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總算有些明君氣象
“批評教育?陛下,寮人在臨安城內公然劫掠,豈可如此輕放?陛下,微臣請斬作亂寮人!”
這次是陳乃學的家被攻破,他不好出麵,隻能由他的得意門生接過對抗皇權的大旗。
鄧世光一跪,所有官員也紛紛下跪,請斬作亂寮人。
“諸位卿家為何如此殘暴?朕記得,去年寮人叛亂,殺戮我大周百姓上萬人,寮人投降後,也隻是訓斥而已,如今不夠殺了幾個人,就要將寮人全部處斬?”
聽到葉天的話,所有官員不由沉默了,寮人是他們兼並土地的急先鋒,自然是輕拿輕放。
隻要寮人叛亂波及範圍達到了官員文士們的要求,就會投降,官府也打著仁義教化的旗號,對其毫不追究,雙方合作一直很愉快。
他們以前不追究,那是因為寮人為己所用,現在作亂的寮人明顯是皇帝的手下,自然要追究。
偏偏之前有太多赦免寮人的實例在,讓他們無言以對。
到底是文壇領袖,陳乃學看得更長遠,長歎一聲說道:“陛下深明人仁恕之道,善待萬民,草民為天下賀。隻是寮人可恕,官軍卻不能恕。”
“臨安城內寮人都被近衛師所關押,現在卻有人逃出,還手持利器,必然是近衛師監管不力,我大周軍法,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軍士領了看管寮人軍令卻使寮人逃脫,按律當斬!”
聽到陳乃學的話,所有官員雙眼一連,立刻轉變畫風,開始請斬違令官兵。
“所言甚是,朕必嚴懲。”
諫言了這麽多次,皇上還是第一次接受,而且接受的這麽痛快,讓官員們都有些發愣,昏君終於有些“明君氣象”了。
“陛下,草民請斬違律官兵。”不太確定的陳乃學再次說道。
“朕就是這個意思,大周軍法無情,朕會將所有違法官兵全部明正典刑。”
反正軍營中有血債要被清算的寮人有得是,給他們換上身軍裝砍頭,也算是廢物利用,即可堵住這些人的嘴,又能維護軍法的權威。
“此事已了,朕不久留了。”
陛下回宮,所有人等立刻行禮恭送,隨著士兵們撤離,陳乃學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陛下且慢!”
“牧齋先生還有什麽事?”
“陛下,士兵們把草民的家產都拿走了!”陳乃學指著一口一口大箱子喊道。
“牧齋先生,您誤會了,箱子是你們家的,可裏麵的東西不是,等東西送回去,朕會讓人把箱子送回來的。”
活了這麽久,不要臉的事情陳乃學沒少幹,可他今天才算是明白,這事情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恥。
從自己家裏打包了所有金銀財寶,還說不是自己家的?
“陛下,箱子裏的東西,都是草民的,所到之地,淩虐其民,此謂奸軍,犯者斬之,請陛下給草民做主!”
“嗨,牧齋先生,您這次真是誤會了,寮人逃走時,劫掠了行宮庫房,裏麵的軍餉和朕的珍寶皆被寮人劫走了,朕隻是追回贓物而已。。”
麵對官員們質疑的目光,葉天決定用事實說話,直接給小六子打了一個眼色。
“牧齋先生告老後,全家靠著鄉下的三千畝土地生活,咱家幫牧齋先生算過了,扣除全府上下的各種花銷,陳府怕是沒什麽結餘,這裏可足有三百萬兩銀子,這哪能是牧齋先生的錢?這是近衛師的軍餉。”
作為文壇領袖,天下文宗,陳乃學自然不可能僅靠田地過日子,別說年節壽辰收了各色禮品,隨隨便便寫副字,都能賣上幾千兩銀子。
可這話他說不出口,天下文宗靠賣字賺錢,太難聽了。
此時陳乃學不由想起皇上之前頒布了個巨額財產來曆不明罪,自己要是真承認這錢是自己的,怕是會被直接問罪。
可這足足是三百萬兩呀,難道就不要了?
“牧齋先生,您還有何話說?若是無話,那咱家可就讓人把軍餉押運回去了。”
“且慢,陛下,其實這些銀兩是草民號召江南士紳們所捐獻出來的善款,目的是救濟此次寮人叛亂中受到波及的江南百姓,這個閹人肯定誤會了,數目或許能和被搶軍餉對得上,但不是被搶軍餉。”
“閹人”這種羞辱性的稱呼,立刻讓六公公對陳乃學怒目而視。
陳乃學卻毫不在意,冷笑道:“望之不像人身,相之不像人麵,聽之不像人聲,察之不近人情,古人誠不欺我。”
“這些真是江南士紳們捐助的善款?”
此次陳乃學沒有回答,鄧世光就搶先說道:“陛下,微臣可以作證,這些都是江南士紳們捐獻的善款。”
“那好,一並帶回。”
“陛下,這些都是善款,還要帶走?”
“故審得失有法度之製者,加以群臣之上,則主不可欺以詐偽;審得失有權衡之稱者,以聽遠事,則主不可欺以天下之輕重。諸位卿家皆是飽學之士,朕想要問一問,此話何解?”
在場官員品德操守不怎麽樣,可各個都熟讀經典,自然知道,這句話出自《有度》,而陳乃學也意識到自己財迷心竅,竟然犯了一個大錯。
士紳捐贈善款,給江南百姓施以恩惠,是在收買人心,意圖謀反,這是犯了最大的忌諱,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忌諱,哪怕葉天一怒之下將他們全部砍頭,朝堂上也不敢有人給他們這些死鬼鳴冤。
甚至葉天可以以江南士紳意圖謀反的罪名,在江南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諸位,此話何解?”葉天追問道。
“陛下,草民在江南有些聲望,所以士紳所捐獻的善款暫時存放在草民府中,卻沒想到寮人突然攻來,多虧我大周雄獅解救,這些善款,草民原本也打算送到陛下行宮的,此時有近衛師護送,絕對更加安全,請陛下將善款帶回,由朝廷發放到災民手中。”
“好,牧齋先生身不在廟堂,卻心係天下,很哈,朕很欣慰,現在朕就應你之邀,將善款運回去。”
“多謝陛下隆恩。”
辛苦積攢一生的家財如此輕鬆便被葉天劫走,陳乃學心頭滴血,銀子沒了,那家裏的財寶絕對不能再沒了。