小縣城,沒有火車站。而且,那裡不僅位置偏,還落後,所以十方庵才沒落,雖然那裡靈氣還算不錯,但你不是知道了么,現在是一個資本說話的時代。」
聞垣無關痛癢地點評著十方庵的沒落,又問:「你問十方庵遺址幹嘛?非要去那裡出家?」
「我本就出身十方庵,自然要振興門派。」
聞垣一驚,「你出身十方庵?」
「對啊,我沒與你說過嗎?」
「沒有。」
聞垣盯著她看了片刻,又不確定地問她:「你真的出身十方庵?」
奚芄不明白這有什麼可以質疑的,「沒錯,我騙你作甚?」
「有名號嗎?如今的史書上能不能查到你?」
「能,說出來嚇死你。」
「……滾吧,我不想知道了。」
「……」
——
當天下午,奚芄便簡單收拾了行囊,與袁周利一起前往十方庵遺址。
與一個有錢的弟子出行就是好,奚芄一路上都沒有要花錢的地方,袁周利很豪爽,吃住行全由他負責。
自然,奚芄也開始悉心教導,路上便傳給了他十方庵的獨家吐息心法,讓他參悟。
飛機抵達通泰市時,已然天色較晚,奚芄與袁周利便決定在此先住上一夜,次日再乘坐大巴前往五原縣。
在酒店休整時,奚芄與袁周利討論振興十方庵的對策。
奚芄道:「首先要有弟子,門徒稀少無法振興十方庵的,第一批弟子少說也得收個幾十人吧,當然,我得先去看看那十方庵遺址可還有庵堂禪房在,若已經沒了,還得先重建。」
袁周利大手一揮,「重建不是問題,不過嘛,我認為,師父您這麼厲害,可以先打響名聲來,這樣才能吸引弟子門徒。」
奚芄眼睛一亮,「該如何打響名聲?我聽聞如今並無酒香不怕巷子深一說,出名還全靠營銷,可是真的?」
「沒錯沒錯,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得營銷!師父您放心,我名下有家娛樂公司,那公關團隊是一流的,營銷絕對不是問題!不過營銷得有個名頭。」他目光停留在奚芄可以說天資絕色的臉蛋上,「不如,就打響師父您奚仙子的名號?您看,您長得又好看,本事又大,那不就一仙子嘛!」
這弟子,不僅有錢,嘴還甜,甚得奚芄心意。
奚芄覺得這個營銷方式也可以。
不過袁周利又道:「但如果要打這麼個名號的話,師父您可不能真的去剃度,這不僅是個看錢的時代,也是個看臉的時代,您把這麼好看的頭髮給剃了,粉絲會少一大片的。」
「那就暫且先不剃度吧,等將十方庵發揚壯大之後,再剃度也不遲,如今我就當是帶髮修行。」奚芄向來不看重這些虛禮,並不在意。
二人定了個草案,袁周利又同奚芄講了許多,諸如微博上該如何營銷、如何直播營銷、如何與某某明星捆綁營銷等等等等,方式花樣,聽得奚芄大開眼界。
她想,原身怎麼不去營銷呢?若是原身去營銷,豈不是也能很快大紅大紫?
不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營銷該是要投入很大一筆錢的。
於是奚芄問:「那這個預算……」
袁周利豪邁地道:「唉,這個不成問題,就當是我的一個投資了!師父,別說您還在教我修鍊,就算您不教我,這筆投資我也肯定能穩賺不賠的,有師父您這麼厲害的人坐鎮,哪裡還會有賠的道理?」
這弟子,嘴真是太甜了。
次日,師徒二人乘坐早班車,前往五原縣。
五原縣是在山區裡頭,大巴在彎彎繞繞的山路上盤旋前行。
此處山霧瀰漫,朦朦朧朧,景色很不錯。而奚芄如今能夠吐息,也就感受到了此處靈氣遠比燕市濃郁,雖比起大荒,依舊只能說稀薄,但在此處修鍊,定然比在燕市要好很多。
可饒是如此,十方庵卻沒落凋零了,反而是整體修為極差的無涯寺,因為主持頗懂營銷之道,大力發展旅遊業,香火甚旺。
可見,如今修真界的風氣也不大好。
待將十方庵發揚壯大后,奚芄還得考慮一下是否要重整修真界風氣,要不然,修為只會一代比一代若。
大巴行程需六七個小時,奚芄又起得早,有些發困,便打算在車上睡一覺,左右袁周利就坐在她旁邊,不必擔憂行囊盜竊問題。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被刺耳的喇叭聲吵醒。
按喇叭的就是奚芄乘坐的這輛大巴車。
奚芄就坐在第一排,視野倒是開闊,抬頭便看到她乘坐的這輛大巴前方不緊不慢地行駛著一輛黃色皮卡。
山道本就窄,勉強能讓兩車并行通過。那黃色皮卡行駛得慢,大巴想超車,只是它向左,皮卡也向左,它向右,皮卡又向右,分明就是攔了大巴車的路,也難怪司機一直暴躁地按喇叭。
而奚芄注意到,山裡的霧氣竟然還沒散,濃郁地瀰漫在周圍,顯得周遭一切都虛空飄渺,反而那黃色皮卡異常顯眼。
她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再定睛一看,便看出問題來了,大巴車前方的這輛黃色皮卡,分明不是一輛真正的車。
嗯,實戰經驗,是教導弟子的一個好機會。
奚芄拽了拽身邊的袁周利,「你看前邊,有沒有看出異樣來?」
袁周利定睛看了幾秒,又揉了揉眼,再看了幾秒,搖搖頭,「沒有什麼呀,除了漫天大霧和一輛擾人厭的皮卡,什麼都沒有啊,師父,怎麼了?」
「你再看那輛皮卡,一邊吐息,運轉周身靈氣,一邊看。」
袁周利照做,片刻后,他驚呼,「咦?那皮卡呢?怎麼忽然不見了?」
他剛斷了吐息,那皮卡又重新出現在了他面前,袁周利瞪大了眼睛,「這這這……這是幽靈車?」
「哪有什麼幽靈車?再說,幽靈車還能是如此顯眼的亮黃色?」
「師父,那這是怎麼回事?」
奚芄作為師父,甚是耐心,循循善誘,「你再看看,等你看不到皮卡時,可有看到別的?」
袁周利又試了一遍,這回他看得更細心了些,便看到車子前方,大霧之中,隱約可見一個小動物在奔跑。
「這、這是什麼?狐狸還是貓?」
奚芄無語地瞥了這個富家子弟一眼,「這是黃鼠狼,一隻成了精的黃鼠狼,黃色皮卡是它化成的幻象。」
「它想幹嘛?把這一整車人帶到哪個坑裡面給謀害了嗎?」
奚芄搖搖頭,「我看這精怪並無邪佞之氣,想來不過是作弄罷了,我瞧它這行徑,該是與這司機結過什麼仇,我看它倒不至於害人。」
他們正說著話,司機已然耐心告罄,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一個急剎,停下車來。
那黃色皮卡也停了下來。
司機更為生氣,打開門下車,走過去理論。
袁周利緊張兮兮地看奚芄,「這、這沒關係嗎?」
奚芄好整以暇,「且看著吧,我也想知道這司機做了什麼對不住黃鼠狼的事兒,竟叫它如此作弄。」
那司機氣勢洶洶地走到黃色皮卡駕駛室旁,似乎正要破口大罵,卻見他身形一滯,兩秒后,又迅速迴轉身狂奔回來,一張臉上滿是驚恐。
「他看到什麼了這麼害怕?」袁周利問。
奚芄不以為意道:「應該是空無一人的駕駛室吧。」
緊接著,那黃色皮卡就消失不見,瀰漫的大霧中,一隻黃鼠狼蹲在路中央,朝那司機尖利地交了兩聲。
那司機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連哭帶喊地往回跑。
被一隻僅僅是朝他叫了兩聲的黃鼠狼嚇成這樣,袁周利不厚道地笑了,笑完后又想起這麼詭異的事件會不會引起車內人的恐慌,他回頭一看,竟見車內的其他人都在熟睡當中。
奚芄解釋:「應該是那黃鼠狼精怪使了點術法,省得嚇到別人。而你我有點修為的底子,便沒有影響。」
正當那司機即將奔回大巴,路中央竟憑空出現了一人,攔住了那司機。
袁周利大驚,「那個人是誰!怎麼忽然出現了!」
奚芄亦是一驚,「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