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美術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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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老婆子說過，祭祀里所有的死法都會成真, 劉菲和韓民的前車之鑒擺在那, 誰都會拚命求活。
自爆是多麼凄慘的死法, 他們都以為白狼王會待著, 變成和普通狼人無異的牌，沒想到顧清楓居然有這個勇氣！
「我和韓民是同伴，昨晚沒有看到摸牌的狀態, 無法抿身份，我們打算隨便刀, 是我提出要刀劉菲的, 該死的是我。」
「現在, 讓我來抿抿你們好人的身份吧.……」
顧清楓把身體微微前傾, 雙手交疊托著下巴，眯眼瞧著他們或懷疑或驚慌的表情：「1號田甜, 村民, 2號王奈, 蜘蛛，3號鄭肅，村民，8號李桃, 布谷鳥, 9號張蓮, 獵犬，11號白央，村民，12號趙珂，村民。」
「最後是我的兩位狼隊友，孫浩和孟學長。」
這時候，表現出驚懼或憤怒，都可以解釋為被顧清楓出賣，表現出愕然，也可以解讀成身份被抿出的震驚，眾人表情各異，卻誰也看不出其他人是怎麼想的。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狼殺好人，好人再殺掉狼，周而復始，最後我們都會死。這輪肯定會出我，孟學長和孫浩也都被懷疑了，狼隊沒有再掙扎的必要了，就算我們可以贏，十二個人里，至多能剩一人，而且我的學姐在好人陣營，我不能讓她死掉。」
「我的狼隊友，我真的很抱歉。」
顧清楓吸了口氣，緩緩道：「我會帶走孟學長，你們如果相信我，最後出掉孫浩，祭祀結束，不信我也沒關係，你們可以出其他人，所有人的身份我都告訴你們了，白費力氣，多殺幾人而已。」
說完，他站起身，面色平靜：「自爆，帶走4號。」
「白狼王自爆，10號和4號死亡。」
會是身體忽然爆開，血肉和臟器炸成碎片，鮮血四濺嗎？
趙珂應該捂住眼睛，不看這幅血腥的畫面，可她根本就無法動彈，她感覺自己像是走在雪山裡，轟隆一聲，巨大的雪塊砸下來，她被埋在雪裡，窒息，僵硬，快要死了。
於是她看見了爆炸的全過程。
她看到顧清楓對她做出口型，漂亮的黑色眼睛帶著笑意。
「小珂，我喜歡你。」
然後，是揚到空中的紅花瓣，那麼多，那麼美。
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轉瞬間就如濃墨，老樹的枝椏托著一輪血紅的月亮，如同用鑷子夾著一顆血紅的眼球。
白狼王自爆，直接進入天黑。
趙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屋子的，她縮在炕角里，環抱著自己，覺得應該哭泣，眼淚卻怎麼都流不出來。
直到聽到行動提示，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推開門走進院子，張蓮正坐在圓桌邊等她。
「學姐，你吃點東西吧。」
張蓮擔憂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將一盒餅乾、一瓶奶茶推到她面前，趙珂沒動那盒餅乾，擰開奶茶瓶蓋：「謝謝。」
甘甜香醇的奶茶中和了她舌尖的苦味，趙珂無聊地去摳奶茶瓶的包裝紙，聽到張蓮說了一聲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趙珂擰緊瓶蓋，平靜道：「那時候，顧清楓本來就快要出局了，他沒有抗推李桃，而是自爆帶走布谷鳥孟知理，還髒了獵犬孫浩，都是在為我們著想，是我們對不起他。」
「別說這些了，想想該怎麼刀人。」
1號田甜（民）12號趙珂（狼）
2號王奈（蜘）11號白央（民）
3號鄭肅（民）10號顧清楓（王）
4號孟知理（布）9號張蓮（狼）
5號韓民（狼） 8號李桃（民）
6號劉菲（蠍） 7號孫浩（獵）
「就王奈吧，蜘蛛不能留。」
「可是學姐.……」
張蓮焦急地開口：「如果刀王奈，白天他死，就說明布谷鳥不在場，不然布谷鳥肯定會換牌保護蜘蛛的，那顧清楓的話不就白說了？」
「王奈倒牌的話，焦點不是你我，是被顧清楓說成布谷鳥的李桃，我暫時還沒被懷疑，你可以悍跳獵犬，到時候出去的不是孫浩就是李桃。」
趙珂伸出指尖在桌面輕點：「白央學姐和田甜，這兩個人不太會演戲，好人狀態和狼人狀態很容易分清。」
「今晚王奈會在你、我、李桃、孫浩里驗，雖然他很可能會驗孫浩，但只要他驗出查殺，我們就會死。」
「而且，孫浩可是獵犬，先刀他，你不怕他死後帶走你？」
張蓮不說話了。
「早點回去休息吧，調整狀態，如果明天孫浩搞事，小心應對，必要時拿出氣勢，誰都怕死，他們不敢輕易投出獵犬的。」
趙珂起身走回屋，只留張蓮獨坐在月光下。
她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清晨再次降臨。
今天趙珂算是來得比較早的，在座的只有幾個女孩子。
昨天死掉的同伴已經全都消失了，圓桌顯得空蕩蕩的，趙珂坐到座位上，趴在桌面，把臉埋在臂彎里。
說多錯多，她不願意與她們多交流，女生們也都體諒她，沒找她說話。
等她醒來，發現他們都已經坐在了圓桌邊，只有王奈的座位是空的，昨晚誰被狼殺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趙珂捻著指尖，垂眸思索，她們最大的優勢就是王奈沒有留新的驗人順序。
就算他驗到她，他已經死了，她是狼的信息，他永遠都傳不出來。
不過，他要是讓孫浩當祭師就有點難辦。
這就在告訴在場所有人，孫浩是他驗出的好人。
那傢伙是獵犬，到時候他肯定會投張蓮出局，所有好人都會跟著他投票……
此時此刻，她倒希望昨晚王奈能去驗個查殺了。
「昨晚死亡的是2號王奈，重新選拔祭師。」
放在桌面上的龜殼飛速旋轉起來，趙珂緊張地盯著，生怕孫浩會成為祭師，終於龜殼慢慢停住，指向它的新主人。
怎、怎麼會這樣？
趙珂震驚得無以復加，面上卻波瀾不驚。
王奈居然讓張蓮當祭師？
他昨晚驗過她，他明明知道她是狼！
難道說.……
趙珂向張蓮望過去，看到她眼角的點點淚光，忽然想到當初玩遊戲，張蓮說自己最喜歡首驗王奈時，眼底帶著的笑意，和王奈無語卻羞澀的表情，頓時就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昨晚她說要刀王奈，張蓮會是那樣的反應。
趙珂向後靠著，後背緊緊貼上座椅，感覺無盡的疲倦湧上來。
從王奈把祭師身份轉交給張蓮的那一刻，結局就已定了。
現在她是全場身份最高，她跳獵犬，大家都會相信，最後歸票張浩，如果是作為最後一神出局，獵犬無法帶走人了。
她們倆都可以活下來。
「祭祀結束。」
意料之中，這一輪是孫浩出局，除了他投張蓮以外，其餘所有人都把票投給了他。
「我才是獵犬啊，我不要死！」
孫浩瘋狂尖叫著逃跑，還沒有跑出大門，血液就從他身體各處噴湧出來，身體開始腐蝕，軟乎乎的肉糊沿著他的腿淌下來，很快他的身體就露出了森森白骨。
一具骨架無力地摔倒在地，再也沒有任何聲息了。
院內寂靜得針落可聞，田甜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周圍所有人的臉色也都和她一樣，她左看看右看看，半天都沒有什麼動靜，這場血腥的祭祀似乎是結束了。
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她崩潰大哭：「終於結束了，嗚嗚嗚，我要回家.……」
眾人都是又哭又笑，各種聲音在身邊交織，趙珂抿唇，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她望向張蓮，只見她正低頭摩挲著那隻龜殼，根本沒有與她交流的意思。
「祭祀已經完成，你們可以離開了。」
村長家的大門被打開，一群紅衣的村民簇擁著老婆子走進來，她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趙珂與張蓮，緩緩開口：「作為神的代表，你們做得很好，活命，是理所應當的獎賞。」
「大巴已經在門口等著你們了，帶著你們的東西離開吧。」
祭祀已經結束，作為勝者，狼神的代表，她們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離開村莊后必須要用到手機和錢，趙珂不假思索，轉身就回到房間去拿背包，也把顧清楓的背包拿了出來。
她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張蓮從王奈的房間走了出來，她眼圈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趙珂抱著顧清楓的包，目光落在張蓮懷裡的黑色背包上，一時間相對無言。
「走吧，學妹，我們回家。」
沒有等其他人，也沒有等的必要，趙珂緊緊握著張蓮的手，走上大巴車，和她在後排靠窗的位置並排坐下。
張蓮很累，她將頭靠在趙珂肩頭，閉著眼，透明的細流順著眼角滑落。
趙珂任由她靠著，她望著遠處無邊無際的翠綠玉米地，清風拂過，玉米葉沙沙作響，和那晚她去散心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