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狼遊戲（七）
「出去走走？」
看到趙珂偏過頭，顧清楓抿抿唇，對她撒嬌：「他們太吵了。」
趙珂想了想，她記得自己當初特意囑咐那位後輩，恐游就要加快節奏，長時間沒有恐怖劇情，會讓人覺得無聊。
血月祭祀最遲在明晚發生，當祭祀開始，他們只會互相猜忌了，她以後要殺他也說不定，現在，再陪陪他吧。
她站起身：「可以，但不要走得太遠。」
顧清楓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都聽學姐的。」
他的手白皙修長，溫暖乾燥，極溫柔地嵌進她的指尖。十指相扣的牽手姿勢趙珂從來沒體驗過，感覺有些怪怪的。
她很少有類似害羞的情緒，沒想到他居然能屢次讓她破功。
根據她的觀察，她在這裡的衣服、書包、交的朋友、飲食習慣等等都是貼合她喜好的，類似平行世界那種感覺，這麼想著，她偏頭看向身側的少年。
他很高挑，她只能到他的肩膀，他皮膚很白，五官精緻而清秀，眼睛的輪廓極美，眼角微垂，顯得柔和無辜，眼瞳純黑，有點像剔透的黑寶石，撒嬌的時候會發光，星星點點的。
嘶，她真的會找種小奶狗嗎？
她自認為最喜歡溫柔慵懶的病嬌大美人啊？
「學姐在想什麼？」
「呃，你覺得咱們社團這些人，誰玩狼人殺比較厲害？」
月光很亮，趙珂和顧清楓走在農家道路上，風吹玉米葉，沙沙地響，偶爾還從玉米地里傳出幾聲蛐蛐兒鳴，很是安謐。
「白央學姐，鄭肅學長，韓民學長，孟學長，他們都是高配。」
「確實，鄭肅學長真的厲害，全程站我的邊，邏輯很優秀，白央學姐的思路特別清晰，最厲害的是韓民學長和孟學長，敢賭敢拼，孟學長那麼溫柔，沒想到性格還挺果決的.……」
話音未落，顧清楓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望向她。
他半張臉浸在皎潔的月色里，肌膚瑩白如雪，半邊臉埋在陰影里，無端生出幾分陰鬱，趙珂停住腳步：「嗯？」
顧清楓輕聲嘆息：「其實我也很厲害的，學姐怎麼不誇誇我。」
「那，你也很厲害？」
顧清楓皺眉：「好敷衍。」
「怎麼，你還想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話音未落，顧清楓就欺身過來，那雙極美的眼睛專註地盯著她，趁她晃神的時候，他淺笑起來，低頭溫柔地在她唇角啄了一下：「我只要學姐的親親就夠了。」
趙珂頓時五雷轟頂。
「你其實愛的是原世界的趙珂不是我」這種問題，她不會過分糾結，也還是在意的，她願意和他穿情侶裝，裝情侶，不過是考慮到明晚他可能就會死掉而已。
沒想到她會把初吻都交待在這啊！
不過，如果是恐怖遊戲世界的話，就不算是初吻了。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趙珂忽然想到一個人。
他有她最喜歡的精緻臉龐，純黑色的漂亮眼睛，高貴慵懶，對她絕對忠誠，無限喜歡，是她親手創造了他，也是她親手摧毀了他，他是她的罪。
「學姐又在想別的事了。」
指尖被顧清楓輕輕捏住，趙珂回過神來：「我們回去吧。」
顧清楓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眼裡閃過不知名的情緒，嗓音仍舊是極溫柔的：「那我們回去吧，也該睡覺了。」
兩人原路返回，很快就看到了遠處的老村長家，和剛離開時不同，牆頭此刻點著成排的火把。黑色的夜幕為背景，橙紅的火光搖搖晃晃，在地上拉出無數道扭曲的鬼影。
許多村民都圍在老村長家的門前，神情凝重，他們穿著血紅色的衣服，胸前是白線綉出的狼圖案，看到他們走過來，他們齊齊轉過頭，不似活人的陰冷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與此同時，趙珂聽見牆裡傳來男生的嘶吼和女生的尖叫。
血月祭祀這麼快就開始了！
居然就在今晚！
顧清楓知道不妙，想拽住趙珂逃跑，卻被她扯住了衣袖，趙珂臉色很白，嗓音有些顫抖：「千萬不要反抗，會死的。」
村民這麼多，他們根本跑不出去。
他們共有十三人，人狼遊戲只需要十二人，按照恐怖遊戲的黃金定律，在這種祭祀劇情，被提前殺掉的都是不聽話的。
不待顧清楓說什麼，那些村民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有人想要抓住趙珂的手臂，被她靈活躲過，她面色雖白，卻很快恢復了鎮靜：「讓我們進去。」
她如此積極配合，村民們沒有覺得訝異，他們沒再對兩人動手動腳，卻始終圍在他們周圍，跟著他們走進村長家的院內。
院內此時一片狼藉，男生女生們都被捆住手腳，在地面如蛆蟲般蠕動著，那個之前掐過她脖子的瘋女人在他們之間蹦蹦跳跳，時而抓起誰的胳膊狠咬一口，扯掉一塊肉。
「狼來啦，狼來啦！」
圓桌被打翻，廢棄的彩色塑料包裝紙落在地上，被她當新奇玩意抓在手裡，揚到空中。
「狼要吃小羊啦！」
「看來人已經齊全了。」
看到村民們簇擁著他們走進來，站在樹蔭的老婆子走出陰影。她身形佝僂，拄著拐杖，穿著血紅色的衣服，胸前的狼圖案比其他村民要精緻一些。
老婆子抬起頭，蒼老的臉上布滿皺紋，她的牙齒似乎全都脫落了，只能用含糊不清的口音道：「迷途的羔羊，歡迎來到血月祭祀。」
這不是村長的老伴嗎？
「救命啊！救命！」
劉菲在地上打著滾，瘋狂尖叫，被打斷的老婆子皺起眉，她冷冷瞥向周圍的村民，他們立刻蜂擁上前，抓起地上的土就往劉菲的嘴裡塞，尖叫聲變得更慘了，卻漸漸微弱了下去。
這種音量老婆子還算滿意，她看向最配合的趙珂和顧清楓，聲音居然有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和藹。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老婆子語調很低，聲音卻很響亮。
「我們村的真名是狼村，受狼神的庇佑，作為回報，每年血月升起時，我們都要選出十二人進行血月祭祀，今年本來也要選出十二個村民的，沒想到你們來了，免了我們的災禍。」
「我免你老母！」
在地上掙扎的韓民憤怒地罵了一聲，在村民起身前立刻乖乖閉嘴，免得像劉菲那樣滿嘴是土。
「等到血月升起，我將給你們講解祭祀的具體內容，現在，我們要開始迎接血月，你們正好有十三個人，其中一人就用來供奉鮮血好了，讓我想想選誰比較好。」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趙珂，看得她頭皮發麻汗毛直豎，才緩緩咧開嘴，露出肉粉色的禿牙齦：「你們倆這麼乖，要留到祭祀呢，別那麼害怕，小姑娘。」
老婆子拄著拐杖，走向被扔在地上的男生女生們，她每走一步，拐杖就在地面點一下，發出比喪鐘更沉重冰冷的聲響。
劉菲眼睛都哭腫了，她的嘴巴被土塞滿，撐成圓形，許多白色的小蟲子在那塊土裡鑽來鑽去，偶爾還冒出兩隻灰色的鼠婦。她感覺到土裡面有活物，表情又噁心又驚恐，喉嚨里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卻也不敢太大，怕再被折磨。
李桃似乎已經暈過去了，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田甜、張蓮、白央三個女生擠在一起，她們的頭髮有些亂，胳膊上還有被瘋女人咬出的傷口。被嚇得不敢動彈，她們把自己蜷縮成團，渾身顫抖，默默流淚。
男生們則七零八落地躺著，他們都或多或少受了皮肉傷，似乎和這群村民搏鬥過，現在被綁的死死的。
「男孩子的血液更有活力，女孩子的血液更加甜美.……」
老婆子低笑著，拄著拐杖，停在楊烈的身前。
如砂紙般粗礪的嗓音道：「就他吧，敢打傷村長的人。」
楊烈受傷最重，他本來癱在地上，沒有力氣動彈，聽到她的話，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他瘋狂地掙紮起來。
可男生們是一圈一圈被繩子纏住身體的，不管多麼用力，他也只能像一條離水的魚，無意義地在地上撲騰。
很快，無數村民拿起石頭圍到楊烈身邊，砸破他的身體。
在岩石面前，人類的皮膚脆弱不堪，楊烈的皮膚很快紅腫起來，破皮、流血、露骨。男生絕望嘶啞的吼叫穿透耳膜，如一把刀攪動著趙珂的腦漿，她痛苦地閉上眼。
虛擬和現實根本就不一樣。
她可以親自創造許多恐怖至極的遊戲劇情，可以雲淡風輕地和同事討論驚悚設定，研究玩家的108種凄慘死法，但那都建立在虛擬世界的基礎之上。
當那些虛幻全都血淋淋地噴到她臉上，她根本就無法承受。
「學姐。」
就在這時，顧清楓緊緊握住了趙珂的手，她的手因為恐懼變冷，他的手卻仍舊溫暖如初，溫度順著肌膚相觸的部分源源不斷地湧進身體，趙珂抿抿唇，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看桌子那邊。」
顧清楓的聲音很低，只有她能夠聽見，趙珂用餘光向歪倒的圓桌望去。桌面上所有東西都掉在了地上，因為是一起滑下來的，堆成了小堆，一把鋒利的短刀就放在花生殼之間。
她借來切西瓜的刀，她還沒來得及還！
趙珂看看周圍的情況，心中已有謀划，她望向顧清楓的眼，兩人一瞬間心有靈犀，再不必說多餘的話。
他們周圍只有幾個村民，顧清楓對她點點頭，忽然暴起，一拳打向離他最近的人的鼻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